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龍戰於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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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姐姐躺在床頭,看著我說:“你不會怪我,每四年才找你一次吧?”
    “怎麽會呢?”我說,“八年前第一次看到你,還以為,每年暑假可以找你一次,也沒想到,四年一次,都在海邊。”
    “阿賢,”伊牽著我的手,有些冰涼,“你真的隻當我是姐姐嗎?”
    “要是有誤會,還請你見諒,”我輕輕放了手,“我已經有女友,隻是她走了,姐姐還是謹記瑤姬和織女的前車。”
    伊或者是心傷,身上突然發出一些微光,越來越亮明,“這,怎麽了?”
    陳少襦咬著波棒糖,批到,“小子,人家女孩子臉皮薄,哭了。”
    “哭?”我看著伊亮光不止,忙哄:“姐姐,你別這樣,我不會說話。”
    伊才把光收回去,“難道人仙殊途,你就不願?”
    “姐姐,對不住啊,”我隻好說,“你是女神,我怎敢高攀?”
    “我若不是上仙,”伊說,“你還要不要我?”
    “女神還請自重,”我說,“還請三思後行。”
    “女神,”陳少襦也說,“你還是想想怎麽對付外頭那兩條巨蟒吧。”
    “你也是龍族,”徐姐姐站了起來,走了過去,“你們自己的家務事,我這個外人不好插手。”
    “你懂不懂分類法?”陳少襦忙說,“烏龜也分海龜和陸龜,我們龍族也要分海龍、湖龍、山龍、木龍。。。”
    “你是龍女,就不會跟你的同類解釋清楚?”伊反問。
    “你腦子進水了?”陳少襦言,“講英語和講法語的能玩到一塊?”
    我問她倆,“那可怎麽辦?他們可是衝你們來的。”
    潘叔卻走了進來,忙關上門,“記住,這個球最多能頂半個時辰,待他們消耗了體力,水潮退了、風力減了,你們就好好的對付這倆兄弟。”
    “半個時辰好像有點久啊,”我隻得翻找背包,才找出一副撲克牌,“現在有四個人,要不,鬥地主?”
    “虧你想得出來,”陳少襦盯著我倆,“現在都生死存亡了,還有心情打牌?”
    “這你就不懂了,”潘叔坐下來,說:“上次在圖書館也是如此,鍾文粹和方傑私帶陰兵過來圍剿,我們也是這樣。”
    “你還別說,”我開始洗牌,“上次我們就象這樣,坐下來吃火鍋。”
    “你們好興致啊,”陳少襦隻好坐下來,“老子陪你們玩。”
    徐姐姐也隻好坐下來,“還以為能多看看海景,沒想你們又有新玩意。”
    “潘叔,這回你坐莊,”我發好牌,“我們兩人鬥你。”
    “一局怎麽玩?”潘叔忙問。
    “我還沒想好,”我說,“半個時辰也就五六局左右。”
    “那好,”潘叔咧開大黃牙,“你要是輸了,自己出去抗禦,我要輸了我來。”
    牌局開始,我搖搖頭,“不劃算啊,我又不會法術。”
    “現在這裏就你一個不會,”少襦兄幹脆說,“鬥地主就該鬥你。”
    徐姐姐遂問,“你們是兩個人,潘道長才一個,若是你們輸了,也得倆人一起出去吧?”
    “那可不行,”陳少襦對著我說,“誰留的牌最多,就誰出去。”
    我哽咽一下,“你還是管好你的同類吧。”說著就放了三條七。
    “對八對九。”陳少襦趕緊下牌。
    “你們倆還真不是對手,”潘叔放牌,“我是同花順。”
    “你下的也太快了,”我說,“四條十加兩個三。”
    “臭小子。”
    就這樣一局又一局的,我連輸三局,陳少襦輸了兩局,潘叔也是輸了兩局。
    徐姐姐看的不亦樂乎,“潘道長和龍女各自再輸一局,你們三人就平了。”
    “你還別為你的弟弟想,”龍女盯著我,“這小子要是除非再贏兩局,否則還是要自己出去應付。”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我批到,“少襦兄還是跟我一起出去吧,畢竟是對付你的同類。”
    “可別,”陳少襦下牌,“老子是高士,怎麽可能與這些劣等巨蟒相提並論?”
    潘叔咧嘴大笑,“龍女,你又輸了。”
    “尼瑪的。”陳少襦丟下牌。
    徐姐姐噗呲一笑,“現在看來龍女和阿賢各是三局。”
    “說好了,”陳少襦開始計算,“你打頭陣,我來掩護。”
    “我不會啊,”我忙說,“你跟潘叔上吧。”接著放牌。
    “小子,你要懂得敬老,”潘叔也開始算計,“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父輩。”
    “徐姐姐千歲,龍女八百歲,”我批到,“你也才花甲,要說敬老,還輪不到你吧?”
    “貧道是一千五百年的功力,”潘叔下牌,“要說老,可比這兩個娃娃還老。”
    “按你這麽說,”我也放牌,“把前兩世也算上,我現在也是152年,你得敬我。”
    陳少襦和徐姐姐禁不住的捂住嘴。
    “小子,”潘叔沒好氣的,“就你貧嘴。”
    “道長,你這地主輸了。”陳少襦說,“你看你下的什麽。”
    潘叔才看到自己一時情急,下錯牌。
    徐姐姐才總計,“三個人,每人輸了三局,不如一起出去吧。”
    眾人看看窗外,水龍卷早已消失,海麵的浪也開始緩緩,連陽光都漸漸透露出來。
    潘叔先走出去,我們幾個跟隨,隻見他二指合攏,往水底射出一個水波,將兩條龍逼打出來,掉在海岸上,慢慢幻化成人形。二龍頭戴鬥笠,披著黑色的鬥篷,表情痛苦的躺在地上。
    我們幾人才過去,潘叔言:“所謂無風不起浪,你們如此,就不怕我會算賬?”
    “你們幾個來島上,有何目的?”其中一個指著我們問,“龍女和海神之女同時來臨,島上必有大事發生。”
    “誤會啊,”我忙解釋,“她倆不認識的,隻是湊巧到一起。”
    “真會說笑,”另一個說,“連武當山的真人也過來,你說就是剛好一起,幾百年也不曾一回啊。”
    我差點昏過去,“你們這裏是旅遊勝地,大羅神仙下凡度個假都不給啊?”
    “我說你們倆個劣等類,”陳少襦走過去,一人踢了一腳胸口,“不好好看,我們就是來度假的,能出什麽事?”
    徐姐姐有些嚇驚了,“龍女,他們已經傷得夠重了,你何必落井下石?”
    “多謝女神關心,”兩人捂住胸口,“這龍女心腸歹毒,難怪上天難容。”
    “你說誰歹毒?”陳少襦又都踢了幾腳,他倆聲聲慘叫。“媽的,敢說老子的壞話。”
    “龍女,算了吧,”潘叔也求情,“你這樣他倆可得躺上幾個月。”
    “看在潘老道的麵子上,”陳少襦說,“你們快點走,免得看著礙眼。”
    二龍起了身,踉蹌踉蹌的往著海裏走去,一下子沉入水底。
    徐姐姐看起來心情好了些,臉色間帶紅潤,“龍女,你剛才下手,確實重了些。”
    “擾了老子雅興,定罰不饒。”陳少襦說,“我說女神,你可別對這小子有什麽幻想,他前世害了兩個女人,一個守寡一個上吊;今生又害了兩個,一個離走一個撞車。”
    潘叔也跟著揶揄,“我可是人證啊,這小子毀人不倦,你跟著他,保管把你也毀了。”
    “你倆別中傷我,”我怒不可歇,“別在姐姐麵前說我壞話。”
    “我們也是為你好啊,”潘叔竟說,“你不是說了,對你的徐姐姐沒興趣的嗎?既然沒興趣,早點讓人知道你的為人啊。”
    “就是,”陳少襦笑了笑,“免得貴人多忘事,把盈盈給忘了。”
    徐姐姐才說,“我身子不適,龍女不妨陪我到那邊走走?”
    “走就走。”陳少襦才帶著伊走到棕樹林那邊。
    “聽你們說他的人品,果真不堪?”伊不太願相信。
    “龍女啊,”陳少襦繼續壞話頻道,“所謂知人口麵不知心,你跟這小子幾年不見,要知道男人越老越容易變壞,這小子八年前見到你的時候,可能還是一門心思的單純,可現在世易時移,小鮮肉都變老男孩了。”
    “你莫要對他偏見,”徐姐姐說道,“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
    “陳少襦,”潘叔追了上來,“貧道餓了,快去弄些好吃的過來。”
    “道長,你自己有手有腳,不會去啊?”陳少襦批到,“老子可不陪你。”
    “你要敬老嘛,”潘叔咧開大黃牙,“這島上的菠蘿還不錯。”
    “去。”陳少襦隻得跟著他走。
    夜裏的海島,卻不像白晝裏的那般耀眼喧囂,可供休閑的地方不多,幾個人覺得海邊走厭了,還不如在大堂處,點上幾道地道小菜,吃個痛快。
    海鮮,還是海鮮,竹蟶、麵包蟹、瀨尿蝦、花蜆子、海虹、青口,合共六道不同菜式,幾支百威啤酒,可潘叔還是不滿意,“小哥,再來上一道烤生蠔。”
    “喂,先別點啊,”我不樂意,“別吃不完又要我買單。”
    “小氣鬼,”潘叔又說,“老子還沒吃呢。”剛說著,就已經在吃。
    陳少襦也不客氣,手掄起蟹腳,“要說你們南邊的風物,可比我們北方好多了,而且啊,老子八百年都沒吃過一頓好的。”
    徐姐姐卻是拿著筷子,隨手夾起竹蟶,“莫說是你,本姑娘也是四年才來放肆一次。”
    我遂問,“我說龍女,你這八百年都在幹些什麽?”
    “淮王,”陳少襦邊吃邊說,“老子這些年什麽環境你是不知道啊,崆峒山上日日吃齋,那些個道士偶爾下山去偷吃肉,老子隻得啃饃饃。”
    “做神仙做到你這份上,”我搖搖頭,“還不如不做呢。”
    “還是姐姐好看,”我不禁多瞄了兩眼,“姐姐仙氣十足,一看就是下凡。”
    “你小子別亂放厥詞,”潘叔夾過青口過來,“別忘了,女神可遠觀不可褻玩也。”
    “道長,”徐姐姐說,“阿賢隻是實話實說。”
    “言下之意,就是說老子粗俗不堪?”陳少襦瞪了我一眼。
    “龍女,”我說,“人家說起小龍女都是美好印象,自從看了你,簡直打破了龍族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
    “我本來就不是龍族,”陳少襦又開始罵罵咧咧,“都怪玉皇玄穹高,給我安排這麽個苦差。”
    “說是龍族,”潘叔解釋,“其實跟守山沒有什麽區別。”
    陳少襦揶揄,“否則你潘道長何必下山?”
    “少襦兄,”我隨便飽吃,“聽你的口氣,似乎整個仙界都格格不入。”
    “豈止啊,”潘叔說,“連冥界都融她不入,玄帝天後和她有嫌隙,六十太歲又有舊仇,現在來了海邊,無意見還打傷了海龍,我看南海龍王不會善罷甘休。”
    “算你們有點見識。”一聲傳來,十分刺耳,卻不知何人言語。
    我們左右相看,卻不見何人蹤跡。
    “別看了,”潘叔說,“南海龍王來了。”
    頭上的燈管爆裂了,一條條的光管接連不斷,賓客們見況都隻能奪門而出,服務員也不再上菜,紛紛逃去。刮來一陣怪風,帶有幾分清涼,室內突然點燃了一盞又一盞的蠟燭,接二連三,讓室內亮如白晝。
    門口處,一對衛兵,白盔白甲邁步進來,分兩旁侍立,紅地毯平鋪直來,一人戴了保和冠,著石青色衣裳飄了進來,後邊還有宮娥兩名。
    那人到了我們跟前,徐姐姐和陳少襦都換了官裝,和潘叔起來,三人拱手,“參見南海龍王。”
    近看那人,眉清目秀、美髯長須,竟是南海龍王敖欽。“怎麽連神女也來了?”
    “龍王殿下見諒,”徐姐姐說,“此事因我而起,下官在南海遊玩,不曾殿下手下兩個,以為下官圖謀不軌,有所誤會。”
    “倒也無妨,”敖欽找了張椅子坐下,“本王手下卻說,是崆峒山九天龍女所為。神女在天界素有美名,本王斷不信神女會惹是生非。”
    “龍王,”我站了起來,“入了南海,可就是龍王的海界,隻是,這海島,也歸殿下管麽?”
    “這海島是無主的海島,”敖欽言,“本王掌管南海,海島四麵環海,按理也在本王管轄之內。”
    “無主?”我笑了笑,“島上可有居民?”
    “有。”敖欽回答。
    “又怎可說是無主?”
    “這?”敖欽有些說不出話,“本王以為,島上居民並無供奉神祗,玉皇又無指派島主,應屬無主。”
    “龍王真是大話多啊,”潘叔回話,“明明自己管的隻是南海,可不包括這些個島嶼,若是說四麵環海就要歸入南海,那龍王把兩廣沿海都淹了個遍,屆時兩廣豈不也算南海的海界?”
    “好算法,”我說,“殿下應該和四海龍王聯手,把遼東、山東、浙東都淹沒成海,擴大海界,如此一來,內陸各地皆是龍王之民。”
    “你倆胡言亂語,”敖欽緊張了,“休要壞了本王的名聲。”
    “龍王,”徐姐姐卻說,“今晚來此算賬,多半是為了兩條海龍,龍女確有過失,可本官以為,如今這海界、地界尚未劃清,造成誤會在所難免,能否因此各人退一步,莫再計較。”
    “神女既然開口,”敖欽也說,“隻要龍女給我兩個侍衛賠禮,本王也懶得計較。至於海界、地界,本王將會上書玉皇,勘定邊界,以免再起衝突。”
    “老子才不,”陳少襦一副盛氣淩人之狀,“給你們這些劣等蟒蛇賠禮,豈不折了老子?”
    “龍女,”徐姐姐忙說,“借一步說話。”
    陳少襦不情願的和徐姐姐走了出來,“女神,你老是偏幫這幫劣等蟒作甚?”
    “龍女,”徐姐姐好聲好氣,“要知道龍王可是比天庭一品上仙還高,開罪不起。”
    “廢話,”陳少襦張口就是,“老子當年可是玉皇欽定的龍女,要說老子駕到,他們還得下跪迎接。”
    “今時不同往日,”徐姐姐勸著,“龍女,如今天後攝位,海龍地位重於地龍,為龍族之首。”
    “你要老子認慫?”陳少襦還是不依不饒的。
    “怎麽回事?”徐姐姐看著遠處,“海麵好像在抬升啊?”
    陳少襦轉頭去看,那海麵風急浪高、翻卷無度。
    室內,潘叔看著那些蠟燭,似乎頂不住風吹,搖曳不停,趁著敖欽不注意,潘叔拉起我,一把逃了出去。
    “追,”敖欽一聲令下,“快追。”幾百隻螃蟹不知從何冒出來,潘叔一手一腳,拳打腳踢才殺出一條血路,我不會打架,隻得借著輕功翻越而起,跳到外頭。
    “快跑,”我說著,徐姐姐和陳少襦忙抓起我,三人騰空翻起,很快越過沙灘,回到海邊的茅草屋陽台上。
    門卻開了,是潘叔,“你們傻啊,還不快進來?”
    一行四人都躲進屋子裏,開了燈,也能發現,外麵橫風橫雨,海麵波濤洶湧,驚起幾對浪。
    “潘叔,敖欽這是作甚?”
    “看來這家夥想吞並了特呈島。”
    “吞並?”我大驚,“他看上這裏?”
    “說了是無主之地,”陳少襦說,“何況此地遠離大陸,少了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