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再辦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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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可不是麽,  尤其是許家洛河上還有幾艘貨船,那才是厚利的生意。

    “嗯,  我覺得也是,  而且咱們家的這些生意,  其實也是給咱們自己莊子上的作物找銷路呢,  兩下便宜,  ”薛琰肯定的點點頭,那些重利的生意恐怕都是要有後台才能撐得住的,許家沒有當家的男人,真開了賭場當鋪,  也是給自家生事。

    薑老太太已經笑的合不攏嘴了,“沒錯,  我也是這麽看的,”

    可惜孫子卻成天嫌棄許家的生意太小,沒有一樣他能看上眼的,  寧願去洋人的大學裏學國文,  死活不肯回來幫忙。

    三人在自家的綢緞莊裏挑好了料子,  雖然薑老太太跟郭氏都不喜歡,  但薛琰還是軟磨硬泡的叫鋪子裏的裁縫給自己做了兩身洋裝,  尤其是褲子。

    這會兒的人就算是穿了裙子,裏頭還是要穿綢褲的,  這一層一層的,  麻煩不說,  還熱的很,  薛琰其實已經悄悄的把襯褲給省了,如果能光明正大的直接穿褲子,那就完美了。

    有薑老太太在,郭太太的位嚴母根本沒有揮的餘地,薛琰再三保證隻在家裏穿之後,她連教訓的話都隻能咽在肚子裏了。

    整個下午薑老太太算是把兩條街上的鋪子都走了一遍,也間接告訴大家,她薑銀鳳的病好了,大家開開心心的回到許府的時候,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徐申氏等的脖子都長了,才算是把人給等了回來,“喲,老太太今天心情好啊!”

    徐申氏理了理衣裙,上前給薑老太太請安,“前些日子我過來,我們家姑太太說您還病著呢,我也不敢過去打擾,今天聽說您腿好了,我是更等在這兒不走,也要給老太太您請個安的。”

    薑老太太一向不怎麽待見徐家人,她沉著臉剜了徐氏一眼,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她說不再把許家的油料交給徐家榨油坊,徐家人也沒有鬧騰,這也挺叫她意外的,“嗯,多虧有靜昭,我這腿啊,算是全好了。”

    徐申氏可不認為許靜昭去了趟汴城就真的會治病了,她衝許靜昭和善的笑了笑,“靜昭如今也是洋學生呢,這洋學堂真的是啥都教啊,連治病都傳?”

    見薛琰隻是笑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話,徐申氏也不生氣,她走到薑老太太跟前,伸手扶了她的胳膊,“我今兒個過來,正巧有件事跟老太太跟二太太商量呢,”

    她的目光在郭太太身後的仆婦手裏那一摞摞料子上飛快的逡巡了一遍,心裏嘖舌,怨不得小姑子心裏急呢,誰不知道許家的薑老太太手裏有金山銀海,卻是個錙銖必較的性子,想從她手裏摳出一個子兒都是本事,這上一趟街就恨不得把綢緞莊子都搬回來的架勢,她可是頭一回見。

    薑老太太看著徐申氏堆笑的臉,“親家太太這是有事?”

    徐申氏抿嘴一笑,“好事,我也是替人跑趟腿兒,”

    她殷勤地扶著薑老太太往正院走,“您聽著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當沒這回事就成!”

    徐申氏話說到這份兒上,大家都能猜出來她是幹什麽來了。

    徐申氏一心想把女兒嫁到許家來,自然不會親自上門給女兒提親,那她跑這一趟,肯定是為著許靜昭了,郭太太衝許靜昭道,“靜昭,你先回去吧,我們大人說的話,你小孩子也未必喜歡聽。”

    薛琰可不是懵懂無知的真少女,“娘,我好久沒見過親家伯娘了,還沒給親家伯娘見禮呢,”

    她搖著郭氏的胳膊,“你們說話我就聽聽,保準不插言,好不好?”

    徐申氏在前頭噗嗤一笑,這女大不中留,許靜昭到了該說親的年紀,能不關心自己的婚事嘛?不過她聽聽也好,就憑蔡幼文的長相,相信還是能哄住這個沒啥見識的小姑娘的,“二太太,我也頂喜歡靜昭的,剛好也想跟她好好說說話兒呢,”

    半個多月的相處,薑老太太對自己這個孫女的印象大為改觀,以前覺得她安靜的有些木訥,又不愛往她跟前湊,如今成天在一起,才現孫女雖然話不多,但性子其實挺開朗的,最叫的喜歡的就是這個孫女腦子清楚有主意,“嗯,靜昭想來就跟著吧,她也不小了,該知道的也得叫她知道。”

    她不反對郭太太把女兒養成大家閨秀,但大家閨秀不等於任事不懂,孫女如今這樣子挺好的,天真可愛偏心裏敞亮,既是來提她的親事,叫孩子聽聽也沒有什麽好處。

    自家大孫子成天喊著婚姻自主呢,小孫女就算是不能自主,起碼也得多聽見家,挑一家自己跟孫女都滿意的嫁了。

    這才叫兩全其美呢!

    ……

    等聽完徐申氏的話,薛琰有些震驚的看著她,原來給自己奶奶做媒,坑了她一輩子的人居然是徐氏跟她娘家!?

    可是蔡家真的有徐申氏說的那麽好?

    什麽成婚之後就分家,奶奶明明在蔡家當了多年的小媳婦,跟著自己的老奶跟蔡家長房的兩個保姆一樣,一直熬到爺爺蔡幼文升了少尉,才算是將家分了!

    薛琰記得小時候回奶奶家的時候,親耳聽奶奶說過初嫁到蔡家的日子,一個新媳婦要下廚給一大家子人做飯,偏她是大家小姐,從來沒有進過廚房,切鹹菜絲都不會,又不敢叫人知道,隻要切出一根粗的,就趕快偷偷塞到嘴裏自己吃了。

    當時奶奶笑言,可把她鹹死了。

    而且她還曾經說過,因為公公早逝,爺爺又遠在陝西,她跟婆婆還有小姑在蔡家一點地位跟依仗都沒有,就是當家大伯娘家裏隨便來個親戚,都可以給她臉色看。

    奶奶曾經感歎過,她是從嫁人那天起,才知道外頭的世界跟自己家裏是完全不一樣的,才知道自己在娘家的時候真的過的是大小姐的日子。

    就這樣的人家,在這個徐申氏嘴裏,居然是人丁興旺,家底豐厚,當家王太太性子豁達,四太太劉氏厚道和善,蔡家男子個個有出息。

    排行老四的蔡幼文不但一表人才,人品出眾,更是年少有為,在福音堂中學的時候就成績優異,還懂洋文,隻等成了親,就隨蔡家老三沙場上搏功名去,將來一定會前程大好!

    嗬嗬,就算是自己的親爺爺,薛琰也不能不說,他實在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薑老太太聽徐申氏說的天花亂墜,並沒有表態,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媒人的嘴了,尤其是來說媒的還是徐申氏!

    蔡家是個什麽境況薑老太太還是知道一些的,蔡家幾兄弟也都算是有出息,但徐申氏提的卻是最沒有出息的四房,孫女命苦,連親爹都沒見著一眼,跟著三個寡婦長到十六,難不成還要去伺候一個寡婦婆婆?

    “那個劉四太太,我怎麽就沒見過一回?”薑老太太等徐申氏說完了捧著茶碗喝茶,才皺眉問郭氏。

    郭氏也在想徐申氏的話,她對這個劉四太太根本沒有什麽印象,“媳婦也沒有見過她,”她赧然一笑,“要不是親家太太提起,我竟不知道蔡家還有這位太太?”

    啊?徐申氏強笑一聲,“蔡家四爺去的早,留下一雙兒女,劉太太一直在家輕易不出門的,如今改元了,朝廷也沒了皇帝,不然啊,我覺得蔡家都會給她申個節婦的旌表了!”

    劉太太是節婦?

    這年頭兒隻要家裏養得起,有幾個願意再走一家的?

    許家可坐著三個喪夫之人呢,薑老太太不以為然的扯扯嘴角,“聽起來這位四太太可是太軟和了些,就算是不為自己,也得為自己的兒女想想啊,這親娘都立不起來……”

    她跟蔡家的王太太也是見過幾回的,那可不是什麽豁達人,確切的說是個勢利刻薄之人還差不多,跟這樣的人當妯娌,那日子可不會好過。

    “娘您沒見過四太太,媳婦是見過的,有一次去廟裏燒香,遇見過,確實是個極好說話的,咱們靜昭嫁過去,上頭沒有厲害婆婆這一條,就夠享福的了,”徐氏忙替嫂子打圓場,她看出來薑老太太不怎麽動心,可越是這樣,她越是想把許靜昭趕快嫁了。

    “大伯娘?您真的在廟裏見過劉四太太?”薛琰驚訝的看著徐氏,“哪間寺廟啊?”

    徐氏以為薛琰不信她真見過劉四太太,“還能是哪間?就是咱家常年供奉的白馬寺跟香山寺嘛,喲,這一說,我還見過她不止一回呢!”

    “這樣啊?”薛琰歪頭看著徐申氏,“親家伯娘剛才也說了,蔡家大爺是福音堂的會長,二爺是牧師,那蔡家應該一家子都是教徒了,”

    她笑眯眯的回望徐氏,“劉四太太居然跑到廟裏燒香?”

    當她傻瓜啊?

    薛琰剛邁開步子,就驚訝地現自己居然又坐在那張古色古香的大床上!!!

    她愣了一下,又狠狠的擰了自己一把,確實自己意識清醒,才穩住心神在心裏默念“婦產樓”。

    反複幾次之後,薛琰知道了,隨著自己的心念雷動,她可以來去於婦產樓和民國之間,但想回到自己來時的地方,那是不可能的了。

    這是傳說穿越時自帶的空間?老天給的金手指?

    薛琰差點沒吐血而亡,帶著一屋子計生用品回民國,難道叫她在百年前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成人用品商店嗎?

    薛琰心念一閃,回又到婦產樓裏,上午她隻看過放著b機的房間跟砸穿她的計生倉庫,她得再過去找一找,看看有什麽能救她於水火的東西?

    仔細查了幾間屋子,薛琰算是明白了為什麽於主任她們不願意她往這裏來了,就這幾大屋子的安全套,避孕藥,事後緊急避孕藥,尤其是她在牆角居然還翻出來一大箱八幾年的安全套,那橡膠的厚度,簡直可以媲美手術手套!

    這洛平計生辦的工作做的怎麽樣就可想而知了。

    逛完計生倉庫,薛琰失望的推開走廊對麵的房門,卻被這間屋子裏的情景給驚呆了。

    這應該是一間婦科診室:

    靠門的地方擺著一張寫字台,寫字台後麵是一張藤椅,牆角的衣架上還掛著一件白大褂,薛琰看了一下上麵的名牌,居然是奶奶許靜昭的。

    寫字台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張照片,照片中穿著白大褂的奶奶留著齊耳短,正麵帶微笑的看著她,薛琰下意識的低下頭,拉開抽屜,裏麵是一本《婦產科學》跟一本舊舊的硬皮筆記本。

    薛琰翻開筆記本,娟秀的字跡寫滿了一張張方子:《三豆飲》、《調經促孕方》、《更年康》、《婦火洗劑》……

    薛琰合上抽屜拉開懸掛在診室中間的白布隔離簾:

    產床,立式檢查燈,操作台上的器械盤裏各種器械一應俱全,操作台下的櫃子裏還放著沒有用過的器械包跟常用藥品……

    薛琰強壓砰砰的心跳,往檢查燈上按了一下,瞬間的光亮讓她喜極而泣!

    這地方居然有電!

    薛琰第一個念頭就是推一台b機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用?!

    “大小姐,”

    薛琰連忙從空間裏出來,卻現她手裏還拿著一隻四環素呢,心念電轉,那隻藥又不見了。

    “大小姐您好點了吧?太太說要是能起來了,就去老太太那裏一趟,”一個青布衣黑長褲,梳著獨辮的小姑娘進來,站到薛琰床前。

    薛琰挑起帳子,打著哈欠道,“幾點了?”

    這是“她”如今的丫鬟,青桃。

    許家起床都是有點兒的,“已經六點了,老太太院子已經掌燈了。”

    薛琰從床上起來,就見青桃捧著一套水紅色的衣裳,“太太說,老太太不喜歡您在洋學堂穿的衣服,叫您還穿上以前的衣服,”

    青桃怕薛琰不答應,忙又道,“老太太腿疾又犯了,”

    這會兒心情差的很。

    薛琰正在端詳青桃,記憶裏青桃是跟她一起長大的丫頭,兩人關係很好,她長的還算不錯,黑黑的圓臉兒,濃眉大眼厚嘴唇一臉的忠厚相。

    薛琰從小時候姑姑們講的故事裏,這個從小跟著奶奶長大的青桃,後來卻第一個跳出來指證奶奶欺壓百姓,掠奪人民,而她則是因為長的好,人又伶俐識字,就被搶到許家給許靜昭當了丫頭!

    青桃也因為表現良好,在場場“運動”中脫穎而出,最後還成了洛平市的婦女主任,以革命幹部身份離休,享了大半生的榮光。

    可在薑家人的嘴裏,青桃家幾代都是許家的佃戶,因為家裏孩子太多養不活,幹脆就要把她給賣了。

    許家二太太也就是許靜昭的母親郭氏看不過眼,就把青桃給帶了回來,給許靜昭作伴,還讓她跟著許靜昭一起讀書識字,這次也是許靜昭去汴城上女子師範,帶著丫頭不方便,才把青桃留在了許家。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換上去,”薛琰從青桃手裏拿過衣裳,轉身走到屏風後,“青桃,我不在家,可有人叫你受氣?”

    見大小姐走了還惦記自己,青桃心裏甜絲絲的,“哪兒會啊,我可是大小姐您的丫頭,你就是不在院子裏,其他人也不能使喚我,二太太特意吩咐了,我隻用照看好您的屋子就行了。”

    “大小姐,你走這小半年兒,老太太的腿疾越重了,一疼起來就罵人,您去了可得小心點兒,”作為忠仆,青桃不忘提醒薛琰。

    薛琰的太婆許靜昭的奶奶薑氏有消渴症,青桃口裏的腿疾,是薑氏前年下鄉收租子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磕了。

    這樣的傷換成別人根本不是大事,可是落到有消渴症的薑老太太身上,就成了症候,足足折磨了她兩年。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謝謝你啊,青桃。”

    青桃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小姐不但聽進去了還“謝謝”自己,激動的小臉通紅,撚著衣襟兒小聲道,“小姐可折煞我了,這不是青桃該做的嘛,老太太不待見您,我要是再不警醒些兒,您去了不是正好撞槍/口上?”

    薛琰從小就從奶奶,姑姑口裏聽過,奶奶的娘家曾經是洛平城的富,隻是許家有銀洋卻沒有子嗣運。

    薑老太太一生隻有兩個兒子,老大許耀宗沒過三十就病逝了,隻留下一個兒子,也就是許家的長孫,如今在京都上大學的許靜安。

    而二兒子許耀民,連二十都沒活到,隻留下了許靜昭這個遺腹女,如今整個許家,都靠著強勢的薑老太太打理維持。

    所以大家都要看著她的臉色,根據她的喜怒生活。

    薛琰都要感謝老天了,在她被砸“穿”的時候,還記得給她開了金手指,把奶奶的記憶附贈給她。

    可她的記憶也同樣告訴她,薑老太太對許靜昭這個孫女,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喜愛,而許靜昭似乎也挺怕薑老太太的,除了日常請安,幾乎不往老太太住的正院去。

    “小姐穿這個真好看,”等薛琰從屏風後轉出來,青桃滿臉豔羨地迎了過去,“這衣服還是太太特意叫街上新開的成衣鋪子給做的,”

    薛琰看著水銀鏡裏水紅薄綢大斜襟兒衫子,下配淡綠長裙的自己,心道果然還是年輕好,這紅配綠穿在身上,居然不俗豔,還透著幾分喜氣跟靈動,

    “這閃光綢也是才從外頭傳過來的,金貴著呢!”青桃的手從絲滑的長裙上劃過,“也就是小姐您這天生的富貴命才趁的起,”

    她見薛琰瞪著鏡子不說話,“小姐,這真是城裏鋪子上的新款,您看這腰身兒,專門按著最時興的樣子往裏掐了兩寸呢!”

    薛琰擺擺手,打斷青桃的喋喋不休,她是被鏡子裏的自己給嚇到了,怪不得小時候在洛平,都說她最像奶奶,當時她年紀小不明白自己哪裏像一個老太太了,可現在看到十六歲的許靜昭,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長得像奶奶了。

    “別囉嗦了,這衣服蠻好看的,我很喜歡,”薛琰撫了撫年代感十足的裙子,率先出了屋門。

    “記憶中”的大跟自己真的走上一遍,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薛琰心裏唏噓,也怨不得小時候時時聽長輩們提起過去的“風光”了,她這都跟著青桃走了五六分鍾了,才算是走到跟自己住的最近的母親郭太太寒芳院裏。

    “靜昭來了,”

    郭太太已經收拾好了,毫不意外,她穿著一件團花的暗紫大襟兒上衣,衣袖窄窄的,裏頭露出兩幅假袖口。

    高高的領子堅起來,幾乎掩了半個下巴,下頭是同色的八幅裙子,青色的繡鞋隻露出足尖來,一把烏黑的長梳成圓髻用隻用一支銀簪固定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跟溫潤的眉眼來,她看著女兒,“可歇好了?”

    薛琰本能的給郭太太行了個禮,“娘,我歇好了,這幾天身上不自在,嚇著娘了。”

    “沒事最好,”見女兒氣色不錯,郭太太攜了她的手,“快走吧,昨天晚上你奶奶的腿疾又犯了,直疼了一夜,你一會兒去了,說話小心些。”

    許耀民去的早,郭太太隻來得及給二房生下一個女兒,也等於是絕了二房的後,雖然這跟她沒有關係,但郭太太在婆婆跟前頗有些抬不起頭來,就是許靜昭,也受到母親的影響,常因自己是個女兒而自卑,不太敢往薑老太太跟前湊。

    但許家人丁太單薄了,就算是女兒,也是唯一的孫女兒,所以薑老太太對二房也不算差,二房該得的份例從來沒的缺過,甚至還越過大房太太徐氏,叫郭二太太領著許家的家務。

    洛平計生辦於主任笑眯眯的把薛琰往樓下讓。

    於主任招待的薛主任,是平南省新上任的衛計委婦幼健康服務處處長,而她一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基層檢查了解下頭的情況,這第一站選的就是洛平市。

    薛琰沒接於主任的話,而是一指市計生辦會議室的窗外,“那樓是幹什麽用的?”

    洛平計生辦設在市衛生局六樓,新建的乳白色十層辦公樓高大氣派。

    站在六樓上一眼望下去,夾在樓後牆縫中的二層小樓更顯得破敗不堪,依稀能看出曾經的紅磚木窗,窗玻璃已經殘缺不全了,還掛著幾縷破塑料布迎風招展如旗幟一般。

    這年頭在一個富庶達的市裏,還能看見這種景象,薛琰想不注意都難。

    於主任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尷尬的解釋,“薛處長不是咱們洛平人,你不知道,咱們局用的地是以前洛平市醫院的,那那樓以前是醫院的婦產樓,那樓說起來還是解放前建的,說是建築方麵有研究價值,上頭一直沒讓拆,就保留下來了,”

    其實這樣的小樓不隻一處,做為老洛平人,於主任真沒覺得有啥了不得的價值,但見薛琰聽的認真,她隻能繼續往下說,“咱們計生辦事情多地方小,我就打了報告把那樓當咱們的倉庫用,那樓蓋的挺結實的,白放著也是浪費不是?!”

    洛平市醫院的婦產樓?還是文物?

    薛琰走到窗邊往下看,“咱們的倉庫?走吧,過去看看……”

    薛琰要看,計生辦迎檢的人有些慌了,於主任更是恨不得自扇耳光,她怎麽就順嘴把實話給禿嚕出來了呢?

    這計生辦搬來多少年,那裏麵就存了多少年的東西,平時也沒有安排人專管,薛琰一下去,這次迎檢算是白準備了。

    計生辦副主任是個姓李的女人,有點年紀了,上前笑道,“薛主任可能不知道,這小樓可是許大夫工作了幾十年的地方,”

    她歎了口氣,“許大夫一生治病救人,連我從學校畢業之後,都跟著許大夫實習過呢!”

    薛琰一調到平南,下頭對口單位已經將這個主管領導的來曆打聽的差不多了。

    這薛琰其實跟洛平還是很有淵源的,她是以前洛平市醫院大外科主任蔡珩的二閨女,她的奶奶就更出名了,那是洛平第一代西醫婦產科的聖手,許靜昭。

    薛琰一到,李主任就悄悄在觀察她了,不得不說,比起許靜昭的另幾個孫女,這個從小就跟著親媽離開的薛琰長的最像她,嗯,看她的履曆,都醫大的女博士,三十多歲就成了正處,這能力,也是最像許靜昭跟蔡珩。

    嘖嘖,這麽好個閨女,當初說不要就不要了,李主任都替蔡家心疼,但這會兒,她還得搬出許靜昭來,轉移一下薛琰的注意力,先把她要檢查計生辦庫房的事給了了。

    薛琰沒理會李主任的話,她九歲跟著母親離開寧縣,再沒跟父親這邊有什麽來往,就是奶奶許靜昭去世的時候,才過來奔過一回喪。

    記得她當時聽著奶奶冗長的悼詞,對奶奶的醫術,她是佩服的,但守靈時聽姑姑細說著奶奶的一生:

    曾經洛平城富家的大小姐,十七歲斷了學業嫁給爺爺蔡幼文,十八歲生下長子,之後跟著爺爺學醫,6續生下四子三女,被蔡家搶光嫁妝,丈夫去世之後辛苦一人帶大兒女,整整一生,她都沒有為自己活過,更沒有挺直腰杆活過……

    薛琰隻有一個感覺: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薛琰這次到洛平來,純粹是為了公事,並沒有認親的打算,但這會兒計生辦為了不讓她下去看他們的庫房,居然連許靜昭都搬出來了,這反而叫她對那座小樓更有興趣了。

    “走吧,我們過去看一看,起碼得知道咱們洛平的計生物資是怎麽管理的,”薛琰揮揮手,帶著同行人人徑直出了會議室,臨出門她回頭衝於主任一笑,“記得帶上庫房的鑰匙。”

    ……

    這哪裏是婦產樓啊,真是跟個鬼樓差不多了,一進小樓,跟在薛琰後頭的檢查組成員心裏都開始犯嘀咕了,這查的也太細了,實在是沒必要。

    薛琰已經踩著小高跟往裏走了,她打量著空蕩蕩的大廳,目光鎖在走廊兩邊緊閉的屋門上,那上的門牌依稀還能看出“婦科診室”“產科診室”的字樣。

    “你們的倉庫呢?是哪間?”

    於主任跟李主任無奈的對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這邊這邊,這樓地方挺大,我們也用不完,薛處長您看,這邊是我們這些年沒收的黑診所用於非法鑒定胎兒性別的b機,”

    這東西不貴,許多小診所自己買上一台就敢悄悄做生意了,李主任忍不住搖頭,“屢禁不止啊,我們沒收了,人家都不帶來要的,直接再買一台又開工了。”

    薛琰站在房門口看了一眼,這裏對堆的b機足有幾十台了,平南是人口大省,重男輕女的思想又很嚴重,她本身也算是個受害者了,

    “市場需求大,自然有人鋌而走險了,何況咱們計生上,除了收繳跟罰款,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可不是嘛,”說起這個計生辦也是一肚子苦水,“我們每年為了查這個,都要從各單位抽調專幹來幫忙。”

    薛琰推開隔壁的屋門,“這裏頭是什麽?”

    “哈,這都是堆的一些不要的舊東西,沒啥可看的,”李主任嘴裏苦,想攔,薛琰已經推門而入了。

    可不是老東西嘛,薛琰看著滿滿一屋子的計生用品,啞然回頭,“於主任,你們的衛計用品,”

    她後半句話“難道沒有按時到各單位?”還沒出口,就感覺自己被一座小山給重重的拍在地上,然後什麽也不知道了!

    ……

    薛琰睜開眼,迅活動了下四肢,現都聽指揮,心就放下了,看來她隻是被砸暈了,並沒有傷著骨頭。

    可這病房怎麽這麽暗呢?

    薛琰正準備喊護士,轉頭就感到一陣暈眩,等她緩過神的時候,卻現她腦子裏多了許多東西:

    她叫許靜昭,是洛平城許家二房獨女,今年十六歲,前幾天才從汴城女子師範放暑假回來,因為路上趕的急,中了暑氣到家之後就一直臥床……

    再看看眼前的大床,身上的絲被跟垂下的羅帳,還有從帳外透進來的燭光,薛琰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她應該是小說裏電視上說的穿越了,而且還成了她自己的親奶奶許靜昭!

    薛琰不由撫額,不知道大晉江的小說裏,有沒有人是被幾十箱計生用品給砸到百年前的?

    想到那整整一麵牆的保險套,薛琰後悔的腸子都斷了,她怎麽就那麽不聽勸,非要那幢該死的小樓裏查什麽倉庫?

    將來她的追悼詞會怎麽寫?

    檢查工作時不幸被套套砸中光榮殉職?

    饒是她已經活了三十多歲,依然替百年後的自己窘的兩頰燒。

    洛平計生辦到底有沒有按規章製度給各單位還有社區育齡婦女放計生用品有那麽重要嗎?

    有!

    可真的就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

    沒有!

    但沒有也晚了啊!

    薛琰恨不得兩手撓牆,她不想回到百年前!

    她不想成為許靜昭!

    她不想嫁給爺爺蔡幼文!

    不想生七個孩子!

    不想被批,鬥!

    1不想!

    一點也不想!

    “婦產樓,婦產樓,我為什麽要看什麽婦產樓!?”

    薛琰還沒罵完,赫然現自己居然坐在砸穿自己的那間計生庫房裏!

    薛琰站起身,呆呆的看著自己光光的腳丫跟身上的綢緞睡衣,再看看麵前那摞的整整齊齊的保險套箱子,想不通生了什麽?

    她茫然的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撒腿就往屋外跑。

    她得出去,哪怕是以十幾歲的身體出去,哪怕是穿著睡衣光著腳丫出去,哪怕是回到在現代社會一切重來呢,她也不要活在一百年前那個亂世!

    以前徐氏也是用這個理由,在她的院子裏吃飯的,倒是郭氏,還知道隔三岔五的過來服侍自己吃頓飯。

    徐氏尷尬的笑笑,她是不喜歡跟薑老太太一起吃飯,誰喜歡成天對著這張老臉處處陪小心啊,“媳婦這不是為了求菩薩保佑咱們許家生意順遂,娘您長命百歲,靜安在外頭能中個頭名狀元回來,能把咱們許家的家業揚光大,才斷了葷腥的?”

    瞧她把自己說的偉大的,薛琰差點笑出聲來,別的她不知道,但許家是敗在許靜安手裏的這一點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大伯娘,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咱們人啊除了五穀雜糧,肉禽蛋這些也得吃一些,這樣身體才能健旺,”

    徐氏臉上一向擦著厚厚的官粉,可是依然蓋不住她兩頰的色斑,低下頭時,頭頂稀疏的量幾乎遮不住頭頂,都不用問,腦後那大大的髻裏其實是掖著別人的頭的,“就像大伯娘您現在的身子,適當的用一些葷腥的,您不想吃大肉,也可以吃些水產,”

    算著徐氏的年齡再看她的氣色,薛琰覺得她這是到了更年期了,這個時候一直茹素,身體哪裏補充蛋白質去?

    徐氏嗬嗬一笑,心裏不以為然,“瞧咱們靜昭,能給你奶奶治腿了,就真的充起小大夫來了,我身子再沒有那麽好了,靜昭你不曉得,那些廟裏的居士,身子骨都好著呢,哪一個不活到六七十歲?我啊,將來還要給你大哥帶孫子呢!”

    可那些居士們還天天自己動手打理起居,甚至還墾荒種菜,運動量足夠不說,心態也平和啊?

    來到許家十來天,薛琰對這個徐氏沒什麽好感,她不聽自己的話,薛琰也不深勸,她挾了塊鴿子肉放在郭氏碗裏,“娘,您吃。”

    又挾了塊蓮藕放到薑老太太碗裏,“奶奶,就算是你能吃些肉了,但最少也是用些菜邊肉,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可不成,”

    她衝薑老太太狡黠的眨眨眼,“孫女可是看著您呢!”

    許靜昭生就一張鵝蛋臉兒,瓊鼻粉唇精致漂亮,大大的水杏眼這麽一眨,把薑老太太的心都看花了,“好好好,我們靜昭怎麽說,奶奶就怎麽做,都聽你的,不過麽,”

    她可憐巴巴的看著不遠處那道紅燒肉扣碗,這可是許家廚子的拿手菜,“這紅燒肉都做好了,奶奶今天嚐兩塊行不行?奶奶就是想試試老田頭這手藝落下了沒有?”

    “兩塊?那成,我幫您挾,”

    中午來兩塊也沒啥大問題,薛琰拿起公筷在裏扣碗裏翻了翻,認真的挑了兩塊瘦肉多的給薑老太太挾到碗裏,“不過您吃完飯可不能回屋就躺倒,孫女扶著您去外頭走走。”

    徐氏來了一會兒了,現這屋裏祖孫三人根本都不拿正眼看她,心的直摳紅木桌縫,“靜昭也是的,你奶奶的腿才好一點,你就叫她出去走動,這要是傷口再潰了,這不是折騰老人家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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