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精靈和矮人

    傑克船長經常在早上醒來的時候,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有時候，他醉死在酒館, 被人扔到小巷子的垃圾堆裏；有時候, 他和某個貴婦人偷情到淩晨, 滾到她的床底下，舒服地打著小呼嚕；還有時候，是木頭甲板，一艘隨著海浪輕輕起伏、飄蕩的小破漁船。

    然而，這一次，床是柔軟又安穩的。

    陽光暖洋洋地照進來，空氣中彌漫著花草的芬芳，還有食物的清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逸和平靜。

    沒有骷髏，沒有海怪和章魚頭, 也沒有海盜和海軍……

    他懶洋洋地舒展著兩條長腿，喃喃自語著：“真是罪惡到讓人墮落的舒服。”

    窗外, 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還有人在唱歌。

    小巫師又在任性了。

    隔老遠就能聽見他那種稚氣又不講理的童音，在那大聲地嚷嚷著：“我要這個！那個我也要！不行，我都要，全給我！”

    喂, 你這麽欠揍, 會被打吧？

    雖然這麽想, 但傑克船長完全不想動彈。

    和床奮力搏鬥了幾秒後, 他放棄地默默地想：“不管了，他是該挨頓揍，長長教訓了。”

    但過了一會兒，小巫師卻衝了進來。

    加爾現在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一看就是那個小個子霍比特人比爾博的同款。

    白襯衫和背帶褲，整個人看起來乖乖的，還有點兒小幼稚，褲腿和衣袖挽了起來，看得出，有點兒過於寬鬆肥大。

    但總得來說，比起之前在海盜船上那樣破布爛衫的打扮……起碼現在看起來像個正經人家的好孩子，而不是什麽地方冒出來的流浪兒了。

    他的精神狀態也特別好，活蹦亂跳的，一路頂著達米安的那張好看的臉，舉著個大盤子，像隻鳥兒一樣嘰嘰喳喳地跑了過來：“傑克，傑克，別睡了！有烤玉米吃……”

    閉著眼睛、假裝睡覺的船長……

    手裏突然被小巫師塞了一大根熱乎乎的甜玉米，嘴裏還被硬喂了一塊圓形的小蛋糕，真是再也沒辦法睡下去了。

    可即使被這樣硬生生從床上鬧起來，心裏也沒有往常的那種暴躁，反而有一種微妙的幸福感。

    尤其是當他發現，小巫師任性要來的食物，居然都是為自己和達米安準備的時候，難得的為自己剛才的幸災樂禍，升起了幾分愧疚心理。

    於是，他從床上坐起來，好聲好氣地問：“這是那個小矮人準備的早餐嗎？”

    “是霍比特人，不是矮人。”

    加爾糾正地說：“這是兩個不同的種族，霍比特人脾氣好的驚人，矮人據說是很粗魯、暴躁的性子。”

    傑克船長對此不太感興趣。

    他敷衍地點點頭，應付地說：“哦，這樣啊。”

    加爾卻繼續興致勃勃地說起來：“對，比爾博給我們做了早餐。而且，他還邀請我們參加今晚，霍比特人的豐收節，很有趣的！這次，他們要在豐收節上比賽，比誰種的西紅柿最好吃，比誰種的南瓜最大。”

    “這有什麽可比的？”

    傑克船長無語地小聲咕噥著。

    但還沒等他繼續發表點兒什麽獨特看法……

    一個明顯不高興的聲音，突然間從兩人身後響起：“難道你們還打算繼續留下過夜嗎？”

    同加爾一樣早起的達米安，穿著那身慣常的兜帽披風，一臉不高興地站在了門口。

    “達米安！你去哪裏了？”

    加爾眼睛一亮地喊。

    然後，不等達米安回答，他就自顧自地抱怨起來：“船長懶床也就算了，可你明明起的很早，卻一大早就不見蹤影，害我一個人拿三份早餐，拿的那麽費勁兒。你快過來，我們一起吃。”

    “我去訓練了。”

    達米安一邊簡單地回答，一邊走了過去。

    這時候，小巫師正艱難的，試圖把盛滿食物的盤子放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

    他順手幫抬了一把，立刻得到一個感激的目光。

    “你剛說什麽，訓練？”

    在放好那個盛滿食物的大盤子後，加爾下意識地重複了這麽一句。

    下一刻，他就後悔提這事了。

    自從離開了加勒比海，達米安曾經給他規定的訓練，早就被他拋到腦後頭了。

    所以，這會兒真是半點都不想重新喚回達米安這方麵的記憶。

    他隻好急忙找話題的說：“那個……豐收節很有趣的，據說還有篝火晚會。”

    達米安瞥了他一眼，對他那心虛的反應心知肚明，隻懶得和他計較。

    不過，豐收節？

    他皺起眉頭，直接順著加爾的意思轉開了話題，態度不悅地回答：“我們該出發去找洛基了，可你居然還想在這裏，滯留到明天？”

    “我們並不知道洛基在哪裏啊？”

    加爾辯解地說：“隻是參加個豐收節，一個晚上而已。再說，難道我們不過豐收節，就能立刻找到洛基了嗎？不可能的。”

    “沒有不可能，我不同意。”

    達米安口氣強硬地說：“我們今天中午就出發，繼續趕路。”

    “不要！”小巫師撲過去。

    他本來想要一把摟過去，卻被達米安警告的目光所阻止，隻好用手指扯了扯達米安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拉著長腔，用小奶音撒嬌說：“不要啦，達米安，你人最好了~！”

    “喂，你還要不要臉！男孩子這麽惡心的說話，算怎麽回事？站直了，什麽樣子！”

    達米安十分看不慣，惱火地大喊。

    “不要臉，我臉多的數不清，大不了換一張！如果做男孩子不能玩開心的話，我為什麽還要做男孩子啊。”

    因為年紀太小，對性別意識還有些模糊的小巫師，不高興地嘟嘟囔囔地說：“我那麽喜歡你，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可你連一個晚上都不願意陪我玩！”

    “什麽喜歡，你不要總是胡說八道。”達米安生氣地說。

    加爾卻也生氣地大聲喊起來：“我沒有胡說八道，我就是喜歡達米安啊！達米安那麽棒，可以騎飛龍，可以打海怪，還幫我抓巨鷹，世界上再沒有比達米安更棒的人了。”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連傑克都有點兒詫異於加爾的這種熱烈表白，而起哄地吹了一聲口哨。

    但對於一臉懵懂的小巫師來說，這種話就好比‘我最喜歡爸爸，我最喜歡媽媽’一樣是順口拈來，完全不用思索。

    從小倍受寵愛的孩子，總能把喜歡和愛說的這麽輕而易舉，因為他們得到過很多的愛，說出去的時候，也有足夠的底氣和自信，肯定能得到更多愛的回複，所以無所畏懼。

    但達米安卻好像被冒犯了一樣，一下子已經氣到臉都通紅了的樣子。

    他惡狠狠地瞪著小巫師，像是看仇人一樣。

    加爾有些害怕地慢慢鬆開手指，退後一步。

    他生怕這個武力值超高的小夥伴最後終於忍不下去，猛然暴起地衝過來打自己。

    可達米安氣啊氣的，臉頰鼓了又鼓，卻突然咬著牙說：“隻今天晚上一次！”

    加爾愣了足足三秒後，才意識到他竟然答應了！

    ‘梅林啊！這太棒了！’

    他舉起手臂，跳著歡呼了一聲，又一次表白了一嗓子：“達米安，我最喜歡你了！我們一定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本來已經氣呼呼，重重跺著腳轉身離開，戴上兜帽，紅著臉往外走的小刺客，頓時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個跟頭。

    幸好平衡感極佳的他，憑借自己多年的基本功，立刻就站穩了。

    “誰會和蠢貨是好朋友！”

    達米安憤憤地轉頭，耳尖通紅地說：“我隻是看你可憐而已。”

    加爾一臉不信的譴責著他：“別瞎說，你明明對我很好，怎麽會不是好朋友。”

    “你再說，信不信我真打死你！”達米安一臉快被氣瘋的表情。

    加爾懵逼極了：……為什麽啊？做好朋友，你就要打死我？

    達米安咬牙切齒地又恨恨瞪了他一眼，一頭衝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傑克船長，快要笑死了。

    他低頭啃了一口甜玉米，又伸了伸懶腰，像一隻暫時停駐在安全的枝頭，在太陽下，悠閑自得，輕輕梳理毛絨絨羽毛的麻雀，幸福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當晚，霍比特人開始了一場徹夜的狂歡。

    所有的霍比特人都走出了屋子，他們雖然個子矮小，但全都湊在一起，也顯得人山人海。

    而且，他們還搬出了長長的桌子，在桌子上擺滿了香噴噴的食物、酒和果汁，又點燃了篝火，拿出樂器，隨著音樂載歌載舞，歡慶豐收。

    加爾和比爾博湊在一起，還手挽手地跳到桌子上，跳了一支舞。

    霍比特人們熱情地在下麵敲著桌子，還給他們叫好、打拍子。

    不遠處，達米安一臉不高興地坐在角落裏。

    他一邊瞪著小巫師，一邊凶神惡煞地啃著一條烤魚。

    傑克船長直接抱了一桶葡萄酒過來。

    對於霍比特人來說，稍顯巨大沉重的酒桶，在船長的手中，就顯得嬌小很多。

    他舉起木桶，給自己和達米安各倒了一大碗後，才遞過去說：“嚐嚐看，小子。是男人怎麽能不喝酒？”

    “抱歉，我還沒到喝酒的年齡。”

    達米安冷淡地推開他，很有原則地拒絕著。

    “喝酒還需要年齡？”傑克不由得不解地挑眉：“好吧，那你可失去了很多的樂趣。”

    說完，他將兩碗酒，毫不客氣地全都灌到了自己的嘴裏。

    然後，他直接抱著木桶，豪爽地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紅色的酒液順著脖頸流到衣服裏，打濕了襯衣……而這位加勒比海盜王毫不在乎地抹了抹嘴巴。等一桶酒喝光，他搖晃著身子，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又真心實意的大笑，也一頭紮進了霍比特人的狂歡之中。

    那熱鬧的氣氛是如此的有感染力，霍比特人真誠的熱情又是如此的讓人難以抗拒。

    於是，加爾和傑克在這一刻，快開心地玩瘋了。

    這下子，達米安終於開始擔心起來。

    ‘兩個混蛋，都這個樣子了，明天真的還能順利出發嗎？’

    他鬱悶地在心裏嘀咕著，隻覺得隊友完全不靠譜，統統都是扯後腿的。

    “我得快點兒回哥譚，不知道父親正在做什麽？”

    月光下，他的臉上難得的劃過一抹脆弱：“也許他又有了新的助手羅賓，一個乖巧聽話的，願意遵守他製定的種種過分規則，而不是像我這樣……”

    可太過感性的情緒，並沒有占據他大腦多久。

    那種如出鞘刀鋒般鋒銳的氣勢，很快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並且，他咬緊牙關，將那種不安和憤怒全都壓了下去，驕傲地抬起下巴，始終堅定不移地在告訴自己：“冒牌貨，和替代品，哪怕再多也沒有用！我才是蝙蝠俠的親兒子，最強的羅賓！”

    “來跳舞啊，達米安！”

    小巫師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他的麵前，不顧達米安的臭臉，硬把人拽到了篝火旁邊。

    達米安一臉不耐煩地表情，看著小巫師在那手舞足蹈，自己卻一動不動地站在篝火旁。

    他默默地觀察著那群霍比特人的歌聲和舞蹈：“踏遍千山尋美酒……傾瓶暢飲友誼之酒……”

    當加爾再一次拉他去圍著篝火跳舞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可神奇的是，當他開始跳的時候，居然跳的是霍比特人才會的舞蹈，而且比絕大多數霍比特人跳的好多了。

    “你……你怎麽會？”加爾不禁震驚地問。

    達米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角有些得意，可嘴上卻輕描淡寫地回答：“這麽簡單的玩意兒，我看幾遍，就學會了。”

    加爾生氣地變出了一個豬鼻子：“……嫉妒讓我麵目全非。”

    “別用我的臉隨便亂搞！”

    達米安又被他氣炸了。

    但他們還是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個晚上。

    沒有戰鬥，沒有長途跋涉的艱辛，沒有不知家在何處的憂慮和迷茫，隻是什麽都不想，盡情的唱歌跳舞吃東西，然後大笑。

    到了淩晨的時候，某個霍比特人才想起來：‘哎？我們不是要評選最大南瓜和最好吃西紅柿嗎？’

    然後，他們這才匆匆忙忙地把吃剩下的西紅柿和南瓜翻出來，又匆匆忙忙地憑借主觀意識臨時去判斷了一下。

    這個豐收節的最大南瓜和最好吃西紅柿就新鮮出爐了。

    獲獎的霍比特人高高興興。

    沒獲獎的居然也高高興興。

    為了慶祝（安慰沒）獲獎，霍比特人決定晚上再辦一次大聚餐。

    傑克船長目瞪口呆：……神特麽的霍比特人！

    聚餐！！

    小巫師瞬間轉身，眼睛亮晶晶地喊：“達米安！”

    “不行！”達米安堅定地拒絕了。

    這麽耽誤下去，一天天的那裏是頭啊？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敷衍的評獎過程，也從未見識過如此毫無進取心的民族，似乎每天隻需要吃飽喝足曬太陽就行了，動不動就來個聚餐，來個節日歡歌。

    可以說，一天到晚，就沒見他們有什麽正經事。

    然而，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哪怕是再不想走，也得走了。

    因為，達米安那條外出覓食的黑龍，突然馱回來一個小精靈。

    看起來隻有人類大約十四五歲大的精靈，穿著綠色和褐色的衣服，背著弓箭，腰間插著一柄長刀，有著尖尖的耳朵，單純天真的眼睛，和漂亮到難以形容的精致容貌。

    他從黑龍的背脊上輕盈地跳下來，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就像是一片葉子從樹上靜靜飄落一樣。然後，優雅地微微低頭，用近乎天真的好奇視線，打量著眼前的人們問：“你們是這隻黑龍的主人嗎？”

    這位來自幽暗森林，精靈王瑟蘭督伊之子的精靈萊戈拉斯，目前還是一個不到五百歲的孩子。

    他從小到大都還沒有出過密林……按照正常的命運軌跡而言，也許再過個幾十年，他就將迎來屬於自己的冒險，從此遠離故土，曆經戰火，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但這一刻，命運的軌跡卻發生了小小的改變。

    這隻異時空來的黑龍，由於又一次被主人拋棄，隻能自己覓食……

    可不是本地龍，不熟悉地理狀況，加上這個世界非常的地廣人稀。

    於是，黑龍飛著飛著，不小心飛過頭了。

    當它臨時在一處森林的空曠地方停留不久後，就撞上了偷偷跑出來玩的小精靈萊戈拉斯。

    赫希底裏群島黑龍這個種族，雖然也不算完全的草食科目，可素來對人類都沒有什麽攻擊的企圖，尤其是麵對著天生就是動植物好朋友，開了掛的精靈，那就更不用說了。

    它任由淘氣的小精靈爬上自己的背脊上上下下的玩耍，打了一個帶著火星的哈欠，自顧自地在林蔭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午覺，醒來後，才慢悠悠地往回返。

    可等飛了一半的時候，它才發現：‘臥槽，這精靈小子怎麽還在我背上賴著，沒下去？’

    此時，幽暗密林中已經有了‘小王子被惡龍叼走’的不妙傳聞。

    精靈王瑟蘭督伊那張極為俊美的臉上，盈滿了憤怒和焦心的情緒。

    他調集著精靈大軍，試圖從惡龍的手中，救回自己的兒子。

    另一頭，洛基也沒閑著。

    他趁著月色，潛入了矮人王子臨時居住的房間，如神明現身一樣，在淩晨對索林橡木盾召喚著：“醒來，醒來，索林。你的人民、你的國家都在等你，你命中注定將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你將是未來的矮人之王。”

    然後，在矮人王子警惕地注視下……

    他微笑著許下了一個完全不打算兌現的承諾：“令人尊敬的矮人之王，如果你能幫我一個忙。那麽，我將以雷神索爾之名發誓，助你複國，殺死惡龍，奪回屬於矮人族的寶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