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輕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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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兄,該起來了”,每日雞鳴而起,隻須日未出沒救必須起來嗎,這是修明的習慣,或說這是鶴鳴青城的習慣,每日非得如此。白皎是嶺南小鎮,無山又無鶴,修明就買了一公一母兩隻雞安置在南苑,公雞司晨,母雞下蛋就成了功課。
    我對禽類素有嫌隙,尤其害怕羽蟲身上的尖嘴利爪,及厭惡其臭味難去,可拗不過他,隻得順他的意,帶修明往南苑非本意,可潘叔硬給塞過來,又加之南苑的空廂不少,便挑了近小橋的一間給他,這點爸媽當然沒意見。
    修明來時,專給爸媽送了幾盒雲霧茶,是用錦城專門的竹篋子裝的,保存得較好。父親品過兩口,皆讚不絕口,遂說:“住多久也不是問題,一個人能有多少支度”的話。方才過了兩天,我已不習慣這樣的安排,卻隻能起身梳洗一番,隨他的意思來。
    南苑周遭被鐵柵欄圍著,石牆在上,居中之位是條木橋,過了是個中庭小院,一堆白石散落在地,庭院內又是黑石鋪地,院外側是數十棵雞爪葉狀的槭樹,因種在嶺南,秋日裏長不出紅葉,但黃葉偶爾有上一兩棵已屬有幸可睹。我住此十多年了,樹已高有六層高,合抱僅一個人有餘,夏日納涼,或秋季賞葉,是個去處。
    修明說我比他大上兩歲,叫我師弟很不合適,要做我師父也不夠格,既然如此,不妨叫“小師兄”得了,見我不反對,才說:“你試試,飛到那棵樹上的枝頭。”
    我看了看頭上那枝,心念道:“上,上,上……”未幾自己能飄了起來,腳離地已過十尺,遂足下已踏壓枝,但不慎竟跌了下來,修明便手撫我腰後,往上一推,我順勢捉住較矮一處的樹枝,再跳下來,“方才,嚇死人了。”
    “這樣也算嚇死人?”修明一臉不屑,“小師兄,你這輕功也掌不好,空有念力但未得其所,得物亦無所用。”
    “也就是說我還用得不夠嫻熟,對吧?”我明知故問一番。
    “可以這麽說。”修明呷了口雲霧茶,“用得其所,基本的輕功得紮實。”
    “輕功這玩意,不練行不行?有些難度哦。”我想著偷上一兩個懶,好多睡半個鍾頭。
    “若不練,你怎麽擺脫引力?”
    “擺脫引力?”我疑惑著,“擺脫引力作甚?”
    “人之所以立於天地,是因為地心引力所吸,引力之在,無法擺脫。要擺脫的話,有兩法子,一是令重力大於引力,比如飛機、火箭、直升機,重力運行逆上,擺脫了引力吸附即可向天。一是令自己毫無引力,輕功正是如此。修煉時需心若止水,心無旁騖,飄飄乎如遺世獨立,馳騁若飛鳥,遨遊似沉魚。”修明一字一眼解釋道。
    “這個聽起來很難。”我有些不太樂意練了。
    “可有見過貓攀、猴爬、魚躍、鳥飛?”修明這麽一問,我倒是有些靈感了。
    “貓的話,鄰家的黃花紋白腹大貓常來我家躥門,從鄰近的閣樓跳到我家的陽台。”
    “還有呢?”
    “猴子的話聽說峨眉山有,不過,我是在廬山禦碑亭上看到過,野獼猴抓著樹枝一翻一躍,讓人應接不暇;至於魚,在珠海長隆看到過,海豚從水中淩空一跳,躍過了火圈,那個跟飛機火箭原理差不多吧;而鳥,在廈門員當湖見過白鷺橫飛,展翅亮羽,迎風而立,對了,迎風……”我總算略懂修明的意思了。
    “沒錯,輕功的內涵關鍵的就是風,要懂得見風使舵,迎風而借。”他說。
    彼時雖在初春,但風不大,也不算冷,修明見狀,本想讓我借著風苦練,不料無風可乘,惟好叫我先觀察四物之習性。“怎麽去觀察猴子?難不成你又讓我回廬山去?”
    “你啥時候到過廬山?”他問。
    “去年十一月吧。”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才說。
    “那有留下照片和視頻吧?”
    “我先找找看。”又說,“若是遍尋不得,”故意左胳膊碰了他右胳膊,“你該不會捉隻猴子回來陪我練吧?”
    “得隴望蜀。”修明批評了一句,“你呀,得先從貓攀入手,不是說鄰家的貓常到你家來玩嗎?陪他玩去。”
    “喵哥今天又沒來。”我抱怨道,“幹脆,我上屋頂看鳥去。”
    “真麻煩。”修明極不耐煩,“今天別練了,吃了早膳回圖書館。”
    “你該不會穿這身衣衫去吧?”我仔細打量了他一身純黑素紗道服,著布鞋。
    “穿這身又如何?”他一臉不解。
    “大師,你管的是圖書館,又不是宮廟。穿這副打扮,人家以為你是來捉鬼的。”
    “鬼?哪來的鬼?”他突然好像無知的樣子,讓人猝不及防。
    “我帶你去換身衣服吧,你現在要喬裝成平民,不能讓人知道你是道士。”
    “那好,”修明總算是明白了,“給我取身便服來。”
    九點正時,我帶修明來到伊館辦公室,修明仍紮馬尾,著一件英倫風深藍牛仔襯衫,搭配褲頭小一點的牛仔褲,一雙寶藍色籃球鞋。伊館見了人,才問:“前兩天好像見你穿得不一樣。”
    “他這個人呀,愛另類一些,顯得有個性。”我忙辯解。
    “就別太另類了,”伊館言,“一般穿得休閑些可以了,就像今天的一樣,圖書館畢竟是公共場合,得注意一些。”
    “是是是,他會注意的。”我忙給他打個眼色,修明也學著唯唯諾諾。
    “對了,那個周曉倩爸爸的事你也知道,須刑拘七天。她說要去探視,所以要晚些回來。至於潘叔,他說走就走,咱們這兒人手嚴重短缺呀,紹賢呀,你還在實習期,不算正式的管理員,不過館內大體的運作相信你也熟了,修明既然是潘叔介紹的,又跟你比較熟,你就多帶帶他。”
    “是是是,我一定帶好他。”我向伊館允諾著。
    到了圖書館,才發現今天放假,吵聲鼎沸,不少家長拖著自己小孩前來,不過看風景湊熱鬧的要比真正看書的要多,小孩們唧唧咕咕,一家如此,十家如此,由一樓少兒室傳至二樓自習室,順著狹窄的樓道上了三樓圖書室,全館猶如孩子們的遊樂場,上躥下跳,屢禁不止,父母或拖或抱也止不住。有些倒直接放下孩子,自個兒看書去,玩鬧聲、奔跑聲、尖叫聲,聲聲煩人;自習室內,幾名高中生圍成一桌在打撲克,或玩三國殺,或玩ukow。假裝聾啞人的正在拿著表格想方設法地讓人多“捐錢”;圖書室原本是安靜的,可多了孩子,就多了喧鬧,甚至派傳單的也不放過在場坐著的人流;至於少兒室對出前台的大廳上,幾個未成年人正在電子閱覽機上打著網遊。而思玲,正在向一家子斥道:“這兒是圖書館,不是遊樂場,不要那麽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