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克薩斯沒有想到自己再次出來，還會見到湯姆親送赫普茲巴出門的場景。

    他都刻意耽擱了這麽久，他們到底在磨蹭什麽……

    年逾四十的老小姐赫普茲巴·史密斯親密的拉著未來黑魔王的手，再厚的妝容也擋不住她眼角的皺紋和那略顯刻薄的法令紋，隻是她的眼神依戀而纏綿，望著湯姆的目光深情中充斥著欲望，反觀湯姆，倒是笑容淺淺，眼神無波，一看就知道此時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自重生以來，阿布拉克薩斯已經盡量少的避免了和這位未來黑魔王接觸，可有些事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得掉的，譬如對待湯姆·裏德爾，明知道這個男人未來很危險，卻依舊無法避免地和他有了些許交集，這讓阿布拉克薩斯有一種近乎詭異的預感：這輩子和黑魔王打交道的日子隻怕也不會比上輩子少多少。

    畢竟，就算僅憑著馬爾福這個姓氏，就足夠引起人的興趣了。

    更何況還是雄心勃勃意圖成為魔法界之主的湯姆！

    當初他知道湯姆的“雄心壯誌”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肅清血脈是一回事，想當所有人的主子，那就過分了，誰也不是生來就樂意做奴仆的，他能憑著自己強大的魔力壓製住一時，還能壓製住一世嗎？崩得太緊的弦，早晚都會斷的！是以，哪怕湯姆“賜”給了他無需親吻黑魔王袍腳的“特權”，他也沒有絲毫的感激，反而感覺全身發寒發冷，隻想盡量的逃離。

    但黑魔王怎麽會放掉馬爾福這麽個錢袋子？

    愛拉不顧羞恥地爬上了黑魔王的床，哪怕還懷著他馬爾福家的子嗣，結果被黑魔王在產子後迅速地抹殺，阿布拉克薩斯看著越來越無情的舊友，真的很怕哪一天自己在睡夢中就被結果了性命，可他不敢逃，也不能逃，他不僅是一個男人，還是一位父親，是一家之主，他不能拋下這一切去追求你的幸福。

    他的後半生過得荒唐又小心，時刻警惕著自己的性命，也許是他的小心謹慎讓湯姆察覺到了什麽，害怕自己有一天吐露他的秘密，才會有了那一場印度之行——他清楚地記得，是黑魔王讓他去印度處理一些“急需處理的事物”，他才會急急忙忙地趕去了印度，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和盧修斯交代。

    結果這一去就成了永別。

    現在想想，他和那些女人們，措施都是做得很到位的。何況——龍疫梅毒，嗬，有什麽梅毒能在染上的當天就發作？

    也太看得起他了——即便不是伏地魔本人動手，也是有人為了哄他開心而下的手——歸根結底，還不都是因為他的存在對於伏地魔來說威脅太大了！

    想想也是，先且不說那個奇怪的日記本，就其他的事而言，他知道的真不算少了，特別是黑魔王諱莫如深的身份，他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樣的他，黑魔王能容許他活到那個歲數，也算是不容易了。

    赫普茲巴·史密斯，這個人，阿布拉克薩斯也是知道的。

    如果沒有這個人，黑魔王也沒那麽容易得到斯萊特林的掛墜盒和赫奇帕奇的金杯。

    不過，他收集四巨頭的東西幹什麽？

    ——難道黑魔王還有個不為人知的收藏癖小愛好？

    當然，這和他也沒什麽關係就是了。

    他上輩子是馬爾福，這輩子依然是馬爾福，不會變成不帶腦子的韋斯萊和波特，赫普茲巴和他沒什麽關係，他不會冒著暴露自己的危險去多費那個心去為她做什麽。

    “馬爾福學長，好久不見，”湯姆微笑著打了個招呼，“您已經買到您想要的東西了嗎？要不要——”他頓了一下，笑容深了些，“再進來看看？”

    阿布拉克薩斯很想拒絕，但他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和這位未來的黑魔王翻臉，隻好一邊在心裏暗暗唾棄自己的慫包一邊走回去，跟著湯姆進了店裏。

    “馬爾福學長怎麽會到這裏來？”

    湯姆的聲音讓阿布拉克薩斯回過神來，“隨便逛逛。”

    一頓，又反問，“你怎麽在這裏工作？”

    問完就後悔了，他想起來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湯姆似乎是申請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職位被拒絕了……

    “啊，霍格沃茨，或者說鄧布利多，拒絕了我。”湯姆聳了聳肩，望著阿布拉克薩斯的神情還算輕鬆——這位學長在學校裏名聲雖然不怎麽好，總和那些漂亮姑娘傳出來曖昧關係，但對於他們這些學弟還算照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姓馬爾福。

    “那你有什麽打算呢？”阿布拉克薩斯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靠近了曾經的深淵，但他有點克製不住自己的“衝動”，“總不能在這裏當一輩子店員。”

    “唔……”湯姆試探性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告訴他，這讓阿布拉克薩斯警覺起來，於是趕緊彌補道，“你也可以不用說，anyway，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話，可以來找我，你知道，雖然我對於血統論不太感冒，但我總不會反對你們的。”

    湯姆在學校時就經常宣揚一些純血至高論，倒是吸引了不少偏激的純血貴族，可阿布拉克薩斯不是那些熱血上頭的小少年，他曾親身經曆了黑魔王統治的時代，深刻地明白所謂的純血論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騙局、一個笑話，這回他不會再讓自己栽進去，可他也不能和湯姆敵對——他比誰都要明白這位斯萊特林繼承人的野心、狂妄、殘忍、貪婪，以及……害怕死亡。

    這個時候的湯姆還很年輕，表情管理沒那麽到位，聽到阿布拉克薩斯直白的話，他的麵上流露出一絲焦急，阿布拉克薩斯突然覺得好笑：原來19歲的湯姆也不是那麽穩重。

    “為什麽？”湯姆不解的問，“你不是純血嗎？難道你不希望看到一個隻有純血統的魔法界嗎？再也不用和那些混著肮髒血液的麻種、泥巴種呼吸一樣的空氣，再也不用擔心魔法界被玷汙，這樣純潔的魔法界，你不想要、不期待嗎？”

    阿布拉克薩斯再一次確定，現在的湯姆，的確還不是十年後重新出現在魔法界的他，沉著冷靜得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死人一樣蒼白的臉看起來僵硬得就像用臘抹過一樣，古怪的扭曲著，眼白永遠充著血，一副時刻都是精神不濟的模樣，相比起來，現在的他簡直英俊可愛得就像一個小天使。

    “湯姆，我知道你很強，”阿布拉克薩斯突然很想說出那些他從來不曾說出口，卻又悶在心裏很久的話——趁著湯姆還年輕的時候，作為曾經的、或許僅僅隻是單方麵的朋友，“我毫不懷疑你會成為一個頂尖的巫師，或許隻有鄧布利多才能和你匹敵。”

    湯姆抿了抿嘴，看得出他因為阿布拉克薩斯這番直白的誇耀有些愉悅。

    “但我一直記得一句話——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湯姆的神色肉眼可見的陰暗下來。

    “湯姆，這句話並不是在說你，而是那些麻瓜，”阿布拉克薩斯解釋，“鄧布利多一直認為麻瓜是需要保護的對象，我卻和他看法相反。”在和艾琳旅行的那些年裏，他親眼見證了麻瓜們的神奇。

    湯姆臉上的冰寒淡了些，“你的意思是麻瓜不需要保護？”他露出譏諷的神色，“他們很強大？——在魔法麵前？”

    “你知道麻瓜的軍事嗎？炸掉半個國家對我們來說，是簡單還是困難？麻瓜們一顆炮彈就能做到。”阿布拉克薩斯歎了口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有時候，我得說，巫師們在某些方麵，或許真的比不上麻瓜。”

    湯姆冷笑，“如果讓其他純血巫師聽到學長您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

    堂堂馬爾福家的繼承人竟然覺得巫師不如麻瓜！簡直就是魔法界的大笑話！

    阿布拉克薩斯卻沒有回應他的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湯姆，強權和恐懼無法成為真正的武器，過分依賴於自身的力量，隻會導致個人崇拜的泛濫，一旦你出了什麽事——別說你不會，意外是誰也無法避免的，或許我今天走出去就會被天上掉下來的不知名物體給砸死也說不定——你的人馬就會分崩離析。”

    湯姆麵無表情的注視著他，阿布拉克薩斯懷疑黑魔王大概在想著怎麽弄死自己……

    不過說都說出口了，還是說完好了。

    ——就當是給那段並肩走過的時光一個不那麽令人遺憾的句點。

    “湯姆，或許你不知道，也或許是你忽略了，你一直有一種特殊的個人魅力，想想在學校的時候，多少女孩子給你遞情書？多少男孩子崇拜你的力量！”阿布拉克薩斯輕聲說，“為什麽不用這種魅力來征服那些人？霍格沃茨不要你，為什麽不考慮魔法部？當你成為魔法部長，你想要魔法界做出什麽樣的改變，不都是你說了算嗎？”

    咿？這樣會不會讓黑魔王走上另一條更恐怖的路？

    “統治魔法界的夢想，難道不比弄死那些混血更讓人興奮嗎？”阿布拉克薩斯將心頭那一絲小心虛丟到腦後——算了，不管了，比起真真切切的戰爭，還是讓他和鄧布利多去政治的戰場上廝殺更讓人放心，“也許你還不清楚，魔法界的人比起麻瓜界可少多了，成為魔法界的領袖，進而去蠶食麻瓜社會，難道不會讓你的精神——甚至肉體，存活得更長久嗎？”

    最後，阿布拉克薩斯還嫌不夠的補了一句，“你真該看看麻瓜的曆史。”

    據他所知，剛剛過去的世界大戰，就和未來幾十年魔法界的形勢有點相似。

    “人格魅力，”湯姆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你是說讓我學鄧布利多那個老蜜蜂？”

    阿布拉克薩斯噎了一下，“不是學他，但……好吧，其實也差不多。我知道，魔法可以做成大部分的事，那些麻瓜們夢寐以求的結果，我們巫師隻用簡單、優雅、直接的揮揮手，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這種力量令人眩暈、令人著迷，可你、我、所有巫師都必須意識到，巫師並不是被選中的‘管理者’，麻瓜也不是攪亂秩序需要被清除的‘異類’，甚至如果我們惹惱了那些異類，他們帶著點槍支炮彈就能讓我們去和梅林喝下午茶。”

    “去麻瓜界看看吧。湯姆。”阿布拉克薩斯在湯姆沉思的表情裏說，“去看看他們的世界，你會發現，如果你使用了正確的方法，你會獲得更強大——比你想象得還要強大得多的力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