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老道幹笑幾聲，雙腿朝後蹬了蹬。“這個，這個，咳咳，道友乃是天地玄機正神，實數為尊貴之身，天下無人能出左右，所謂玉符劍體在道友麵前，不堪一擊不堪一擊。”

    盧雲雙目微縮，隨後笑了笑，拍拍手，仰望殘月。

    老道費勁的從地上爬起來，諂媚的走到盧雲身邊，不過這次很老實，望著湖水出神。

    良久，厚德才喃喃說道：“道友，你的體質，嗯······有些邪乎。”

    盧雲淡淡道：“說說。”

    “這·····道友，就在剛才，我心補一卦，天月無色，日月亂生，陰陽相衝，乃宿命互克之兆，大凶！道友本是短命之人，卦象之相，乃揭示為早逝，不過道友現在卻還能平安站在這裏，這也讓老道有些看不清。”

    厚德手掌翻過，三枚銅錢靜靜躺在手心，盧雲看了一眼，手指輕勾，銅錢自飛入手中，一麵龍象，一麵蛇鬼，三枚皆不同，栩栩如生。

    “老道這一生，從沒算錯過，隻是這次······”

    盧雲掂著銅錢，嘩嘩作響。

    “還有？”

    老道沉默片刻，綠豆大的眼睛閃出一抹異色，深吸口氣，說道：“天下四變，不為人移，天之星辰觀之布局淩亂參差，其後，煙幕朦朧，看不清。”

    “道友，這就是你的所有卦象，別的，老道也算不出來。”

    盧雲舒口氣，伸手把束冠之上的玉劍發簪扯下，瞬時黑發如瀑，宛若黑夜，可其中夾雜著點點白光，卻如星辰，雖不鮮豔，可實在無法忽略。

    盧雲甩了甩頭發，笑道：“你看，我還能活多少年？”

    “這·······”老道微微遲疑，朝盧雲瞧了又瞧，再把盧雲手中銅幣拿回，雙手微合，銅幣被星光托著沉浮於胸前，老道麵色鄭重，雙指輕點，緊接著，有月光臨於其上，濯濯如金，隻不過三顆銅錢閃爍不定，在半空掙紮的厲害，正反無常，龍象咆哮，蛇鬼翻騰，饕餮驚恐······

    “噗······”

    突然，厚德猛吐一口鮮血，死死抓著銅錢，手臂震顫不止。

    盧雲不語，隻在身旁靜靜等著。

    厚德胡亂擦了擦嘴巴，帶著略微蒼白的雙頰，盤膝坐下，“嘩”的一聲輕響，厚德又不知從何處掏出十餘枚銅錢散在石橋上，一時間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聲音清脆，其中竟然還夾雜渺渺禪音，讓人心往。

    雙臂動，厚德口中念念有詞，盧雲雖然聽不清，可見厚德雙頰上的肥肉抖得厲害，也知道到了關鍵時刻，木劍環身，警惕的望著四周。

    許久。

    浮在厚德眼前的銅幣傾然落下。

    這次老道並沒有噴血，隻是雙瞳呆滯，好像失了靈魂。

    盧雲剛蹲下，厚德雙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盧雲默默收起散落滿地的銅幣，斜斜的靠著石柱，望天。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天宇寄一輪明月，白雲自山中沉睡。

    盧雲把玩著手中木劍，腦中混亂如麻。

    自己好像和天地，不相容。

    十年光陰，眨眼即過。

    現在滿打滿算自己也不過十年時光，而林秋嫚終究是要嫁人的，雖說修仙者不注重凡間禮節，可婚姻對於每個人都是終身大事，浩浩仙島自然也不能脫離。

    眼前閃過林秋嫚的麵容，盧雲輕笑，抖動著銅幣，優哉的望向天空。

    “丫頭，我隻能幫你獲得自由，若是你不願，誰也不能強迫。”念此，盧雲隻覺得渾身一鬆，波波脫去，分析至極致，才發現，自己能做的，不過是送她一個自由。

    其餘的，無妨，也和自己無關。

    盧雲摸著木劍，歎息一聲，便隱入了黑夜。

    當東方萬丈霞光起時，厚德才幽幽醒來。

    白石橋漸漸有了人煙，但也無人關心這裏躺坐的兩人。要知每晚，醉倒在此地的文人騷客，不在少數，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甚至，他們還覺得今天躺著的人，與往常比，少了很多。

    “盧兄·····”

    “醒了？”

    厚德點點頭，翼翼的用袖子擦了擦銅幣，直等銅幣可反射霞光時才罷休，再從懷裏掏出一塊油布，等到仔細的包起來，這才抬頭。

    “嘿嘿，盧兄，今天也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不如，就在湖邊轉轉？”

    盧雲撫掌而笑，點頭應是。

    白橋狹長，盧雲和厚德結伴而行。

    走至橋頭，盧雲忽的發現一道熟悉的人影，青衣皂帽，鋼刀挎腰，正是燕雀郡的捕快林虎。他腳邊還放著兩個竹筐，隻是上麵用紅布遮著，不知盛的什麽。

    見到盧雲，林虎虎眉間閃過幾絲混亂，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單手放在鋼刀上，朝盧雲躬身道：“林虎拜見仙師。”

    盧雲點點頭，沒有停留，直接走了過去。

    倒是老道狐疑的看了眼林虎，又瞧了瞧林虎腳邊的竹籃，剛要說話，就被盧雲連拉帶拽的薅了去。

    “唉，盧兄，那捕快有些奇怪。”

    “那裏奇怪？”

    “大清早的，不在早市巡邏，跑到這白石橋上作甚？”

    厚德甩了甩碩大的腦袋，強提起精神。昨日他昏了半夜，到現在雙頰還有些蒼白，顯得有些萎靡。隻不過，盧雲怎麽看，厚德頷下胡須好像又黑了些。

    “白石橋溝通城市兩方，也是去往早市的必經之路，總得有個人看著吧。”盧雲聳聳肩，倒提著木劍，用劍柄輕輕敲著後背，“再說，你管他幹什麽，我那副卦，怎麽樣了？”

    厚德嘿嘿一笑，也不再說話。

    盧雲瞥了他一眼，也知道昨夜他肯定發現了什麽，不過見他不說，也不好強逼，抬目就見湖邊有一早茶鋪子，肉餅大蔥，白的雪白，綠的碧綠，兩兩熱煙化為白霧，嫋嫋升起，人影摩挲，往來客商，都有駐足。.

    “走，餓了。”盧雲揉揉肚子，嗅著香味就走了過去。

    厚德頓了頓腳步，片刻後也跟了上去。

    鋪子不大，四五張木桌，雖說露天，可桌椅筷子上不見任何雜陳，滑的發亮。

    盧雲坐定，大喝道：“店家，兩碗肉沫，四張大餅。”

    說完，盧雲嬉笑著望向厚德。

    後者肉身一顫，幹笑幾聲，眼神閃躲不敢於盧雲對視。

    盧雲把木劍放在桌上，笑問道：“今日後，我就要回大山宗，不知道友去哪裏？”

    “這，盧兄，我也不瞞你說，這一路來，老道是一路走一路看，風塵仆仆，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卻被聽劍樓趕了出來。嘿嘿，若是道友不嫌棄，今後，厚德願稱你為大哥，怎麽樣？”

    盧雲看著一臉認真的厚德，嘴角略略抽搐幾下，那一把胡子，讓他叫自己大哥，本就不多的壽命能再讓他活活折去七八。

    “這個，大可不必如此。”

    “哎，我們這一行，就是講究長幼有序，大哥不要嫌棄，今後起，我的事情就是大哥的事情，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額·····”厚德緩了緩，側側身子，小聲試探道：“還是大哥的事情？”

    盧雲眼一白，厚德老臉也是一紅，約摸自己也覺得不仗義，良心難安，想想，又說道：“大哥的事情，小弟願意盡力承擔。”

    盧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