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博金博克的湯姆·裏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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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穿過重重疊嶂的山脈和隱隱綽綽的雪峰照耀著河穀,美麗的虹彩籠罩在閃閃發亮的河流上,空中漂浮著金色花瓣,那是腓尼基王國的首府泰樂和西頓,最為美麗富饒之地。
在那裏,住著國王阿革諾爾美麗的女兒歐羅巴。
如同那白日閃耀的星辰,如同那夜晚明亮的晚星,歐羅巴的美麗讓天神宙斯都位置神魂顛倒,他連做夢都想著一親芳澤,和她共同奔赴那極樂的世界。
可他有個善妒的妻子,哪怕他多看哪位女神一眼,妻子都會施怒於那位女神,可憐的歐羅巴隻是一個沒有神力的普通人,她怎麽能躲得過天後的報複,怎麽挨得住天後的嫉妒之火?
何況……
宙斯長得也不好看。
他想了想,決定把自己變成一頭公牛。
這一天,歐羅巴和許多年齡相仿的姑娘們來到海邊嬉戲,這是往常她們最喜歡的活動方式,姑娘們穿著美麗的衣裳,上麵繡著栩栩如生的花卉,像極了她夢中那位女神頭上的花朵,哦,這可真奇怪——
她的視線凝固在了一頭公牛身上。
它可不是普普通通、背著軛具、拉著沉重大車的公牛,而是一頭膘肥體壯、高貴而華麗的牛。牛角小巧玲瓏,猶如精雕細刻的工藝品,晶瑩閃亮,像珍貴的鑽石。額前閃爍著一塊新月型的銀色胎記。它的毛皮是金黃色的,一雙藍色明亮的眼睛燃燒著□□,流露出深深的情意。
宙斯化身的大公牛靠近姑娘,依偎在歐羅巴的身旁,取悅她,迎合她,撒嬌地舐著鮮花和姑娘的手,溫順地躺倒在姑娘的腳旁,無限愛戀地瞅著她,擺著頭,向她示意,爬上自己寬闊的牛背。
歐羅巴爬了上去。而後,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公牛帶著她消失在了海邊。
“呼……”
從睡夢中驚醒的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猛地從床上彈起,條件反射般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邊。
沒有其他人躺過的痕跡。
很好。
他呼出一口濁氣,重新躺倒在柔軟的床墊上,好一會兒才起床穿衣服。
怎麽會做那樣的夢呢?
真是太奇怪了。
就算是……
他也和宙斯不一樣吧?
不,好像,還是有那麽點相似的。
或者說,從某種程度而言,宙斯比起他還要更厚道一些,至少歐羅巴成為大陸的女神,而她生下的孩子也有了很好的歸屬,可他呢?曾幾何時,他也這樣引誘過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將她誘哄到自己的身邊,讓她的一顆心裏隻有他,然後,他傷害了她,放棄了她,而她……也離開了他。
男人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但,他不曾、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真的沒有後悔過嗎?
冥冥之中,仿佛有個聲音在這樣問他。
他想了想,再次確定,他沒有後悔。
他隻是,有那麽一點遺憾。
如果兩人能相遇得再早一些……
如果他對她的體貼再多一些……
如果她給他的信任再多一些……
會不會,他們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他不會有家不能回,全世界各地遊蕩,每個夜晚都在不同的酒吧度過,每個白日醒來身邊都是不同的姑娘,最後死於極不名譽的病症,給家族蒙羞,讓世人不齒,讓兒子背負著他的罪孽,一條道走到黑。
而她,也不會一無所蹤,世界各地都找不到她的痕跡,不知道她在哪裏,身邊會不會有了別的疼愛她的男人,每每想到這個可能,他都心痛得恨不得死掉。
可他不後悔。
因為他不能後悔。
他隻是遺憾而已。
她曾是他最心愛的姑娘,相逢在錯誤的時刻,他給了她完美卻虛幻的愛情,將她拉入黑暗的泥沼,卻不能給她婚姻,他始終記得那個夏天,天真又善良的姑娘對他露出羞澀甜美的笑容,他們談天說地,似情人又似密友,他拉著她去旅行,在世界各個角落約會。
他們去過冰雪覆蓋的南極,在美麗的極光下接吻;他們穿過草木茂盛的原始叢林,驚險萬分地在魔法生物的嘴下逃生後喜極而泣;他們大膽地從山巔一躍而下,在墜落的時候緊緊擁抱;他們翱翔在天際,在最靠近太陽和月亮的地方,用盡畢生力氣般的大叫;他們徜徉在幾萬英尺深的海底,在漆黑的空間裏親密的交換著呼吸,她的金發散開在腦後,就像迷惑人心的海妖,讓他止不住地流連纏綿。
他們相依相偎,彼此心意相通,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所思所想,她就像他丟失的那一半肋骨,和他無比的嵌合,讓他頭一次意識到原來所謂的靈魂伴侶真的能給予人來自靈魂深處的力量與感動,那是和別人在一起不曾有過的悸動,阿布拉克薩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愛情的滋味是那麽的美好,原來他曾以為的遊遍人間不過是空虛的消遣,唯有心靈的碰撞才能帶來真正的滿足,那個時候,哪怕隻是想到離開彼此的可能,都會讓他撕心裂肺的疼。
他愛她,不隻是她美麗的外表,還有她那獨立而驕傲,自信又敏感,柔弱卻堅韌的靈魂。
可他最終還是弄丟了她。
他早該想到的,由欺騙開始的愛情,怎麽會帶來好結果呢?
他沒有想到她會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馬爾福家主——哪家的繼承人會不背熟其他世家的族譜?就像他最初接近她,不過是因為她是那個古老世家的繼承人,而那位大人需要那個家族的支持,又有人提出了所謂的“美男計”,不知怎麽抽風了的他想到了她那美麗的臉蛋,於是自告奮勇地去接近,一開始隻是單純的欺騙,帶著玩鬧的性質,結果卻是自己一頭栽了進去。
然而,誰又知道呢?她的長輩一點都不想她沾染世家的事情,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連孩子都出生了……
他失去了她。
她的家族覆滅,莊園關閉,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天空下起淅瀝瀝的小雨。
幾個小孩子驚叫著跑過他的身邊,濺起一灘泥水。
阿布拉克薩斯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清潔咒,又補上一個防雨咒,這才在弗蘭克恍惚的神情中走出了門去。
他還要去一趟翻倒巷。
久違的翻倒巷。
所有的巫師都知道,在對角巷的另一側,有一個叫做翻倒巷的地方,那是個到處充滿了肮髒和邪惡的地方,而在那條充斥著黑巫師的巷子裏,有一家小小的商店,老板是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他推開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的大門,古舊的大門發出沉重的歎息,帶起一片淺淺的灰塵。
正在店裏的另一位顧客聽到聲響回頭看了一眼,不知有沒有認出阿布拉克薩斯,那一雙畫著濃厚眼妝的媚眼頗具風情地掃過他的全身,而後又轉了回去,看向方才一直和她說話的店員。
那是一個十分英俊的青年。
他有一頭黑色的頭發,眼睛也是黑色的,精雕細刻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臉型就像是阿布拉克薩斯曾在夢裏見過的希臘神,他掛著溫文爾雅的微笑,見到阿布拉克薩斯推門而入,苦於無法脫身照料,隻得抱歉地點了點頭,而後叫了一聲博金博克先生。
老博金博克罵罵咧咧地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阿布拉克薩斯收回視線,看向在見到他的時候立刻諂媚起來的老店主,耳邊卻有不大不小的對話聲不時傳來。
“這個是什麽?”
風韻猶存的中年貴婦把玩著手中據說來自古波斯的羅盤。
“是從一位皇妃墓穴裏挖出來的陪葬。”男店員很“老實”的說,“聽說具有神秘的力量,可以帶領命定的巫師找到寶藏。坦白說,我不太相信這個傳言。”
無視了老店主一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貴婦人咯咯的笑了起來,又裝模作樣地拿起一副黃金耳墜,背對著老店主微微側了側臉,“這個呢?”
阿布拉克薩斯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麵上卻流露出淡淡的不耐煩。
老店主的心思馬上又轉了回來,眼珠一溜,直接帶著阿布拉克薩斯去了內店。
男店員側了側頭,漆黑的眼珠劃過一道暗光。
見到礙事的人識趣的走了,赫普茲巴·史密斯滿意極了,她讓自己的身體更靠近了店員一些,幾乎快要貼上他的胳膊,近乎呢喃的開口,“這個是什麽?”
男店員回過神,開始給赫普茲巴講述這對耳環的由來——來自埃及的耳環,雖然是女人的用品,卻是法老的陪葬,是一隊十分有經驗的探魔法師從葬著拉美西斯二世的金字塔裏九死一生帶回來的紀念品,因為是那位法老陛下最寵愛的妃子的飾品,所以又叫“愛情耳環”……
他的聲音宛如優雅的大提琴,低沉婉轉,女人的眼神克製不住的沉迷,目光在他的身上流連忘返,漸漸的更是肆無忌憚地集中在了他的小腹處,可他卻視若無睹,仿佛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那恨不得將他扒光的視線。
“愛情耳環……”赫普茲巴在男人收聲許久後才不甚滿意的開了口,“多少錢?我要了。”
“好的夫人,”店員恭順的應道,“那先前的羅盤呢?您對它是否有興趣,當然,史密斯家已經富可敵國不再需要寶藏,但這麽好的寶貝,我覺得不應該落到別人手上,隻有您,史密斯夫人,才有資格掌握著開啟財富之門的鑰匙,您說呢?”
“恩……”赫普茲巴昂了昂下巴,故意不看他,沉吟了半晌,直到眼角餘光瞥到男人的表情中帶了點忐忑,才勾了勾唇角,十分財大氣粗的伸出手指點了點,“那盒寶石,那根秘銀項鏈,還有那個蛋白石戒指,都給我包起來——哦,對了,還有那個,羅盤。”
“這……”店員表情遲疑,“會不會有點多?”
“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赫普茲巴·史密斯買不起的東西!如果我願意,我可以買下整個魔法界!”赫普茲巴視線掃過男店員英俊如阿波羅神的臉,漫不經心地道,“你叫什麽?”
男店員僵了一下,片刻後才輕聲道,“湯姆——湯姆·裏德爾。”
“……很好。”赫普茲巴伸出手,越過湯姆去拿他身後陳設架上一個黑漆漆的小盒子,似是不經意地擦過了他的臉,讓這個年輕男人的臉飛快的紅了起來,“你來到這裏多久了?”
湯姆紅著臉吭哧,“……三個月。”
赫普茲巴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截手骨。
她厭惡地皺了下眉,不自覺地看向湯姆的手。
他的手削瘦而頎長,指節圓潤,微微有點老繭,但不影響美觀,整體帶著東方白玉一般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年輕又充滿活力,看著就十分有力量呢……
赫普茲巴微微出神了一會兒。
“史密斯夫人?”
赫普茲巴回神,舔了舔嘴角,漾開一抹笑,“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工作?”
湯姆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這個問題,“……為了找東西。”
“找東西?”赫普茲巴嗤笑,“就這麽個破店,能找到什麽?”
她轉了轉眼珠,“要不要來我家看看?我家,有比這裏更多的收藏——整個魔法界最大的收藏室——”
看到麵前的年輕男孩眼神裏一瞬間迸發出的憧憬向往,以及淺淺的警惕,赫普茲巴勾起笑容,從口袋裏扯出一疊羊皮紙和羽毛筆,唰唰寫了幾行字,就將羊皮紙塞到男孩手中。
湯姆捏著羊皮紙楞了一下,而後抬起頭,一雙有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和她對上。
赫普茲巴坦然迎上,隻是很快就控製不住地轉開視線。
有那麽一瞬間,她突然感到莫名心悸,恍然覺得自己麵前的不是一個羞澀的小店員,而是一頭凶惡的野狼,或是一條藏在陰影裏的蛇,一個不備就會被撕吞入腹。
難道——
她再次抬頭,男店員的目光依然是和先前一般的、綿羊般的眼神。
是她的錯覺吧……
赫普茲巴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好的夫人……”湯姆垂下兔子般的視線,弱弱地說,“我,我會去拜訪您的。”
赫普茲巴露出一個滿意的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