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從銀行貸款，但現在經濟形勢不好，許多工廠破產後被抵押在銀行，艾琳想要開辦製衣廠——好吧，確切的說，可能暫時隻是個小作坊的、未來的、大型的製衣廠，最簡單便捷又經濟實惠的方法，就是從銀行買下一些現有的抵押物資，不僅能盡快開工，而且說不定還能拿到折扣——對於銀行來說，現錢總比死賬呆賬三角賬好多了不是？

    這麽一想，做生意想要完全繞過銀行，除非實在是財大氣粗不需要，否則真的是太天真。

    暗自懊惱了一會兒，艾琳再次“厚臉皮”地敲響了老祖父的房門。

    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睛了半天，最後無可奈何的在艾琳眼巴巴的視線下，板著臉帶著小尾巴一道出門了。

    兩人先是古靈閣取了錢，又兌換成了英鎊，中途老先生表示自個有點其他事，讓艾琳先離開，艾琳眼珠轉了轉，很是爽快的走出了古靈閣的大門，去對麵街買了個冰淇淋，又晃悠悠地走了回來。

    正好碰見老先生笑容滿麵的從古靈閣走了出來。

    “哎呀！”艾琳“驚訝”極了，“祖父您也在這裏，好巧哦！”

    老先生對小孫女誇張演技的反饋，是帶著一臉牙疼的表情瞪了她一眼，不過艾琳發現，老先生故作不滿的眼神裏沒有絲毫的意外，似乎她的去而複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是您的孫女？”送著伊恩出來的是個艾琳沒見過的妖精，年紀看著有點大了，胡子都垂到了腳下，險險地墜在地麵上方，看得人好想去幫他提一把，他望著艾琳，目光清明而睿智，筆挺的妖精特色服裝上別著一朵鮮豔的藍色矢車菊，倒是和那些常見的喜歡在衣服上掛寶石金表的妖精不太一樣。

    “是的，這是艾琳，”伊恩說，“艾琳，這是德基穆斯先生。”

    “德基穆斯先生，您好。”艾琳拎著裙子行了個禮。德基穆斯，拉丁語的意思是富裕的貴族，這個名字倒是挺適合古靈閣的妖精的。

    德基穆斯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艾琳，然後對伊恩比了個手勢，轉身走進了古靈閣。

    “那是什麽意思？”德基穆斯為什麽要給伊恩比五個手指？

    伊恩卻沒有正麵回答她，而是含糊道，“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

    艾琳：“……”現在想起我是小孩子了？在我“覺醒”之後立馬將整個普林斯家打包給我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一點？！

    眼見小孫女似乎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老先生立刻塞給了艾琳一個明顯是施加了空間咒的錢袋，“買你的小玩意去吧。”而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哎——”老先生的步伐快得跟後頭有人追債一樣，艾琳感覺好氣又好笑，祖父真要不告訴她，她還能用什麽手段不成？反正祖父也不會做什麽對自己、對她、對普林斯不利的事情，不說就不說嘛，有什麽好跑的？真是——有點好奇呢！

    無奈地拎著錢袋左右轉了幾圈，艾琳去破釜酒吧定了個房間，施了幾個驅逐咒和禁戒咒，確定房間不會被人窺伺和闖入了，才取出一瓶早已備好的增齡劑，稍微計算了一下劑量，喝了1/3下去——總不能頂著五歲的小身板去銀行和人家談交易嘛。

    喝完增齡劑，艾琳滿意地看著鏡子裏年約二十來歲的女性，黑色頭發長及腰部，同樣是黑色的眼睛大而明亮，鼻梁挺直，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臉上沒有絲毫瑕疵，手裏握著魔杖，目光帶著一股淩厲，不是她記憶裏麵容普通氣質畏縮的麻瓜女性，也沒有因著長期生活的折磨而雙眼無神的頹喪。

    艾琳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笑。

    她要努力，她會努力，不隻是為了普林斯家，也為了自己。

    為了曾經的自己，為了現在的自己，為了將來的自己。

    這一世，她不會再遇上那場明顯是人為的魔法事故，不會再為了躲到麻瓜界而忍受長達一個月的禁藥的副作用——深入骨髓的痛苦隻為了令她更頭換麵成為另一個人！現在想想，當初的她是多麽的愚蠢！就這樣讓那些藏在黑暗裏的人成功的覆滅了普林斯家！

    這一世，她要堂堂正正地頂著這張臉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用擔心因為家世被食死徒覬覦，不用害怕所謂的美貌成為家族被攻訐的理由——當人心被陰謀利益腐蝕的時候，任何理由都能被當成他們口中的“原罪”——她會找出那些藏在地下的蟲子，一一的捏個粉碎，讓他們也感受到和上一世的普林斯同樣的絕望！

    這一世，普林斯家會擁有和任何勢力對話的資格。

    為了這一天，她一定會努力。

    收拾好自己，艾琳在連衣裙外罩上一件黑色鬥篷，戴上兜帽走出了客房。

    下樓的時候，不經意與一個同樣穿著黑袍子帶著兜帽的人擦肩而過，艾琳沒有回頭，隻是走過去的她沒有發現，那個人在她路過後，猛地停住腳步扭過頭，望著她那泄出帽子的一縷黑發，在原地佇立了很久。

    ……

    因著戰爭的緣故，近年來英國經濟形勢越來越差，申請破產的工廠公司越來越多，銀行貸款收不回來，最後隻能將固有資產作為抵押物賠給銀行，這其中包括不少土地和設備，抵押物積壓太多，銀行的資金無法收回，呆賬都轉化成死賬的比例越來越高——再這樣下去，連銀行都要破產了。

    對於那些死活賣不出去的抵押物，銀行方麵也很頭疼，畢竟銀行想盈利想發展，需要的是大量的現金流而不是固定資產嘛！所以，一聽艾琳的來意，銀行方麵高興壞了，當即就要帶著艾琳去看那些廢棄的土地和設備清單。

    艾琳在仔細閱讀了一遍清單冊子後，指出了她想要的東西。

    銀行方派來的工作人員是一位名叫唐納德的男性，看起來大約三十歲上下，很是精明幹練的樣子，看了眼艾琳指出來的紡織機和小工廠，心中立刻明了她想做什麽，“普林斯小姐是想開個紡織工廠？”

    明明是個小作坊，唐納德卻很給麵子的用了“紡織工廠”。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上下掃了一眼艾琳——是他沒見過的裙料，聽說最近市麵上多了一些新品種的布料，價錢貴得離譜，看來這一定是某個貴族人家或者商人家的小姐了，畢竟那些窮鬼可舍不得花那麽多錢去買新布料裁裙子。

    難道又是個貴族小姐在家裏閑得無聊，打算買個作坊來自己多攢點嫁妝？唉，不是他說，這些貴族小姐總是如此天真，生意要真是那麽好做，怎麽破產的人還一年比一年多呢？就像不久前那個要買玻璃工廠的康納小姐，這才幾天啊，就破產了不說，還連累家裏欠了一屁股債！好在那債務有個美國冤大頭給擔了，不然康納小姐還不知道會被她那些兄弟給記恨成什麽樣呢！說起來，那個美國肥豬真是會做生意啊，康納小姐可是倫敦一朵花，配他真是一朵鮮花插在那什麽上了！

    所以啊，那些貴族啊大商人啊家的小姐，總覺得自己見的世麵多就本事大，簡直是幼稚！要他說啊，有些閑錢去做生意，還不如存在他們銀行，每年吃點利息收入，難道不更保險嗎？這些貴族老爺也是，疼女兒的話就多存點錢嘛，何必要拿錢給女兒打水飄！還聽不見個響！

    不過，顧客是上帝嘛！既然人家顧客要買買買，他一個中介還能反對？反正這種有錢又有閑的貴族小姐，小金庫裏肯定有不少英鎊！唐納德在心中估摸了一個數字，正要說話，就見艾琳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唐納德忍不住眼皮一跳——他怎麽感覺自己的心思都被這小女孩看穿了？

    不可能，一定是錯覺！這種長在溫室的小女孩懂什麽！

    定了定神，唐納德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些東西……”

    “2萬英鎊，不能成交就免談。”艾琳打斷了這位經理人的話，“倫敦並不是隻有你們一家銀行。”

    唐納德：“……”能不能按常理出牌？他是想要賺點小錢沒錯，但2萬英鎊就想買塊地還有那麽多紡織機，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2萬英鎊隻能買下這些紡織機，”唐納德語氣和緩地說，“地是不行的。”

    2萬英鎊的紡織機，他還能從中賺一點兒，2萬買地，他還得倒貼！

    “這是霍夫曼子爵的產業吧？”艾琳心中冷笑，真當她什麽都不知道就選擇了這家小銀行？要不是那家作坊的地方是她早就看好的，又打聽到被抵押在這個銀行，她早去別家了！經理人想抬價，這個她完全理解，畢竟經理人也想多賺錢，但是！紡織機本來就不值錢，這十台紡織機加起來也不會超過1萬英鎊，還不算折舊，按照唐納德的開價，他從中至少賺了1萬英鎊！——完全當她是好糊弄的肥羊啊！

    “霍夫曼子爵雖然將土地和產業抵押給了你們，但他並沒有破產，所以你們並沒有獲得覺得的處置權。”艾琳在冊子上用手指虛畫了一個圈，“據我所知，在你們不能合理處置他的資產的時候，他依然保有它們的處置權。”

    霍夫曼子爵將資產抵押在銀行不是為了還貸款，而是想要盡快得到英鎊來彌補他在財政部的巨大虧空，這個消息在上層貴族們之間並不算隱秘，漢克斯家從那位諾蘭家的小少爺那裏知道了這件事，轉頭就告訴了艾琳——漢克斯家的幾位男士也知道她一直計劃著收購一家紡織作坊。

    女王和首相看在霍夫曼子爵多年來“辛勤工作”的份上不予追究他的失職，但要求霍夫曼家在一個月之內補上漏洞，艾琳在得知這件事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他抵押資產的銀行，當然，她也可以直接去找霍夫曼子爵，2萬英鎊或許依然搞不定土地和作坊，但5萬英鎊肯定就差不多了，隻是考慮到漢克斯家的立場，她才選擇了先來銀行而不是直接上門。

    現在，艾琳提出的2萬英鎊，其實隻是一個態度：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你們把我當傻瓜，就別怪我獅子大開口，大不了一拍兩散，我直接去正主！

    唐納德的臉色變了變，語氣卻更緩和了，“2萬英鎊給你紡織機，如果你想要全部，至少8萬。”

    “3萬，全部。”艾琳堅持，“那塊地地理環境不算好，而且距離倫敦也比較遠，如果不是我資金不夠，我不會選擇這塊地——您是位職業經理人，您應該看得出我並不是您常見的那些蠢貨。”

    如果你是蠢貨，那我是什麽？唐納德咬了咬牙，“7萬！”

    艾琳做出一副猶豫的樣子。

    唐納德一見有門，趕緊道，“6萬5！不能再低了！”

    艾琳歎了口氣，“我還是去找霍夫曼子爵吧。”

    唐納德：“……”你特麽逗我呢？！

    “普林斯小姐，霍夫曼子爵轉讓的是房產的永久產權，單這一點就不止3萬英鎊了。”唐納德感覺自己心很累，這姑娘看著一副人傻錢多的樣子，怎麽就那麽難溝通呢？

    但這筆生意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先前貸款出去的幾筆生意都成了壞賬呆賬，上級對他言語之間已經很不滿了，霍夫曼子爵的這些資產在送來前其實有報備過底價，普林斯小姐看中的作坊雖然包含土地，但那塊地真的很不值錢——在倫敦郊區不說，交通也不方便，特別是周圍還有個遠近聞名的“鬼屋”！而那些紡織機，他去看過實物，雖然寫的是十台，但能用的隻有一半——這家作坊早在很多年前就廢棄了，租也租不出價錢來，處理又處理不出去，所以才會一直空置，加上霍夫曼子爵一直懷疑是這塊地給他帶來了噩運，所以它的底價隻有3萬英鎊。

    唐納德不知道這位普林斯小姐是不是知道什麽內幕消息，不然怎麽就那麽“恰好”的報價3萬英鎊呢？

    艾琳當然不知道霍夫曼子爵的底價，但她知道這塊地是霍夫曼子爵所有產業中最雞肋的那一個，加上她去作坊周圍看過，明顯是廢置很久了，這樣的地方，價格不可能太高。

    因為她隻有5萬英鎊，就算明知道紡織機有問題，她也隻能選擇這塊地。

    何況——

    她得說，那座“鬼屋”更堅定了她選擇這塊地的決定。

    “這個房子的所有權也在你們手上嗎？”艾琳指著那個“鬼屋”的地方，“如果我把這個也買下來，一起多少？”

    唐納德皺了皺眉，“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是試一下傳說中的玄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