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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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你好心情了嗎  鬱禾心便像被揪住一樣,  卻沒有勇氣去看一看那具軀殼。

    如果,  未來他一直就這種狀態……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既然決定了上班,  肯定會早出晚歸,  而考慮到李媽這個眼線……

    但李媽這種級別還不至於讓鬱禾傷腦筋。晚飯過去,  李媽收拾碗筷的時候,  鬱禾忽然叫住了她。

    最近楚淩冬對鬱禾的態度有些和以前不一樣,怎麽個不一樣法,李媽也不是多明白,  但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明目帳膽地給他臉色瞧了。

    “這幾天夜裏我總聽到你幾聲輕咳,  平時也有些氣喘。去醫院了嗎?“鬱禾問。

    “去什麽醫院,一到冬天這就樣,  以前也檢查了,  也看不出什麽毛病。就是老了,  身體差了。“李媽毫不在意。

    鬱禾點點頭,“這兩天是不是吃飯也不香,  胃有些脹氣,還有點拉肚子的症狀?“

    “咦,你怎麽知道?“李媽頗為奇怪。

    鬱禾也不說話。

    第二天一回來,  鬱禾把手裏的幾包中藥替了過去。“今天我去看中醫,順便把你的症狀也說了說,醫生說你是肺氣虛,就順手給你抓了些藥回來。”

    “喲,  你這是,  抓藥還想著我。”李媽又驚又喜,  還有些訕訕的。平時她對這個主子並不算友好。及至接過藥,半看了兩眼,被藥包上“解鬱堂”的字樣,嚇了一跳。

    “解鬱堂?”李媽被這個名號給震了幾震。“哎呀,就是那個老中醫鬱千裏那個解鬱堂?”

    “就是他。”鬱禾對李媽的反應十分滿意。

    李媽摸著藥包嘮嘮叨叨了老半天,說什麽鬱醫生一天隻接診二十個人。她同事為了給兒媳婦排號,都是提前半個月在網上掛號。沒想到鬱禾這麽有心…….

    感恩戴德地拎著藥,美滋滋地做飯走了。

    暫時摁住了李媽的一些小動作,鬱禾行事就不那麽拘束了。但他也知道這並不是長久之策。早退楚淩冬會知道。

    不過,等自己有了經濟來源,從這裏搬出去,他與他也就相忘於江湖了。

    那個叫許安的,實在抱歉,等我們各歸其位後,你再去找楚淩冬吧。

    鬱禾的人生規劃開始有些明亮了。

    但上班沒幾天,鬱禾卻在診所裏認識了一個頗為意外的人。

    下午近五點的時候,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最輕鬆的時段,而最忙的是早上。患者都有一大早就醫的心理習慣。

    陳敏表情有些神秘。“楚氏集團你知道不?就是咱省裏的明星企業,那個上市公司。一會兒,集團的二把手楚瑜明要來。我手上還有他家的股票。這幾天小小地賺了一筆。一會兒見到原主,心裏有些小激動。”

    陳敏一慣平板的臉上,少有的興奮。

    因為楚淩冬這層關係,鬱禾在網上留意過楚家的動向,以及人物關係。楚瑜明是楚淩冬的叔叔。相對於楚淩冬的低調,楚瑜明在流量板塊算是個活躍人物。常常會上網上娛樂版的花邊新聞。一來是長得好,有女人緣,二來手裏有個傳統公司,公司簽了幾個小明星與小鮮肉,加上楚氏的雄厚財力,資源不缺,自然話題流量也不缺。

    而楚淩冬打理的卻是一些傳統行業。房地產,商場,酒店。這兩年房地產才起死回生,而前幾年搖搖欲墜的時候,楚淩冬一定支撐得十分辛苦。鬱禾忍不住有些同情楚淩冬。

    但就是這麽號人物,不知有什麽隱疾,讓他放著全省的三甲醫院不去,卻跑到這個中醫診所。一般找中醫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特別信這中醫,中藥,二是西醫沒什麽療效的時候,死馬當成活馬醫。

    不知道楚瑜明是哪種情況。

    正想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性進了診所,徑直走到鬱千裏麵前,點頭陪笑:“老爺子好。”

    看來是熟門熟路了。

    “來了?”鬱老爺子抬起了頭。

    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跟著走了進來。西裝革履,容顏整潔,一副要去參加晚餐的樣子。

    不得不說,楚家的基因太過強大,雖然楚瑜明的眉眼與楚淩冬並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鼻梁高挺,輪廓分明,也是一等一的帥哥。

    鬱禾回憶起看過的資料,這個叔叔隻比楚淩冬大八歲,今年37歲。但他的樣子看起來比真實年齡還要年輕,帥氣。

    鬱禾以前沒有盯著人打量的習慣,但因為有楚淩冬這層關係,他不禁多瞄了楚瑜明兩眼。

    楚瑜明似乎意識到他的目光,抬起眼皮衝他微微一笑。也是一股春風拂麵的感覺。

    同樣都姓楚,為什麽就那麽的不同呢?

    那個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淩冬將至,像個就是一行走的人形冰塊。

    鬱禾不由地想。

    楚瑜明一進來,那個助理模樣的人左右看了看鬱禾與陳敏,麵上露出猶豫之色。鬱千裏擺了擺手:“沒事。都是診所裏的,我的助手,小許,小陳。不會泄露患者的個人信息。”

    的確是這樣。簽合同的時候,裏麵確實有這麽一款,對患者的個人信息有守密義務。

    這個楚瑜明神神秘秘的,他臉色紅潤,行走帶風,精氣神都十分充沛,不知這這種人有什麽難以出口的隱疾,鬱禾心裏升起了一絲興趣。一回頭,看到一陳敏也是眼露精光。心裏不免有些好笑。

    年輕助理出去的時候,把門順手給帶上,他自己則守在外麵。

    楚瑜明在鬱千裏的麵前坐了下來。他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從裏麵拿出曆病以化驗單。

    平常接診的時候,都是兩個患者同時進來,一個先接受鬱禾的問診,寫好簡曆後再由鬱千裏來判斷開藥。但這次鬱千裏直接拿起了楚瑜明的病曆。

    鬱千裏翻了翻簡曆,簡曆上都是醫生字體,要麽龍飛鳳舞,要麽曲曲拐拐,但鬱千裏看得十分認真,看了足足5分鍾,又去翻了翻幾個化驗單。鬱禾沒有刻意去看,但裏麵的圖像在眼前一晃,便明白了是關於精子檢驗的。

    “幾個醫院的化驗結果都是一樣。可能是精子方麵出現的問題。所有的檢查結果都是精子為零。”楚瑜明依然麵帶微笑。

    照楚淩明的說法,這就是無精症。無精症分為原性無精症與梗阻性無精症引。前者是先天的障礙,後者是輸精管堵了。原因有很多,但有可以通過手術,或藥物治愈的,也有不能的。

    照楚瑜明這個樣子,答案是昭然可揭了。

    如果沒被逼到最後一步,他不會找上中醫。

    鬱千裏隻是看著化驗單沉吟。

    雖然中醫理論與西醫理論截然不同,但現在醫院大都中西醫相結合,都是相互參照,相互對比。鬱千裏這裏也不例外,楚瑜明的化驗單表明,這個人已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小孩兒。

    “還是想要自己的小孩子?”鬱千裏問。

    “嗯。”楚瑜明十分幹脆地回答。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領養一個,或者接受捐精都可以。”鬱千裏放下了化驗單。

    楚瑜明臉色變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老爺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的確,他是想把自己這個無精症給治好,而不是讓鬱千裏給他提建議。

    “你就給我個明白話。”楚瑜明有些慘然。在西醫上尋不著路,他隻得靠中醫了。如果這條路再行不通……

    “也不是那麽絕對。但我要給你說明白,機會有,但並不多。還有部分靠運氣。你還要不要看。“鬱千裏說。

    “人都到這兒了,當然要看。“楚瑜明慘然一笑。

    鬱千裏點點頭,把手搭在了楚瑜明的手腕上,“你也不必過於絕望。中醫和西醫基本理論不一樣,西醫看內分泌正不正常,哪兒堵沒堵,中醫是隻要有雞就能生蛋。”

    楚瑜明配合鬱千裏式的幽默咧了咧嘴。

    鬱千裏垂了眼睛號了號脈,“無精症的表現有兩個極端。你是不是常會有性|欲亢進,睾|丸腫痛的症狀?”

    楚瑜明點點頭。他是無欲不歡的那種。有的人不能不吃肉,他是不能沒那方麵的生活。而他手頭資源豐富,主動送上門隻多不少,在這方麵倒不是難事。

    今天被鬱千裏一說,敢情這是病?

    楚瑜明苦笑。

    他瞄了一眼旁邊那位姓許的大夫,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楚瑜明才覺得自己多心。

    在醫生的眼裏,他不過是個患者。

    “那你這是實症,我以你開些補腎添精,清熱化瘀的藥。”

    鬱千裏開了足足五十味的藥方,雖然鬱禾從小對中藥有很深的感情,但他的基礎體係是西醫的,單看楚瑜明的檢查結果,自然受孕的機率很小。但也並不絕對。國外也有這種例子。但很少。

    把楚瑜明送出去後,也到了下班時間。他收拾收拾,便先走了。鬱千裏就在這兒住,不急。而陳敏總是不知在磨蹭什麽。

    鬱禾出了診所小院。走了幾步,後麵響起一聲輕脆的喇叭聲。

    鬱禾在路邊靠了靠,給後麵的車讓路。但一輛保時捷在他旁邊停了下來。

    楚瑜明的頭從窗子裏探了出來,“許醫生,你這是去哪兒?”

    “回家。”

    “我代你一程。”

    “不了。就幾步。”鬱禾拒絕。

    “怎麽,怕我吃了你?”楚瑜明勾起了一個微笑,推開了車門。

    話說到這個份上,鬱禾也不再推辭,鑽進了後座。

    楚瑜明一雙含笑的眼睛,半側著注視著鬱禾。他的眼睛細長,一笑起來,就是一副多情的樣子。可以想像,又帥又多金的他平時肯定很受歡迎。

    “那就麻煩你了。你給我帶到怡景小區門口就可以了。”鬱禾往座位上挪了挪。現在,這個肚子已十分的累贅。他扶了扶腰,意識到這個典型的孕婦動作,十分無語。

    楚瑜明饒有趣味地瞅著他。

    “許醫生這麽年輕,就在鬱老爺子那裏工作,醫術一定讓鬱老爺子很賞識。”

    “沒有的事,老爺子給口飯吃。”鬱禾說的也算是實情。

    他感覺得到鬱千裏看自己時,眼裏流露出的不一樣情緒  。

    老爺子是透過這個軀殼,在看自己的孫子呢。

    楚瑜明的目光從鬱禾的臉上開始往下移。

    老實說,他打量鬱禾的目光毫不客氣,但因為他沒有楚淩冬的冷洌與冰寒,所以,並不會給人以壓迫感,反而有種隨意的親和力。

    “許醫生這是懷孕了吧。”

    “那大學怎麽不在一起了呀?”李媽很熱心地打心。

    “我出了國。小冬要幫家裏打理生意,就留在了國內了。”

    青年說出“小冬”這個名字時,透著說不出的親切,與親昵。

    可鬱禾卻沒辦法把楚淩冬與“小”字臉在一起。

    楚淩冬的親切與親昵可能都給了別人。到了原主這兒就隻剩下一股從北方過來的寒氣了。

    正說著,青年抬眼瞅到進屋的鬱禾,微微一笑。

    在這裏,他像是主人,鬱禾反倒成了客人。

    不過,這也沒錯。鬱禾心裏看得很開。

    這是楚淩冬的家,隻要是他的朋友,都可以來。他自己雖然住在這裏,但沒名沒份,說是客人也不為過。

    隻是現在楚淩冬在公司,並不在這裏,他這一個人跑到這兒……

    “你是許安?”青年說。

    鬱禾點點頭。

    “請問……”

    “原來小冬包養的玩意是這樣的。不男不女。以前隻聽說過,沒想到今天親眼見到一個。”年輕男性直言不諱,同時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來他知道原主的身份,一雙眼睛充滿了敵意的好奇。

    鬱禾彎了彎嘴角。

    雖然原主確實不是個東西,但被人當麵這種稱呼,鬱禾還是有種受辱的感覺。

    李媽一看這架勢,心裏也明白了幾分,忙退了下去。

    這個雇主的朋友,來者不善。

    “你說的不對。我不是楚淩冬包養的。我是主動賴上他的。”鬱禾微微一笑。

    青年愣了愣,一時接不上話茬。

    “但楚淩冬不在這裏,晚上也不會過來。你在這裏等不到他。”鬱禾幹脆地說。

    “我不是等楚淩冬,我在等你。”貴公子說。

    看來,不幸被丁小錢言中了。

    這是原配抓小三打上門的節奏啊。

    因為鬱禾對原主的所作所為也挺看不上,所以心裏也覺得對原配表示歉意。但眼前這位,他喜歡不起來。

    雖然他占理,但缺乏對人的基本尊重與教養。

    這大概是被慣壞了。

    接下來,看來一頓羞辱與說教是難免的。

    “我是田喬。小冬的朋友。”

    朋友?這話說得真夠謙虛的。

    “什麽事?有話直說。”鬱禾幹脆地說。

    但田喬隻是上上下下地打量鬱禾,目光落在了他的肚子上。“你對小冬下藥,占他的便宜,讓自己有了他的小孩。你欺負小冬心軟,看在孩子的麵上,不會拿你怎麽樣。如果換了一個人,別說好吃好喝供著你,就憑你下藥這一點,就會給你送到牢子裏,關個三年兩載的了。”

    “你說得都對。”鬱禾從心底表示讚成。

    雖然他不喜歡楚淩冬,但對他的人品還是予以肯定。

    葉田沒想到鬱禾這樣心悅誠服地附合他,又愣了一愣,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但你找我,不會就是對我說這些吧。”鬱禾問。

    田喬避著楚淩冬找他,肯定有他的目的性。鬱禾希望田喬有話直說,別扯些有的沒的。

    田喬笑了笑:“沒想到你倒是挺爽快。既然這樣,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大概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和小冬的關係。剛才我說我與小冬是朋友,其實,我們真正的關係是戀人。我們算是青梅竹馬那一類型。因為一些原因……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古板封建,無法接受我們的戀愛關係。所以,我們並沒有向家人朋友公開。我與小冬本來打算等我出國留學回來,就向雙方家長坦白的,沒想到……讓你這樣的人鑽了空子。”

    說到這兒,田喬的眼神有些怨恨了。

    鬱禾心裏有些吃驚。

    他隻知道原主手段下作,沒想到還有橫刀奪愛這麽一出。因為楚淩冬太過冷淡,根本不會讓人產生他有戀人這種溫情脈脈的聯想。

    鬱禾再次心裏對他表示抱歉。

    十幾年的戀人關係,還沒開始挑明,就被原主這個混混給截胡了。是挺招人恨的。

    鬱禾很理解田喬。於是他的眼神有些同情了。

    “但事已如此,再多說也沒用。我這次來就是想讓你開個條件。”田喬說。

    鬱禾沒有說話。

    但這種戲碼並不新鮮,他大抵知道後來的展。大概田喬會許諾給自己一筆錢,或是一張支票,讓自己離開楚淩冬。

    鬱禾隻是糾結了一瞬,心裏便接受了。

    一來他早就在計劃離開這裏。隻是他這個狀況,肯定找不到工作。他需要一筆錢,他得對肚子裏的孩子負責。二來也可以成全田喬與楚淩冬。有情人終於眷屬。

    鬱禾抿了抿嘴角。“你給個價吧。“

    田喬瞥瞥嘴。比他想象的還要簡單,痛快。

    “三十萬。你把孩子打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鬱禾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我要你把孩子打了。”田喬又淡淡地說了一遍。

    鬱禾深吸一口氣。“你不知道這孩子有五個月了。”

    “有什麽關係?”他一聳肩,十分風清雲淡。

    雖然在另一種情況,如果孩子的存在會危及到孕婦的生命時,基於人道主義,醫生都會自覺地以孕婦生命安全為第一。但除此之外,五個月的胎兒已開始育,成長。

    觸覺、味覺、嗅覺、視覺和聽覺神經細胞在分化。他們已初具人的雛形。已是一條生命。

    “再加十萬?”田喬看著他。

    這種貨色他見多了。從初中開始,楚淩冬身邊就圍繞著這些男男女女。同樣的身世,同樣的性別,同樣的年齡,但他與楚淩冬像是兩個極端。

    楚淩冬永遠是受追捧的,而他隻是在一旁被獨占欲所折磨。

    楚淩冬是他一個人的。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但眼前這個人不動聲色,對他的價錢沒有絲毫動容的樣子。

    看來這個人是被楚淩冬把胃口給慣壞了。但再多的錢他也拿不出來了。他的母親一直沒有正式名份,他不過是田家老頭一夜情的產物。當時為了能進田家,他還與田峰鬆,他的爸爸做了dna檢測。雖然檢查結果99%是父子關係,但田家也隻是提供他上學與日常的用度。

    幸好他還算爭氣,學業一直不錯。田家子脈不怎麽旺盛,漸漸把他作為重點培養的繼承人,但田家的子孫在沒獨立前,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是固定而有限的。

    這幾十萬還是他每月攢下來的,還有就是在國外打工時剩餘的。

    如果這個人獅子大口開。

    “或者,你提個價?”雖然這樣擔心,但田喬依然不想放棄。他願意傾其所有,把這個阻礙物從楚淩冬身邊趕走。

    鬱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剛才說你和楚淩冬是戀人?”

    “嗯。”雖然他並沒有征求楚淩冬的意見,便信口捏造了兩人的關係,但既然楚淩冬對男人不討厭,那麽把這人弄走後,他便有信心把楚淩冬的心籠絡過來。

    在此之前,他默默地強忍著對楚淩冬所有的愛戀、占有欲,隻是擔心楚淩冬無法接受他的性別,才三緘其口。

    他暗戀了楚淩冬十來年,而對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覺察。

    但現在……這個一樣不男不女的怪物都能被楚淩冬接受,田喬覺得自己十多年的忍受實在是荒唐而不值。

    “那麽在法律上,你和他其實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我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卻和楚淩冬有了夫妻之實。所以,這房子也有我肚子裏的孩子的一部分。現在,他還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我就是他的監護人。所以,麻煩請你從這裏離開。”

    鬱禾站了起來,看到李媽正縮頭縮腦地向這邊張望。

    “李媽,我晚上想吃糖醋排骨。”

    李媽手忙腳亂地從裏麵出來。

    不知為什麽,現在這個許安讓她覺得非常不一樣。

    田喬坐在沙上,臉色難看。半晌,他站了起來,“你的孩子,小冬認了才算是,不認就什麽都不是。”

    “如果他沒有認的意思,你認為他會讓我住這兒?”鬱禾就要上樓。

    “現在也許是。以後就不是了。”田喬在他身後說。

    鬱禾沒理他。或許田喬說的有理。以他與楚淩冬的關係,在他耳邊吹個枕頭風,保不定會有效果。

    隻可惜,鬱禾並不是多在意楚淩冬的態度與對他的做法。

    晚上飯畢,鬱禾洗漱完畢,便早早上了床。跑了一天,他確實有點累。

    臥室旁邊是楚淩冬的書屋。楚淩冬這裏連件衣服都沒放,卻整了一屋子的書。看得出他是個愛好閱讀的人。

    鬱禾便在裏麵挑了幾本放在床頭。他都有睡前閱讀的習慣,隻是以前看的都是醫學論文。現在,因為肚裏的胎兒常常會讓他疲倦。他隻撿了些輕鬆的小說來看。

    楚淩冬的書櫃種類頗全,金融專業書,各類哲學、小說。甚至還有攝影、繪畫。

    鬱禾有些無法想象楚淩冬的少年期、青春期。

    鬱禾琢磨完楚淩冬,又開始琢磨田喬。

    從他的提議看得出兩件事:一是他真的喜歡楚淩冬,為了他可以不擇手段。二來他過來找自己,楚淩冬並不知情。

    縱然楚淩冬對原主十分不待見,但他也不可能去動肚子的孩子。

    原主對楚淩冬做了那麽過份的事,楚淩冬還為他提供生活費與住宿,從這一點看出,他十分珍愛自己的這個孩子。

    為什麽?父母疼愛自己的孩子天經地義,但楚淩冬似乎帶著點不正常的執著。或許和他小時候的經曆有關。

    百科上,隻有楚淩冬可以公布於眾的一些個人簡介,私人方麵的東西一概沒有。

    鬱禾縱然有點好奇,也無從所知。

    門一響,他正琢磨的對象——楚淩冬推門進來。

    鬱禾覺得他最近出現的頻率有些快。

    而鬱禾作為一個素人兼外人,在侯診室不過坐了十來分鍾,隻是看了陳敏抓的幾味藥,但知道他下一味藥是什麽……這不能不讓老爺子疑惑。

    但鬱禾隻是笑笑,想要唬弄過去。

    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與爺爺的目光正視在一起,這讓他心裏有些激動。

    “小夥子,如果方便的話,你過來幫忙抓個藥。”鬱千裏衝鬱禾招招手。

    陳敏看看鬱千裏,又看看鬱禾,一臉茫然。

    見老爺子開口,鬱禾也不推辭。這是接近老爺子的一個好機會。他不想錯過。

    鬱禾便要了方子,幫陳敏抓藥。

    這裏是鬱禾長大的地方。是他的家,這裏的每個中藥櫃,每個藥匣子,他不用看標簽,都知道位置。

    因為不僅對藥方熟悉,對位置也了如指掌,鬱禾抓藥的度幾乎可以算是迅猛。幾乎讓陳敏插不上手,陳敏幹脆在一邊秤藥。

    但秤過幾味後,心裏也暗自稱奇,鬱禾抓的藥份量奇準。幾乎用不著多退少補。其實一些老中醫都能做到這一步,但鬱禾一來年輕,二來明明是個前來問症的患者……

    陳敏不免多看他幾眼。

    隻是覺得這人看著背影倒是纖細,但肚子卻突出一大塊,說不出來的奇異感。

    接下來的三個病人花了鬱千裏一個小時。需要抓藥的時候,不用鬱千裏吩咐,鬱禾就主動站起來給陳敏搭把手。

    沒事的時候,就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看著老爺子。

    縱然一句話不說,鬱禾心裏卻有一種歸屬感。

    送走了所有的患者,終於輪到了鬱禾。他在鬱千裏的跟前坐了下來。一瞬間,心跳加,他怕自己忍不住眼圈會紅。

    “剛才謝謝你了。”鬱千裏說。

    “沒事,就舉手之勞。”鬱禾像個陌生人一樣跟鬱千裏客氣。

    “你哪兒不舒服。”鬱千裏慈眉善目,聲音也十分柔和。

    “肚子總是疼。”鬱禾的聲音哽了哽。

    他強迫自己從傷感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鬱千裏抓起了鬱的手腕,食指中指與無名指搭在他的脈搏上。不過幾秒,老爺子回過頭,衝陳敏說:“你去前頭看看,藥熬製得怎麽樣了。下午有十幾個人過來取藥。別讓人家空手回去。”

    陳敏應了一聲,也沒多想,就邁步出去了。

    鬱禾大約知道老爺子為什麽支走了陳敏。他也給自己號過脈,脈像來往流利,如珠滾玉盤,點型的滑脈。也就是受孕之像。他甚至心裏已知肚子的孩子是男是女。

    連他都知道,鬱老爺子心裏更清楚。

    現在房間裏就隻有老爺子與鬱禾兩個人了。

    “小夥子。有幾個月了?”鬱千裏抬起眼。

    “22周。”鬱禾回答。

    “5個多月了。”鬱千裏點點頭,說“我說話直你別怪。你的脈像十分雜亂,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以前就診的時候我也碰到過一個,但像你這樣自然受孕的實屬罕見。”

    確實是。雙性人分很多種類型,染色體也有xx,xy  之分。但縱然有些雙性人擁有子宮,能受孕的確實極其少。

    鬱禾點點頭,“所以,想找鬱醫生看看。”

    “脈像不錯。除了有些氣血不足,沒什麽大的毛病。如果要確定胎兒狀況,你應該去醫院做個b。我這裏隻能給你開些固本養胎的藥,而且,”老爺子一抬眼,“小夥子也是個行家,這點藥應該自己也能開吧。”

    鬱禾點點頭:“我家幾代都是中醫。隻是到了我一輩……”鬱禾頓了頓,“因為身體的原因,學醫半途而廢。”

    “哦。”鬱老爺子心中了然,即而眼裏流露出深刻的惋惜。“真是可惜了。”

    老爺子開始低頭寫病曆,“幾代都是中醫,是哪家的。沒準我老頭子也認識。”

    “因為自己這個狀況,說出來丟家裏的人。還請鬱醫生諒解。”鬱禾搪塞。

    “可惜了這個好苗子。”鬱千裏忽然有些感慨。眼裏跟著泛著點濕光,像是想起了什麽。

    鬱禾眼睛忽然問:“您這裏還缺人嗎?要不我給您打個下手。我看你這裏這麽忙,隻你們兩個人。”

    這事先都沒想過的台詞,在看到鬱千裏的淚花這一刻,鬱禾脫口而出。

    他太想爺爺了。

    縱然現在在爺爺的眼裏,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但他依然被鬱千裏的仁慈與寬厚所包圍。

    老爺子撲地笑了,看了他一眼。

    “小夥子,我看你其實就是來找工作的吧。”

    鬱禾順勢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一直都想從事醫學方麵的工作,也上過幾年學,但因為沒有畢業,所以沒有□□,也開不成診所。”

    “你在哪兒上的學?”鬱千裏問。

    鬱禾說出了自己就讀的醫大名字。

    老爺子咳了幾聲,用袖子蘸了蘸眼角。“唉,年紀大了。老眼暈花了……這樣吧。我這裏確實少個人,小趙要抓藥,還要寫病曆,人多了,就忙不過來。”

    “我能抓藥,也會寫病曆。“鬱禾說。

    “哦。“鬱千裏有些驚訝。對麵的年輕人隻說上過兩年學,並沒有臨床經驗。

    “我以前在家裏幫忙的時候,也常寫病曆。”

    “那你就以我為病人,寫個病曆看看。你就當我是個心髒病患者。“鬱千裏對鬱禾,似乎很感興趣。

    寫病曆並不簡單,不僅包含了對患者的基本狀況的詢問,還有著對病情的初步判斷。但對鬱禾而言,當然是小兒科。

    “您哪兒不舒服?“鬱禾提起了筆。

    “胸口這個地方總是覺得難受,像是喘不過氣。”老爺子說著,忽然控製不住,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鬱禾垂下了目光。

    他怕自己也會跟著失態。

    鬱禾迅地寫好了病曆,並且刻意隱藏了筆跡。老爺子仔細地把他寫的病曆看了一遍,才點點頭:“我看過三甲醫院的病曆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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