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擊三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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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跟我商量過了,”陳少襦解釋,“非我們三個一起出手才能擊退蝦兵蟹將。”
我看著徐姐姐,挽著伊的手,“潘叔跟我說了,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們徐家的人。”
伊摸摸我的鬢角,“今天我不便出手,就看你跟潘道長的,替我好好教訓教訓敖欽。”
“好,”我點點頭,“我用你給我的,好好叫他吃一頓。”
頃刻,天雲變幻、烏蒙一片,特呈島的水位逐漸高漲,邁過了早上漫步的海灘,還越過了方才的茅屋腳下。
“水族就是心狠,”潘叔感慨,“這麽好的屋子說淹就淹。”
潘叔突然伸出一掌,朝海麵擊打去,破出了兩道口,隱隱有個龍頭像是受到衝擊,海麵暫停了水漲,敖欽隔空傳音來說:“道長,請莫要多管閑事。”
陳少襦突然化作白龍飛天,旋轉式往海麵轉去,雙爪朝海麵抓了一下,竟抓出一頭巨鱉,朝空中一扔,那巨鱉化為人形,戴烏紗帽、著緋色仙鶴補服,人中二撇,潘叔果斷抓住他的衣角,拉到島上的高台處。
“上人饒命啊,”巨鱉作揖央求著,“饒命啊。”
陳少襦變回人形,責問:“你就是南海水晶宮的九千歲吧?”
巨鱉回話:“九千歲是民間的說法,本相乃是殿下的左丞相,今年不過八千歲。”
潘叔指著他鼻孔說:“老道管你是八千歲還是九千歲,趕緊把水退了,免得殃及無辜。”
那“八千歲”作揖道:“退不了,退不了,水淹孤島可是殿下的命令,本相做不了主。”
“要是傷了人命可是犯天條的事兒,”潘叔揪起巨鱉責罵,“你們殿下難道就不知道?”
“上人息怒,息怒啊,”巨鱉悄悄扯下潘叔的手,“上人容稟,目下天界玄穹高上帝準備複位,北極真武玄天上帝預備交接,各宮各殿都忙乎,哪裏有閑情理會人間之事?”
“哼,”潘叔丟開了手,“難怪敖欽有恃無恐。”
“相爺,”我隻得好聲好氣的說,“要不,你做做好心,勸勸你們殿下,萬事好商量嘛。”
“好說好說,”巨鱉摸摸人中二撇,擺了擺頭,“這位是。。。。”
潘叔插嘴解釋,“風神徐家的上門女婿。”
“姑爺啊?”巨鱉咧開嘴笑笑,“本相這就跟殿下稟報。”
說畢,朝海裏揮揮雙袖,那海潮便慢慢消退去,頃刻間陽光明媚、海浪徐徐。
巨鱉作揖,問:“諸位,不如先到岸邊休憩,本相去去就回。”說完正要跳回海裏。
陳少襦不太放心,拉著巨鱉袖口不讓走,“慢著慢著,這麽猴急幹什麽?”
我故意揶揄,“少襦兄,你怎麽舍不得人家八千歲了?”
“誰稀罕這老東西?”陳少襦才解釋,“萬一這玩意騙了老子下岸,再一口水把老子淹了可怎麽好?”
潘叔此時拍開她的手,“這倒不會,貧道已經朝他胸口拍了幾掌。”
巨鱉有些緊張,“什麽意思?”
潘叔不緊不慢的,指著巨鱉說:“丞相大人看看,自己胸口是不是有些黑紫?”
巨鱉隻好扯開領口看了看,不禁緊張起來,“上人這是什麽手法?”
“貧道的青砂掌可是配了毒物的藥方,”潘叔這才咧開大黃牙說,“毒性會慢慢延伸到五髒六腑,一個時辰內不回來,可能就要毒發了。”
“上人饒命啊,”巨鱉直接跪下叩頭,“本相就是一隻縮頭烏龜,命不值錢啊。”
“左丞相放心,”潘叔雙手後擺,“下去跟敖欽說好了,可別耍花樣,貧道自會替左丞相解毒。”
“本相遵旨,本相遵旨。”巨鱉灰溜溜的變回原型,趕緊潛入水中。
陳少襦這才哈哈大笑,“潘道長,什麽時候下毒的,我怎麽沒見?”
“哪有?”潘叔解釋,“我就是使了個障眼法,這縮頭烏龜發力一般才上的當。”
“我就說嘛,”我嚇一跳,“你可是修道之人,怎麽可能學那種用毒的手法?”
“要不,”潘叔使個眼色,“貧道給你試試?”
“不敢不敢,”我陪笑著雙手揮起,“你還留給敖欽吧。”
海麵上突然浮起一個宦官打扮的侍者,白臉無垢、雙眉雪色,戴盔頭,著盤領綠袍,揮起手持的塵拂尖聲說道:“龍王殿下有旨,請潘道長、徐家姑爺和龍女選一塊地方迎駕。”
潘叔看著我,“你是風神家的上門女婿,你來決定。”
“去,”我不情不願,“我上輩子可是親王,要是被列祖列宗知道,非宰了我不可。”
陳少襦不客氣的指著茅草屋前麵的陽台,“就這裏吧,你叫敖欽一個人上來。”
“奴才遵命。”侍者又潛回水中。
陳少襦一下子跳到陽台上,拉起身邊的長藤椅就坐下,我和潘叔麵麵相覷,隻好由著她。
“阿賢,”徐姐姐身後拍了拍我,我回頭一看,伊還是一身白裙,“水族都退了嗎?”
“沒呢,”潘叔卻說,“約了敖欽上岸談判,畢竟這麽好的島,淹了可惜。”
“也好,”徐姐姐也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現在天界亂了一團糟,就怕敖欽哪根筋不對。。。。。”
“本王哪裏不對了?”聞的海裏巨響一聲,敖欽浮出水麵,換了烏紗翼善冠,著赤色四爪團龍袍。
潘叔隻得右向指著陽台處拱手,“殿下,請上座。”
“哼。”敖欽化作龍身,朝陽台處遊了過去,又變回人形,找了一張藤椅坐下。
潘叔、徐姐姐和我也跳到陽台上,見得海麵不知幾時已經整齊的布列的數以千計的蝦兵蟹將,潘叔拉起陳少襦,自己坐下,陳少襦隻好和我倆一起站在身後。
“道長,”敖欽雙手下擺,“本王可是說過,交出龍女,一切好說。”
“殿下,”潘叔瞄了陳少襦一眼,“這龍女再過些日子可就是凡人一個了,你們要收拾她,何不再等些時日,何必現在揪著不放呢?”
“死老頭,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陳少襦自然不滿,“你到底是哪邊的?”
“閉嘴,”我拉起陳少襦,“聽潘叔的。”
“道長此言差矣啊,”敖欽搖搖頭,“若是一般的海龍也就罷了,實不相瞞,負傷的兩個可是本王母後龍母娘娘家的侄孫輩,本王可息事寧人,奈何這兩個小輩告到母後那邊,本王隻得興兵來抓啊。”
“難怪,”潘叔點點頭,“我還以為殿下你小肚雞腸呢,原來有苦衷啊。”
“母後最近閑來無事不從容,一聽說娘家人在海上遭人欺負的,那還得了?”敖欽盯著陳少襦,“這龍女在三界名聲都不好,還請道長高抬貴手,將龍女交出來,可別為難了小王。”
“不行啊,”我出麵拒絕,“殿下,就因為是你母後外家人你就勞師動眾的,你這不是由著後宮幹政嗎?”
“小王也是一片孝心,”敖欽繼續說,“徐家姑爺,看得出你們跟龍女交情不淺,可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二位素來安分守己的,可就是交友不慎,要不,你們把龍女交出,小王奉送兩位各一株紅珊瑚如何?”
“紅珊瑚可是價值連城啊,”我難掩喜色,“聽說一株就能買一套房。”
“沒出息,”潘叔瞪了一眼,“一套房的就把你收買了?”
敖欽看我倆有些意見不合,便又說:“要不,再送黑珍珠各兩顆?”
我不敢再開口,陳少襦卻盯著我,叉起雙手就說:“你小子原來這麽好收買。”
“殿下,”潘叔拍了拍衣袖,“像陳少襦這等潑婦不值一錢,你何必如此破費呢?”
“死老頭,”陳少襦罵道,“就知道損我。”
“小王是替道長和徐家姑爺不值啊,”敖欽說起來煽情話,“你們二位百般維護,可這龍女好心當驢肺,還對你們惡語相向的,這點心意,就當是小王補償二位了。”
“貧道真要謝過殿下,”潘叔作揖,卻又說,“不過殿下,萬事總有個妥協的餘地,再說,龍女可是跟玄帝、天後同期而生,非同一般啊,你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就當麵給龍女個小懲?”
敖欽卻又說:“怕是不好跟母後交代。。。。”
“那就別交代了,”陳少襦一屁股坐到長藤椅上,“老龍王,你帶老子去見你母後,老子打她個內傷來。。。。”
“混賬,”敖欽罵道,“你敢出言不遜傷我母後?”
“唉,”潘叔勸著,“殿下息怒,這潑婦一向口無遮攔。”又說:“陳少襦,這事因你而起,理應給你點教訓,何必要島民給你白白送葬?”
“也罷,”陳少襦一看潘叔也開了口,“老龍王,你說,怎麽個教訓法?”
陽台下,巨鱉獻計說:“殿下,小臣有個想法。”
“快說。”
“潘道長不是說過了嗎?龍女快要變為凡人,這凡胎人身,受不了重擊的。要不,您讓龍女站著不動,受你三掌掌力,這事就算完了。”
敖欽嘴角壞笑,點點頭,“是個法子。”
“這怎麽行?”我搖頭,“少襦兄身子虛弱,要是被你一掌打死怎麽辦?”
潘叔看了看陳少襦,說:“這三掌貧道來受。”
“萬萬不可,”敖欽揮手,“必須龍女親自來,你們二位不能代受。”
陳少襦卻好像不在意,“就這麽說定了,可是老龍王,老子受了你三掌,你可不能再搞個水淹,也不能秋後算賬。”
敖欽滿口答應,“一言為定。”
“口說無憑,”潘叔又說,“還請殿下做個憑證。”
敖欽左手伸起,朝巨鱉一吸,那巨鱉就被引力吸了過去,被敖欽揪著衣角,“這左丞相的性命就是擔保,他日本王若敢違誓,你們就拿這左丞相燉了吃。”說罷,就把巨鱉扔回去。
“好,”陳少襦站起來,“老龍王,來吧。”又囑咐我和潘叔,“老子這點家底還扛得住,你們可別插手,一邊看著。”卻不由自主的滿頭大汗,身子顫抖。
敖欽站起來,使盡全身的力集中到右掌上,狠狠一掌拍到陳少襦肩上,她一介女流怎可能扛住,被一掌擊退了好幾裏,倒在一處海灘邊,吐出幾口鮮血。
“少襦兄。”我們三個趕緊飛了過去。
陳少襦青筋暴突,抓著海沙緩緩起來,右手擦過嘴角鮮血,哈哈幾聲,怒目盯著敖欽,“老龍王,不過是給老子癢癢撓而已,還有兩掌,快來。”
“本王倒要看看,”敖欽又揮起第二掌,“你骨頭是有多硬。”又是狠力擊打而去。
陳少襦仍站著不動,由著掌力痛擊過來,依舊是後退了幾裏,不過沒有倒下,而是蹲下身來,口中鮮血嘔吐不止,氣喘籲籲,我們三個趕緊飛過去,潘叔忙問:“龍女,要不要緊?”
陳少襦又緩緩站起,搖了搖頭。
敖欽趕了過來,擼起袖子準備幸災樂禍,“別著急,還有第三掌呢。”
“殿下,”我隻得求情,“這第三掌不如在下來受。”
“哪成啊?”敖欽不肯罷休,“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麽能讓徐家姑爺活受罪?”
“殿下,”潘叔也說,“我看點到為止吧,這龍女既然快廢了,這第三掌也就不必要浪費力氣了吧?”
“道長所言非也,”敖欽竟又說,“說好的三掌就不能少,就算現在龍女一不小心讓本王擊斃了現出原形,本王也要她保不住這龍身。”
“你。。。。。”
“別廢話了,”陳少襦拍拍胸口,“老龍王,老子素來說一不二,你還婆婆媽媽的浪費口水幹嘛,來啊,一掌拍死老子,拍不死老子老子以後拍你。”
敖欽二話不說,一掌飛奪過去,拍到陳少襦肩上,她這次沒有退後,而是站在原地,渾身猶如力氣十足,敖欽不知為何竟被掌力反噬,飛身後退,被身後的蝦兵蟹將接住,“殿下,沒事吧?”
陳少襦滿麵猙獰,雙拳緊握,敖欽看她這副樣子,不禁作揖,“龍女,你我前事不計,望你以後別再來我南海。”又吩咐,“傳令,擺駕。”
侍者喊話:“殿下擺駕回宮。”大隊人馬轉身,跟著敖欽步伐漸漸離走。
巨鱉卻走到潘叔跟前,“我說上人,應該給下官解解毒了。”
潘叔拍拍他肩膀,“已經解了。”
“多謝上人。”巨鱉跟著大隊灰溜溜的去。
我和徐姐姐趕緊去看陳少襦,“真有你的,女漢子。”話音剛落,她竟露出龍尾,身向前傾,倒地一刻化作龍身,身上多處有血痕,血流不止。
“這。。。。”我問徐姐姐,“怎麽回事?”
“龍女可是拚盡了最後一口真氣呢,”徐姐姐緊張起來,“現在還有一絲尚存,得趕緊調養啊。”
我忙問,“怎麽調養?”
徐姐姐二話不說,豎起二指,往半空揮了揮,原有的海邊茅草屋一個個被疊了起來,矗立成一棟高樓,徐姐姐使了使閉目的白龍,白龍朝半空飛去,不就龍尾朝下插進屋頂,整條白龍就這樣封在高樓裏。
潘叔見況,趕緊飛到大王椰的樹頂,雙腳踢起椰子,一個個貼到高樓的縫隙裏,“你們這是做什麽?”
“洗傷口啊。”潘叔解釋,“島上缺淡水,隻好用椰子水給她洗傷口。”
“那封起來呢?”
徐姐姐解釋,“龍女體內隻有一息尚存,隻有借助天力,中天內仙氣嫋繞,多吸幾口,龍女自會恢複仙力。”
“不過你要記住啊,”潘叔又說,“龍女挨了三掌,生死垂危,現在隻有調養幾日才行,這期間一定要守護好龍身,否則必死無疑。”
“萬一敖欽來犯,”我不免擔憂,“徐姐姐又不能出麵,你我兩人合力,誰來守護她?”
“杞人憂天,”潘叔沒好氣的說,“敖欽既然下旨了,就不會卷土重來,何況現在天界忙,你家娘子出麵玉帝也懶得管,大可叫你老丈人風神下凡來,敖欽可不願跟風神家正麵衝突。”
“難怪你一點不擔心的。”我笑了笑。
“阿賢,”徐姐姐又說,“我可好久沒跟你過過小日子了。”
“說的也是,”我抱起徐姐姐大腿,仰頭看著伊,“好美的白娘子。”
“去,”徐姐姐點點我的準頭,“不許胡說,我可不做白娘子。”
“我錯了,我錯了,”我看了看海灘上,“姐姐,還沒跟你戲水呢。”
伊捏著我雙頰,“那還不快些?”
此刻,日落餘暉,紅彤彤的海麵上我與伊戲水追逐,伊一身白裙,訕笑著朝我喊:“快來抓我啊。。。。”
“等等我,”我追了上去,“寶貝,別跑哦。。。”
“哎呀,”我故意摔倒在地,四腳朝天。
伊趕緊跑回來,笑著說:“你真沒用。”
“快來扶我。”我央求著。
伊彎下身來,我趕緊抱住伊翻身撲倒,對著嘴型親了一口,伊假裝不高興,“真討厭。”
遠處的潘叔故意偷瞄,看到我望過去,趕緊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