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還是個小作坊的普林斯製衣廠24小時開工，很快完成了1200套校服的製作。

    這些校服分為600套秋冬裝和600套夏裝，當貨箱外刻畫著巨大的普林斯製衣廠的商標——一朵精致的野濫縷菊——的貨車將校服送到學校後，霍華德夫人隻看了一眼校服就立刻簽下了5萬英鎊的支票。

    “我知道這筆生意你們普林斯家其實是虧損的，”滿足了委員會要求的同時又充實了自己小口袋的霍華德夫人對普林斯家滿意極了，“但我知道除了聖瑪利，還有好幾家學校都想重新做校服，我可以把你們推薦給他們。”

    對於霍華德夫人的“好意”，艾琳自然是高興地接受了。

    設計圖她不缺，現在又有了小作坊，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發展成小工廠、大工廠，然後一步步擴大，生意訂單當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不然她哪兒來的錢擴大生產？

    其他的製衣廠眼紅也沒辦法，誰讓他們不是拿出了全力的艾琳的對手？

    短短一個月，艾琳就接到了五筆校服訂單，合計數量約有近萬件，24個女工全天候開工也得至少一個月才能完成，這也讓普林斯製衣廠？小作坊？的女工們更有信心了：校服這種生意可不是一次性的生意，因為學生每年的身量都不一樣，所以每年都會有訂單，隻是數量不會有第一年那麽多了。

    可持續發展的生意誰不喜歡？

    這不僅意味著她們穩定的工作和豐厚的收入，還有日益增長的口碑，現在誰不羨慕她們找到了普林斯製衣廠的工作？連她們在家裏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不過對於艾琳來說，最令人“高興”的不是校服帶來的效益，而是傑克·漢克斯帶來的訂單。

    軍服的訂單。

    簡直是個巨大的驚喜！——當然，是驚大於喜。

    “我以為這種‘大單’現在還輪不到我的小作坊，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軍服！哇哦！”艾琳感慨地甩了甩手中的訂單，說不出是什麽語氣，“你可真厲害！”

    “多虧了你的娃娃。”傑克“謙虛”的說，“要不是那套軍服娃娃被艾格的哥哥瞧中了，他也不會想到重做軍服。”

    艾琳卻是笑著睨了他一眼，“那也是你們家做得好呀！而且諾蘭少爺也是你的關係——或許我應該給你們分成。”

    “分成？”傑克也笑了，這個笑容稍微誠心了些，“好吧，這或許並不是什麽好主意，大家都知道國家機器的錢不是那麽好賺的——但你得知道，和那些大人物扯上關係，對你的製衣廠來說總是利大於弊的，不是嗎？”

    好吧，這話倒是中肯多了。

    艾琳哼了一聲，收起了那張訂單，沒再擺出那副陰陽怪氣的樣子，“……那些人也樂意？”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傑克卻聽懂了，“沒問題，放心吧。”

    既然傑克這麽說了，艾琳也就不再多問了。

    傑克說得沒錯——軍服不是時裝，一般和國家機器做生意的商人圖的也隻是那層關係而不是純粹的利潤，諾蘭的哥哥能給一家小作坊這麽個“殊榮”，必然內部出了什麽問題才讓她們撿到了這個“便宜”——不過這麽個便宜，哪怕是虧本生意，也會有人搶破了頭！

    能給軍部做軍服的製衣廠——國家認可的製衣廠！

    艾琳已經能夠想象到日後滾滾而來的訂單了。

    “他們需要設計新的款式嗎？”艾琳問。

    “不，不需要，但他們希望能更保暖一點，”傑克聳了聳肩，“你知道，每當寒冬的時候，咱們的士兵總是冷得跟狗一樣，哦，抱歉，我是說，他們噴出的氣都快結成冰了。”

    保暖……

    艾琳的眼前浮現出英國士兵們幾十年後穿著那身黑色高領軍服的模樣，心裏有點遺憾。

    “怎麽？有問題？”

    “不，”艾琳一笑，“當然沒問題。”

    不就是保暖麽？

    還能難住她這麽個見多識廣的“鬼”？！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整個服裝界都被普林斯製衣工廠大範圍收購鴨絨鵝絨的舉動驚呆了。

    ——普林斯家收購鴨絨鵝絨是要做什麽？新型的頭飾麽？

    雞鴨鵝這種家禽的羽毛一直以來都屬於應該丟掉的部分，哪怕是再窮的女人也不會帶上家禽毛做的頭飾，那會顯得她們很廉價，所以家禽羽毛的價錢十分低廉，甚至是最貧窮的人也不會想著收集它去換錢。

    現在，普林斯家以1便士1公斤的價錢收購鴨絨鵝絨，而且還是無限量收購，這讓近期去垃圾場“閑晃”的人都多了不少，好在他們也知道普林斯家不會看中那些又髒又臭的羽毛，因此會洗幹淨了再送去，雖然還是有點氣味，但普林斯家依然收下了，就是價格便宜點，1便士2公斤，即便如此，這玩意兒依然是供大於求——光是養殖場每天就得收拾出不少絨毛來，至少也能賣好上幾先令呢，若是大一些的養殖場，每天10英鎊的絨毛都不在話下好嗎？

    有商業觸覺敏銳的商人跟著收購了一點，隻是收完之後，他們就後悔了——他們不知道拿這一堆既占倉庫又沒用的絨毛來幹嘛！難道真的要做頭飾？

    普林斯製衣廠，姑且這麽叫吧，盡管行業內提起它都會羨慕嫉妒恨的來一句“那個小破作坊”，但他們不得不承認，人家做的事兒就是和他們不一樣，而且，他們真的很想知道絨毛是用來幹什麽的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美人兒老板就算了，那些女工的保密工作怎麽也可以做得那麽好？！

    ……

    珍娜心情輕鬆地拎著新買的小挎包下班，路上和好幾個認識的姑娘打了招呼，那些姑娘們望著她的眼神令她感覺不太舒服，但，那又怎麽樣呢？

    她知道，那些姑娘們羨慕她，甚至嫉妒她，她們覺得像她這樣聲名狼藉的女人不該找到一份這麽好的工作，或許在她們心裏，她珍娜就是□□的代表吧？——誰讓她快21歲了還不出嫁，還一份又一份的換工作，而且每一任老板都是男士呢？

    “肯定是勾引了老板所以被老板娘趕走的！”她們在背後都是這樣說她的。

    珍娜不介意，普林斯小姐說過，隻有不如人，才會嫉妒——什麽是嫉妒？那就是對於別人的價值伴隨著憎惡的羨慕。如果醜陋的人偏想要別人稱讚他美，跛腳的人偏想表現矯健，那麽這種原來引起我們同情的不幸情況，就隻會引起訕笑了。

    珍娜覺得有道理極了。

    她帶著輕鬆愉悅的笑容在麵包店采購了幾個白麵包，還有一些草莓醬和花生醬，以及一塊甜品蛋糕，在麵包店老板殷切的笑容裏走出了店麵，哼著小調走回家，一路還在心裏想著：不知道明天收音機裏會放什麽音樂呢？——她得說，有一個像普林斯小姐這樣的老板真是太幸運了！——有幾個老板會擔心重複的枯燥勞動會讓女工們心情疲憊，為此還特意購買了最新款的收音機，讓她們每天中午能收聽無線廣播呢？

    隻是這種輕快的心情在她打開家門後一掃而空。

    “回來了。”

    珍娜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她緊了緊懷中的袋子，低低地“恩”了一聲。

    她沒有問他為什麽在這裏，因為她知道，隻要他想，他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

    “看來你過得不錯。”那人的目光在她懷裏裝得滿滿的麵包袋子掃過，輕描淡寫的說，“現在是在普林斯家那個小作坊工作？”

    珍娜輕輕地點了點頭，依舊垂著腦袋，不想去看那張英俊的臉。

    她深刻的明白自己在那人眼裏是什麽地位，而他對她的吸引力又是如何的令人心懼。

    我不會做任何人的情婦的，珍娜心想，哪怕我隻是個卑賤的私生女，我也不會容許自己墮落！

    “普林斯……”那人輕笑了一聲，“你們收那些垃圾做什麽？”

    珍娜心裏一緊，沒有說話。

    “怎麽，還學會保密了？”那人走過來，抬手擰起她的下巴，逼迫著珍娜與他對視，“當初你把霍夫曼子爵賣給我的時候，可沒看出你有這樣高尚的品德。”

    珍娜抿緊了嘴，努力將視線集中在男人的鼻翼。

    男人的眼裏閃過一絲興味，然後鬆開了手，取出手帕，擦了擦手，漫不經心地問，“是為了軍部的訂單吧？”

    珍娜還來不及為他那明顯嫌棄的擦手動作而難過心碎，就聽到了令她驚懼的話——他怎麽知道的？！

    “行了，不說就不說吧。”男人隨手將手帕丟開，邁開長腿往門口走去，“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做吧——往後可不會有人護著你了。”

    珍娜的心裏猛然騰起一股悲憤，護？他什麽時候護過她？在她被他的未婚妻肆意嘲諷的時候，在那個死胖子差點把她給□□了的時候，在他的親人朋友用鄙夷的目光蔑視她的時候，他是說過一句話，還是講過一個字？！

    男人的腳步漸漸遠去，伴隨著大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

    珍娜閉了閉眼，再睜開，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撿起那張手帕，將它丟進了垃圾桶。

    別說他是她的舊主，就算他是她的愛人，她也不會將普林斯製衣廠的事告訴他，普林斯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雇主，這是她們這些女工工作近一個月後的共識，製衣廠的考核比起其他工廠作坊公平透明，在其中一個試圖推罪給他人的女工被辭退、而另一位女工因為一周內紡布數量最多得到了獎勵後，大家都不敢再有些勾心鬥角的小心思，這樣賞罰分明又明察秋毫的老板讓她們隻能卯足了勁一心工作，想要拿到普林斯小姐許諾的“年終獎金”，所以工廠的氣氛比起她所待過的所有工廠都要和諧安寧，這讓珍娜很珍惜。

    訂單是工廠的希望和未來，雖然她們現在也不知道普林斯小姐收購那麽多沒用的絨毛做什麽——現在工廠倉庫裏全是一股子家禽味，但她們也不會將工廠的事告訴給任何人，不隻是因為她們的合同裏有約定，也因為她們不希望如今被她們當成另一個家的普林斯製衣廠破產倒閉——她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找到一個像普林斯小姐一樣的老板了，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艾琳可不知道自己一些小小的舉措就讓製衣廠的女工們死心塌地的對她了，她壓根就沒想保密羽絨服的事——這種事也不是想瞞就能瞞住的啊！隻要羽絨服麵世了，頭腦靈活的商人一定很快就能發現其中的端倪，她不過是占著“先知”和專利備案稍微走快了幾步罷了，可沒有想著一直霸占這塊大蛋糕——倫敦的冬天還是很冷的！當然，考慮到未來的長期合作，艾琳還是和幾十家大型養殖場簽訂了長達十年的合約，這讓她每天至少能得到不少於100公斤的絨毛。

    對於目前的普林斯製衣廠來說，當然是很多的，但對於未來的製衣廠麽……

    艾琳嗬嗬冷笑，想占我便宜？看看究竟是誰占便宜！

    十年，是雙方經過友好協商共同達成的數字。

    保證了未來原料的來源，明了羽絨服未來發展趨勢，特意注明了天價違約金的艾琳很滿意；垃圾回收利用賺了錢，不明白絨毛有什麽用，隻想著坑“年輕氣盛的”普林斯小姐一把的養殖場也很滿意，目前來看，結果還算皆大歡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