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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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九歌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問到:“妹子也不讓叫,媳婦兒也不讓叫。那我叫你什麽?”

    玄燭朝他翻了個白眼:“你最好不要叫我!”

    “為什麽呀?燭妹兒。”

    “因為我不想認識你。”玄燭冷冷地說。

    江九歌趕忙加緊腳步,湊到玄燭跟前說到:“你是不是因為哥哥之前花了你的錢不樂意了?是,花女人的錢是不好,但那日哥哥不是沒帶錢嗎?”

    說罷,江九歌掏出一疊銀票塞進玄燭的手中。

    玄燭看也不看,一麵將銀票塞回江九歌手裏,一麵快步朝前走著。拐了幾條街,這才不見了江九歌的蹤影。

    玄燭瞥見路麵有家陶罐店。想著身上這一兩銀子,雖買不起筆墨絹絲,買幾個陶罐卻是綽綽有餘。便走了進去,挑了幾個帶回了姑射山。

    此時,析澤也早已從望州趕了回來。見玄燭抱著幾個草木釉陶罐,笑道:“徒兒,你很缺錢?”

    玄燭心中咯噔一下,狐疑地看向他。

    “不然你怎麽買這麽醜的罐子啊!為師那兒多的是好看的罐子,要不給你拿幾個過來。”

    “不用了,謝謝師父。”

    析澤一副了然的表情:“草木釉的陶罐,你這是要釀素暉釀?送為師的?”

    “不是,送朋友的。”

    “你這小沒良心,為師把家底都掏給你裏,你居然給別人釀素暉釀。”析澤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卻見玄燭並未打算理他,轉而一副討好的表情問到:“要不,為師跟你買兩罐?”

    玄燭原是想抽空給他釀一罐,畢竟那些記載著歧黃之術的絹絲,皆是世間珍寶,她也算是得了他天大的好處。

    “我這幾罐先給我朋友,我允諾了他一月一罐,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時日,得趕緊補上。一有時間我便為師父釀些,隻是怕不能整罐整罐的給你,隻能釀了多少給多少了。”

    析澤見玄燭鬆口,銀質麵具後,那張臉笑得都開了花,說到:“好好好,還是徒兒懂得心疼師父。隻是為師哪兒能讓你吃虧啊!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來!”

    說罷,析澤遞給玄燭一個荷包。

    玄燭疑惑地接過荷包,打開一看,隻見荷包裏一顆雞蛋大小的珍珠。這麽大的珍珠,怕是世上難尋。

    “喜歡嗎?為師昨日在東海裏撈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這個師父是有錢沒地方使。別說這顆珍珠了,便是那一甬道與石室中的珍奇藥材,隨便挑出幾樣來,也是價值連城。

    玄燭抬起頭,露出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望著析澤,說到:“喜歡是喜歡,可這東西不能花啊……”

    “這麽說,你還真是缺錢咯!”

    玄燭也不矯情,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早說啊!”析澤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塞入玄燭手中:“呐,都給你。”

    玄燭有一瞬間的晃神,但又立即被手中的銀票吸引了過去,竟足足有三千兩之多。

    玄燭詫異地說到:“這麽多……”

    “盡管花,為師有的是錢。”

    “……”

    第二日,玄燭便拿了銀錢便去了集市。

    路過昨日那家文房鋪的時候,管事見到她,特意走到門口,向她問安:“江夫人安好。”

    玄燭冷言到:“我不是江夫人。”

    “江夫人莫說氣話。”管事賠笑道,“江家這種大戶,能嫁進去是福分,江夫人福澤深厚,千萬不要逞一時嘴快,折了福氣。”

    玄燭懶得理他,徑直走進另一家文房鋪子,挑了些筆墨絹絲,付了三兩銀錢。

    快要離開之時,玄燭似是無意間向管事問到:“管事可知這渚城裏哪個大戶姓江?”

    管事聽了,有些疑惑地望著她:“姑娘莫是不知這渚城江家?”

    玄燭笑著搖搖頭:“我初來乍到,並不知渚城人情,隻是之前有幸與一位江公子結實,他自稱這渚城大戶,交代我,若是我來到諸城,定要去尋他,好讓他盡盡地主之誼。今日想起,便想向管事的打聽打聽。”

    “原來是江公子的貴客。”管事朝玄燭恭敬地作了個揖,繼續說道:“這江家是咱們渚城的數一數二的大戶,江家靠海貨起家,家底殷實。咱們這渚城靠近東海,每隔個三五年,都會有些天災。江家心善,常接濟咱們渚城百姓。所以這渚城之中,倒是獨一無二的一戶。”

    “管事可知江家有些什麽人?”

    管事似是有些惋惜,歎了口氣,說到:“天道不公,江家心善卻不得好報,子嗣一直單薄,到了這一代也是單傳。且江老爺也已經去世。江家現在隻剩下江公子一人孤苦伶仃,獨撐家業。”

    玄燭腦子裏浮現出江九歌那張玩世不恭的臉。

    他孤苦伶仃?她怎麽沒看出來,反倒覺得他挺享受這種無人管束的日子。

    玄燭又問道:“江家少爺可是名喚九歌?”

    管事一愣:“江家少爺單名一個隨字。”

    “江隨?”玄燭有些不解:“那渚城可還有其他江家?”

    管事搖搖頭,說到:“渚城不大,姓江的本就不多。若說能讓人瞧得上眼的江家,也就獨此一戶。”

    玄燭拿著東西離去,又轉身進了昨日的那家文房鋪。

    見玄燭去而複返,管事地趕緊上前,一臉恭敬地問到:“江夫人可是需要些什麽?”

    “昨日那少年可是叫江九歌?”

    “夫人怕是在說笑,怎的連自家夫君的名諱都不知?江隨少爺怕是要傷心咯。”

    玄燭冷笑一聲,再不理睬那管事,轉身便走。

    江隨……江隨……

    原來他連名字都是假的。也就她如此蠢笨,還相信他,說不定人家隻是將她當傻子在耍罷了。

    玄燭一路存了心事,回到竹屋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卻也未覺得肚子餓。倒是析澤不知從哪裏給她弄了一隻燒雞,倆人就著一壺青梅酒,吃得有些撐。

    飯後,玄燭小憩了一會兒,便拿著早上采買的東西,進了石室,開始認藥。

    玄燭剛剛接觸這些藥材,析澤倒也未對她過於苛刻,每日隻帶她認個十來種藥材,便讓玄燭自己從絹絲中了解它們的藥性與配伍。

    好在析澤給她的這些絹絲記載詳盡,玄燭偶有不懂之處,便記錄在絹絲之上,待第二日再向析澤請教。

    析澤耐心極好,凡是玄燭所問,皆悉心講解,且精辟而獨到。玄燭總有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之感。

    大半個月後,玄燭已能熟識常用的二三百種藥材。

    玄燭掰著指頭算了算,照這個速度下去,要認清楚那石室中的藥材,大概需要十三四年的樣子。

    對於她來說,十三四年算不得多長的光陰。隻是……

    玄燭用力晃了晃腦袋,將炙羽的身影從腦子裏趕走。似乎是太過用力,忽然額間一疼。玄燭趕忙停了下來,不敢再動。

    那刺痛便如同錯覺一般,再未出現。

    這刺痛感許久都沒有出現過,玄燭竟差點忘了這回事。

    玄燭抬手摸了摸眉心。

    也不知師父說的時機,要何時才到。

    玄燭發了一會兒呆,覺著與其在這兒做無意義的猜測,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便又捧起絹絲讀了起來。

    玄燭原本隻是覺得習得這岐黃之術,多一技傍身總是好的。但越是了解,便越是覺得這其中奧妙無窮,令人不由得癡迷其中。

    忽然,額間又是一陣刺痛。

    玄燭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刺痛不同以往。之前每每發作,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刺痛便消失了。

    而此次,卻一直未消失,且額間又有灼熱之感,一陣酥麻傳遍全身,另她軟弱無力。

    這半個多月以來,藥穀除了師父與她外,從未有其他人涉足過。玄燭隻能強撐著身體,下了竹樓,趔趔趄趄地朝南山主殿而去。

    從藥穀到南山主殿的小徑又幽靜崎嶇,一來找不到人相助,二來一旦摔倒便少不了受傷。

    刺痛一陣猛過一陣,玄燭幾次脫力,摔倒在地,胳膊與小腿上已是傷痕累累。甚至有幾次從階梯上滾落,摔得她頭昏眼花。

    玄燭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到了南山主殿。望著巍峨的宮殿與宮殿前那九百九十九級的階梯,玄燭有一種想撕了自家師父的衝動。

    老老實實修個屋子不就好了!這姑射山出了他們倆和一二村的村民外,壓根就看不到一個人影。宮殿修得如此大氣磅礴、蕩氣回腸的給誰看!

    玄燭有些頭暈,卻還是忍著刺痛,認命地一級一級往上爬。

    刺痛之感已經蔓延全身,且越來越強烈,就在玄燭快要支撐不住之時,終於踏上了最後一節階梯。

    玄燭雙腿一軟,撲在了地上。

    勉強撐起身子,從地上爬起來,玄燭扶著牆,一點一點地朝門口挪去。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邁開一條腿,跨過門檻,卻在收腿之時絆到門開,再一次摔倒在地。

    玄燭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全身的刺痛與灼燒感令她痛苦不已,隻能趴在地上朝殿中望去。

    卻見析澤正坐在為左的位置,一臉擔憂地朝她這邊望過來。

    而大殿正中的主位上,一襲紅衣,身姿挺拔,豐神俊逸。那雙眼睛,正定定地望著她。

    玄燭依舊看不清他的麵容,但隻是見到那身姿,便覺得倍感親切,身上的疼痛,似乎也緩解了一些。

    一路上跌跌撞撞,忍受多少疼痛,她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而此刻,她確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紅了眼眶,淚水大顆大顆地砸落在了地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