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煎熬之後，宋婉兒漸漸安靜下來，陷入昏睡。

    她疲倦地睜不開眼，靈魂還在病痛的陰影中遊蕩，找不到出口——隻有漫無邊際的黑暗，空曠，像被鎖在宇宙的黑匣子裏，逃不出去，也沒有掙脫的力量。

    極端的無力感。

    “姐姐？”

    突然，小男孩清脆稚嫩的聲音響起，將她模糊的意識拉了回來。

    “姐姐姐姐！你還好嗎？”

    小男孩的聲音更加焦急。

    宋婉兒無法給予回應，但她的意識，卻開始慢慢運轉起來，試著衝開鎖住她的黑匣子——這很難，並且看起來似乎是項漫無止境的工作。

    得不到回應的小男孩，頓時更焦急了，吭哧吭哧不知做了什麽。

    黑匣子漸漸變亮了。

    溫暖的水藍色浸染了她意識裏的世界，畫出了一片天空。

    宋婉兒感覺到她的力量、意識，都在漸漸回籠，無力感在消失，對身體的控製力也回來了。

    新的生命力就像噗通噗通的沸水，在她體內熱烈活躍。

    令人欣喜的……

    “遊遊？”

    她已經可以在意識裏跟遊遊對話了。

    “姐姐你好了！”遊遊的語氣很開心，很快又有點小鬱悶，“但是姐姐的靈魂真的好弱哦……”

    “靈魂？”

    宋婉兒有點發怔：“剛剛是怎麽回事？”

    遊遊突然委屈地碎碎念：“剛剛真是太可怕了！姐姐你的生命力在流逝，非常快，還好我手裏有現成的能量石，不然就糟了……”

    “是能量石的作用？你說的能量石，就是之前說要收集的那種能量嗎？”她陡然看到了一絲希望。

    “是啊，我們的科學家發現這種能量可以轉換為醫療能量使用，所以是非常重要的基礎能源。但姐姐好像是個例外……我們有古地球星人的基因數據，按理來說，你們是吸收不了這麽精純的能量的。而且，姐姐的生命力，還是一直在流逝，比一般人快得多……”

    遊遊的聲音越來越輕。

    他的話，讓宋婉兒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柔柔地說：“我知道。”

    好像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因為她一直都是清楚的，清楚她生命流逝的速度，清楚她的人生本就沒有很長的時間。

    或許就是因為她的生命力流逝很快，剛好可以抵消掉精純能量過於迅猛的效用，禍兮福依？也算是個好消息。

    她的心情還是輕鬆了些。

    本以為熬不過今晚，原來還有份機緣早埋伏在這兒。

    “遊遊，謝謝你。”她認真道，“那我可以一直用這些能量石補充生命力嗎？還是說，會有什麽副作用？”

    “唔……”遊遊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是新能源，所以我們星球也沒有完全研究清楚。資料裏提示雖然可以轉換成醫療能源，加速傷口、疾病恢複愈合，並沒有提到可以大幅提升生命力的作用，但這也隻適用於我們星球居民的體質。”

    所以，會在姐姐身上發揮怎樣的作用，他也不知道。

    宋婉兒倒沒有失望，對她來說，現在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哪怕飲鳩止渴，也好過束手無策。

    “沒關係，現在已經很好了。”

    “嗯嗯嗯，以後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的！不過姐姐……”遊遊欲言又止，“我帶來的能量石不多，恐怕維持不了太久，我們要快點去收集新的能量了。”

    遊遊手上的能量石，已經是星球實驗室產出的大部分，但仍然很少，隻能作為原始能源，拿到古地球，源源不斷創造出新的能源。

    而收集精神能量的遊戲係統本身，啟動能源就是這種能量石。

    這是個循環。

    遊遊的星球目前處於戰爭危機中，並不適宜進行大批新能源生產，而且人力等等還要投於它用，因為大環境影響等因素，能夠提取的精神能量較為單一，量上也難以達到目標——因而，他們輾轉派人來到古地球。

    宋婉兒現在也需要能量石來維係生命，雖然不知道是否有副作用，能借此撐到什麽時候。

    她現在的身體就像一隻被鑿了個大洞的木桶，倒再多水，也會迅速流空。

    必須把那個洞給補上才行。

    但現在她根本沒辦法補也不知道怎麽補，所以哪怕治標不治本，能量石也是效果最好的“藥”。

    無論遊遊還是她，都非常迫切。

    這件事要快一點提上日程了。

    ……

    宋婉兒昏睡了很久。

    即使有能量石補充她流逝的生命力，她的身體孱弱程度和以前並沒有差多少，無非是現在流多少補多少，始終維持在原來的數值，生命力能夠保持50%不下降，對她來說就足矣活下去。

    謝爺爺當年種下的蠱藥，已經從她的手背上鑽出，灰飛煙滅。

    葉淮親眼看著它鑽出來的。

    他的猜想是對的。

    她突如其來的發病是因為蠱藥失效，離開了蠱藥的壓製，她的病、她的容貌，都要恢複了，身體的巨變必然引來疼痛的折磨，就怕……

    怕她挺不過去。

    直到宋婉兒睜開雙眸，蘇醒過來，衝他安撫地笑了一下，葉淮緊繃的背脊，終於稍稍鬆懈下來。

    “感覺怎麽樣？”

    她的笑很虛弱，他還是怕。

    “好多了，別擔心。”宋婉兒在安慰他，“真的，謝爺爺說等待機緣就好，現在我明白了……”

    葉淮擰起眉頭：“什麽機緣？”

    他立刻替她把了脈，仍然疑惑：“……還是需要休養。”並沒有好到哪裏去，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現在的病情，和以往並沒有什麽差別。

    “我知道。”宋婉兒很平靜，“和之前一樣，隻是被壓製住了，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是嗎？”

    “你是說……”

    葉淮陡然明白，這意味著離開了蠱藥，她的病情仍然得到了控製。

    隻是，這樣又能維持多久呢。

    就像心髒病人隨身帶著一個定時炸彈，她也一樣，現在看似是最好的結果，但日後哪怕一點兒小病，也依舊能用百倍的疼痛折磨她。

    生病的人，必須比普通人花更大的力氣，更用力地活著。

    否則隻能被肉體拖垮精神。

    葉淮抿了下唇角，不再多言：“嗯，是好的變化，我會轉告師父的。”

    “——餓不餓？你睡了很久。”他起身替她掖好被角，說話時嗓音帶了幾分不自然的沙啞——一夜滴水未沾，幹澀的眼睛疲憊地闔了闔，就當作小憩了片刻。

    宋婉兒擔心地看著他：“有點餓了，我記得家裏有粥的。”

    “嗯，我去給你端來。”

    “……好。”

    她淺淺笑了笑，還是沒說什麽。

    其實她並沒有什麽胃口，但不吃的話，小淮也不會放心去休息，一定得看著她吃點東西他才肯。

    所幸單薇每天晚上都會在家預煮好各種雜糧粥、滋補湯，煲一整夜，隔天早上起來就能吃了，現成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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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冷了…碼字都不舒服，手都僵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