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一章流光照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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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兒名寒明決,是他妹妹,也是楚王唯一的女兒。寒束龍本來還有兩個哥哥,大哥戰死沙場,二哥幾年前與父母一起遇難,如今他們家也就剩了他們兄妹倆。而他在三年前因發現有人調戲良家女子,上前阻止,一時不慎將人給打死了,結果把事情鬧大了,各種指鹿為馬的攻訐如潮湧來,鋃鐺入獄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設計陷害了,繼承的親王爵位被剝奪了世襲的權利,一應職位被解除,親王爵位也降成了郡王,在天牢內一直關到現在,不許人探監。
南玥寬慰道:“王爺放心,郡主藏身在安全的地方,回頭就能見到。”
寒束龍微微頷首,似乎鬆了口氣的樣子,旋即又見皺眉道:“有一事我頗為不解,在天牢內,不斷有人逼問我,要我招供出父王手上十萬‘鴉將’的下落,令我莫名其妙,先生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南玥歎了聲,“這事是我做的手腳,連累王爺受苦了。”
“你?”寒束龍驚訝,“怎麽回事?”
南玥苦笑道:“王爺入獄,我發現情況不對,不斷有人落井下石,這分明是想置王爺於死地。宮中那位既忌憚先王手上的兵權,又擔心沒了先王震懾諸國的後果,我知道宮中那位擔心什麽,遂放出了風聲,說先王暗中挑選了十萬戰死沙場的忠魂秘密煉製了一批‘鴉將’。”
寒束龍恍然大悟,明白了,嗬嗬冷笑一聲,“還當宮中那位顧及親情不殺我,原來是想得到那十萬‘鴉將’,如此說來,我這次能活著出獄,怕是也和那十萬‘鴉將’脫不了幹係吧?如今大金的局勢如何?”
南玥點頭:“王爺英明,說到了要害上!先王一去,這些年來,陛下對先王舊部大肆清洗,鬧得軍心不穩,北麵守將蒼澤更是被逼得一怒之下開關獻城,引梁國大軍攻入我北部邊界,勢如破竹,朝廷花費巨大代價才遏製了住了梁國大軍攻勢,大片國土淪喪宿敵之手不說,更引得周邊各國虎視眈眈,形勢岌岌可危,陛下不得不連續送出了幾個公主和親,拉攏一些國家來製衡才勉強穩住了局勢。然內亂之下,一些將領漸漸滋生出了野心,有人開始趁機擁兵自重,拒不聽調,內憂外患,大金國已在風雨飄搖之中!”
咚!寒束龍一拳捶在了坐榻上,麵浮猙獰之色:“送公主和親,奇恥大辱!蒼澤竟敢叛敵,該死!”
南玥緘默不語,有些事怎麽說?不和親就有滅國之憂,宮中那位能怎麽辦?蒼澤不叛敵就隻有死路一條,讓蒼澤怎麽辦?
寒束龍情緒平複下來後,歎道:“我明白了,我能在這個時候出獄正是因為大金內憂外患,宮中那位急於得到那十萬鴉將穩定局勢,放我出獄的目的是想釣出那十萬鴉將!若得不到,那位怕依然是不會放過我!”
南玥:“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隻要王爺能脫困離開這京城,就還有機會,若不能離開京城,那就永遠沒有機會……”
日出,京城又開始了喧囂的一天,寒鋪陸續開門,街頭販夫走卒往來,不知貌似普通的馬車裏究竟坐著什麽人。
馬車一到東城門便受到了特殊關照,一堆人馬驅散了來往行人,阻絕了人員進出,將馬車給圍了。
一守將用刀背敲著馬車喝道:“下車!接受檢查。”
南玥先鑽了出來,欲搭手扶手腳不便的寒束龍,後者依然拒絕,自己跳了下來。
兩人一看周邊情形,便知是特意衝他們來的。
“喲,這不寒束龍寒小王爺嘛!”那守將突然樂嗬嗬大聲喊了句,引得排擠到周邊的百姓紛紛驚訝看來後,他又調侃道:“小王爺,您怎麽穿成了如此破爛模樣?”
寒束龍冷冷瞅了對方了一眼,他已承襲王位,雖從親王貶為了郡王,但畢竟已是王爺身份,對方稱呼‘小王爺’明顯有戲耍的意味。
南玥拱手笑道:“王爺奉旨出城,還望將軍高抬貴手。”
守將冷笑一聲,“奉旨出城和接受檢查並無衝突!小王爺光天化日之下打死良民還能大搖大擺,咱們底下當差的可比不得小王爺,得按規矩辦事。”手一揮,“搜身!”
一群兵卒一擁而上,當眾在寒束龍身上一通亂摸亂扯,破爛衣服扯的更破了,屁股都差點被扯露了出來。
這擺明了是故意羞辱,寒束龍緊繃著腮幫子不語,屹立原地任由搜身。
南玥看得暗暗感慨,看來小王爺這幾年的牢也不是白坐的,經受了磨礪,成熟多了,換了之前的脾氣怕早就動手了,否則又怎會中計打死人?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
然那馬夫卻氣得瑟瑟發抖,瞪著兩眼,有暴怒的衝動,剛要挪腳便被南玥抓住了手腕。
南玥對其搖頭,示意不可衝動。
一聽說是權貴,又聽說光天化日之下打死良民,周邊圍觀的百姓可不管寒束龍是不是被冤枉受辱,大多都是消息不對等不知情的愚民,見寒束龍受辱皆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甚至有人幸災樂禍或鼓掌叫好。
城樓上暗中唆使此事的人冷眼旁觀,隻覺得一群愚民愚蠢好笑,卻不想想這群愚民為何如此討厭權貴,恨不得將權貴統統浸豬籠才好!
兩扇窗戶前各站一人,皆借著打開的一道窗戶縫隙觀察著下麵,一人正是廷尉木如。
至於另一人,是個清清瘦瘦的漢子,白麵無須,兩鬢霜白束發,一根碧玉發簪,整個人打理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鷹鉤鼻,神態平靜,目光沉冷,一襲黑色裹肩披風,自有一股內斂的雍容,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能讓木如親自陪同的人自然不簡單,名叫伊正,名字有點怪,宮中宦官,皇帝身邊的人,看著皇帝從小長大的人,地位可想而知,人稱正公公。
“這樣有意義嗎?”木如回頭問了聲。
伊正平靜道:“羞辱一下,讓他心心念,逼他早日拿出楚王的底牌。”
木如若有所思,明白了。
下麵一場鬧,終於放行了,衣服被扯的破破爛爛難以蔽體的寒束龍再次鑽入馬車,馬夫再次駕車前行。
然馬車剛出城門,忽有人從城內跑出,指著馬車大喊道:“官爺,快攔住他,馬車,有人偷了我的馬車!”
如同排練好了的一般,城外的官兵迅速合圍,再次將馬車給攔下了。
大叫大喊的人衝到馬車前麵,扯住了韁繩,哭聲道:“這是我的馬車,是我的馬車,官爺為我做主啊!”
之前刁難的守城將又領著人大步來到,走到馬車旁喝道:“下車!”
端坐在車內的寒束龍冷笑一聲,“看來本王連坐車的資格都沒有了,想讓本王走去封地嗎?定真,吹號!”所謂定真正是外麵駕車馬夫的名字。
“慢著!”南玥出聲阻止了一下,對寒束龍拱手道:“王爺,還請忍耐!”
寒束龍彎身鑽出了馬車,站在了車轅上,擋住了後麵的南玥出來,雖穿的破破爛爛狼狽不堪,卻是站的腰板筆挺。
守將指著寒束龍叫囂道:“小王爺,還是下來把這事弄清楚的好!”
寒束龍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陡然喝道:“吹號!”
駕車的馬夫定真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支黝黑發亮帶著滄桑感的雞角號,放在嘴邊鼓起腮幫子用力吹響。
“嗚…嗚嗚…嗚……”
號聲沉悶回蕩在城門外,令周圍兵卒一愣,守將更是愣住,軍號!
緊接著,遠處傳來隆隆聲,越來越近,很快,守城軍士皆臉色大變。
城樓上經窗戶縫隙偷窺的伊正和木如皆眉頭一皺,皆順手徹底推開了窗戶,隻見前方左右各有一支騎兵人馬疾馳而來,看規模各有兩百來人的樣子,一路穿青色勁裝,一路穿土灰色勁裝,結隊拍馬疾馳而來,人雖不多,卻是氣勢洶洶,一往無前!
木如瞳孔驟然一縮,喃喃自語道:“百戰吳!穿甲衛”
先皇在世時,表彰楚王寒雕雨戰功,賜‘百戰穿甲’四個字嘉獎,楚王將這四個字拆開,給自己的左右近吳軍賜名,這就是百戰吳和穿甲衛的來由。
五千百戰吳、五千穿甲衛陪伴楚王寒雕雨征戰沙場,屢建奇功,威震敵膽。最經典的一戰是當今聖上禦駕親征時遇險,楚王寒雕雨親率百戰、穿甲兩衛百裏奔襲救駕,以區區萬人正麵衝擊梁國十萬大軍,硬生生殺入重圍將當今聖上給救了出來。那一戰令百戰、穿甲兩衛名震天下,然卻未能換來當今的感恩,反而換來忌憚。
如今兩衛已經成為過去,幾乎被當今給清洗了個幹淨,眼前這數百人怕是集結起來的一些殘餘。
兩支騎兵合二為一,卷起塵煙隆隆衝來,城門守軍為之色變,有人驚呼:“百戰吳!穿甲衛”
“小王爺,你想造反嗎?”站在車旁的守將臉色煞白,哆嗦發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