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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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燭這一看,就忘了用午膳。直到花月前來尋她,她才察覺已經過了午時。
玄燭望著花月不耐煩的臉,就知道他還在因為名字的事情生氣,一時有些尷尬。
花月也不看她,冷著一張臉說:“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走?”
玄燭猛然聽到他這麽說,有些莫名其妙:“去哪?”
“九哥讓我帶你去山下集市逛逛,你若不願去我也正好省的麻煩。”說罷,花月作勢要走。
玄燭連忙起身拉住他,說到:“去去去。”
花月嫌棄地排掉她的手,身形一震,化作五彩鳥,馱著玄燭往山下飛去。
花月心裏憋著一口氣,故意飛得極快。
玄燭沒用修為護體,隻覺得獵獵寒風吹在她臉上就像千萬把刀子在割她的皮肉一般。
好在不過半炷香的時間,花月就收了羽翼,落在了一座城外。
涿光山南邊的望州城盛產夏布。雖然算不得什麽大城,但到了交易的時候,街上也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入了望州城後,玄燭先是找地方將炙羽給她的三顆珠子換成了錢物。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丁點大的三顆珠子竟如此值錢,銀票加碎銀一起,總共換了三百多兩銀子。
玄燭笑得合不攏嘴。小心的將銀票疊好裝進荷包裏,又仔細將碎銀數了好幾遍,確定無誤後這才邁著步子離開。
兌好了銀子,玄燭拉著花月找了一家酒樓,進了二樓的雅間。
中午研讀那兩卷絹布太過入神沒覺著餓,這會兒倒是有些餓得心慌了。以前過的窮日子,玄燭早就想看看這酒樓的雅間究竟長什麽樣。
點了一斤煮羊肉,一盤菘菜,玄燭又小心地詢問花月要吃點什麽。
花月早已過了依賴水穀的階段,對於玄燭這種貪戀口腹之欲的行為嗤之以鼻。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玄燭也不惱,又點了個萊菔湯和一碟子醬肉,吩咐小二趕緊上菜。
“真是羨慕你和小鶴。”玄燭突然說道:“現世安穩,歲月靜好。自我出生以來,可從來沒享受過一天這樣的日子。”
玄燭的聲音裏帶了一縷悲切,花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玄燭嘴角勾出一絲苦笑,繼續說道:“我知道對於你們這些身負修為的人來說,隻有凡人才會貪戀這些口腹之欲。雖然我不能修行,但也不該耽於此道。”
“但你不知道呀,那時我和爹爹在一起,每日都擔驚受怕,生怕那些人什麽時候突然出現把我們抓走了。”
“我們無法修煉,必須靠這水穀食物維持生存。爹爹就像凡人一樣,每日出去做工換取食物。我就坐在家裏盼啊盼啊,從日出盼到日落。生怕哪天爹爹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每日見到爹爹平安回來,我都很歡喜。爹爹說我怎如此喜愛吃食,其實我隻是喜愛爹爹平安回來。”
說到此處,玄燭垂下眼簾,神色有些黯然。
花月心下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柔婉了些,說到:“你爹不過是結束了這一場輪回。”
玄燭點了點頭,正欲回答,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小二哈著腰,一臉諂媚的推門走了進來。
“兩位小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朱家小姐剛剛到了咱家店裏,點名要這間雅間。小的已經給二位額外安排了一間,還請二位行個方便,移步過去。”
小二見玄燭不過十三歲的模樣,花月化作人形後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二人衣著雖不是粗布麻衣,但顏色素淨。望州城不大,城中之人他雖說不上都認識,但總是麵熟的。而這兩人又麵生得很,他便斷定了他們二人是外鄉小門小戶家的一對兄妹。
朱家無什權勢,但夏布生意做得很大,據說家中金山銀山都沒地方放。小二自然不敢得罪。
這酒樓總共就四間雅間,隻有這一間正好能看到外麵柳岸花堤。若說朱家小姐專挑這一間也不無道理。
小二雖然一臉恭敬,但玄燭倒是聽得明白。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隻等他們移步,從未給過他們選擇的餘地。
玄燭有些生氣,但不想節外生枝,便起身拉著花月準備離開。但花月卻依然坐在那裏,絲毫未動。
小二見狀,以為二人初來乍到,不知這望州的形勢,趕緊說道:“二位怕是外鄉來的,這朱家是咱們望州的大家,夏布生意做得很大,城裏到處都是他們的店鋪,咱們得罪不起。二位今日讓了這雅間,待會兒我在朱家小姐麵前提上一句,這幾日二位在望州行走也方便一些。”
玄燭自然是聽出了小二話語裏的威脅。
若是不讓,隻怕他們在望州行走可就不那麽方便了。
玄燭突然想起在鞠淩於天的時候,爹爹曾經給她做了隻紙鳶,告訴她在紙鳶上寫上心願後放飛,若有機緣,可被天道窺見,心願便會實現。
她想了一整晚,這才鄭重地在紙鳶上寫下心願。可剛出門,紙鳶便被村長的女兒鳳妞搶走了。她心下不服,衝上去和鳳妞扭打起來。結果她被抓花了臉,鳳妞的額頭也磕破了一塊。
村長帶著人找到她家來的時候,爹爹隻能對著村長點頭哈腰,不斷地道歉,讓她把紙鳶拿出來給鳳妞。
鳳妞一臉耀武揚威地衝她挑了挑眉,最後還啐了一口唾沫在她臉上,罵她是個沒娘的野丫頭。
玄燭從那時候開始,便知道,天道為公,世道卻不公。
這金錢權勢,都是能吃人的東西。
“算了,我們換一間吧。”玄燭歎氣,扯了扯花月的袖子。
小二聽了趕緊點頭,側開身子,讓出道來示意二人出去。
花月卻依然坐著。
正僵持著,忽然聽到一個女聲從門外傳來:“為何如此之久?”
話音剛落,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領著兩個丫鬟走了進來。見到雅間裏的二人,眼中有些詫異。
少女一襲杏紅色長裙,腰上繡著層層疊疊的各色蝴蝶,襯得少女格外嬌俏。
小二見到少女,腰又彎下去幾分,笑道:“朱小姐,您稍等,這二位剛要讓出雅間……”
“誰說要讓?”花月打斷了小二的話。
朱羨魚聽了,臉色沉了幾分。端看了花月一陣,見花月劍眉星目,不由有些羞澀,柔聲道:“我並不知道二位在此。若是平日,我去其他雅間也無妨。隻是今日我手帕交從北方來到望州,我在此為她接風洗塵,不知二位可否行個方便……”
“不可。”花月冷言回答到。
玄燭扶額。
她真的不想惹事啊,可花月這樣,她有什麽辦法。
朱羨魚從小被捧在手心裏嬌寵,鮮少這般低聲下氣地與人說話。聽到花月直接拒絕她,十分氣惱。繼而又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可知我這手帕交是何人?”
朱羨魚有些輕蔑地掃視了房間中的人一圈。
“她可是雅山弟子。”
在這凡人的世界裏,縱然你權勢滔天,富可敵國,卻也蓋不過修行之人得以窺天機的機緣。
得了這機緣,哪怕隻是小有所成,這力量便足夠在凡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絕大部分的凡人,是沒有這機緣的。
朱羨魚原本以為他們聽了會害怕,會趕緊離開。卻不想二人的表現都有些奇怪。
花月自然是不為所動,依舊坐在椅子上,順手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而原本有些退縮的玄燭,此刻卻直直地盯著朱羨魚,眼神裏有一些……憤怒?
朱羨魚不知道她在憤怒什麽,她也不想知道,轉身吩咐小二將喬映嵐請上來。
“小魚,怎麽這麽久?我都快餓死了。”喬映嵐剛走進雅間就被眼前的情形弄得有些糊塗,疑惑地看了朱羨魚一眼。
“滾!”一個沒走,又來一個,花月已經很不耐煩了,怒斥道。
喬映嵐被嚇了一跳,驟然被罵,眼中立刻染了怒氣,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冷笑道:“也不知哪裏來的鄉下人進城看新鮮,來這酒樓裝貴人。”
接著,喬映嵐又額外瞥了玄燭一眼,說:“瞧這小丫頭麵黃肌瘦的,怕不是家裏存了好幾年的錢,你偷了來才來這見見世麵吧?也不知你那窮酸爹知道了會不會氣得背過氣過去?”
說罷,自顧自地掩嘴笑了起來。
她向來毒舌,又因著雅山弟子的身份,世人總是讓她幾分,倒是讓她對自己的毒舌有幾分得意。每每看到別人對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她便莫名地歡喜。
原本聽到“雅山”二字,玄燭就有些忍不住。現在喬映嵐又將她爹爹嘲笑一番,更是怒氣衝天,卻隻是死命地咬著下唇,任由血腥味在嘴中蔓延。
“嗬……何必忍?”
玄燭腦中忽然出現炙羽的一聲輕笑,一直以來的強忍轟然坍塌。
玄燭一個閃身猛地衝了上去,揚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喬映嵐的臉上。
喬映嵐一時不備,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臉上頓時紅腫一片。五根手指印瞬間囂張地爬上了她細嫩的臉頰。
喬映嵐被打得有些懵,等反應過來立刻拔了劍朝玄燭刺了過來。
玄燭雖然沒有修為,但幾百年來東躲西藏的日子,讓她的身手比普通人敏捷很多。
饒是如此,她也隻是堪堪避過了喬映嵐的劍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