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家富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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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前,跟潘叔和盧旺達商量了以後,決定去他老家,四川富順去找他老婆孩子,富順是個小鎮,沒有高鐵站也沒有機場,隻得坐火車去,在成都轉入。
    潘叔早已退休,我又是個實習生,請個七八天假可不是不準的事,前日夜裏,興州站,潘叔帶了個大的旅行袋,我背著淡藍色的行囊,盧旺達則藏身再我的玉佩中。買的是兩硬臥,我和潘叔都在上鋪,盧旺達悄悄問我:“現在的綠皮硬椅怎麽都不見了?”
    “早就換了。“潘叔躺著說,”要去你家能做高鐵,打死我也不坐火車。”
    “高鐵?”他有些好奇,“你說,成都有高鐵不?”
    “恐怕隻有西藏還沒通吧。”我說。
    “富順離雙流遠嗎?”潘叔問我。
    “不算遠,放心,回程的機票訂好了。”我說。
    “你們打算回來時坐飛機?”盧旺達問。
    “坐趟火車要30小時,我可受不了。”潘叔說,“以前我從韶關到武當山,過去武漢就得兩天兩夜,到武當又得多費半天。”
    “現在坐高鐵,隻要4小時。”我拍了拍玉佩。
    “那你說,到成都的高鐵怎麽走?”盧旺達又問。
    “興州到成都沒有直達的線路。”我忙解釋。
    “好了,別廢話,該睡了。”潘叔不耐煩了。
    今早七點,成都東站,出了火車站吃過早點,就有幾個三輪車夫湊了過來,玉佩暗自亮了一下,潘叔便說:“坐著一輛吧。”指了指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車夫,上了車,車夫轉過身來,問:“是要去哪兒?”潘叔點了他的穴道,盧旺達便上了他的身。
    盧旺達的車速確如趕騾子,時而快時而慢,出了市區,開的都是山路,翻了有幾十公裏,已是中午時分,有家小店,我們仨便吃完再走,可辣子、青椒子,我多吃不習慣,潘叔好盧旺達倒沒計較個什。
    上了車,又翻過了三五個池塘,走了八九條破破坑坑的縣道,一來連續,二來車子顛簸,我開始有些頭昏目眩,“你們家怎麽這麽難走?”
    “你們城裏人就是驕氣。”他說。
    我似乎說錯了話,便閉上了嘴,跟著這車左轉右拐,隻要能安全到達就好。傍晚時分,天還尚亮,終於在村口一家破堪不已的磚房停下。盧旺達,或者說“車夫”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六旬老太雙鬢灰白,雙頰深凹。
    “老婆子,黃桂花是住這裏的吧?”他口音有些重。
    “不曉得。”老太回了一句,就要關上門。
    “老婆子。”車夫說,“我們一路趕來還沒吃飯,你就讓咱吃個飯再走唄。”
    老太太顯然不樂意我們打擾他的生活,“前麵有家旅舍,自己去吃。”便指著蜿蜒的山路。我們隻有告辭。
    “往上走還要多遠?”我也指著問。
    “沒多久,兩三公裏就到了。”車夫說,我隻好省著點說話的力氣。
    到了旅舍,是一幢五層不到的舊樓房,門牌已褪色有十年之久,門麵大概隻有二十平方,前台僅有一個中年老女人,和一台被淘汰的老式電腦,剛入門我便問他有吃的沒有。
    “小店隻能住,吃的得自己帶。”中年老女人說。
    “好吧,等下出去吃。”潘叔拍了拍我的左肩,如此說道。
    房間有兩張床,卻是簡陋得很,地板像三年也沒有拖過,甚至廁所,也不大敢用,“還要住個七八天?”我立即問了潘叔。
    “七八天有什麽?”潘叔盯著我,“我在韶關的屋子比這還差,你還好意思挑剔?”
    “能換好一點的嗎?”我幾乎快要哭了。
    “我們是來找人的,可不是來度假。”潘叔極不情願地望著我,“再不行你到街邊睡去。”
    “我說你們城裏人就是嬌氣,連個住的地方還挑三揀四。”盧旺達從櫃子裏取出床褥枕頭,“今晚我打地鋪,床留給你,愛睡不睡由你。”
    “別跟他廢話。”潘叔放好了行李,“我們下去吃。”
    “等等我。”放好了行李,我也跟著出去。
    大約是右邊街道上,有家麻辣燙的,但,想到我是不吃辣的,特意讓老板換了個陰陽鍋,一側放辣子油,一側則是清湯底,潘叔和“車夫”在辣子油底沸騰後,陸續放了芽菜,薯粉條以及些川地肉食,我吃不慣,隻好加了些白菜和枸杞。
    “吃些肉吧,”潘叔又是邊嚼邊說,“這邊可沒有你愛的夾心丸和魚皮餃。”又盛起那辣子油湯,飲了一口,接著說“你久未離家,要學會入鄉隨俗。”
    “我可隨不了俗。”我咬著青菜,卻見“車夫”也吃得有滋有味,這才奇了怪,“盧旺達,你能吃?”
    “我咋不能吃?”他又吮著嘴邊的肉汁,“潘叔真是個行家。”
    “是吃貨吧。”我繼續說,“跟你倆我還沒法比。”
    潘叔解釋到,“有什子奇怪,他借了車夫的身子,這味覺就隨了他。”
    “他要別人身子,要是能一直如此,多好。”我感歎道。
    “不可能的。”潘叔又說道,“靈魂附身隻能七天有效,過了七天就會自動出竅。”
    “那我們隻剩不到七天時間?”我有些驚訝,畢竟盧旺達幾乎用掉了一天。
    “這有什麽?”潘叔不以為然,“時間已過,便再尋個車夫,上了他身,混過七日即可。”
    “那倒也是。”我咬著咬著,突然像品到肉汁,細嚼之下卻是辛味,且火氣較重,卻忍不住再咬多幾口,才發現潘叔不知什麽時候夾了塊肉在我碗裏。
    “好吃吧?”潘叔看著“車夫”,大家相互笑了笑,“車夫”頭上翹了一下,“怎麽,還想著自己不能喝辣的?”
    我遂從辣子油底有夾起一塊,“不錯不錯,是個味道。”
    潘叔也不理我的悅感,說:“以後幾日,天天得吃辣子,辣死你。”
    “我當年若是在成都讀的大學,現在肯定吃得了辣喝得了辛。”我反駁道。
    “別提這些沒用的,”盧旺達說,“當年我若是不去廣東,現在就在富順陪老婆娃子。”
    “你們倆可別逞。”潘叔挺著大肚子,“當年我若是留在武當山,現在還是青燈黃書,終日喃喃自念的。”
    “哈哈哈哈……”三人由不得大笑起來。
    “你們有沒有發現?”我指了指下山的鄉間小道,“今日那老婆子有古怪。”
    “我早看出來了,”“車夫”剔著牙,歪著嘴說:“我是套她的話,沒想什麽也套不出來。”
    “估計這房子裏還有人在。”潘叔拍了拍肚皮,“說不定黃桂花就在裏頭。”
    “你們三位是外鄉來的吧?”店主大叔走出來問,是個四十有多的粗漢子,黝黑的臉泛了一層油光,須根明顯,著一件灰色舊款運動外套、老式西褲、黑麻布鞋子。
    “我是本鄉的。”盧旺達回答道,口音略重,但大體還聽得懂。
    大叔的口音也帶重了:“麓下那婆子,可是住了好些年在此,平日裏屋子裏總發出怪聲,聽起來像是女人的尖叫聲。”
    “好些年?”盧旺達好奇一問,“房子原來的主人呢?哪去了?”
    “屋子的主人倒不認識。”大叔說。
    “婆子是哪兒的人?”盧旺達又問。
    “這個得問村委。”大叔忙說,“自打婆子來了以後,家家戶戶都不敢比鄰,條件好的搬縣城搬市區去,條件差的就搬到這山腰來。”
    “卻是為何?”盧旺達又驚又怕。
    “這婆子屋裏,平日無人到訪,但一到晚間路過,總會聽到女人尖叫聲,那聲好慘好慘的。”大叔自己也開始蜷縮。
    “我們三人傍晚經過,可沒聽過有什麽女人聲。”我回了一句。
    “小哥,”大叔語重心長地說,“天尚未黑,你當然聽不得。聽說那婆子會下咒,專找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取了她們的三魂七魄,放在屋裏,這些女子夜裏尖叫,就是在哭訴。”
    “那桂花…”盧旺達剛要說下去,潘叔拍了拍他後背,他轉過頭來,見潘叔使個眼色,沒敢再說下去。
    大叔見狀,隻說:“你們三位沒什麽事還是盡早走吧,那婆子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了,老板。”我們三個隻得結賬回旅舍。
    進了門,盧旺達忙問:“潘叔,你確定桂花在屋裏?”
    “現在看來,應該不在。”潘叔坐在床邊,略有沉思地說。
    “不在?”盧旺達滿臉疑惑,“為什麽?”
    “方才那店家說她長居在此,說明黃桂花母子一早不在了。”潘叔說。
    盧旺達鬆了口氣,潘叔卻問:“你們家那口子,今年得多大?”
    “她二十歲就嫁給我,養了兒子八年我就出來了,現在該三十八了。”盧旺達說。
    “也就是說婆子不會選你那口子下手,”我繼續說,“你那口子當年二十八歲,就算貌美也不算年輕了,況且還帶著個兒子,以婆子的性子,拖家帶口的很難利用。”
    盧旺達總算放下心頭大石,“可那婆子,真的會取人魂魄?”
    “想知道,明兒去找她得了。”潘叔蓋上棉被,頭扭了過去。
    盧旺達又看著我,“看我作甚,晚安。”我也蓋被,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