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偷得浮生半日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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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人若一直緊緊張張忙碌著,倒也就不覺得什麽了,偏是中間歇下片刻功夫,就頓覺辛苦勞累起來了。

    人與人之間的熟識往往是從更改稱呼算起的。其實到底關係親厚與否並不重要,隻道是這稱呼“近乎”了,這關係就愈發顯得非比尋常了。

    這人不在台上時,都覺得自己是個行家,說的好像頭頭是道,若真讓他上台自己親自示範一回,這人往往就打退堂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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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因為那周義甫在考場之上伸手摸自己一把就得出了考題的答案,不由得掩麵偷笑了一回。

    於是這忙碌排演的氣氛也被稍稍緩解了些。在忙碌了這數日之後,雪鳶的心情頭一次感到這麽輕鬆。

    想當年唐代詩人李涉是“因過竹院逢僧話”,才“偷得浮生半日閑”。如今雪鳶是聽聞這周義甫的考場趣事,才“偷閑”了片刻。

    人若一直緊緊張張忙碌著,倒也就不覺得什麽了,偏是中間歇下片刻功夫,就頓覺辛苦勞累起來了。

    現下,雪鳶就是這副情境。

    雪鳶長舒了口氣道:“難得能閑下來,輕鬆一刻啊。”

    周義甫聽聞此言,趕忙關切的問道:“怎麽,雪鳶姑娘最近時常覺得很勞碌麽?”

    雪鳶莞爾一笑道:“我說周公子,咱們也算是熟識一場了,你就不用總是姑娘姑娘的稱呼我了,就隨著眾人叫我一聲鳶兒就好了。”

    周義甫聽聞此言不由自主的羞赧了一回,笑著說道:“嘿嘿,姑娘說的是。奧,不,鳶兒你說的有道理。其實你也不用這麽見外,一口一個周公子的喚我,叫我義甫就可以了。”

    雪鳶點頭一笑,算是默認了。

    成玉這廂瞧著這二人的情形,突然在心中琢磨出個道理:人與人之間的熟識往往是從更改稱呼算起的。其實到底關係親厚與否並不重要,隻道是這稱呼“近乎”了,這關係就愈發顯得非比尋常了。

    周義甫會心一笑,繼續追問道:“我剛在門口看你們排演了一段,覺得這戲文唱的美則美哉,隻是嘛,總覺得還欠點什麽......”

    雪鳶一聽他提到他們的戲文,一下子來了勁頭,趕忙問道:“還欠點什麽?你倒是說說看。”

    周義甫回道:“還缺點意思。”

    雪鳶不明就裏的問道:“缺點意思?什麽意思?”

    周義甫解釋道:“就是說缺少點能讓人會心一笑的東西。”

    雪鳶正在若有所思的琢磨著,這一邊杵著的成玉聽聞此言可是大不樂意了,要知道這戲文可是他精心精縮修改的,很是費了番心思,如今來了個“門外漢”,一上來就說你這東西“差點意思”,他自然是不樂意。一個人引以為傲本事大都是受不了被人的菲薄的,這就譬如說一個武藝高強之人最怕人家說他技不如人;一個才高八鬥之人,最怕人家說他孤陋寡聞。

    一樣的道理,如今成玉這引以為傲的“文墨”功夫被這周義甫一通菲薄,他自然是臉上掛不住了,於是冷笑一聲,說道:“周兄倒是個有見識的。”

    雪鳶一聽成玉的腔調,就知他是不高興了,剛想打圓場安撫幾句,誰知道這周義甫卻很不識趣的繼續嘮叨上了。

    隻聽他眉飛色舞的說道:“先前我去那京城赫赫有名的鼎鐺戲班去聽戲,且不論人家那打鬥場景如何的精彩吸睛,就說那時不時來幾句俏皮話,幽默段子,就足以博得場下一通歡呼叫好。”

    成玉又是“哼”了一聲道:“我們這排的是才子佳人的橋段,與那詼諧幽默自然是不沾邊。”

    周義甫仍舊是沒心沒肺的說道:“哎,我說兄台,你若這麽想可就想差了,這才子佳人難道就不能打情罵俏,詼諧幽默一回了,偏都得是淒淒切切,愛的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這才顯得是道行深厚?”

    成玉瞪了他一眼,剛說了個“你”字,就被雪鳶善意的攔了下來。

    雪鳶這廂不慌不忙的與周義甫說道:“我看義甫兄倒是個行家,說的也不無道理,往後還需得您多提點。隻是近日我們正忙,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包涵。”

    她本意是想打發他走,然後自己好和成玉抓緊專心排演。哪知道這周義甫卻並未領悟其中的隱含的意味。

    隻聽這周義甫憨厚的一笑,說道:“不打緊,你們忙,你們先忙,我在一旁看著,你們不用管我。”

    成玉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道:“兄台如此才華橫溢之人,在一旁坐冷板凳,豈不屈才,依我看,既然兄台來了,鄙人倒是該讓位才是。”

    周義甫依舊是不明就裏的笑著說道:“哎,你別說啊,我也聽戲有些年頭了,也算是半個行家了,備不住我還真能和鳶兒來一段,整好了,說不定還能在京城的戲友圈子裏傳為佳話。”

    成玉又是冷笑一聲。

    雪鳶見成玉這番憤憤然的情境,又望了望周義甫的眉飛色舞,一時間感到左右為難,額上的青筋都跳了兩跳。

    然而她若就這麽沒事人似的在一旁杵著,顯然也是不合適,是以,她琢磨了一番,打圓場道:“其實成玉陪我練戲這些日子也是著實辛苦的很,又是改戲文,又是與我說戲,排演的。也正經該讓他歇歇,得會閑工夫了。義甫兄既然今日來了,不如咱倆就真來一段,成不成的,反正現下都是自己人,演的好了,就搏周圍眾人一樂;若是演的差強人意,也不會丟多大麵子。”

    其實她本意是讓這周義甫知難而退。這人不在台上時,都覺得自己是個行家,說的好像頭頭是道,若真讓他上台自己親自示範一回,這人往往就打退堂鼓了。

    然而這周義甫果真不是“吃素”的,竟很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而且他一聽能和佳人配戲,立馬喜形於色道:“妙絕啊!鳶兒你這主意好的很,好得很。不知我們來哪一段呢?哪一段合適呢......”

    周義甫正在這撓著頭轉悠著琢磨著,成玉在一旁說道:“周兄平生又並未有什麽登台的經驗,不如就從簡單的開始吧。您可以先扮成鳶兒的丈夫。”

    周義甫聽聞此言,喜上眉梢的說道:“這,這,這合適麽?這一上來我就扮成她的丈夫?那她扮個什麽呢?”

    成玉冷笑一聲道:“她就扮個寡婦便好,也省的周兄多言了。”

    眾人會意,哈哈大笑起來,有幾個絲竹師傅因從未見識過少主的“牙尖嘴利”,“詼諧幽默”的一麵,此時竟笑道前仰後合起來。

    周義甫終於醒過味來,敢情說了半天,這成玉小兒是在耍自己玩呢。他怒從中來,臉色很是不好看的說道:“我這一上來就埋土裏了,還演什麽演啊?好你個成玉,你排這戲,連個臉都不給我露。”

    成玉不緊不慢的回道:“您若想露臉,也不難,我給您畫幅丹青,裱起來,權當是遺相了。”

    周義甫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非要好好和這成玉理論一番不可。成玉這廂也是一改往日謙恭溫良的白麵書生形象,對他不依不饒。

    雪鳶這廂可是難辦了,勸了這個,又惹到那個;勸了那個,又激怒這個。真是不知怎樣才好。

    正巧此時,她二師兄趙挽成掀了簾子進來了,看著眾人都圍著這三人看熱鬧,心中納罕,於是問道:“呦嗬,今兒這是什麽日子啊?大家挺歡暢啊?”

    雪鳶一看她二師兄來了,終於找到可以岔開話題的談資了,連忙走上前去,挽了他的胳膊道:“今日義甫兄通過了衙門的考試,心情大好,買了些梨膏糖來給朋友們嚐嚐,要不師兄,你也嚐嚐看。”說著,她就拿那包糖來,往趙挽成手裏送。

    趙挽成一麵吃著糖,一麵和眾人說道:“哎,往後這吃著糖看著戲再逗逗樂子的情境怕是要隱沒些日子了。”

    眾人聽了都大感詫異,有幾個老人倒是會意的交換了下眼色,一臉肅穆緊張的神色。

    雪鳶不明就裏的問道:“師兄,何出此言啊?”

    趙挽成哀歎了一聲道:“最近時局很有些不太平啊,這東林黨人很是囂張,他們諷議朝政、妄論官吏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在一些戲文字畫詩文中暗諷東廠提督,你說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麽?今日雷大人已經發話了,咱們管轄這地盤上斷不能出現這些個不該出現的“是非”。因此,從明日起,霍大人就得帶著弟兄幾個到處巡城,凡是那些個不該出現的“字眼”,不該有的“言論”,該清除就清除,該鎮壓就鎮壓,決不能手軟。我說大家夥,從今兒起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多長個心眼,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栽進去了。否則,菩薩也救不了你。”

    他話音剛落下,周圍的氛圍已經變得甚為微妙,剛剛還是喜氣洋洋,歡笑連連的場景,此時徒然變成了寂靜詭異。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漫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灰蒙蒙的顏色。

    隻有雪鳶還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形容,她好奇的問向趙挽成道:“師兄,你說的栽進去,是什麽意思?栽到哪裏去?”

    眾人聽了她這番問話,臉上更是徒添了幾分緊張的神色。大家心裏明白趙大官爺說的這個“栽進去”是個隱晦的說法,所謂“栽進去”就是被扔到了詔獄這座人間地獄,各種酷刑伺候,直把你折騰的生不如死,當然最後還是個死。

    趙挽成也意識到大家的緊張神色,他一來為了不激化周圍這驚悚的氣氛,二來也為了不讓他師妹受到過度的驚嚇,於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你放心,鳶兒,有師兄我照看著你,不會讓你出了大差錯的。這幾日,你隻需記得謹言慎行一些,沒事別多出門,出了門也少說話,這就是了。”

    雪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胡亂應了,心想著:難不成這出個門,多說幾句話,還能讓人萬劫不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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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者感悟淺談(to describe chaper uthor):先賢常說:禍從口出。似乎說話這件事當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