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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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薑老太太憐惜的撫著薛琰的兩條大辮子,“既然想不出來, 我幹脆就不想了, 咱們努力多活些年,給靜昭擋風遮雨, 看著她活的痛痛快快的,不也挺好?”
饒是薛琰自詡已經心硬如石,聽到薑老太太的話, 忍不住鼻子一酸,“奶奶您放心,我會好好讀書,像奶奶您一樣能幹,將來給您跟娘擋風遮雨。”
這下郭太太的眼睛有些繃不住了,她忙側身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強笑道,“剛才胡嬸子過來說有春上窖的香椿,晚上醃了叫您嚐嚐,還有些地皮兒菜, 叫拌了雞蛋炒上?”
說實在的, 薑老太太前三十年日子過的都挺辛苦的,這什麽香椿,榆錢兒, 灰灰菜的, 在大戶人家是野味, 嚐個鮮, 對她來說,以前都是糊口的東西,如今偶爾嚐嚐她樂意,一直吃可就受不了了,“嗯,我看中午的時候你跟靜昭都喜歡,就叫她們做好端來的,”
至於她嘛,薑老太太可憐巴巴的看著薛琰,“靜昭,你不知道,咱們前頭的水塘裏啊,螃蟹挺好的,要不叫人捉幾隻咱們嚐嚐?”
薛琰被老太太想吃肉的心給逗的差點兒沒笑出來,“螃蟹這會兒一點兒也不肥呢,這樣吧,叫廚上捉幾隻來做個河蟹毛豆湯吧?有蟹肯定有也蝦,再炒個蝦仁怎麽樣?”
有蟹有蝦,雖然不如大排骨紅燒肉,但還是比香椿強太多了,薑老太太知足的點點頭,“那就這樣吧,反正我也沒啥胃口。”
這陣子因著薛琰悉心照顧,薑老太太的身體好了許多,不但氣色好了,兩頰也圓潤起來,連臉上的皺紋看起來都淺了不少,所以即便是她擺出“老太太沒食欲”的樣子,薛琰也毫不心軟,“娘您想吃什麽?我睡了一下午,也沒啥胃口,一會兒吃完飯了,我扶著奶奶在院子裏轉轉?”
哎喲,跑到莊子上了,還得飯後百步走?
薑老太太也歇了一下午了,實在沒辦法說自己困的很,心裏正想借口能不能吃完飯就歪著呢,就聽薛琰又道,“奶奶,聽說這水泉莊子還是您畫的樣子叫照著蓋的,一會兒您帶著我在轉轉?”
好吧,當初買下水泉這百傾的地,外帶靈泉山,薑老太太可是花了不少心力跟銀子,所以在這兒經營的也格外經心,就這莊院兒也是照她的吩咐蓋的,孫女想看看,那她還真的帶著去,順道給她講講自己當初為什麽一眼看中這地方了。
……
薑老太太歇了兩天,就開始由胡莊頭兩口子陪著視察水泉莊子,因為這裏有河,不但能種稻子,而且長出的大米清香軟糯,洛平城裏的人都愛吃。
薑老太太接管之後,直接將其他的作物都停了,上百傾的田地全部都種上稻子,單這一項,每年都會給許家帶來不菲的收益。
薛琰對種植什麽沒興趣,跟著薑老太太看了一天,就不再去了,她每天帶著青桃跟胡莊頭家的小女兒穗兒一起,就泡在靈泉山下的潭水裏,過足了遊泳的癮頭,簡直就是樂不思蜀。
這日她遊完泳坐在潭邊的大石上,一邊看書,一邊由青桃給她擦幹頭,遠遠的就聽見有吵鬧聲傳來。
薛琰抬眼往莊子方向看,就見一群人急匆匆的往莊子裏去,她衝青桃擺擺手,利落的把頭挽在腦後,“別擦了,就這麽著吧,咱們回去看看可是出了什麽事?”
青桃也聽見聲音了,她一推在潭邊收拾東西的穗兒,“東西我收拾,你跑快回去先看看是怎麽的了?”
薛琰跟青桃還沒進莊子,穗兒就氣喘籲籲的跑回來了,“小姐,小姐,是大少爺過來了,還帶了個人……”
許靜安來了?
薛琰還沒開口問話,就見青桃快步上前,“大少爺回來了?真的?帶人?帶的誰?”
“她又不認識大少爺,你問她她能知道多少?”薛琰看了青桃一眼,快步往屋裏去。
“靜昭回來了,今兒怎麽這麽早?”
薑老太太被突然出現的孫子鬧的頭疼,本來孫子回來先跑到水泉來給自己請安,她挺高興的,但沒想到不但還帶了個人回來,還順腿兒流血,“唉,你給看看,這嚴重不嚴重?”
薑老太太指著躺在羅漢床的人,忍不住責怪起孫子來,“靜安你也是的,既是顧少爺摔住了,你還不趕快把人往洛平抬,拉到水泉做什麽?這窮鄉僻壤的,哪來的大夫?”
許靜安被薑老太太說的麵紅耳赤,可在朋友跟前,他又不樂意被奶奶指責,“我不是想著您在莊子上呢,沒準兒能尋個大夫來,這裏到底也住著上百口子人呢,連個大夫都沒有?”
許靜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灰頭土臉的許靜安,“大哥快去洗把臉吧,”自己腦子不清楚,說的還挺有理。
“啊,靜昭啊,”許靜安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許靜昭,目光落在她還濕著的頭上,“你怎麽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成何體統?”
今天他帶來的可是京都存仁堂的小少爺,許靜昭頭不梳妝不化一身布衣的跑出來,丟死人了!
許靜安一到家,就被母親徐氏拉著好一通哭訴,說是自己如何被郭氏跟許靜昭連手欺負,而且許靜昭又是怎麽樣討了薑老太太的歡心,甚至還哄著薑老太太要給她招夫呢!
就憑許靜安當著眾人指責她的衣著,許靜昭就覺得這人腦子標準有坑,她沒回答許靜安的問題,而是看著半躺在羅漢床了輕輕呻/吟的男子,“這位是大哥的朋友?傷到哪兒了?”
“沒,沒傷在哪兒,我沒什麽事的,哎喲,勞煩你們備輛車送我回洛平吧,”顧樂棠痛苦的皺著眉,特麽太疼了,他好想回家,為什麽他會信了許靜安的話,跑到這種又髒又窮的地方?
這年頭能見到兩個西裝革履的也是稀罕事,許靜昭看了一眼顧樂棠被鮮血洇濕的淺灰色長褲,“你們都讓開吧,青桃給我拿把剪刀來。”
“你幹什麽?”許靜安瞪了薛琰一眼,一把把她拉到一邊,“奶奶,樂棠是京都存仁堂顧神醫的孫子,這次是我請他來咱們洛平遊玩的。”
“您快派人請大夫啊!”
即便在洛平,顧神醫的名聲薑老太太也是聽過了,顧家幾代都是宮中的太醫,即便現在改元了,顧家開的存仁堂也是赫赫有名,顧神醫清如先生,也是京都權貴門的座上客。
薛琰根本不知道什麽顧神醫,她瞪了青桃一眼,“還不快去?”
“哎,”青桃被薛琰嚇了一跳,連忙應了一聲扭身跑了出去。
“奶奶你別擔心,我看這位顧公子的傷並不太嚴重,”薛琰衝薑老太太肯定的點點頭,“你不用再叫人請大夫的,隻是皮外傷。”看血流量,傷口不深,沒有傷著動脈。
她看也不看許靜安,伸手握著顧樂棠的傷腿轉動了幾下,沒有現骨折,“怎麽受的傷?”
跟著許靜安的下人連忙回話,“大少爺跟顧公子騎洋車子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結果顧公子摔倒了,”
騎自行車摔的?那應該不嚴重。
薛琰直起身,“娘,您叫胡伯帶人把顧公子扶到客房吧,我好給他清理傷口。”
說完便轉身出了正屋,她得回空間裏拿器械跟藥品才行。
“靜安,你快叫人準備輛車我這就回洛平去,我這傷沒事的,就是磕了一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紮傷了,”
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給抱著腿,顧樂棠臉都沒地兒擱了,再說這許家小姐年紀小小會什麽?
她給自己治傷?顧樂棠還沒摔傻,“快點,我要走。”
說著就扶起桌子站起來往外走。
許靜安為難地看著薑老太太,他不是不知道顧樂棠摔傷的時候第一時間要回洛平請大夫,但他習慣了別人幫他安排好一切,如果把顧樂棠帶到水泉莊子上來,後頭的事自然就有薑老太太接手了,而他隻用在一邊看著就行。
“奶奶,”是走是留,得薑老太太來拿主意。
薑老太太無奈的瞪了孫子一眼,好好馬車不坐,非騎什麽洋車子,這下好了,把人給摔了,偏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這位公子,我們靜昭說你的傷沒事,那肯定就沒有大問題的,我知道你是信不過我孫女的醫術,這樣吧,你先叫她給你看看,真不成,咱們立馬往洛平去。”
郭太太被薑老太太說的啞口無言,“娘說的也是,我原想著就算是不分家,王太太到底不是正經婆婆,”她最動心的就是蔡幼文沒有兄弟這一條了。
“要是正經婆婆咱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薑老太太白了郭氏一眼,這個兒媳婦能幹是能幹,就是心太善,從來不把人往壞裏想。
也不想想,徐氏這個大嫂什麽時候待見過她們二房?
這怎麽就忽然跑來給許靜昭做起媒來?而且還連蒙帶騙的?“你沒聽她們說,蔡家老三在西北軍?恐怕是看上咱們跟馬家的關係,還有靜昭的嫁妝了!”
隻要對自己女兒好,郭太太不怕舍嫁妝,至於關係,拉拔親家也不是不可以,但也如薑老太太所說,為了這些目的就說瞎話騙人,那就真的要不得了。
“行了,這事兒到此為止,我承當過靜昭帶她去莊子裏玩,如今我這腿沒事了,咱們收拾收拾後天就走,”薑老太太拍板道。
這也是薛琰剛才跟薑老太太嘀咕的。
就看後來蔡家從許家得了那麽多好處,薛琰也不認為蔡家跟徐申氏會就此罷休,反正薑老太太已經話這事不行了,自己再過一個月又要回汴城了,還是先躲躲風頭再說,省得被人給糾纏了。
她印象裏,她的爺爺可不是一個怎麽講理的人。
薛琰念叨去莊子上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薑老太太的腿日漸好轉的時候,郭太太已經派人往莊子裏布置準備了。
因此後天出,也並不覺得緊張。
見郭太太想留下來,薛琰直接不幹了,她得把郭太太也帶走才行,祖孫三個裏,立場最不堅定的就是郭太太了,萬一叫人忽悠了,說出什麽話叫人抓了把柄就壞了,“娘,您可也得跟著去,不然奶奶年紀大了,我又什麽都不懂,到了莊子上,誰來照顧我們啊?”
“可家裏,”郭太太也考慮過這件事,但又想著薑老太太身邊有得力的婆子,自己再把管事的派過去,也盡夠了,“家裏也不能沒人照顧啊?而且您娘的六十大壽馬上要到了,也這得準備起來。”
她這個管家太太怎麽能離開?
“娘,家裏不還有大伯娘的嗎?您還怕她管不了個家啊?”薛琰不幹了,就算是保姆,也有休假的權力,郭太太可真是全年無休了。
徐氏?就她?她還真管不了這個家!
但薑老太太又不想拂了孫女的孝心,“是啊,你也來吧,這麽些年守在咱們這個宅門裏,難道一起出來走走,至於我做壽的事,年年都做,都是老章程了,大不了咱們少呆些日子。”
郭太太鼻子一酸,輕輕的哎了一聲,“那我把賬本交給大嫂。”
“咱們隻出去個十來天,還用交賬本?您把該安排的安排好,不夠的就叫管事去咱們的鋪子裏取,將來您回來了跟各鋪子銷賬不就行了?”薛琰看出來了,不管是郭太太還是薑老太太,對徐氏都不放心。
薑老太太嗬嗬一笑,“靜昭說的沒錯,咱們就給你大嫂烙著大餅掛在她脖子裏,她就張張嘴,還能把她給餓死了?再說水泉莊子離城裏也就三十來裏路,又不遠,真有什麽事,騎馬半天都到了。”
婆婆這麽安排了,郭太太也無話,應了一聲飯也不吃了,就要起身去準備。
薛琰哪兒舍得郭太太不吃飯啊,硬拉著郭太太把晚飯吃完,見薑老太太累了,才一起辭了出來。
“娘,你別擔心管家的事,這麽些年了,人都是您用熟的,咱們能出去個十天半月已經頂天了,大伯娘還能在家裏折騰出花兒來?”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奶奶許靜昭之所以嫁到蔡家,這裏頭還有徐氏的作用,薛琰就忍不住想折騰折騰徐氏給奶奶出出氣。
這次她們出門徐氏要是在家裏作妖,整好叫薑老太太再收拾她一回!
“以前你大伯娘也管過事的,後來你奶奶了脾氣,不許她再沾手家務,”郭太太不好跟女兒說徐氏的壞話,含糊道。
當初徐氏管家,一個月從外賬房支了幾百兩銀子,可底下人還個個怨聲載道,連月錢都沒有拿到手。
告到老太太那裏去之後,才現許家不但管著自家的吃喝,連徐家一大家子的吃喝都是掛著許家的賬,這還不算,徐氏這個膽大包天的,還壓著內賬房的銀子,學人放高利貸!
薑老太太是苦出身,幼時看多了因為欠下高利貸妻離子散的事,最見不得這個,當時要不是許靜安年紀小離不得娘,真的會將徐氏給遣回娘家!
從那之後,徐氏便再沒有沾手過家務了。
郭太太不說,不等於薛琰猜不出來,就前兩天榨油坊的事來看,這徐氏當初犯的事肯定跟錢出脫不了關係了,郭太太不放心的她,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咱們出去的時間不長,該備的您都備足了,各自都安排好,大不了再給大伯娘送上二十大洋當零花,她還能做什麽?總不能把許家背跑了送給她娘家吧?”
薛琰嘻嘻一笑,“真不成就把她也帶了去。”
以後留在水泉不帶回來才完美呢!
……
薛琰百無聊賴的坐在馬車裏,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扒著窗戶看景致了,從出了洛平城,她滿腔好奇心就蕩然無存了。
坑坑窪窪的的土路,在兩邊玉米地的簇擁下真是細如羊腸,小小的村落裏多是玉米秸圍牆土坯房,她們的馬車穿過時,村民們便會跑到路邊,衝許家的馬車作揖行禮。
“奶奶,他們這是做什麽?”薛琰看著衣衫襤褸的農人,心裏頗為不忍,“咱們要不要給他們些幹糧?”
她不是聖母,但看到這樣荒涼的景象,還是忍不住想幫上一把。
郭太太衝薛琰擺擺手,“剛才給咱們行禮的是咱們在白莊兒的佃戶,這些人是李大戶的佃戶,不一樣的,”
她跟著歎口氣,“如今還是好年景兒呢,唉!”
薑老太太看了郭太太母女一眼,“不餓死人的就是好年景兒啊,咱們洛平水土好,隻要財主們手鬆一點,佃戶們還能吃上幾頓飽飯,你們是沒有見過逃荒的。”
郭太太哪會兒沒見過,前幾年鬧改元,平南省也亂過一陣子,“唉,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娘,您下月就要過六十整壽了,不如今年咱們給您添壽的日子再延幾天?”
這洛平城中的大戶人家,若是家中有老人過壽,或者是家中添了新丁,往往會在門前施粥舍飯,不論貧富,隻要過來說幾句吉祥話,就可以領到白麵饃饃,若是碰見大喜事,或者豪富的人家,分到碗肉菜都是有可能的。
像許家這樣人丁單薄,跟族裏又沒什麽來往的,除了設宴宴請親朋故舊,大頭就是在東西大街“添壽”了!
“奶奶,我有一個提議,您要不要聽一聽?”薛琰這一路骨頭都快散架了,她搖著手裏的扇子,“咱們今年換個添壽的方法怎麽樣?”
這小丫頭,主意真是越來越多了,薑老太太笑問,“你有什麽好法子?”
“我聽人說但凡積善人家,大功德便是修橋鋪路了,說實在的,洛平城裏有貧民,可再貧也是有限的,而城外這些真正窮困的百姓,為著一個饅頭一碗肉跑到城裏去,還得先籌入城的稅錢,”
而且對窮人來說,偶爾一頓白麵一碗葷腥,也隻是打個牙祭,並不能真正的改善生活,“所以孫女覺得咱們倒不如把這些買麵買肉的錢拿出來修條路呢!”
“修路?那動靜可就大了,”而且這花銷也隻大不小,薑老太太有些猶豫。
“就是因為動靜大,更費人力物力,所以才是大功德,奶奶,娘,你們想想,咱們給好吃的,人家不過是過過嘴癮,說上幾句吉利話,過幾天也都煙消雲散了,可如果咱們給鄉民們修條路,以後隻要走在平整的大路上,誰不誇咱們許家一句?”
見薑老太太跟郭太太都聽住了,薛琰又道,“咱們可以把修路放在秋收種過麥子農閑之後,這樣還能給咱們莊子裏的佃戶跟長工們找點活兒幹,讓他們掙點零花錢,”這樣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還有,奶奶您看這條路,咱們這樣的馬車都恨不得把骨頭晃散腦袋晃暈了,咱們許家運糧運貨的車走著得多費勁啊,”薛琰眼睛亮亮的,咱們把路修了,其實最大的方便是許家不是?
她撫掌道,“然後咱們再在路口修個亭子,給奶奶立碑立傳,叫過往的行人都知道,洛平城有個薑老太太,不但陪著許老爺子赤手空拳掙下一大份家業,還心懷百姓,一心為鄉民做好事!”
薑老太太現在越看越覺得許靜昭像自己,有時候她甚至在想,自己如果能投個好胎,生在富貴人家,會不會就是許靜昭這個樣子,又漂亮又討喜,主意多還心眼兒好?
郭太太無奈的看著這祖孫倆,可她是個孝順人,婆婆的吩咐,就算以玩笑的口氣說的,她都不敢違逆,“是,媳婦知道了,媳婦也是心疼靜昭……”
“我知道,你是她親娘,最疼她的就是你了,我是想著啊,如今這世道跟以前不一樣了,可會變成啥樣子,我是想不出來,”
薑老太太憐惜的撫著薛琰的兩條大辮子,“既然想不出來,我幹脆就不想了,咱們努力多活些年,給靜昭擋風遮雨,看著她活的痛痛快快的,不也挺好?”
饒是薛琰自詡已經心硬如石,聽到薑老太太的話,忍不住鼻子一酸,“奶奶您放心,我會好好讀書,像奶奶您一樣能幹,將來給您跟娘擋風遮雨。”
這下郭太太的眼睛有些繃不住了,她忙側身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強笑道,“剛才胡嬸子過來說有春上窖的香椿,晚上醃了叫您嚐嚐,還有些地皮兒菜,叫拌了雞蛋炒上?”
說實在的,薑老太太前三十年日子過的都挺辛苦的,這什麽香椿,榆錢兒,灰灰菜的,在大戶人家是野味,嚐個鮮,對她來說,以前都是糊口的東西,如今偶爾嚐嚐她樂意,一直吃可就受不了了,“嗯,我看中午的時候你跟靜昭都喜歡,就叫她們做好端來的,”
至於她嘛,薑老太太可憐巴巴的看著薛琰,“靜昭,你不知道,咱們前頭的水塘裏啊,螃蟹挺好的,要不叫人捉幾隻咱們嚐嚐?”
薛琰被老太太想吃肉的心給逗的差點兒沒笑出來,“螃蟹這會兒一點兒也不肥呢,這樣吧,叫廚上捉幾隻來做個河蟹毛豆湯吧?有蟹肯定有也蝦,再炒個蝦仁怎麽樣?”
有蟹有蝦,雖然不如大排骨紅燒肉,但還是比香椿強太多了,薑老太太知足的點點頭,“那就這樣吧,反正我也沒啥胃口。”
這陣子因著薛琰悉心照顧,薑老太太的身體好了許多,不但氣色好了,兩頰也圓潤起來,連臉上的皺紋看起來都淺了不少,所以即便是她擺出“老太太沒食欲”的樣子,薛琰也毫不心軟,“娘您想吃什麽?我睡了一下午,也沒啥胃口,一會兒吃完飯了,我扶著奶奶在院子裏轉轉?”
哎喲,跑到莊子上了,還得飯後百步走?
薑老太太也歇了一下午了,實在沒辦法說自己困的很,心裏正想借口能不能吃完飯就歪著呢,就聽薛琰又道,“奶奶,聽說這水泉莊子還是您畫的樣子叫照著蓋的,一會兒您帶著我在轉轉?”
好吧,當初買下水泉這百傾的地,外帶靈泉山,薑老太太可是花了不少心力跟銀子,所以在這兒經營的也格外經心,就這莊院兒也是照她的吩咐蓋的,孫女想看看,那她還真的帶著去,順道給她講講自己當初為什麽一眼看中這地方了。
……
薑老太太歇了兩天,就開始由胡莊頭兩口子陪著視察水泉莊子,因為這裏有河,不但能種稻子,而且長出的大米清香軟糯,洛平城裏的人都愛吃。
薑老太太接管之後,直接將其他的作物都停了,上百傾的田地全部都種上稻子,單這一項,每年都會給許家帶來不菲的收益。
薛琰對種植什麽沒興趣,跟著薑老太太看了一天,就不再去了,她每天帶著青桃跟胡莊頭家的小女兒穗兒一起,就泡在靈泉山下的潭水裏,過足了遊泳的癮頭,簡直就是樂不思蜀。
這日她遊完泳坐在潭邊的大石上,一邊看書,一邊由青桃給她擦幹頭,遠遠的就聽見有吵鬧聲傳來。
薛琰抬眼往莊子方向看,就見一群人急匆匆的往莊子裏去,她衝青桃擺擺手,利落的把頭挽在腦後,“別擦了,就這麽著吧,咱們回去看看可是出了什麽事?”
青桃也聽見聲音了,她一推在潭邊收拾東西的穗兒,“東西我收拾,你跑快回去先看看是怎麽的了?”
薛琰跟青桃還沒進莊子,穗兒就氣喘籲籲的跑回來了,“小姐,小姐,是大少爺過來了,還帶了個人……”
許靜安來了?
薛琰還沒開口問話,就見青桃快步上前,“大少爺回來了?真的?帶人?帶的誰?”
“她又不認識大少爺,你問她她能知道多少?”薛琰看了青桃一眼,快步往屋裏去。
“靜昭回來了,今兒怎麽這麽早?”
薑老太太被突然出現的孫子鬧的頭疼,本來孫子回來先跑到水泉來給自己請安,她挺高興的,但沒想到不但還帶了個人回來,還順腿兒流血,“唉,你給看看,這嚴重不嚴重?”
薑老太太指著躺在羅漢床的人,忍不住責怪起孫子來,“靜安你也是的,既是顧少爺摔住了,你還不趕快把人往洛平抬,拉到水泉做什麽?這窮鄉僻壤的,哪來的大夫?”
許靜安被薑老太太說的麵紅耳赤,可在朋友跟前,他又不樂意被奶奶指責,“我不是想著您在莊子上呢,沒準兒能尋個大夫來,這裏到底也住著上百口子人呢,連個大夫都沒有?”
許靜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灰頭土臉的許靜安,“大哥快去洗把臉吧,”自己腦子不清楚,說的還挺有理。
“啊,靜昭啊,”許靜安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許靜昭,目光落在她還濕著的頭上,“你怎麽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成何體統?”
今天他帶來的可是京都存仁堂的小少爺,許靜昭頭不梳妝不化一身布衣的跑出來,丟死人了!
許靜安一到家,就被母親徐氏拉著好一通哭訴,說是自己如何被郭氏跟許靜昭連手欺負,而且許靜昭又是怎麽樣討了薑老太太的歡心,甚至還哄著薑老太太要給她招夫呢!
就憑許靜安當著眾人指責她的衣著,許靜昭就覺得這人腦子標準有坑,她沒回答許靜安的問題,而是看著半躺在羅漢床了輕輕呻/吟的男子,“這位是大哥的朋友?傷到哪兒了?”
“沒,沒傷在哪兒,我沒什麽事的,哎喲,勞煩你們備輛車送我回洛平吧,”顧樂棠痛苦的皺著眉,特麽太疼了,他好想回家,為什麽他會信了許靜安的話,跑到這種又髒又窮的地方?
這年頭能見到兩個西裝革履的也是稀罕事,許靜昭看了一眼顧樂棠被鮮血洇濕的淺灰色長褲,“你們都讓開吧,青桃給我拿把剪刀來。”
“你幹什麽?”許靜安瞪了薛琰一眼,一把把她拉到一邊,“奶奶,樂棠是京都存仁堂顧神醫的孫子,這次是我請他來咱們洛平遊玩的。”
“您快派人請大夫啊!”
即便在洛平,顧神醫的名聲薑老太太也是聽過了,顧家幾代都是宮中的太醫,即便現在改元了,顧家開的存仁堂也是赫赫有名,顧神醫清如先生,也是京都權貴門的座上客。
薛琰根本不知道什麽顧神醫,她瞪了青桃一眼,“還不快去?”
“哎,”青桃被薛琰嚇了一跳,連忙應了一聲扭身跑了出去。
“奶奶你別擔心,我看這位顧公子的傷並不太嚴重,”薛琰衝薑老太太肯定的點點頭,“你不用再叫人請大夫的,隻是皮外傷。”看血流量,傷口不深,沒有傷著動脈。
她看也不看許靜安,伸手握著顧樂棠的傷腿轉動了幾下,沒有現骨折,“怎麽受的傷?”
跟著許靜安的下人連忙回話,“大少爺跟顧公子騎洋車子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結果顧公子摔倒了,”
騎自行車摔的?那應該不嚴重。
薛琰直起身,“娘,您叫胡伯帶人把顧公子扶到客房吧,我好給他清理傷口。”
說完便轉身出了正屋,她得回空間裏拿器械跟藥品才行。
“靜安,你快叫人準備輛車我這就回洛平去,我這傷沒事的,就是磕了一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紮傷了,”
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給抱著腿,顧樂棠臉都沒地兒擱了,再說這許家小姐年紀小小會什麽?
她給自己治傷?顧樂棠還沒摔傻,“快點,我要走。”
說著就扶起桌子站起來往外走。
許靜安為難地看著薑老太太,他不是不知道顧樂棠摔傷的時候第一時間要回洛平請大夫,但他習慣了別人幫他安排好一切,如果把顧樂棠帶到水泉莊子上來,後頭的事自然就有薑老太太接手了,而他隻用在一邊看著就行。
“奶奶,”是走是留,得薑老太太來拿主意。
薑老太太無奈的瞪了孫子一眼,好好馬車不坐,非騎什麽洋車子,這下好了,把人給摔了,偏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這位公子,我們靜昭說你的傷沒事,那肯定就沒有大問題的,我知道你是信不過我孫女的醫術,這樣吧,你先叫她給你看看,真不成,咱們立馬往洛平去。”
尤其是老三徐雲俏,是長房也就是徐氏大嫂的二女兒,貌似競爭力最強。
徐家大太太徐申氏一接到小姑送的消息,立馬就往許家來了,如今的徐家可都指著這位姑奶奶呢!
“這是怎麽了?可是老太太那邊有說法了?”
徐家榨油坊可是指著許家的棉籽呢,她以為徐氏已經說通了薑老太太,捎信叫她們過去拉貨呢,“你放心,咱們骨肉至親,我怎麽也不會虧著你!”
見徐氏兩眼紅腫,徐申氏不用問就知道她一定為著娘家的事在薑老太太那裏吃排頭了,也不等徐氏開口訴苦,徐申氏一屁股坐到她身邊,語重心長道,“我這也是為你好,”
她指了指寒芳院方向,“你別忘了,你們許家可不止你們長房這一房,與其等著那死老婆子給你分,還不如事先撈到自己手裏保險呢!”
她見徐氏不接話,拿胳膊肘捅了捅她,“你放心,將來雲俏要是嫁過來,嫁妝上我絕不虧了她,管保你滿意!”
徐家三個女兒,老大老三是徐申氏生的,老二是二房的,老四是三房的,徐申氏是一定要把女兒嫁到許家,成為許家萬貫家財的女主人才行!
徐氏今天先是差點被趕回娘家,後來又差點兒被薑老太太給吊死,她一回到富榮院就叫人趕緊給大嫂送信兒了,可沒想到這人來是來了,一點兒都不關心她怎麽了,張口就是油坊的事跟靜安的婚事。
別的她幫幫娘家也就罷了,但兒子的婚事絕對不行!
她才不要兒媳被人說起來就是油坊家的閨女呢,這種氣她可是受了一輩子了,她的兒子在京都上大學,以後當然要娶當官家的小姐,得是那種上過洋學堂的!
“嫂子你歇歇吧,”徐氏瞪了徐申氏一眼,“你真把我當小姑子,就不會看不見我現在的樣子了!”問都不問一句,還成天骨肉骨肉的。
徐申氏這才好好看徐氏,這一看真的嚇了一跳。
徐氏整張臉都是腫的,兩隻眼睛跟個核桃似的,“俊燕,你這是怎麽了?”她仔細看看徐氏的臉,沒青,看來不是叫人打了,“誰叫你受這麽大的委屈?”
“誰,還能有誰?”徐氏的情緒終於有了泄口,她霍的站起身,“還不是你跟大哥!?”
她跟她男人?不可能啊,她們兩口子可是把小姑子當祖宗一樣供著的,生怕哪點兒伺候不好了,斷了自家的財路跟女兒的前程,“燕兒,你可不能這麽說,我跟你大哥隻差沒把心肝兒都扒出來叫你吃了,哪敢叫你受委屈?”
徐申氏說著,一拍大腿也哭上了。
嫂子一哭,徐氏頓時沒了脾氣,她默默地抹了一會兒眼淚,到底沒忍住,“你求我的事我跟那死老太婆說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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