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朕似乎有點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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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鐔時觀離家十幾年, 這次突然回來, 鐔烈心裏當然是高興的, 用晚膳的時候, 特意吩咐膳房準備了鐔時觀小時候愛吃的菜肴, 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樂樂。

    周釗拿來兩份貓食, 打算就讓兩隻貓在地上吃,雪球是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聞到味道,立刻從蕭凡懷裏跳下去,跑到貓盆麵前, 美美地吃了起來。

    蕭居瑁安靜地待在鐔時觀腿上,絲毫沒有要下去的趨勢。

    “二少爺, 您這貓?”

    鐔烈也開口道:“時觀, 你將它放下,要開飯了。”

    蕭居瑁眯著貓瞳, 懶散地瞅著鐔烈,一張貓臉上寫滿不悅。

    鐔時觀悄悄捏捏他的爪子, 以示撫慰, 隨即道:“元寶都是我每日親自喂的,他與我一起吃。”

    鐔烈:“……”他弟不是養了個寵物, 而是養了個祖宗吧?

    不過,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一起吃就一起吃吧。

    於是, 桌子上,靳藍給季長軒、蕭凡夾菜,鐔時觀就給蕭居瑁喂食,鐔烈看著看著就不樂意了,“時觀,你自己到現在都沒吃多少,別喂貓了,它已經夠胖了。”

    蕭居瑁剛愜意喝下一口湯,聞言立即瞪了鐔烈一眼,你再提胖,朕以後就將鐔時觀拘在宮裏,讓你想見見不著!

    鐔時觀笑了笑,“不胖。”說著繼續喂食。

    靳藍溫柔地笑了笑,在桌下扯了扯鐔烈的衣襟,“時觀難得喜歡,你就別管那麽多了。”再怎麽說,二弟都快到而立之年,而且可是蕭國的定國公,阿烈還是將他當小孩子看待。

    蕭居瑁覺得,鐔時觀這個大嫂嫁給他大哥真是可惜了。

    鐔烈見愛妻都這麽說了,隻好不再表示嫌棄貓陛下。

    飯吃到一半,他似乎又想起什麽,擱下碗筷,麵容嚴肅,眉頭緊皺,“時觀,之前我在書信中催促你早點成家,你一直推脫說政務繁忙,且無心儀姑娘家,如今小皇帝親政,你又沒什麽事情,不如就趁機把親成了吧。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成日裏就抱著一隻貓睡覺吧?總得找個人給你暖被窩……”

    靳藍狠狠揪了他一下,“說什麽渾話?孩子們在這呢,有什麽事吃完飯再說。”

    鐔烈疼得齜牙咧嘴,隻好在靳藍威脅的目光下悶頭吃菜,還不忘來一句:“吃完跟我來練武房。”

    蕭居瑁:“……”抱著朕睡怎麽了?還有成親什麽的,暫時想都不要想!

    吃完飯後,靳藍領著兩孩子去休息,還囑咐季長軒要照顧好蕭凡,季長軒開開心心答應了,就拉著蕭凡進了自己屋子裏。

    鐔時觀則帶著蕭居瑁去了練武房,鐔烈已經在那等著了。

    見到他還是抱著蕭居瑁,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你就離不得這貓?還不快放下,咱哥倆好好切磋切磋,我倒要看看你這小子在外這麽多年,武功有沒有荒廢。”

    鐔時觀將蕭居瑁放到離他們遠遠的桌子上,道:“我與大哥練會兒劍,你別亂跑,小心劍氣弄傷了你。”

    蕭居瑁乖乖趴在桌子上,圓潤的下巴伏在爪子上,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他們。

    鐔烈笑了笑,“你這貓確實挺有靈氣的,它是不是能聽懂人話?我覺得吃飯的時候,他瞪了我好幾次。”

    鐔時觀長劍出鞘,“大哥不是說要切磋麽?”

    鐔烈頓時目露興奮,無暇顧及其他,揮劍就衝向鐔時觀。

    他的劍法很嫻熟,但就同他的性格一樣,激烈而狂躁,帶著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的大無畏氣概,令人熱血沸騰。

    而鐔時觀的劍法更傾向於嚴謹穩重,不疾不徐,見招拆招,任對方攻擊再猛,他自有節奏,冷靜地尋找漏洞,以求一擊即破。

    兩人來回數百招,蕭居瑁看得是眼花繚亂。

    不知過了多久,劍氣驟停,兩人靜止,蕭居瑁仔細看去,隻見鐔烈的劍劃破了鐔時觀肩膀處的衣服,而鐔時觀的劍卻已經擱在了鐔烈的脖子上,隻消稍稍一用力,便會輕易割破脖頸,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哈哈哈哈!”鐔烈忽地大笑,待兩人同時收回寶劍,他伸手拍了拍鐔時觀的肩膀,“沒有荒廢,很好!很好!”

    不僅沒有荒廢,反而愈加精湛,鐔烈心中甚是高興。

    他招呼鐔時觀坐下來閑聊,鐔時觀看向蕭居瑁,蕭居瑁立刻跳下桌子,朝他跑過來,一下子躍到他的腿上,在他掌心舔了一口,以示嘉獎。

    他的定國公武藝超群,英姿勃發,最重要的是贏了鐔烈,他心甚慰。

    鐔時觀目露笑意,捏住他的尾巴尖放在掌心把玩。

    鐔烈一臉嫌棄,“你這貓養得也太黏人了點。”

    鐔時觀知曉大哥素來不喜貓這種軟綿綿的動物,他以前也不喜歡,不過一想到懷裏的是貓陛下,他就覺得貓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

    “是我黏他。”鐔時觀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過蕭居瑁聽著心裏舒坦,他才不會承認自己黏人,明明是鐔時觀整天要抱著他的。

    鐔烈被他噎了一下,總覺得小弟這次回來有些不一樣了。他又不是沒聽說過鐔時觀這些年的事跡,什麽凶神惡煞,什麽心狠手辣,他通通聽說過,可是眼前的這個弟弟,哪有半點凶狠之色?這完全就是溫柔體貼的典範。

    他自認待自己妻子已經夠體貼的了,可看到鐔時觀對一隻貓這般溫柔嗬護,就瞬間覺得自己對妻子還不夠上心。

    “你這麽多年當真沒有中意的姑娘?”鐔烈不死心地問道。

    鐔時觀順著貓陛下的毛發,搖首道:“中意的姑娘的確沒有。”中意的貓倒是有一個,就是這貓身份太過尊貴,性子也太過驕傲,他可不敢現在說出來。

    “你都二十七了!”鐔烈俊臉皺起,“別人二十七孩子都老大了,你怎麽還不急?”

    鐔時觀默了默,繼而用深沉的眸子看向鐔烈,緩緩道:“大哥,我這輩子不打算成親。”

    蕭居瑁聞言立即看向他,就見他麵色堅定,並非說笑。

    鐔烈則是完全呆住了,他隻以為自家弟弟還沒找到中意合適的,才不願成親,可沒想到居然直接是一輩子不打算成親。

    “為什麽?”他捏緊拳頭,眼瞪如銅鈴,胸脯起起伏伏,似乎隻要鐔時觀說不出來能過得去的理由,他下一秒就要砸過來一樣。

    蕭居瑁站起身來,冷銳看他,你要是敢揍鐔時觀,朕定不會對你客氣的!

    鐔時觀眉目低垂,輕聲歎了一口氣,輕描淡寫道:“大哥,你闖蕩江湖多年,可曾聽說過龍陽之好?我不願耽誤了別的姑娘。”

    鐔烈:“……”什麽!他剛才好像沒聽清!二弟說了什麽!

    蕭居瑁心裏頓時既是喜悅,又是酸澀,連帶著有些揪疼。他似乎從來沒有給過鐔時觀什麽承諾,就算是允許鐔時觀留在自己身邊,他也沒有明確告訴過他,自己會不會娶妻生子。即便如此,鐔時觀卻堅定地告訴了鐔烈,他這一生都不會成親。

    鐔烈的妻子無法孕育,鐔家的血脈傳承完全寄托在鐔時觀身上,他很明白,鐔烈對鐔時觀抱著多大的期待,可是鐔時觀卻毅然將自己的路給封死了。

    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以後立後了,他該怎麽辦。

    母妃告訴過他,如果以後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要懂得珍惜,可是母後沒告訴過他,若是遇上心動的男子,該怎麽辦。

    在白龍寺的時候,他情急之下,讓鐔時觀留在自己身邊,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身邊能夠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當然,他對鐔時觀的確有些喜歡,可他還沒有下定決心為了鐔時觀終生不立後。

    他不覺得以鐔時觀的睿智,不會知道自己的想法,可他為何還要放棄鐔家的希望,不惜惹怒鐔烈,不惜背負不孝的罪名,都要拒絕成親呢?

    蕭居瑁一時間,腦子混亂得厲害。

    “你方才說什麽?”鐔烈顫抖著嗓音,通紅著眼眶。

    鐔時觀抬目直視他,“我不會成親的。”

    鐔烈一下子站起來,一把揪住鐔時觀的衣領,暴怒道:“你他娘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離家十幾年才回來就是為了跟老子說這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嫂子……你大爺的!”

    “砰”的一聲,強硬的拳頭一下子砸在鐔時觀臉上,鐔時觀躲都沒躲,被砸得偏過頭去,一絲鮮血頓時順著嘴角流下,一邊臉也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蕭居瑁猛地跳起來,撲向鐔烈,鐔烈哪裏管得了他,直接揮手將他扇倒在地,身體狠狠撞到硬實的地麵,疼得他叫出了聲。

    “元寶!”鐔時觀立刻跑過去,還沒抱起他,就又被鐔烈揍倒在地,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

    “你還想著一隻貓!你怎麽不想想我跟你嫂子?你怎麽不想想爹娘?”鐔烈氣急了,一拳又一拳砸在鐔時觀臉上、身上,鐔時觀完全沒有反抗。

    這是他欠鐔家的,該挨。

    蕭居瑁舍不得,撲向鐔烈的腿,張口就咬,鐔烈吃痛,一把抓住蕭居瑁,手一用力就要扔出窗外,鐔時觀見狀,立刻起身攔住,劈手奪下,這要是真扔出去,元寶就要去掉半條命了。

    “元寶,你出去!”鐔時觀將他放到地上,催促他出門去。

    蕭居瑁鼓著一張圓臉,憤怒地看向鐔烈,不僅沒走,反而站到鐔時觀身前。

    鐔烈氣還沒消,看什麽都不順眼,正欲一人一貓一起揍,練武房門就被人從外推開了。

    靳藍一身淺色衣裙,臉上掛著無奈的笑意,看到他們身上的狼藉,也不意外,緩緩走到鐔烈身邊,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額上的汗,柔聲道:“臉色這麽難看,怎麽著,難道連我也要揍?”

    鐔烈努力克製了一下自己暴躁的情緒,握住靳藍的手,粗喘著氣,“阿藍,是時觀這小子太氣人了,我不揍不行。阿藍,你先出去。”

    靳藍看到鐔時觀腫得老高的臉和嘴角的血跡,目露關切,不滿地看向鐔烈,“那你也不能將時觀打成這樣啊,你不是說後日要帶上時觀參加朱老爺子的大壽麽?這樣還怎麽去?”

    “去什麽去!老子本來是想讓他去見見朱家姑娘,現在看來,不見也罷!”鐔烈沒好氣道。

    靳藍不明所以,“這到底是怎麽了?”

    鐔時觀擦了擦唇邊的血跡,開口道:“哥,嫂子,這些年周碩一直在想如何給大嫂調養,如今已有成效了。”

    鐔烈與靳藍俱大吃一驚,“什麽意思?”

    “嫂子當年受傷,導致孕育艱難,不過這些年周碩一直在研究,前幾年已經想到了法子,隻不過還缺幾味藥材。”

    “此話當真?”

    “我再渾,也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們若是不信,可以現在就與我一道去找周碩問個清楚。”鐔時觀說著抱起蕭居瑁,踏出練武房。

    鐔烈和靳藍既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

    他們快步來到周碩院子裏,周碩正邊喝酒邊翻著醫術,見到他們過來,立即起身,“你們來啦。”待目光落在鐔時觀臉上時,頓時瞪圓了眼睛。

    “周碩,你再給我嫂子看看。”

    周碩頷首,示意靳藍坐下伸出手臂,把脈觀察。

    過了一會兒,他兀自點點頭,“經過這麽多年的調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懷孕生產畢竟是性命攸關之事,還是要慎之又慎,我尋到一方藥,可以最大限度保證少夫人安全無虞。”

    鐔烈聞言,驚喜交加,哪還記得什麽龍陽之好,倒不是因為他自己想要一個孩子,主要是這是阿藍的心病,若真的成了,阿藍也會無憾。

    “周神醫,缺什麽藥材,盡管開口,我派人去買。”

    周碩歎了口氣,“藥材難尋。我這幾年也隻尋到了八味藥,還差最後一味,難得。”

    “什麽藥?雲霄山莊勢力不算小,我可以吩咐下去……”

    周碩搖首,“這藥隻有一個地方有,”他抬起下巴,點了點北邊的方向,“在皇宮裏頭。”

    蕭居瑁:“……”什麽藥?鐔時觀若真的需要為何不開口?他還能吝嗇一味藥不成?

    鐔烈不禁愣住了,若是在皇宮,他們的確拿不到。

    “到底是哪種藥?為什麽隻有皇宮有?”

    “先帝在位時,有次烏鳳國前來祝賀,賀禮中就有這味藥材,據說世間隻有這麽一株,不過很多人並不清楚那是藥材,先帝見其長相嬌豔,便將之賜給了當時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那藥叫紫凝脂。”

    蕭居瑁心想,原來是在太後那裏,怪不得不好拿。

    但不好拿,不代表拿不到。

    “罷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們有長軒就行了,阿烈,不用多想了。”靳藍也知這藥大抵是拿不到了,雖然遺憾,但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早就想通了。

    “不過,你方才為何要打時觀?”靳藍扯了扯發呆的鐔烈。

    鐔烈回過神來,心灰意冷道:“你讓他自己說。”

    靳藍看向鐔時觀,“時觀,你說出來嫂子給你做主。”

    鐔時掛頂著腫脹青紫的臉,無奈道:“嫂子,此事改日再說,不過,紫凝脂我會想辦法拿到的。”

    靳藍搖搖頭,“危險就不用去了。”雖然他們不管朝堂上的事,但對鐔時觀的事情還是很清楚的,他跟太後一黨的關係,猶如仇敵。

    蕭居瑁暗自在心裏記下了這件事。

    鐔烈懶得看到鐔時觀,冷哼著攜靳藍回了屋子,周碩拿出傷藥給鐔時觀抹臉。

    回到臥房後,一人一貓沐浴後,鐔時觀便抱著蕭居瑁躺在床上。

    蕭居瑁眼見他沒打算上藥,便離開他的懷抱,跳到桌子上銜住藥瓶,又跳回來,遞到鐔時觀手上。

    鐔時觀笑了笑,一張臉顯得很是滑稽。

    “元寶,你真好。”他在貓陛下腦門上落下一吻。

    蕭居瑁靜靜注視著他,有些愧疚,還有些心疼。

    他頭一次這麽唾棄自己,可內心還是糾結不已,他是皇帝,一輩子隻與鐔時觀在一起,真的可以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