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月章 雲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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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給來逛花園的人歇腳準備的一處小涼亭,四周掛著簾子,可以卷上去,十分便利。向景行方才無意間瞧見喬致寧彎身時自腰至臀的一段優美曲線,登時心裏就著了火,四處稍微打量一下,便瞧見了這處小亭子,一時按捺不住洶湧的情潮,幹脆就準備將他“就地正法”。

    喬致寧還有些抗拒,向景行卻已經將他拖進了亭子裏,隨意將簾子往下一放,便去扒喬致寧的衣裳,喬致寧無法,隻好任他施為。

    大約是因為有過身孕的原因,喬致寧並未長到他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身高,而且始終未曾變聲,這刻被向景行壓在石桌上肆意侵犯,有些耐不住的呻-吟便斷斷續續地自齒間溢出,聲音又是一種介乎男女之間的清爽幹淨,加之這刻染上了情-欲的痕跡,聽來便格外勾人。

    向景行有些停不下來,幹脆順遂了自己的心意將喬致寧狠狠揉搓一番,一直弄到身下人兒快要受不了,方才將戰火熄了。

    喬致寧在男人懷裏軟成了一灘水兒,身體猶處在情-事的餘韻邊緣時不時顫一下,令向景行格外憐惜。

    一時哄了他幾句,向景行又想起一件事來,便道:“寧兒,過幾日便是秋闈,我們在莊子上住的日子已經夠久了,也該回去了。”

    喬致寧聽了半天沒說話兒,好一會兒才道:“不能在這裏多住幾天麽?”

    在柳梅莊的日子過得要比在江陵城時鬆快許多,不必顧忌那些人多眼雜,不必顧忌那些禮法規矩,喬致寧很多時候都可以放鬆地穿著家常衫子四處晃悠,若要回去,勢必要重回剛入向府時那戰戰兢兢的日子,他內心裏是極不願的。

    向景行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麽,隻是柳夫人也已對他說過此事,再在莊子裏住下去也實在沒有什麽借口,於是隻好婉言勸說喬致寧幾句,待他鬆了口方才放下心來。

    “那就待我秋闈結束之後,回來接你一同回江陵城。”

    喬致寧點點頭:“好。”

    向景行愛憐地在他額角親親,手中使力將他抱了起來,揮開簾子往外走去。

    而走遠的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下一刻,有一個身影動了一動,慢慢自一棵樹後轉了出來——竟是墨縷。

    墨縷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陰差陽錯之下,發現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巨大秘密。

    就在主子攜夫人移居柳梅莊的這大半年內,江陵喬家已是徹底敗落,偌大的家產悉數被人蠶食,幾個年輕的姬妾都跑了個一幹二淨,二姨娘厲氏帶著長子喬致遠卷著最後一點家底跑了,喬博年帶著幾個兒子女兒,最後隻落得個居無庇所,食不果腹的下場。向老爺顧念著親家情分,回到江陵城曉得此事後便遣人送信給向景行,詢問他的意見,是否要出手相幫。

    於是,深知主子對此事掛心的墨縷一拿到遞進莊子裏的信,便急匆匆地問明大爺現處何處,然後忙忙趕了過來。

    進到花園子裏四處一尋,墨縷便聽到了這處涼亭中正有繾綣恩愛的聲音隱約傳了出來。大約是因為心急太過的原因,涼亭四處的簾子並沒有完全放下來,墨縷一眼望過去,便自簾子間的空隙處瞧得一雙糾纏在一處的身影。那一幕便猶如一道五天神雷,轟然擊向墨縷的額頭。

    那是大爺和夫人沒錯,夫人一張俏麵即便是深處欲海中沉迷也可認得清楚,可她的身體......卻分明是一個男人的身體!!不,確切地說,是屬於男孩兒特有的柔韌青澀的身體!

    墨縷瞬間懵了,隨即便有往昔種種不可得的疑惑自腦海中一幕幕閃過,新婚之夜大爺對夫人陪嫁的突然翻臉......被趕走的陪嫁丫鬟鸚哥兒......大爺對夫人私下裏的昵稱“寧兒”......喬家的意外敗落與大爺的冷眼旁觀......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刻驀然明晰!

    若是嫁入府中的根本不是喬家長女喬致靜,而是嫡子喬致寧的話,這一切古怪之處便都可以說得通了,更不必說大爺一再提點不可令喬家敗落之事使夫人知曉,反坐看喬家傾覆而無動於衷,甚或......甚或......喬家的落敗便是大爺一手操縱的!

    墨縷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嚇住了,可再想到與大爺往來密切的葛俊飛,再想到喬家的產業一大部分都被寶來商號侵吞,這個猜想或許並不僅僅隻是個猜測而已。

    偷龍轉鳳,李代桃僵,喬家耍出這般把戲,憑借大爺的性子,怎可能會不恨恨報複回去呢?喬家的敗落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如此一來,那新誕下的小少爺寶兒,或許也隻是大爺在外的私生子,然後假借在“夫人”的名頭之下罷了。

    管中窺豹,由此可見大爺對於這個明媒正娶的“夫人”該是多麽疼愛有加了。為了他寧願瞞天過海,欺瞞過所有人的眼睛!

    墨縷躲在樹後,眼睜睜瞧著大爺抱著懷中少年施施然而去,臉色陰晴不定,繼而腔中一股澎湃怒火如同野草遇火,“蓬”地熊熊燃燒起來。

    他突然感覺好恨!

    恨向景行,也恨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的喬致寧!

    憑什麽?!他想:憑什麽?!

    為什麽喬致寧可以快快活活地生活在大爺身邊,當年苦戀大爺的笙哥兒卻落得個淒慘而亡的下場?!

    主子,難道你已經忘了當年為你而死的笙哥兒了麽?!隻不過短短數年,難不成你已經全然忘了他了麽?便這般心安理得地忘懷舊人之淚,隻求新人一笑?

    墨縷眼中熱淚滾滾而落。

    當年向家大爺意氣風發,肆意張揚,與笙哥兒兩情相悅,後卻被其母柳夫人所阻,定下那荒唐的兩年之約。向景行外出求學,獨留笙哥兒一人呆在江陵城。

    彼時的二人都不曉得,柳夫人已買通一白麵紈絝前去勾-引笙哥兒,希望能引得笙哥兒變心,從此與向景行兩清。那紈絝子被笙哥兒美貌所吸引,自是應是不迭,於是百般糾纏。哪料笙哥兒對向景行一往情深,對他人根本不做理會。那紈絝最後失了耐心終於惱了,又眼饞笙哥兒少年美好身段,於是施計驅開墨縷,自作主張迷-奸了笙哥兒。

    笙哥兒醒來後恨得發狂,直欲與那紈絝同歸於盡。紈絝子被發狂的笙哥兒嚇了個半死,曉得搞砸了差事,恐怕柳夫人也不會放過自己,於是心一橫,幹脆趁一片混亂時刻逃走了。

    笙哥兒從此就落下了心病,鬱鬱寡歡,很快就病倒了,他自覺無顏再見向景行,可卻又始終放不下心心念念之人,掙紮求生熬過了一年多,最終在與向景行重逢的那一日死在了心愛之人的懷裏。

    向景行為此悲痛交加,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後大鬧向府,隻搞得闔府雞犬不寧,與柳夫人幾乎鬧崩,後又想法設法將那犯事的紈絝子抓了回來活活打死。若非向家後來出麵抹平此事,恐怕會對向景行的前途大有所礙。

    而今不過短短數載,當年向家大爺恨不得與笙哥兒一同落入黃泉的場景尚且曆曆在目,而如今,向景行便都已經忘了麽?

    墨縷隻覺得心寒。若喬致寧是個女子,向景行這般寵愛他也便罷了,總歸是人倫常理,要為向家延續香火,墨縷雖心中不舒服卻也不會想岔了去。可如今得知向景行娶進門的是個男人,又與主子如此恩愛有加,寵愛加身,便如同將往昔笙哥兒苦尋不得的美好全部都奪了過去一般,令得墨縷再也不能維持平靜的心緒,胸中的怨懟與憤恨如同毒蛇一般滋生,慢慢纏遍了他的全身。

    墨縷臉色陰鬱,站在當下許久未曾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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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墨縷便收拾了行李跟著向景行回歸江陵城。

    兩日後,向景行邁入了秋闈的考場。

    墨縷送走向景行後再不掩蒼白麵色,踉踉蹌蹌地往回走。他神色抑鬱,唇色青白,亦不與人言,躲在屋中幾日後,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將自己收拾妥當後,便前去求見柳夫人。

    誰也不知道他與柳夫人說了什麽。半個時辰後,墨縷走了出來,他打發了一個小丫頭去給自己母親送了封信,然後便空著雙手,步行了兩個多時辰,來到了城郊外的一處小坡上。

    那裏,有一個小小的墳包,墳前一個小小的墓碑。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這般平凡,這般不起眼,就如同埋在地下的笙哥兒,若非有心人,誰還曾記得他的曾經?

    墨縷這幾日未曾好好進食,這刻走了這麽長的路早已累得精疲力竭,饒是如此,他依然捺住了紊亂的呼吸,如同情人一般,溫存而柔軟地,撫弄著那一方小小的墓碑。

    當年,因是向家的家生子,墨縷雖對向家待笙哥兒之事心寒,思及家中父母姊妹,卻依舊選擇了留下來。

    而如今,他已做出了選擇,也便不必再勉強自己在向家呆下去。

    他拔掉墳包上的幾根雜草,溫柔撫摸著那方墓碑,青白的臉色慢慢泛起一層紅暈,然後他笑了起來,輕聲道:“笙哥兒,他們都不記得你了,還有我記著你呢,在這裏......”他戳了戳自己的心窩子,吃吃地笑道:“你在下麵孤寂了那麽久,一定很孤單吧.....我來陪你吧,可好?”

    語畢,他一頭撞在了石碑上。

    有鮮血迸出,端方的青年嘴角帶著一縷滿足的笑意,緩緩跌落在地。

    而與此同時,向家的主母柳夫人,已帶著幾個心腹驅車急匆匆往江陵城北的柳梅莊趕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