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八章 河酒海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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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坐下竹排有點動靜,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水下拽動,神色一喜。動靜不斷傳來,他卻坐那沒動,沒等多久動靜就消停了。

    竹排後麵拉起麻線往回收,很快便見水中拖出了一隻兩三斤重的魚。兩邊魚鰓已經被彈開的竹條給撐開了,才一會兒工夫這條魚就已經半死不活了。別小看這小小而又簡單的捕魚機關,魚鰓乃是魚在水下的呼吸係統,呼吸產生了障礙,就算是在水下生活的魚也得被水給淹死。這竹條有彈性,魚一下兩下也掙不脫,加之缺氧在水下很快就沒了力氣,一旦中了就很難跑掉,魚鉤釣上的魚反而能在水下較勁許久。

    當然,這小機關也有缺陷,大魚難搞到。

    沒辦法,村裏條件有限,沒有食物給他攜帶,他隻能因地製宜隨便拾點東西湊合一下,一路上總得想辦法果腹吧。

    將魚摘下一扔,又重新繃上小段麥稈裝上誘餌再次放入水中。其他麥粒已經泡漲,他估摸著誘魚幾率已經大大增加。

    撿起半死不活的魚,摸出匕首將魚開膛剝腹在河裏稍作清洗,重新點上火,棒棒將魚一串,就在那自得其樂地烤了起來。既然能抓到魚,看來這邊的生態環境還不錯,他準備吃喝拉撒就在這竹排上了,聽說這邊兵荒馬亂的,估計還是呆在竹排上安全點。

    魚剛烤熟,燙著雙手吹噓的季涅還沒啃上幾口,竹排下麵又有了拉扯的動靜,季涅樂了。

    與此同時,遠處岸上,一輛馬車正在顛簸狂奔,後麵一隊人馬疾馳追著。很快追上,兩邊衝過的騎兵揚起弓弩朝著馬車內一陣亂射,慘叫聲傳出,馬車也迅速被控停。

    竹排經過時,慢慢啃著烤魚的季涅親眼目睹士兵從馬車內掀落幾具屍體,有一人似乎沒死,正跪地求饒,一將拍馬靠近,手中槍一槍刺出,將跪地之人刺倒。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對經曆過另一個世道的季涅來說,有點過分,最重要的是之前村莊的見聞,令他對這群官兵先入為主,沒什麽好感,卻也隻能是冷眼旁觀。

    拔回槍的將領也注意到了季涅,稀奇,竹排上烤魚?

    季涅也發現這群官兵注意到了自己,遂假裝良民,忙自己的,從竹排後麵拽上麻線,又收了一條魚上來。

    那將領眼中露出饒有興趣神色,對一旁手下道:“隆冬季節,破爛寒衣,卻有辦法果腹,這少年看著機靈,稍作訓練也許是個好苗子。”說話是個女人聲音。

    下屬會意,這是要將那少年抓來當兵,當即朝竹排上的季涅呐喊:“那少年郎,快些靠岸,有話問你。”想騙過來。

    季涅哪敢靠岸,當做沒聽見,衣服上隨便擦了下手,拔了插竹排上的烤魚,繼續埋頭吃自己的,有裝聾子的味道。

    哚!一支箭羽釘在了竹排上顫微微,就在季涅身邊,差點嚇季涅一跳,這要是射偏一點還得了?

    怒眼抬頭看去,結果發現正是之前提槍殺人之將。

    對方坐在馬背,持弓指來,喊道:“少年郎,過來!”

    聲音清脆明亮,還算好聽,季涅才知這是個女將,隻因風塵仆仆穿著戰甲看不出雌雄,頓時怒了,朝對方比出一根中指,另大聲送出兩字:“賤人!”

    女將雖沒看出他比出的中指是什麽意思,但從對方的咒罵中也能判斷出這手勢絕對不是誇她,一普通小民敢正麵罵官兵,膽子不小,有那麽點意思,冷笑了一聲。

    她手下立刻有十幾人張弓拉箭,對準了這邊。

    “我去!”季涅怪叫一聲,怎麽忘了對方有弓箭,早知不該罵人惹怒對方,一個翻身,噗通鑽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一連串哚哚聲,十幾支箭羽釘在了季涅剛才坐的位置,火光跳起,石板上燃燒的柴火被箭矢射的翻飛。

    女將“咦”了聲,眼中愈發露出欣賞神色,發現這少年郎不簡單,反應速度夠快,一般人怕是已經嚇的不知所措,這少年的第一反應卻是預先規避危險,確認了的確是個好苗子,更加激起了她將之收於麾下的興趣。

    她抬手止住了搭箭欲再射的手下,一臉戲謔地看著,率隊跟著飄流的竹排並行。

    水下伸手攀了竹排邊緣,冒頭一看,季涅才發現竹排上堆積的一堆幹柴已經被火給點燃,趕緊揮臂潑水,將剛燃起的火苗給澆滅了,若竹排被燒毀了的話,沒有載具憑他目前的身板怕是沒辦法將屍體帶去靈寶宗。

    見對方人馬不疾不徐地在岸上隨行,擺明盯上了他,季涅攀著竹排,腳下劃水,拉著竹排往另一邊的岸旁靠。

    女將隨手從箭壺裏抽出支箭,搭弓拉弦,嗖一箭射出。

    季涅回頭跟著閃過的箭影看去,隻見箭矢插在了對岸一顆歪脖子樹幹上顫動,嘴角不禁抽搐,起碼六七百米寬的河道,能輕易射中對岸一顆不算大的樹,對方什麽意思太明顯了,這是在炫箭技,在警告他,敢從對岸上岸,她就能一箭放翻他,別想跑。

    季涅的確有這念頭,實在不行就給蒲天來個水葬,他溜上對岸跑人算了,不是他無情,而是水裏太冷了,泡久了非丟小命不可。

    女將嘴角帶著戲謔笑意,一副看你能在水裏泡多久的樣子,領著人馬壓著騎行速度,盯死了季涅。而且還讓人馬拉在河岸開了長線,長距離盯守著河段,防止他潛水鑽遠了逃跑。

    硬抗了一陣,季涅牙關凍的開始哆嗦,終於忍不住了,大喊道:“那位將軍,小人跟你無冤無仇,何故以死相逼?”

    女將回道:“無冤無仇?剛才賤人罵誰?”

    “……”季涅無語一陣,又喊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行不行?”

    女將幹脆道:“不行!”

    季涅:“究竟怎樣才肯放過?”

    女將:“很簡單,來我麾下效命贖罪,做我的兵!”

    如此刁蠻,去了還不被你折磨死?季涅腹誹不已,他也不敢相信對方,相當懷疑對方是想把他騙上去收拾。既然對方不講道理,他也沒什麽好客氣的,大聲回道:“當你的兵沒興趣,當你的男人怎樣?”

    女將冷笑道:“毛沒長越的東西,還敢嘴硬,看你能泡多久!”一根箭搭上弓,做欲射狀。

    季涅猛吸一口氣,鑽進了水裏,抓著竹排下麵編紮的藤,躲在竹排下麵潛行。

    然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遂再次悄悄冒頭,結果一冒頭,對方又作勢拉弓,再次將其逼入了水中。

    反複幾次後,季涅算是明白了,對方在耍他,可他還不敢不躲,萬一對方真的射他怎麽辦?他現在有點懷疑蒲天的話,不是說那護身符能護他一路平安麽,怎麽不見有效果。

    他不得不溜到了堆積幹柴的位置躲避,幹柴下麵是蒲天的遺體,現在也顧不上會不會惹得箭矢傷及無辜。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正在他想辦法脫身的時候,前方河岸出現了複雜地形,馬匹難以再靠近河邊行走,河流開始蜿蜒改向,遠處出現了巍巍山影,河流似乎要流經山嶽地段,流速似乎也加快了不少。

    一名部從拍馬到了女將身邊嘀嘀咕咕了一陣,女將眺望了一下前方的地形,略沉默之後,摸出了一麵牌子,係在了箭上,上弓嗖的一箭射出,釘在了竹排上,隨後大聲喊道:“小子,聽好了,今天看你陪本將軍玩的高興的份上,給你指條明路!外麵兵荒馬亂,世道艱難,若是想通了,可持銘牌來三川郡找官府,自會找到我,別的不敢保證,保你吃飽穿暖卻沒問題,說不定還能奔個前程,別不識好歹!”說罷撥轉馬匹,領著一行人馬折返,疾馳而去。

    去三川郡找你?這念頭隻是在腦海裏過了一下而已,因為實在是太冷了,季涅沒心思考慮這個,也沒打算去找對方,他對這些官兵沒興趣。

    眼巴巴看著人家走了,確認人家的確是走了,牙關打顫的季涅費力地爬上了竹排。

    不出來還好,一出水吹著冷風,那叫一個酸爽,更冷,渾身直哆嗦,牙關喀喀喀個不停,又冷又餓。他真想跳回水裏去,也許更暖和一點,可他知道那和溫水煮青蛙沒什麽區別,一旦發現不對,估計再也沒辦法從水裏爬上來。

    摸出火折子想烤火,結果發現火折子也濕透了,沒法用。

    瞅到扔竹排上還沒啃幾口的烤魚,趕緊抓了起來,僵硬著十指捧在手裏哆嗦著咬,想辦法補充能量,身體熱量好像已經消耗的沒了,那是從骨子裏冷出來的勁,人感覺都要凍僵了,四周明顯是荒郊野外,看不到人煙跡象求救。

    後來發現不行,整個人的知覺似乎都有些發木,昏昏沉沉想睡。

    他清晰的知道,不能睡,這是自我麻木,身體這種狀況一旦睡著就別想醒來。

    目光投向了河岸,想靠岸上岸,可身體已經凍僵了,身不由己,意識不由自主地漸漸沉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