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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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欣喜, 還是惶恐, 亦或是不安。
帶著莫名的期待, 鍾離朔等來了除夕之夜, 女皇在魚龍閣大宴群臣。日落時分,源州城的年輕貴族和高官子弟騎馬駕車, 朝著皇城東邊的魚龍閣駛去。
經曆了夏源之亂的皇城,在女皇的治理之下,重新煥著一國之都的輝煌。五彩的燈光綴滿了冷硬的宮牆,在寒冷的冬夜裏散著柔和的光亮。鍾離朔坐在駛向魚龍閣的馬車中, 伸手掀開車簾朝外張望。一眼過去,滿滿都是並肩而行的年輕男女。
在她們的前方,馬車排成了長龍正井然有序進入魚龍閣的大門。
不遠處,煙花炸響。鍾離溯抬頭, 璀璨的光芒落在她白皙的臉上, 映出了少年人青澀美好的麵容。
好一個熱鬧非凡的除夕之夜。
她因著盛景而歡喜, 臉上彌漫著少年人特有的天真浪漫,年輕朝氣得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看著這一路上出現的那些年輕又朝氣的麵孔,鍾離朔扭頭,望著駕馬於車旁的樂正潁問道:“長姐, 朝廷的官員都這般的年輕嘛?”
在今夜之前,鍾離朔算是從未見過盛宴的孩子。這一路樂正潁見她東張西望, 怕是好奇得不行。且她今日穿著大紅色的錦袍, 玉冠高束, 襯著那張白皙的臉越的可愛俊俏。身為長姐瞧著她這模樣, 心裏的憐愛也翻湧不少,早早就等著自家妹妹拉著自己問東問西。
現在她是問了,隻是問的不是她準備了好久想回答的問題。
樂正潁略一想了想,怕是這一路上看到不少年輕人小妹妹才會有此一問,稍許便回道:“陛下喜歡重用年輕有朝氣的官員,現如今朝廷裏除了幾位老臣,基本上都很年輕。”
“那方才打前頭走過的青年男女,都是朝廷官員嗎?”這才是鍾離朔真正想要問的問題。
“是也不是。”樂正潁心想,妹妹果然是注意到了那些年輕麵孔。但是要她怎麽說,這些大部分都是被家族催著出來和陛下相親的呢?
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會說給妹妹聽的。更何況非議女皇的私事,她也做不出來。於是她說道:“今夜是難得的盛宴,陛下大宴群臣,是大慶開國以來的第一件盛事。她們和阿溯一樣,是在陛下的恩典下過來的。”
鍾離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點點頭放下了車簾,重新安穩地坐在了馬車裏。身體隨著顛簸的馬車搖晃,鍾離朔念著方才見到的青年男人,心中的感慨又添了幾分。
年輕的慶國重用朝氣的官員,一切都在蒸蒸日上,腐朽的大楚終究還是成為了過往。
馬車駛過魚龍門,在閣前停下。侍衛們將大人們的馬車編好號,牽到了存放馬車的地方。鍾離朔下了馬車,仰頭望著那龍飛鳳舞的“魚龍閣”三字,跟在長姐的身後步入了閣中。
將將走到門口,喧囂聲便洶湧地灌入耳中。花燈夜放,整個魚龍閣亮如白晝。鍾離朔跟在長姐身後,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一入門,便有侍者將她們引往樓上。
“樂正大人……”
“樂正大人……”
一路朝著三樓走去,有不少年輕男女向樂正潁行禮,樂正潁皆都拱手一一回複。年輕人的目光落在了兵部侍郎的身上,也落在了俊美的少年鍾離朔身上。知道皇帝大宴內裏含義的青年男女,都在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傳說中仿若昭帝的少年,看看她是否就是他們最強有力的競爭者。
這樣隱晦的目光落在了鍾離朔眼中,雖然好奇卻不值得多花上一些心思去在意。吸引住她目光的,卻是一樓那一座立在魚龍閣中央寬闊無比的魚戲蓮葉台上。
魚龍閣曆來是大楚皇室大宴群臣的地方,鍾離朔雖曾為帝王,在前世也隻來過這裏一次。她看著那座仿若被無數金蓮圍繞,閃爍著璀璨光芒仿若玉砌而成的台子,封存已久的畫麵一閃而過。
那是她被冊封為太子的那一年,刺帝大宴群臣。宴至極致時,刺帝讓她吹了一曲見月。
撥開雲霧見月明,就是這樣一歡欣又纏綿的尺八,令冷肅的刺帝開懷至極,竟跳了一舞靈犀。就是在這場宴會上,她曾以為十六歲之前所有的磨難都將成為過去,而自己的母親會教著自己成為一個好帝王。
現在想來,隻怕這是她刺帝之間唯一的一次溫情。
鍾離朔落了座,望著樓下明亮的魚戲蓮葉台隱下了所有的思緒。
今夜,華燈璀璨,魚戲蓮葉台周圍的所有金蓮盡數開放。每層樓閣的桌下藏著的炭火開始點燃,侍人們6續地端上了準備好的糕點,在諸多嘈雜的聲音裏,藏在蓮葉台後的樂師們換了一曲歡欣的調子。
鍾離朔的目光自下而上的掃過了每一層的座位,最終落在了與她同一層東邊的位上。
按照宮中大宴的禮部規劃格局,三層全是禮部重臣與王親貴族,劃為九區,身為帝王獨尊於九。所以,她的皇後,今晚會出現在那裏。
可那裏,恰好是視線盲區。她看不見皇後,皇後也看不見她。意識到這一點,她原本忐忑的心,又添了幾分起伏不定。
許是她東張西望地太過明顯,在和周圍同僚一一打過招呼之後,樂正潁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溯在看什麽?父親母親在那一邊,與各家的長輩們待在一處,你若是想尋他們了,一會我們就過去。”樂正潁望著妹妹那張稚嫩的小臉,輕聲說道。
有家室的官員和年輕人的區域也是劃分好的,鍾離朔跟著長姐一道來,就和父母親在不同的地方。年少的妹妹從未參加過這樣的場合,樂正潁隻以為她怕生,想去找父母了。
鍾離朔搖搖頭,輕聲回話:“溯跟著姐姐就好了,父母親隻怕在和故友敘舊,我還是不去打擾他們為好。”
說著這樣的話,稚嫩的少年在璀璨的華燈下瞧著如此鮮嫩可愛。樂正潁看著她白皙的麵龐,忍不住說道:“那行,陛下還未到,至少還有半個時辰才能開宴,你若是餓了,吃點甜糕墊墊肚子。”
“嗯。”少年乖巧地點頭,目光便專注的落在了一樓的魚戲蓮葉台上。
參加宴會的大臣們6續到場,越來越多的青年男女出現在了魚龍閣中。期間不斷有人來和樂正潁打招呼,身為小輩的鍾離朔也不得不跟著長姐回禮。
“徐大人好……”
“徐大人……”
“徐大人……”
青年男女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如自己長姐出現之後,他們6續地表達了對一人的尊敬。鍾離朔不禁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走在前頭如同眾星拱月的人。
那是一個男人,穿著紫棠色的錦袍,玉冠高束。劍眉入鬢,鼻子高挺,唇似刀鋒,眼藏冷霜。這是一個長相英俊,渾身都透著凜然正氣卻又高貴冷肅的男人。
鍾離朔認得他,在許多年之前,鍾離朔還曾聽過一則趣聞。這個看起來英挺中正的男人,和身邊這位儒雅風流的兵部侍郎合稱“雙花”。
他就是前楚朝廷最優秀的青年俊傑之一,如今的戶部侍郎,大慶左丞徐明義的長子——
徐仁青。
出身於源州大貴族徐家的徐仁青,與樂正潁一般,和當今陛下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當年刺帝下詔命所有重臣子女入弘文館深造,造就了三個少年少女不可言說的緣分。
跟隨女皇南征北戰的徐仁青,與樂正潁一般,受到陛下的器重。而屬於前楚貴族的徐家,也因為此等從龍之功在慶朝站穩了腳跟,並且聯合前朝遺老,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團體。
黨派之爭無論在什麽時候都難以幸免,尤其是這一年慶朝逐漸太平之後,朝廷內部的小打小鬧也就越頻繁。幸而女皇陛下手握兵權,一言九鼎,許多爭執到了她這裏都無聲消散。
但即便如此,那些少年情誼也因為日漸增多的打鬧而疏遠。原本就看不慣徐家作派的樂正潁和少年時的夥伴徐仁青也到了相見兩相厭的地步。
故而,當徐仁青帶著戶部那群小年輕經過她身邊時,對人十分熱情的樂正大人隻皮笑肉不笑地打了聲招呼:“徐大人。”
冷肅的男人停下了腳步,站在了樂正潁身邊,看著她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樂正大人。”他的目光滑過了樂正潁,最終停在了旁邊那位穿著絳紅色錦袍的少年身上。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獎,可說話時的神情卻冷淡得似嘲諷。樂正潁擺出了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反唇相譏道:“我家小弟弟自然是比不上大人的威風凜凜,故而討喜了些也無甚問題。”
徐仁青看了她一樣,麵上再無甚表情,腳一抬便與她們擦身而過。跟在徐仁青身後的年輕人一一與樂正潁打過招呼之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在戶部那邊落了座。
鍾離朔跟著長姐一起落了座,她看著樂正潁的神色,想著方才生的事情,按照自己如今隻十五六歲的年紀,隻怕多嘴問一句才是符合少年人好奇的心境。於是開口問道:“長姐,你與方才那位徐大人關係是否不太好?他瞧著凶了些,方才看我的時候我有些害怕。”
原本樂正潁是不想和小弟解釋過多的,但是她最後一句話勾起了溫和的樂正大人心底那一絲火。樂正潁勾唇,冷笑一聲道:“他與我是同窗,有些小糾紛,阿溯不必在意。至於他凶你……他這人從來見不得人比他好看,比他好看的他總要瞪著人家。阿溯長得比他貌美俊俏,他自然給不了你好顏色。”
鍾離朔與這位姐姐接觸不算多,但平日相處裏樂正穎的確是一位可靠的長姐,今日當著她的麵說別人不是算得上是意外的可愛了。鍾離朔愣了一下,便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和著少年人的朝氣,無比疏朗。穿著絳紅色錦袍的玉冠少年,笑彎了眼,一派溫和地說道:“看起來姐姐的確是不喜這位徐大人了,那阿溯也不喜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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