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警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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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言是初春時節,薄霧散去,人跡漸多,聽說花都某些小鎮為了吸引觀光引種了油菜花田,效果還不錯,欲往賞品奈何要上班,更無奈的是那個董警長居然要問話,直接傳喚我到公安分局,而且是直接到她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窄,僅容得下一桌三椅相對而坐,落葉窗簾伸手可拉,甚至桌上僅放得下一台手提和兩個杯子,讓人懷疑是審訊的場合。未幾,董警長走入,另一名穿製服的警員押著帶手銬的趙洪軍入內,“請坐。”董警長輕聲言道,警員卻粗暴地將趙洪軍押坐其上,我小心翼翼地拉起椅子,輕輕地坐。
    趙洪軍上下打量了我,“這小子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見過?”略加思考了些,方言:“對了,上次在珠海,你小子不是住在香洲百貨附近麽?”
    “香洲百貨?”董警長言,“他可是白皎圖書館的管理員。”
    “什麽?”趙洪軍瞪了我一眼,“這麽說你是白皎人?”
    “你也沒跟我說,你也是白皎人。”
    “好了,”董警長示意一下,“這麽說來,你們倆認識?”
    “見過一麵,也不算認識。”我馬上回話。
    “對,見過一麵,稱不上認識。”趙洪軍也附聲道。
    “不管你倆認識與否。”董警長從抽屜裏取出一物,“今日請你倆來不是為了敘舊的,是來看這東西的。”她往前推移了幾十公分,原來是盧旺達的身份證。
    “這東西……”趙洪軍一陣支吾,“你們撬開了我家保險樻?”
    “趙先生,你有聽說過保險樻能被撬開的嗎?”董警長嚴詞相問。
    “可密碼隻有我知道,你們怎麽知道?”
    “你確定這東西是放在你家保險樻?”董警長又問。
    “肯定,我自己藏的還會有錯?”
    “可這東西,我們是在圖書館修電梯的地下起出的。”董警長又說,我在一旁有些被驚嚇到,“可奇怪的是,這種一代的身份證材質較差,在泥土裏容易被土壤分解,起出時應該是有些扭曲變形才是,可卻嶄新如昔,有些不可思議。”
    “圖書館電梯?什麽電梯?”趙洪軍疑惑始起。
    “除非是有人在起出死者屍骨時,故意把身份證放在屍身的口袋裏,死者已死十年,麵目全非衣衫潰爛無法辯解,惟一能證明身份隻有這身份證。你說是從你家保險樻取出來,放在死者身上的?”
    “這不可能呀,盧旺達當年不小心踩到爛泥自個給掉下去的,我當時隨便就找個地方給埋了,我怎麽曉得當時埋在哪個位置,更何況當年也沒說要在那裏修什麽電梯。”趙洪軍脫口而出。
    “原來盧旺達不是意外失足死亡的,而是踩到你的豆腐渣泥塊跌死的。你明知人死卻知情不報,隱匿真相,擅自處理屍體。”董警長一字一眼地說。趙洪軍震住了,低下了頭。
    “不過身份證在陰涼處存放,的確容易保存,就像保險樻這種地方。”董警長看著那塊身份證,眼眸子突然轉向了我,“聽報案人說,當時是裝修工人發現的屍身,卻是你從屍身口袋裏找出的身份證,你怎麽知道口袋裏一定有身份證?”
    “我那是下意識,”我思考了一下,“想看看有什麽可以辨識死者身份的東西,所以隨便翻翻。”
    “隨便翻翻?你難道不知現場是要第一時間保護好,讓警務人員過來取證的嗎?”董警長措詞又嚴厲了,然後緩緩說一句:“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什麽意思?”我咽了下口水。
    “上次我說過,”她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應該是認識盧旺達的。”
    “開什麽玩笑?”我回了一句,“我怎麽會認識一個死了十年的靈?”
    “靈?一般人會說:‘我怎麽會認識一個死了十年的人’,而你卻說‘靈’,你怎麽知道是靈,難不成你見過?”
    我眼眸子轉了兩下,才說,:“董警長,你今天這番話莫名其妙,這些都是你的主觀推斷。再說了,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難道主觀的臆斷也能當證據?”
    本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趙洪軍也恍然大悟,“哦,原來上次你我相見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安排。”
    “你有證據嗎?”我重複了一遍,趙洪軍正啞口無言時,董警長嘴裏卻冒出一個“有”字,“趙先生,你涉嫌挪用公款間接導致他人死亡,知情不報以及非法處理屍體,我們將加控你這幾項罪名。”
    我此時如坐針氈,卻鬆了一口氣,她說:“伊先生,謝謝你今天的配合調查,你可以走了。”我望著正在掙脫又罵罵咧咧的趙洪軍,鬆了一口氣,準備起身就走,那董警長卻又開口:“聽說你們館有一位姓潘的管理員?”
    “是又如何?”我回坐在椅,翻開兩手掌輕拍在桌。
    “不知二位是否賞臉,中午我請吃個飯。”董警長翹起長眉,十根手指合了起來。
    “就不知道警長請吃飯是為公事還是私事?”我故意試探她一下。
    “於公,”她嘴角也翹了起來,“也於私,這是地址。”說著遞給我一張名片:君蘭匯,背麵寫著:水仙居。
    “我去也無妨,可是潘叔就不一定。”我又是一幅滿不在乎的模樣,她卻信心十足:“放心,他一定賞臉。”
    回了圖書館,立馬先找潘叔說了今早之事,“這個警長是個厲害的主兒,”潘叔點了一下頭,隨即又是批鬥我,“都怪你,當初多此一舉去翻口袋,直接交給警察自己找就是了。”
    “我也是想早點讓警察局開死亡證明嘛,”我說,“再說了,要他們發現還得浪費一堆時間呢。”
    “不去恐怕是不行了。”潘叔說完就走了。
    “你去哪兒?”我忙問。
    “上個廁所,方便一下。”
    晌午的君蘭匯通常濟濟一堂,房間也難訂,進了水仙居,那董警長換了一件純黑毛衣,加一條製服褲,“二位,請上座。”
    潘叔一直盯著她看,在圓桌上選了一張離的比較遠的椅子坐下,我便跟著他也走,“請問二位想吃什麽?”
    “客隨主便。”潘叔吐了幾個字。
    董警長按了一下身邊桌上的按鈕,吩咐“按我下的訂餐。”
    “原來警長一早點好了,又何需問我們?”我出口諷刺。
    “本想不合口味的改一下,沒想二位如此隨性。”
    “但不知道董警長找我一個糟老頭和一個毛頭小子是何要事?”潘叔正襟危坐,不敢懈怠。
    “相信二位應該認識盧旺達吧?”她拿起茶壺往自己杯裏倒,突然左手抽出一個托盤,將茶壺安放在上往前推了出去,潘叔順勢托起盤底,往兩杯子裏倒水,又給推了回去,董警長接住盤底放在桌上,隻聽得潘叔說了一聲,“這話從你嘴裏出來,估摸除了我倆沒人會相信,你作為警察說話一定要有真憑實據,免得人家說你構陷。”
    “對呀,警長,不能總把直覺當飯吃。”我附聲挖苦。二人遂哈哈大笑,好讓她束手無策。
    “二位,別誤會,其實我並無惡意。”她的話語要比今兒早誠懇得多,“今天請你們來,是為了答謝兩位協作,破獲了盧旺達死亡和文化中心挪用公款的案子,讓盧旺達沉冤得雪,趙洪軍繩之以法。”說著捧出一杯,“我敬二位一杯。”
    我倆見狀,隻好也舉杯相飲,潘叔小斟一口,又問,“董警長請我們來不是為了敬一杯這麽簡單吧?”
    “確實還有要緊事,”董警長把椅子拉得考前一些,“難道二位有跟屍體通話的本事?”
    “不是我們跟屍體通話。”潘叔回著說,“是他自己來找我們伸冤的。”
    “你指的,不會就是伊先生口中的靈吧?”董警長順口一問,又說:“今早我聽伊先生說過。”
    “怎麽?警察也相信通靈之事?”潘叔又問。
    “倒也不是,我本來也不信,但是存在即合理。”
    “我還以為警察都是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呢。”
    董警長也沒回避,“現實生活中許多怪案迷案,都不能用常規思維去思考。”
    “我不懂的是,董警長是如何看出破綻的?”潘叔有些不解。
    “要多虧了現場找到的幾塊碎繃帶條。我們在起出屍體時發現這些繃帶條是折的,應該是拆下時不小心遺漏的。既然綁了繃帶那說明是為了保護屍身而不是毀屍滅跡的,加上伊先生找身份證,這說明你急於證明他的身份……”
    “你看看你,”潘叔又大罵,“多此一舉害死人啦!”
    董警長接著被中斷的話語,“可是你才二十出頭,沒理由認識一個死去十年的人,再加上上個月你跟潘先生出了趟成都,而恰巧盧旺達是四川人,我當時就在想你跟他有某種聯係,或許你們有跟屍體通話的能力。還有就是前天下午,我說盧旺達懷疑是用料少導致失足死亡的,你當時很緊張,試問你若跟他不認識,又緊張什麽?”
    “董警長觀物於微沒在下佩服。”潘叔點了點頭。
    “過獎了,我隻是盡好做警察的責任罷了。”
    “恐怕警長請我們來是另有要是吧?”潘叔又問。
    “不瞞二位,趙洪軍挪用公款隻是其一,公款的去向是其二。”
    “公款那去幹什麽用了?”
    “據查證,是買凱琴一套100平米的商品房,可登記人名字卻是黃思潔。”
    “黃思潔是誰?”
    “溫明浩的妻子。”
    “溫明浩又是誰?”
    “十年前文化中心工程的財務,當時是他給趙洪軍開的支票。”
    “那你去抓他們倆好了,關我們什麽事?”我遂問。
    “當然關事,你們可是圖書館的管理員。”
    “什麽意思?”
    “過幾天溫明浩會來白皎視察,他現在是市政府一名文化科的科長,到時他會來你們圖書館,二位也借此機會跟他套近乎。”
    “說了半天,你是要我們做臥底啊。”我沒好氣地說。
    “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們警察局的意思?”潘叔問。
    “當然是我自己的意思。”董警長呷了口茶。
    “也就是說我們要免費幫你幹這事,沒有獎金?”我又問。
    她“嗯”地應了一聲。
    “你腦袋被驢踢了吧?要我們替你做免費臥底?”
    “我相信潘先生會答應的吧?”
    潘叔竟說:“這個臥底,我們可以做。”
    “憑什麽呀?”我仍是氣衝衝的,“又是一個來找麻煩的。”
    “怎麽?”董警長好奇一問,“難道之前還有人找過你們?”
    “不對,”我衝她說,“找我們的不是人。”
    “難怪,”董警長說,“前天下午往茶杯裏放茶葉,原來是之前招呼客人,不對,客靈用的。”她笑了笑。
    “你……”潘叔卻止住了我,“董警長,我們接近溫明浩,該怎麽取證呢?”
    “這個,我還沒想好。”她停止了笑,又恢複那嚴肅的臉,拿起茶杯,“祝我們警民合作愉快!”
    “喂,潘叔答應了,我可沒說答應。”
    “伊先生還這麽斤斤計較?”董警長大拍圓桌,斥道。
    “盧旺達都投胎去了,我們現在抓這個姓溫的有什麽用?”
    “溫明浩為了給自己買房,和趙洪軍勾結害死了盧旺達,這樣的寄生蟲在官員隊伍裏,不僅是敗壞國法,還會有更多像盧旺達一樣的人無辜受害。我們警察的職責是不冤枉一個無辜的人也不放過一個有罪的人。”董警長說,“你認識盧旺達,也不想他那樣的悲劇重演吧?”
    “她說得對。”潘叔插了話,“盧旺達死了,趙洪軍不僅不報案,還把人家老婆孩子搶了,憑什麽他的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盧旺達下到地府,地府要他出具文書證明他死了,十年不能投胎,憑什麽?”
    “那好,既然你們都這麽說,我可就無話可說了。”我也舉了杯。
    “警民合作愉快!”董警長先幹為敬。
    午後,又是市民廣場,我忍不住問:“咱們真的要幫她做臥底嗎?”
    “廢話,都已經答應她了,何況,我們幫的是盧旺達,又不是她。”
    “可是做臥底畢竟危險啊?”我略顯忐忑。
    “我們地界都下過三遍了,還怕個甚?”
    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