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結局篇·江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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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神黑化之前[快穿]!
    與衛念琛白頭偕老了之後,溫暖原以為自己會如以往一樣,再次踏進下一個位麵,去到自己下一個任務對象的身邊時,她才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
    跟以前那種頭腦清醒,行動自如,甚至一到達新世界就會得到相關劇情灌入,明確自己的任務對象到底是誰的情況不同。
    此時的溫暖隻感覺自己的眼皮又粘又澀,上頭就像是湖了一層厚厚的膠水,不管她怎麽努力,都無法睜開分毫。渾身上下都沒有絲毫的力氣,彷佛睡覺遭遇了鬼壓床,腦子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動,可身體就是不聽指揮。腦中別說劇情了,除了宋溫暖這個名字,她甚至對當下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
    就在溫暖對眼下的這種情況感到有些棘手的時候,突然,外界零星的幾句話一下子就傳進了她的耳中,那急切中又夾雜著濃烈喜悅的聲音在她聽來莫名有些熟悉,可就是怎麽都回憶不起起來。
    ——江管家,江管家,剛剛,就在剛剛,宋小姐與江先生這邊的儀器有動靜了!終於有動靜了!
    ——什麽?你沒看錯……
    ——沒看錯,沒看錯,真的,你快過來看!我們與宋小姐的努力沒有白費!試驗終於成功了,我們終於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是的,終於成功了,終於成功了,這是奇跡,醫學史上的奇跡啊!
    ——那為什麽他們兩個還沒有清醒?
    ——還差最後一步,就剩最後一步了,隻要我將兩人重疊的精神世界分離……等等,怎麽回事?怎麽分不開,發生什麽事情了,儀器!儀器也出問題了……到底怎麽回事?明明……
    ——怎麽了?宋小姐與阿弋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天哪!
    滴——滴——滴——
    失去意識之前,溫暖耳邊回響的便是連綿不絕又聒噪難聽的儀器故障聲。
    其實她早就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除了宋溫暖這個名字,不知道自己到底從哪裏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朋友,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不清楚自己的未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一直都在各個位麵裏穿越,為什麽陪著自己的任務對象相守到白頭。盡管每個世界,她都是真正地付出了自己的真心,來對待每一個人,但她有的時候還是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那些個任務對象又是個什麽存在,為什麽會是他們……
    這些問題,已經煩惱她很久了。
    以前是她不願意,也沒空閑去想,現在……
    坐在窗台上,晃動著雙腳的溫暖看著不遠處那個笑容溫婉,挺著個大肚子,正在給麵前的薔薇澆花的漂亮女人,無聊地將托住自己下巴的手換了一隻。
    這不,人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了嘛。
    看著那漂亮女人將終於澆完了花,將手中的水壺放下,就徑直朝她走來的溫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還想將一旁被風吹落的風鈴再一次掛在窗台上,溫暖下意識地就開了口,“小心,你可懷著孕呢,這種事情放著不管也沒什麽吧……”
    說完,女人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似的踮起腳就要將風鈴掛上去。
    也是這個時候溫暖才突然反應過來,現在的她別人完全看不到,之前不是都驗證過了嗎?怎麽現在還會開口提醒呢,唉,都是習慣在作祟!
    溫暖一臉擔憂地看著麵前的漂亮女人,她雖然不清楚自己現在這麽一副阿飄的模樣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世界的劇情又為什麽一直沒有出現,但並不妨礙她對麵前這個跟她相處最多的女人產生好感。
    是的,相處最多,自從她之前聽到了那麽一段不清不楚的對話之後,再次有了意識,就一直是這種狀態了,不僅如此,還怎麽都無法離開麵前這個懷孕的漂亮女人半步。
    天曉得到底為什麽。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不安了整整兩天之後,溫暖選擇就這麽著吧,阿飄的狀態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吃也不用喝,還能天天看看別人的八卦。
    才想到這裏,溫暖就立馬聽到了一陣大驚小怪的聲音忽的傳來。
    “哎喲,哎喲,我的小姐哎,你到底在幹什麽啊?別動,千萬別動,我來我來!”
    說話間,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一臉急切地衝了過來。
    嗯,這是每天必備的戲碼。
    聽到這樣的話,女人聽話地鬆開了手,溫柔一笑,“王媽,我哪有這麽嬌貴,懷孕了這點事情都不能做了,我不就成了廢人了嗎?”
    “胡說,我家小姐要是廢人,這世上哪裏還有勤快人?這不主要是你都第三胎了嗎?前麵的少爺、小姐又都是剖腹,醫生都說了你這一胎懷的不容易,要特別小心仔細……”
    “可是醫生也說我的身體很好,寶寶的身體更好,有時間也可以動一動,一天到晚趟床上我都要躺退化了。”
    “盡瞎說!唉,怎麽好端端的又懷上了呢?明明小姐你的身體……姑爺也不注意著點……”
    “好了,王媽,跟淮安沒關係,是我要留下這個寶寶的,你下回可不能在淮安的耳邊這麽說。”
    “行了,知道小姐你護著姑爺。”
    “哪有。哦對了,淑婷與斯年應該快要放學回來了吧?你叫廚房趕緊給他們兩個準備好果汁與蛋糕,他們兩個就喜歡吃那個。”
    “早就準備好了,小姐你啊,就是愛操心!”
    ……
    溫暖看著這兩人說著話從她身旁走遠,沒隔十米,她就立馬感覺到一股異樣的吸力從遠去的女人身上傳來,沒辦法,她隻能慢慢跟上去,繼續聽著兩人口中的家長裏短。
    也是經過了這麽多天的了解,她才清楚她離不開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來曆,家裏又是個什麽情況。
    女人姓江,名爾雅。人如其名,溫文爾雅,嫻靜清和。
    江家則是京市出了名的有錢人家,江氏更是全國出了名的龍頭企業,唯一可惜的便是家中子嗣有些單薄,而江爾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得太好的關係,根本就不喜歡公司管理,生意來往的事情,反而特別喜愛一些文學方麵的事情,小小年紀就已經出了好幾本文集,使得江父驕傲不已。
    可驕傲同時,也有些頭疼。頭疼什麽,還不是頭疼偌大的江家無人繼承。
    但他一直愛著自己早已故去的妻子,無心再娶,最後沒辦法隻好將腦筋動到了自己的下下一代身上,想著給自己的女兒招個婿,到時候生了繼承人不管男女都跟他姓江,他還年輕,好好培養,未必不能成事。
    就是這個時候,葉淮安出現在了父女兩人的眼中。
    千辛萬苦考入京市第一大學,來自遙遠山區的少年,因為一次意外,獲得了富家女江爾雅的青睞,在不清楚對方身份背景的情況下,兩人整整談了一年雖清貧卻又幸福美滿的戀愛,那個時候的葉淮安是真的想要給這個漂亮懂事又愛他的姑娘一個美好的未來的。
    誰能想到一切發展的好好的,突然來了個急轉彎,親愛的女朋友眨眼間成了第一富商唯一的女兒,並且對方的父親對他觀感不錯,覺得他這一年的表現不錯,想著把他培養起來,成為自己的女婿。
    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落到了葉淮安的身上,直接就把他砸懵了,換成是一般人,可能早就喜滋滋地接下來,偏偏剛進校園沒多久的少年,把自尊與驕傲看得比天還高,硬是折騰了好久,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兩人才終於修成正果。
    事實證明,老爺子看人的眼光沒有出錯,少年確實有本事,待自己的女兒又確實好,於是直到老人查出自己有了癌症的情況之下,也沒有太過擔憂,最後是在孫子孫女女兒女婿的哭聲之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可惜啊,老人家滿意得太早了。
    因為在這世上,人心是最不可測的東西。
    一個是日日都在生意場上打滾,麵對著種種誘惑,死了老丈人等於再也沒了限製與顧忌的山村鳳凰男,一個是一心埋首創作,天真單純,從未經曆過挫折與磨難,完全不懂生意場上事,與自己丈夫根本任何共同話題的千金大小姐。
    溫暖都不需要往下看,就自己“聽到”的那個葉淮安最近做的幾件事,她就知道兩人的結果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
    比如,對方不顧江爾雅的身體,因為前麵那一個兒子跟著江家姓江的緣故,硬是弄破了安全套讓她生第三胎。
    比如,對方等嶽父一死,便立馬將自己鄉下的老娘、姐姐姐夫,侄子侄女等一一接進了京市,並全都安排進了江氏。
    比如,對方那段時間的夜不歸宿,和手機裏那一段段早已刪除的甜蜜對話。
    又比如,對方與麵前這個被江爾雅資助的,同樣來自那個山村,活潑漂亮大方的山裏姑娘唐韻的曖昧對視,和餐桌底下的腿腳勾纏。
    她不明白,要是葉淮安真的像江爾雅一直以來描述的那麽好,那麽現在這算什麽?
    是男人有錢就變壞,還是這人的本性就是個渣滓?
    溫暖目不轉睛地看著餐桌上不斷給江爾雅夾菜的笑容溫和的兩人,完全看不出他們的腿在餐桌下快要纏成麻花了。
    她有些不明白到底為什麽他們在江爾雅的麵前都不收斂點,還是說這樣更加刺激?
    其實早在第一次發現這兩人間的曖昧時,溫暖就想過要提醒江爾雅,可惜她就像是跟他們根本就不處於同一個次元一樣,不管她怎麽大喊大叫,甚至想要接觸筆、手機與電腦都不行,最後便隻能任由這兩人繼續瞞著所有人來膈應她。
    她看著這不過十九歲的女孩子一臉天真嬌憨地喊江爾雅,爾雅姐姐,並且認真的不得了地給她買來各種孕期產品,甚至在對方懷孕後期小腿抽筋的時候,還會伸手給她按摩。
    她看著對方開心地與江爾雅回憶過往,並十分感激對方的資助,稱要不是她的資助,她一個山裏女孩子肯定早就被家裏人給賣了換一筆彩禮錢了,說不準連孩子都生了,她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她。
    然後一離開江爾雅的視線就立馬與等在拐角處的葉淮安激吻到了一起,親吻結束,再繼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溫暖不得不承認,這兩人別的什麽優點暫且不提,臉皮確實是厚。
    男的厚,女的更厚,且都沒有任何的廉恥之心。
    就在溫暖每天看著他們看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的時候,江爾雅那邊突然就發動了,進了產房足足一天一夜,最後剖腹產下了個男孩,看著紅通通的,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被護士抱走了。
    也是這個時候,溫暖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是被限定在了江爾雅身邊,而是被限定在了那個才出生的小豆丁身邊,之前則是因為他還在他媽肚子裏,所以她才不能離開江爾雅太遠,現在小豆丁被護士抱走了,溫暖甚至都來不及看上江爾雅一樣,就隻能被那股吸力給吸了過去,無可奈何地待在嬰兒室裏,聽著一群孩子此起彼伏地哭著,耳朵都快要炸了。
    可沒等她聽兩天,她突然就聽見了個噩耗。
    江爾雅死了。
    死於產後大出血,甚至來不及看上一眼自己那被取名為葉弋的小兒子,那麽漂亮溫柔的一個女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走了。
    值得嗎?
    溫暖都有些想要親口問問江爾雅了,那麽年輕那麽漂亮那麽有錢,明明早就已經兒女雙全了,明明什麽都有了,為了丈夫想要個冠他姓氏的後代就那樣把自己一條鮮活的性命給搭上了,甚至這丈夫還並不如看上去那樣美好,私底下早就與那被她資助的好“妹妹”勾搭到一起了,除了這一個,外麵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真的值得嗎?
    可惜值得不值得的話,江爾雅也早就已經聽不到了,溫暖還特意在醫院晃了幾圈,原以為現在這個阿飄狀態的自己,也會看到阿飄狀態的江爾雅,誰知道等了七天,人家頭七都過了,也沒等到對方的阿飄,倒是麵前這個小豆丁的身體越來越好,也越來越能吃,別的寶寶剛生下沒多久都會出些黃疸什麽的,就他,始終白嫩嫩,紅撲撲的,看著就可愛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溫暖越看這個小包子就越覺得心裏喜歡的不行,覺得他哪兒哪兒都生得好看的不行。
    可惜再好看,他媽媽也看不到一眼了,要知道早在懷著他的時候,江爾雅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對著肚子裏的小家夥胎教了,說故事聽音樂,甚至展望他的未來。
    她的阿弋,以後一定要過得特別特別幸福,媽媽才會放心。
    而葉弋之後發生的事情,江爾雅要是看到了,怕是去了地底下都會永世無法安寧。
    隻是現在還徘回在小包子身邊無法離開的溫暖對此一無所知。
    她隻是看著失去了愛妻的葉淮安在江爾雅的靈前哭得幾次昏死了過去,看模樣像是真的愛她愛得不得了一樣,來上香的那些人哪個不說江爾雅一輩子值了,有這麽個男人心心念念地記掛著她,甚至差點隨她去了,可不就值了嗎?
    嗬,這算哪門子的值!什麽三觀不正的狗屁邏輯!
    這些話聽得溫暖直接就爆了粗口。
    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爾雅死了的關係,還是要避嫌什麽的,她真的沒在家中看到過葉淮安與唐韻之間的肮髒遊戲了。
    隻可惜那樣的時間太短了。
    短到不過一個月,她就再次在家中看見抱在了一起的葉淮安與唐韻。
    準確來說,是哭得眼睛都紅了的唐韻將葉淮安逼到了牆角,主動地投懷送抱,並且不斷地訴說著自己的愛戀,說她有多喜歡他,說她也想過到此為止,可是愛情是最掩藏不了的事情,說她不求其他,隻想能待在他身邊就好,她也知道自己對不起爾雅姐,但就是情難自禁,她跟他什麽都是第一次,初吻,初戀,甚至是初夜,這叫她怎麽忘。
    這樣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溫暖這邊還沒什麽感覺,甚至覺得假得怕人的時候,那一頭的葉淮安卻是感動得不要不要,並且立馬與她在原先江爾雅的床上打了“情不自禁”的一炮。
    這邊的溫暖已經快要惡心的說不出話了,也虧江爾雅沒有阿飄狀態,不然很有可能會被刺激得黑化。
    可很快,她才發現自己惡心得太早了,下限也比這兩人高太多了。
    之後,她看著一炮過後,唐韻開始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起來,不僅如此,還開始對江爾雅剩下的三個孩子體貼關懷了起來。
    是真的體貼關懷,不含有一點私心,有些事情甚至於比江爾雅做的還到位,畢竟人江爾雅曾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有些事情還考慮不到。
    但唐韻就不一樣了,她可能在自己家中就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不僅將江斯年,江淑婷兩個大孩子照顧得很好,將還在繈褓裏的葉弋也同樣照顧得妥妥帖帖,比月嫂還要仔細認真,六月的天氣,硬是讓他身上連一點痱子都沒起。
    甚至於,那邊的江淑婷因為母親去世而躲起來哭泣的時候,她都能找到她陪著一起哭,然後再給對方煮上一碗香噴噴的蔥油麵,一臉和藹地看她吃完。
    江斯年因為步入青春叛逆期,又因為母親去世,自暴自棄地逃課不上學時,她還能大晚上的一個又一個會所找過去,甚至差點沒被人給強jian了,硬是哭著見喝得醉醺醺的江斯年拖了出來,拖回了家,當晚那個會所就被舉報了,聽聞跟江斯年一起喝酒的那幫小子,最後喝嗨了,連不該碰的東西都碰了,要不是江斯年被唐韻早早地拖了出來,現在恐怕也一起……
    想到這件事的江斯年與葉淮安就覺得後怕不已。
    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起。
    唐韻就像是真的把江爾雅的三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就連溫暖這個早就知道她真麵目的人看著看著,有時候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改過自新,真情流露,更別說江宅裏的其他人和葉淮安父子幾人了。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候,溫暖才終於驚恐地發現,江家的老人,包括那位王媽在內,葉淮安父子幾人,已然將唐韻看作是自己的一家人了,曾經產後大出血死亡的江爾雅就這麽被人取代了,以至於有一日,向來天真單純的江淑婷還開口希望爸爸早點將唐姐姐取進門做她的媽媽。
    當時眾人的表情是怎樣的,江家老人後知後覺地起了抗拒之心,江斯年沉默,葉淮安有些意動,葉弋,嗯,葉弋正在吐泡泡。
    最後還是唐韻開口轉移了話題,之後便開始有意無意地開始減少來江家的次數了,甚至於有幾次一連一個禮拜都沒有來江家一回。
    也是這樣的疏遠,嗯,或許應該叫欲擒故縱,硬是叫早就習慣了她的存在的江家老人,葉淮安父子幾人硬生生地開始懷念起她的好來。
    之後某一日,溫暖就看見葉淮安怒氣衝衝地拉著唐韻來到了江宅,一進門,兩人就不顧及任何人地直接就進了臥室,再然後,嗯,妖精打架。
    原因則是唐韻竟然接受了別人的表白,甚至都開始跟人家男孩子約會起來了,早把她當成自己所有物的葉淮安這哪裏受得了,刺激之下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真心,將人帶回來就是一陣啪,啪完了就拉著她下樓說是要跟她結婚。
    聽了這樣的話,盡管那些江家老人的心裏還是有些膈應,但最後竟然全都鬼使神差地默認了,隻因為一個家庭就應該有一個女主人,唐韻出現得剛剛好,人也不錯,對幾個孩子更是沒話說。
    其實,要是故事到此為止,也算是有個美滿的結局。
    可現實就是現實,哪有那麽容易美滿的。
    婚後不過一年,唐韻就徹底虜獲了葉淮安的心,使得即便江爾雅在世也不忘偷腥的男人竟然開始為她守身如玉了起來,這還隻是個開始,之後的葉淮安簡直就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直接就將唐韻捧到了天上去,甚至對於對方已經開始若有似無地冷澹起自己的三個孩子都沒察覺。
    葉淮安愛上了唐韻,一場從身體開始的愛情,卻是比他跟江爾雅之間的感情還要深厚,那真是唐韻要星星,他不給月亮,跟他隨意撒個嬌,更是能將所有的一切都忘到了腦後去,頗有些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架勢。
    再然後,本來溫馨美好的一切突然急轉直下,江家老大江斯年於大學畢業即將進入江氏實習之際,突然車禍身亡。江家老三,六歲的葉弋,則因為被保姆領著出去玩耍之時,一不小心就被人抱走沒了蹤影。
    而那時候,先後得知這兩件事的唐韻直接就哭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才被醫生告知,她早就已經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怎麽不注意點之類的。
    那個時候,早已經被迫跟上葉弋的溫暖根本就沒看到她的那一出好戲,可從那些所謂的“人販子”的口中了解到所有事情真相的她,怕是用腳趾頭猜也猜到了對方到底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是的,唐韻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甚至在十五周一能查清胎兒性別的時候,就立馬去查了,並且得到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結果,她懷的正是個男孩。
    隻可惜她懷的這一位,別說江斯年了,就是後來六歲大的葉弋都比不了,差了足足六年呢,等到他長成,江家,哦不,現在應該說是葉家了,哪裏還有她兒子的份,那麽自然而然,身為男孩的江斯年與葉弋就成了擋在前頭的攔路石了。
    江斯年的車禍,溫暖不清楚,總歸與那假模假樣的女人脫不了幹係,而葉弋的丟失,一直在旁邊從頭看到尾的溫暖清楚地知道,一定是那女人下的手。
    這該是多狠的心腸,又是多能裝的一個人,這些年來,連她都快要相信這女人是真的白蓮花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使了這麽一招,該軟的時候軟,該狠的時候下手毫不猶豫,這樣的女人不成功,那麽還有誰能成功呢!
    溫暖真的想象不到,她裝了那麽多年了,甚至於私底下一個人的時候,溫暖也偷偷去看過,始終都是一副憂心三個子女的聖母白蓮花樣,她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確實厲害。
    她甚至敢肯定,幾乎沒有一個人會將江斯年與葉弋的事情聯係到她身上去。
    隻不過後來,你命裏麵沒有的事情,怎麽用心算計,怎麽苦心假裝都勉強不來的。
    差不多六個月的時候,唐韻因為一次意外,落胎了,不僅如此,以後恐怕都懷不上了。
    那樣大快人心的事情,這一邊牢牢跟隨在葉弋身邊,為他處境而揪心不已的溫暖是看不到了。
    她不明白,這樣一個白白嫩嫩、健健康康的小孩子,這些人販子是怎麽想的,還是唐韻在裏麵做了什麽怪,他們竟然根本不把他賣給那些缺孩子的家庭,反而直接將對方丟給了一群窮凶極惡的乞丐團夥。
    是的,團夥。
    除了葉弋,他們手底下還有一大幫或大或小的老人孩子,甚至是殘疾人,那些殘疾人無一不是手腳畸形,看著就叫人揪心,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
    “啊!”
    再一次看到了一人走進一個黑黑矮矮的房間裏頭,聽著裏頭傳來的小孩子的尖叫哭鬧聲,沒過一會兒,一個手腳被扭斷了的小孩子被人丟了出來的溫暖,清楚地了解到了,什麽狗屁的天生殘疾,他們根本就是被人後天致殘的,為的就是看著夠可憐,好引起路人的同情心泛濫,多給一些錢!
    她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恐怖的事情發生,那些人的嘴臉又為什麽能這麽醜陋!
    那個孩子,在葉弋到來的第一天還會努力地安慰他,告訴他不要怕,警察叔叔一定會救他們出去的,這是他媽媽告訴他的,他們一定會回家的。
    現在……
    溫暖看著昨天還掛著燦爛笑容的孩子如同一灘死肉一般躺在角落裏一動不動,除了葉弋,其他的孩子甚至都不敢輕易接近他。
    她看著自從落到這個地方就一直沒開口說過話的葉弋,想都沒想地就立馬上前守在了他的身邊,一直開口跟他說話,叫他不要睡,一晚上都沒合眼,最後到了後半夜,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發起了高燒,甚至都開始全身抽搐的時候,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地衝到了大門前,小小的身軀不斷地拍打撞擊著大門,直到叫醒了那些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老大們,才發現牆角邊的那個孩子早就已經不抽搐了,而身體也早都已經涼透了……
    當時,因為叫醒了大人而麵帶驚喜的葉弋就這麽僵在了原地。
    就連那些大人們發現那具小小的屍體,上前踢踢踹踹,最後暗罵句晦氣,就卷起那具小小的身體不知道去哪裏的時候,葉弋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整個人如同被激怒了的小狼崽子,一下子就衝了上去,開始對著那些人又打又罵,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倒在地,也毫不氣餒地衝上前,直到惹怒了那一幫人,引來了一頓死揍,鼻血狂流地躺倒在地的時候,他還依舊不依不撓地罵著。
    因為自幼接受到的教育的關係,太過惡毒的話他根本就想象不到,來來回回就隻有小豬小狗不是人之類的形容詞,實在是既叫人心酸又叫人難受。
    可能是因為他罵人的詞匯過於貴乏,也可能是他長得太好,容易引起路上的大媽阿姨姐姐們的青睞,亦或者是這群團夥們突如其來的良心發現,在葉弋躺在地上之後,竟然沒再繼續動手了。
    其他的那些小孩子因為早就吃過虧的關係,眼睜睜地看著葉弋躺倒在地,竟然全都縮在角落裏,沒有一個敢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而溫暖從未感覺到阿飄的自己有這樣無能為力又痛苦不堪的時候,她那虛幻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過葉弋的臉頰,一次又一次。
    直到天色將明,她也沒有觸碰到他一回。
    而就是這一晚上的蛻變,溫暖發現葉弋變了,她不清楚他哪裏變了,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不一樣了,不僅如此,她看著他一下子就變得“聽話”了起來,每日每日都在外頭認真做著“乞討”的工作,因為長相的關係,一屋子的小孩子竟然就屬他討回來的錢最多。
    這也引得那幫乞丐團夥直接就絕了折斷他手腳的心思。
    溫暖看著小葉弋天天在外頭風裏來雨裏去,甚至於下雪都仍舊穿著單薄的衣裳,在外頭瑟瑟發抖地要著錢,也正是這樣的“端正態度”,直接就使得那些人慢慢對他放下了戒心,甚至已然開始對他信任有加了起來。
    而那些跟他同住一個屋子的孩子們則俱都驚懼而厭惡地看著他,更多的時候,在那些大人們看不到的情況下,一夥人圍著他,甚至還會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叛徒”。
    是的,叛徒。
    對於這幫小孩子來說,像狗一樣舔著那些大人,還給他們掙那麽多錢的葉弋就是叛徒。
    而葉弋每回被他打了之後,都會疼得半天爬不起來,可最後在看到那些大人之後,硬是咬緊了牙關一個字都沒說,就隻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那個角落,斜靠在牆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差不多半年多的時間,就在溫暖滿心擔憂葉弋到底還能不能忍受得下去的時候,那個早已死去多時的孩子口中念叨著的警察叔叔終於踏進了這個黑暗罪惡的屋子。
    隻可惜在他們來之前,葉弋早就已經沒了蹤影,而被他用手段通知的警察叔叔們找了整整幾天都沒找到孩子們口中的小葉子。
    “我叫葉弋,我的父親叫葉淮安,母親叫江爾雅,我家住在京市xx區xx路xx號,我現在還不能回家,她不是個好人,她害死了哥哥,叫人賣了我,姐姐相信她,爸爸相信她,家裏人都相信她,我不能回家,一定不能回家,不能回家,我要好好長大,一定要好好長大,長大了再回家,長大了再回家見媽媽……”
    傾盆大雨下,崎區山路上,一個矮矮小小的人像是生怕自己會忘記一樣,就這樣一直不斷地念叨著。
    就是這個時候,溫暖才明白,原來這個孩子什麽都知道,他竟然什麽都知道。
    但到底太小了,因為小,所以才會相信長大了的自己會無堅不摧,而不會懼怕那個害了他的存在,小小的自己現在什麽都做不成,回家十有八九會丟了性命,所以選擇在警察到來之前,自己獨自逃開,生怕被這些人帶回家,沒了命。
    可這樣小的一個人怎麽可能養得活自己,最後溫暖隻能看著他幾乎是沿著鐵軌,像個小乞丐一樣一直往前,獨自一人往京市走去,渴了就喝公共廁所裏頭的自來水,餓了就緊盯著人家店裏的客人,一看有人沒吃完飯就離開,人就會立馬衝進去,趕在老板發現之前,扒上兩口飯,實在餓得不行,垃圾桶也翻過。
    除此之外,他還幹過很多工作,撿過垃圾,洗過碗,甚至連工地上的小工也幹過。
    路上不是沒遇到好心人,但世間險惡,惡意與事不關己的人還是太多。
    這麽一路上,溫暖也不知道跟著他落了多少眼淚。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阿飄也是會哭的,哭起來淚水跟正常人一樣,都是鹹的。
    這一日,終於在傍晚前走到一座江南小鎮的葉弋,因為太餓,直接就癱倒在了地上,天上淅淅瀝瀝的小雨落著,因為有些發燒的緣故,他是真的沒有力氣再去尋找吃的東西了,他可恥地想要立馬出現個人給他端來熱騰騰的食物,沒有熱騰騰,冷冰冰也行,他餓了,好餓,想吃東西,真的想吃東西……
    葉弋在雨絲之中又累又困地慢慢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到那些落在臉上的雨絲一斷。
    半掀開一點眼皮,葉弋很快就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睛,隻因為……
    溫暖跟他一起,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半彎著腰,給躺倒在地上的葉弋打著傘的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她是……
    “小哥哥,下雨了,你怎麽不打傘啊?”
    “還有這麽晚了,你還不回家,你媽媽會擔心你的!”
    “是沒有傘嗎?我的傘給你好了,反正我家就在前麵。”
    “咕——”
    就在這時,葉弋的肚子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啊,你餓了啊,等等,我有……喏,我早上的牛奶還沒喝了,給你,還有餅幹也給你,我不喜歡香蔥口味的,媽媽非要給我買……”
    小丫頭一抱怨起來就頗有些沒完沒了的架勢。
    說完,她想都沒想地將手裏的牛奶餅幹,外加小花傘全都一股腦兒地塞進了髒兮兮的少年懷裏。
    “你……”
    “哎呀,我要回家了,雨要下大了,你快趕緊回家吧!”
    “等……”
    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小姑娘就跟枚小炮彈似的一下子射出去好遠,直到走到一戶人家門口,才於一片燈火明亮處,驀地回過頭來,衝他甜甜一笑,擺了擺手。
    恰巧就在這時,那戶人家裏頭忽的就傳來了一陣呼喚聲來。
    “溫暖,你在幹什麽?都到家門口了,怎麽還不進來?飯都做好了!”
    “哦來了,媽媽……”
    溫……溫暖……
    她叫,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