第四百四十一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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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靜心思慮,其實不過隻是要思慮思慮讓蘇老將軍如此反應的症結所在。
有些決定,是要靠著計策的實施加以輔佐才能稱得上是一個完整的決定。
說出來,就是失了先機,反而不靈驗了。因而,蘇雲起並沒有當著林伯的麵多解釋什麽,其實說與他聽了,回頭自己的原話又指不定會源源不斷地流向祖父那裏。
費時費力,還給自己找麻煩的事情他向來不做。
淩玨從婢女明月的手上奪過自己的織錦大氅,毛絨絨的皮毛被抓緊在手間,明明暖的隻有手臂這一部分,可身子卻從裏到外都燒起了一層怎樣也撲不掉的火。
門窗大開著,夾帶著天地間不知如何形成的冰霜,凜凜的寒風撲了滿麵,直吹得屋內站立著的一時僵持不下的幾人瑟然發抖。
經過了剛才激烈的一番你搶我奪,織錦大氅早已不在她的手上,可是明月的指尖還依舊不肯放棄地扯著大氅因為搭在淩玨的手臂上因而自然垂下的一個小角,“玨公子,您就別強了。再這樣下去,大長公主該生氣了。”
明月並不是說說而已,她朝著淩玨狂眨著眼睛,就是希望對方能看懂她的眼神示意。哪怕淩玨的心中此時是存了諸多的不滿,也萬不該選在這個時候糾纏不止,至少不要在大長公主的麵前再頂風而上了。
可惜明月的心思終歸還是白費。淩玨的眸色一如方才的冷冽,說出口的語氣也是冰冷到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過了半晌之久,才從唇間吐出了兩個字:“放手。”
“大……大長公主。”明月也不知怎麽了,鬼使神差地還當真因為這麽一句冷喝就給鬆了手下的力氣。
她不鬆手會被近在咫尺的冷如寒冰的一張容顏給恐嚇到半死。可下意識地一個反應,鬆了手之後,明月才知道,自己身後氣息不平的大長公主亦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明月僵立在原地,覺得屋外宛如刀剮劍刺一般的凜冽寒風陣陣襲來的時候,繞過了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哪怕是裸露的頭部和麵部都不是被侵擾的對象,它們獨獨隻駐足在了她的雙腳之上。
“你退下。”這一聲對於一向尊貴矜持的大長公主來說,實在顯得聲如洪鍾,甚至都達到了振聾發聵的程度。明月慌忙扭頭去看的時候,這才發現大長公主的麵色一片潮紅,其人胸前也不斷起伏著,被玨公子激起的情緒似乎總也得不到平複。
這聲吩咐來得太過及時了,及時到讓明月感覺自己終於如蒙大赦,繼而很是狠狠地鬆了口氣,回道:“是。”
明月很快收斂好了神色退守一旁,隻留眼眶裏的兩隻黑色眼珠偶爾滴溜滴溜地轉了幾轉,卻是大氣都不敢喘。
沒了明月這個身影作為母子二人之間的屏障,淩玨和蓼陽之間的衝突更甚。
一個終日看上去無甚情緒起伏的人,現在的麵部表情隻滿布著憤怒二字。
而另外一個,平日裏給人的印象盡管一直都是謙遜有禮,可眼下冷漠起來,卻比冬日徹底裸露在寒風當中的肌膚皸裂之痛還要更甚幾分。
“你想幹什麽?”蓼陽大長公主畢竟是從皇族出身,言談舉止到了此時此景之下依舊是很有教養。
即便是眼下的氣急,即便因為震怒而迅速升起的潮紅占據了整張麵皮,直至都快蔓延到了脖頸處,她看上去也還是有一種旁人擁有不了的自然外露的氣質存在:“你又能幹什麽?”
“兒子至少做不到你這樣。”淩玨腕間一抖,直接將護在懷裏的一團大氅就此抖開。
看著他不慌不忙卻略顯笨拙的動作,蓼陽便知道,淩玨還是心急了:“我這樣?你倒是把話說說清楚,本宮哪樣了?”
不過一個轉眼,淩玨已將大氅披在了自己的肩上,抬眼望了望屋外廊下的燦陽:“我做不到像你這樣鐵石心腸,即便是陽光直射下來,也照不暖你這一身的銅筋鐵骨。”
那陽光極其燦爛,在一片失色的憔悴冬日裏,應該是唯一有顏色且唯一能發光發亮的東西了吧。
可是,他不明白,便是連四時變化這樣無力改變的事情,都尚且還有它們的可取之處在。為何作為母親的她,就能對親生骨肉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等會兒,你站住。”蓼陽追了幾步,又氣又急,一個揮手間,便是一隻粉彩鎏金細瓶應聲而碎,七零八落狼藉地鋪滿了一地。
鮮血如注,滴答滴答地像不斷的雨幕一般,紛紛然全部滴落在了碎掉的碎瓷片之上。
大長公主卻是麵色無異,手掌掌心被割裂了一大條口子,她隻是一聲不吭地緊緊盯著麵前的人。生怕她一個不留心,淩玨便走掉了:“這事有隱情,你聽……”
“對。”淩玨點了點頭,背影矗立在那裏,金色的光芒投射下來,隻在他的四圍灑上了一團稀薄的金粉,正好勾勒出來一個身姿勻稱挺拔的黑色剪影:“所以我沒有再過問母親這麽做的原因。”
蓼陽悄悄鬆了口氣,還以為這是淩玨態度有所緩和的意思,卻不想淩玨的話還遠遠沒有說完。
“我不過問,你就不打算說?”語氣的突變實在太過銳利,蓼陽一時不知該如何去接,其實淩玨卻根本沒有要她回話的意思,自顧自地下去:“其實這也算是兩相無礙。但我現在要去尋玥兒了,你為何還要攔我?”
這言語好比一根鋒利尖銳的銀針,一紮還偏生就不偏不倚正中了心口的位置。蓼陽的心中不由地跟著一痛:“事發突然,你也知道,景安王他……”
“哼。”鼻腔間忍不住湧出一聲冷哼,淩玨重複起了那三個字:“景安王?景安王他一個藩王,陛下的親皇叔,就算是要入京,亦算是情理之中。無可厚非的事情,他進不進京,與我們何幹?”
“也是,是兒子忘了。”淩玨後知後覺,原先已顯冷漠的臉上又多添了抹傷感的神色:“你們一個是陛下的皇叔,一個是陛下的姑母,兄妹之間,應是多年未見了吧?”
“景安王進京,與本宮無關。”這話蓼陽是發自真心,可是說者無意,聽者卻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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