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涅多少有些詫異，這戴紗笠的女人敢情是金國的皇族啊！

    外麵的情況他雖然不清楚，但天下大勢他大概聽傅合和酒醉後的雷鵬提起過一些，秦朝崩盤，諸侯爭霸，殺來殺去，幾百個諸侯國如今隻剩七個稱雄，漢、梁、唐、蜀、吳、金、越。那家夥有點像季涅認知中的戰國七雄的味道，意思大概也就那麽個意思，可七國的國土麵積卻不是他認知的戰國七雄能比的，真正是瓜分了整個星球，而不是在一塊大陸上爭雄。金國的國姓就是寒，據說是秦朝皇帝嬴政的後人，而這個楚王寒雕雨好像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位列三公之一的大司馬，這職位相當於季涅那個世界所謂的軍方總司令，統領金國兵馬大權，真正的實權人物。

    試問如此出身背景，季涅突然見到這位大司馬的女兒出現在自己麵前如何能不詫異？

    聽吳離話裏的意思，還有這位郡主突然在此現身，季涅心裏暗暗嘀咕，看來那位楚王和蒲天交情不菲啊！難道蒲天做過楚王身邊的法師？

    吳離又指向季涅介紹，“郡主，這位就是季涅，師叔遇難後，座下弟子僅剩他一人！”

    寒明決再次欠身行禮，“見過法師！”

    季涅拱手還禮道：“郡主客氣了。”眼睛瞄了瞄吳離，不知這女人帶這郡主來是什麽意思。

    “師弟，你不會想讓客人一直站在門口說話吧？”吳離給了一句。

    師弟？季涅眉頭微動，暗罵一聲賤人，以前來見還喊聲夫君，當著外人的麵喊師弟是幾個意思？老子英俊瀟灑讓你老雞吃嫩草你還覺得虧了不成？

    這話隻敢心裏說，嘴上是不敢說出的，趕緊伸手相請：“是我怠慢了，請！”

    幾人入內後，吳離環顧四周介紹道：“郡主，這裏便是師叔生前的清修場所，如今師叔一脈隻剩師弟一人，唉！”

    “清淨雅致，好地方！”寒明決讚了聲。

    相繼在院子裏的涼亭落座，寒明決將身後背負的一個長匣子取下放在了一旁。

    吳離給了雷鵬一個眼色，後者斟好茶水後離開了。

    兩個女人用茶閑聊，季涅在邊上基本不吭聲，也是因為不清楚靈寶宗的情況，不想說多了惹什麽麻煩。

    誰想吳離放下茶盞後，說道：“師弟，郡主此來是找你的。”

    “我？”季涅指了指自己鼻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滿腦門霧水。

    寒明決將一旁的木匣子端在了桌上打開，亮出了裏麵的東西給季涅看，裏麵靜靜躺著一支長劍。

    季涅還是不懂什麽意思，目露狐疑之色看向吳離，貌似在問，送給我的？

    吳離波瀾不驚地解釋道：“這是當年靈寶宗受楚王恩惠時，師叔送給楚王的一把佩劍，曾對楚王有言，但有所求，力所能及之內，當報此恩！如今郡主持劍而來，師叔不在了，這份恩情當由師弟去還！”

    “……”季涅啞了，有沒有搞錯，這樣也行？可也知道這裏沒自己講道理的份，試著問道：“不知如何報恩？”

    吳離平靜道：“郡主這次和小王爺一起出行，身邊缺個法師隨扈。”

    這報恩聽著簡單，可季涅又不是傻子，又冒出個小王爺，人家什麽身份出行，按這個世界的情況，如此高貴的身份，身邊能沒有法師隨扈？堂堂郡主親自跑來請這裏還人情，就隻為個普通法師隨扈？怎麽聽都覺得有問題。

    他看向寒明決，對方戴著紗笠，看不清反應。

    “這個…”季涅不情願道：“我去怕是不合適吧？”

    吳離起身道：“師弟，你來一下。”

    季涅隻好滿肚子狐疑跟了去。

    進了正堂，入了裏屋，吳離霍然轉身盯著他，“我靈寶宗乃名門正派，一諾千金，絕沒有反悔的道理，師叔當年許諾於人，若是言而無信，我靈寶宗豈不遭人恥笑？如今師叔不在了，師叔留下的人情，你不還誰還？”

    季涅歎道：“人家要的是法師隨扈，我跑去算什麽，你覺得我能算個法師嗎？”

    吳離道：“人家是什麽身份？你以為缺你一個隨扈嗎？門中不知多少人想去人家身邊當法師，可人家就是衝師叔來的，你說怎麽辦？”

    季涅盯著她雙眼，平靜道：“我非去不可嗎？”

    此話之下的眼神，讓吳離偏頭回避了他的目光，“你不去就是敗壞靈寶宗清譽，按門規當嚴懲！”

    季涅嘴角略露一絲自嘲意味，微笑道：“看來我沒得選擇，好吧，既然是師傅欠下的人情，我去還便是！”

    見他答應了，吳離沒再說什麽，轉身離去。

    兩人回到庭院中，季涅收下了那支劍，等於答應了下來，當著二女的麵拿了劍在手，鏘一聲拔出一截劍身，寒光淩冽，劍身帶有紋路，隱有逼人殺機透著寒意，不禁讚了聲，“好劍！”

    靠近劍柄部位刻有‘碧血丹心’四字，是不是蒲天的劍他不知道，但這刻字倒是有幾分悲壯意味。

    吳離說道幾句後，寒明決對季涅拱手相謝：“謝法師！”

    季涅手中劍鏘一聲歸鞘，看著她，“郡主從頭到尾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話說一半，吳離忽然喝聲打斷，“師弟不得無禮！”

    “無妨！”寒明決倒是坦蕩大方，說著伸手挽起了麵紗，露出一張臉來。

    季涅本有些期待，誰知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嘴角一抽，差點嚇一跳。

    聽聲音看身段，聲音那麽好聽，身段如此優美，舉止那般優雅，還以為哪怕不是個美女也該還過的去吧，誰知對方那臉簡直是張陰陽臉，大半麵容長著青黑胎記，實在醜陋，大白天都能唬人一跳，終於明白了對方為什麽一直戴著紗笠。

    吳離不以為怪，顯然是見過了的，冷冷瞪了季涅一眼，貌似在說，你現在滿意了？

    “小女麵容醜陋，讓法師受驚了。”寒明決露著淺淺貝齒抱歉一聲，又將麵紗放下了。

    季涅一臉尷尬，拱手道：“是季某唐突了，郡主勿怪。”

    “好了！”吳離打住了兩人客氣來客氣去，“現在天色已晚，出行不便，你趁今晚收拾一下，明天一早陪郡主下山。”

    “知道了。”季涅點頭。

    吳離伸手請了寒明決一起離去。

    季涅送到門口，和守在外麵的雷鵬相視一眼，後者也尾隨走了，短暫的人氣就此散去，又恢複了平常的冷清。

    桃花依舊笑春風，季涅又走到桃樹下坐下了，抽出手中寶劍，劍鋒在地麵上不費力地一劃便是一道深痕，非常鋒利，心中嘖嘖，前有暗藏玄機的銅筆，如今再看這寶劍，看來這世上的鑄造工藝的確超乎自己的想象。

    把玩著寶劍欣賞，心思卻不在劍上，想著終於可以脫困離開這裏正式看看外麵的世界了，可是高興不起來，他明顯察覺到了這次的出行似乎有什麽貓膩，是好是壞，他卻一無所知。

    他真沒想到居然是以這種方式脫離靈寶宗的軟禁。

    日頭漸漸西下，躺在燦爛如霞的桃樹下，沐浴著夕陽餘暉，美雖美，卻一動不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冷清殿宇內，吳謙盤膝靜坐在蒲團上，吳離款款入內，來到吳謙身旁行禮道：“長老！”

    吳謙問道：“掌門，事情都辦好了？”

    吳離“嗯”了聲，沒多說什麽。

    吳謙：“掌門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有點過了？”

    吳離：“我隻是覺得既然是靈寶宗當年受了楚王的恩惠，就應該是靈寶宗去還，何必將責任全部推倒莆天師叔身上去。”

    吳謙：“他難道不是靈寶宗弟子嗎？何況當年贈劍許諾的也的確是他蒲天，現在楚王的兒女遇到了麻煩，師傅許的諾，弟子去還也算是天經地義，並無不妥。”

    吳離低頭看著地麵，輕歎道：“他們兄妹又不是傻子，季涅有沒有能耐，相隨他們身邊遲早要讓看出端倪，到時候自然會明白靈寶宗在糊弄他們。”

    吳謙：“那又如何？若真是聰明人，就該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找靈寶宗，不該讓靈寶宗難做。他們找上門了，我靈寶宗名門正派也不好言而無信，自然是要兌現承諾的，人給了他們，他們還想怎樣？”

    吳離：“可咱們這樣做，無異於讓季涅去送命。”

    吳謙慢慢站了起來，盯著她的雙眼，“掌門，你不會是對他動了真情吧？掌門要弄明白一件事情，你肩負的是靈寶宗的複興大任，我們幾個老家夥力頂你上位，對你抱著希望，你不可因兒女私情而忘卻大義！”

    吳離搖頭：“長老想多了，我和他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連麵都沒見過幾次，哪來的什麽兒女私情。我隻是覺得我們這樣做又豈是名門正派所為？”

    吳謙宛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那都是他蒲天自找的，明知道楚王的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天下修士的公憤，遲早要不得好死，他還敢和楚王眉來眼去，當年師兄想讓他接掌掌門的位置，被幾位師長壓下了，事實證明沒錯，如今楚王的下場如何？真要卷進去了的話，你以為那些人會放過靈寶宗？都這個時候了，他們還來找靈寶宗，不是給靈寶宗找麻煩是什麽？以靈寶宗如今的底子是真的經不起折騰了，搞不好會帶來滅門之禍，你是掌門，該知道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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