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光二年正月初一

    魯王府，八王爺寢殿

    砰

    一聲脆響，一盞盛著滿滿一碗湯官窯的雙龍騰雲白瓷碗被摔在地上，裂成了七八瓣，並撒了一地湯。

    “滾出去，本王不喝這東西，本王要和羊湯，去，給本王弄碗熱羊湯來。”

    八王爺抖著已然全白了的胡子，氣衝衝的對著麵前跪著的內侍道，誰知以往令出立行的內侍，此時麵對著八王爺的這個要求，卻是一臉的為難，硬著頭皮道。

    “王爺，太醫說了，您現在這身子不能食用肉食，甚至連帶葷腥的都不能沾，皇上那邊也下旨，嚴禁給您葷腥之物。

    要不，小的還是回後廚讓他們再給您弄一碗素湯吧，您這一天都沒吃東西，多少得墊付點啊，”

    誰知這內侍不說還好，他這一說太醫、顏易不允八王爺不用肉食葷腥之物，這八王爺心中一直憋著的火蹭一下子竄上來了，隨手抄過一個白瓷茶杯，使勁往地下一摔。

    “他顏小四還管到本王頭上了，他憑什麽不讓本王吃肉？”

    …………

    “想當年，我皇兄奉文皇帝還有先皇景康皇帝在世時，都不曾管過我一事，他顏易論輩分不過是我的侄孫，有和資格管束本王。

    去，給本王切斤羊肉，再輔幾碟肉菜，弄壺玉堂春，本王今日要開葷。”

    八王爺在這衝著顏易罵罵咧咧的，其麵前的內侍慌忙跪倒，以額觸地，不敢發表一言。

    老王爺輩分高，哪怕指著顏易鼻子罵娘，他也得生受著，可其一個小內侍可不敢參與其中，要是被顏易用來做了撒氣筏子，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並且內侍，不但對八王爺罵顏易的話置若罔聞，對其後麵的話也是當做沒聽見，也不敢起身，便跪趴在地上不動彈。

    “好啊，本王連你也使喚不動了，也罷，本王今兒親自去後廚，我倒是看看，誰敢攔下本王。”

    看著埋頭裝傻的內侍，八王爺冷笑一聲，一腳將其踹倒，抬腿邁步的出了房門，向後廚的方向走去。

    …………

    “王爺，不可。”

    八王爺出門走了沒兩步，王府護衛統領左天就攔下了他，八王爺眼神一凝。

    “左天，你也要攔本王。”

    左大統領苦笑一聲，剛想開口解釋，王府大管家薛達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王爺，五駙馬過來給您拜年了。”

    “嗯，馬小子來了？”

    八王爺把注意力從左天在身上轉移開來，對著薛達開口道：“請進來吧。”

    說罷，八王爺轉身回了寢殿，左大統領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連忙又招呼旁邊的內侍收拾剛才老王爺砸碗摔碟弄出來的狼藉。

    不一會，內侍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而這邊薛達也引著馬晉過來了。

    …………

    “左統領，過年好。”

    馬晉眼尖，看到了左天這個老熟人，笑眯眯的同他打了個招呼，左天回禮，而後又忍不住提醒道。

    “您一會兒進去後小心點，王爺這幾日心情不太好，方才剛跟我們發了一通脾氣。”

    馬晉輕輕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而後衝著左天擺擺手，便由薛達引著進了房門。

    “老爺子，過年好，侄孫女婿馬晉給您拜年了，祝您老人家身體康健，萬事順意。”

    經過左天的提醒，馬晉一進門，就立刻衝著坐在上首的八王爺拜年行禮，可能馬晉話說的喜慶，又或者老王爺看著馬晉拜年高興，本來板著臉的八王爺，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

    “樂兒呢，你來拜年怎麽不把樂兒帶來給本王瞧瞧，本王得有日子沒看見這小子了。”

    可能是天生八字相合，八王爺十分喜歡馬樂這小子，用他的話說，馬樂像極了他小時候，皮實的很。

    也因如此，八王爺對馬樂的疼愛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嫡親重孫，每次馬晉過來不帶著馬樂，老王爺都要念叨幾句，此番自然也不例外。

    “這小子昨日去宮裏年宴，晚上回來時吹了點風，身子有些小恙，早上剛請了郎中看過後，他便睡下了，我就沒帶他過來。”

    “嗯，小孩體質弱，要靜養根治，不可大意。”八王爺對著馬晉認真囑咐道。

    馬晉連連點頭應是，心裏卻沒當回事，事實上方才的話是他框老王爺的，就馬樂那小牛犢子的身份，哪有那麽容易就受風著涼。

    馬競此番不帶他來，一是怕這小子趁機向八王爺告狀，逃了懲罰，二來他這次過來是有正事，確實不太方便帶著馬樂，所以才讓馬樂借以“托病”。

    …………

    一老一上又互相寒暄了幾句，八王爺突然撇了撇馬晉，麵帶不悅：“是顏易讓你過來的吧。”

    馬晉笑容一滯，緊接著又恢複原狀：“瞧您說的，自打咱爺倆認識，但凡我身在京城，您說哪年的正月初一，我沒到您這給您拜年。”

    馬晉說的真誠，八王爺卻不吃他那一套，冷哼一聲：“往年是往年，今年你卻是另有目的。”

    見實在瞞不過老王爺，馬晉也不由嘿嘿一笑，直言相告：“今天真是目光如炬，沒錯，小子今天是帶著差事過來的。”

    八王爺摸了摸潔白的胡子，眼神犀利：“你倒是實誠。”

    麵對老王爺的挖苦，馬晉微微一笑，腦海裏卻回憶起昨日在宮中年宴後，顏易給自己說的事。

    ………

    前一段時間，也就是在臘月十三左右，八王爺突然在王府昏倒，不省人事，據當時救治的太醫說，要是當時老王爺身體情況再嚴重一點，恐怕就救不回來了。

    其實，從景康帝過世之後，八王爺的身體就一直不怎麽康健，畢竟其歲數已過古稀，身體又胖，加上皇室流傳的“短命”基因，老王爺此遭還能被太醫從閻羅殿上拽回來，以是得天之幸。

    也正因為如此，老王爺的身體夠嗆還能在這麽折騰一次，所以必須得精心調養，其中各類的補藥、保健不必多說，太醫院的禦醫們還向老王爺提了一個要求。

    從此之後，八王爺日常的入口飲食，不能見半點葷腥，此外，忌重油、重糖、重鹽等一一係列口重的菜係，飲食以清淡為主，同時還得戒酒………

    這不是要了老王爺親命了嗎，口重和戒酒還能克服，但不讓八王爺吃肉可不行，這可是個無肉不歡的主兒。

    忍了不到五天，老王爺就開始摔盤子罵娘了，嚷嚷著要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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