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雙龍出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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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茅草屋都被拿來擋住少襦兄的龍身,我和徐姐姐隻好找了還沒被征用的遊客服務中心一個辦公室將就著用,島上的人都內渡市區去了,特呈島徹底成了孤島,好在服務中心的廚房還有些魚蝦,稍稍弄一下還是能吃的。
    我在廚房內烘烤生蠔,時不時的加點蒜蓉,徐姐姐並不作聲,而是靜坐在一旁看著,滿眼都是欣賞,忽地我想起在泰國時候,盈盈也是這般坐在一邊,有些好動,聞著香味便問:“看你笨手笨腳的,要不要本姑娘幫你?”
    “哪裏笨了?”我當時不樂意,“潘叔也是我烤給他吃的。”
    伊故作怏怏不隻為我烤呢。”
    我辯解道,“我是說過,雌性當中我隻為你烤;潘叔是雄性的,雄性的我隻為他烤。”
    “伶牙利嘴的,”伊捂嘴噗呲一笑,“我還省的跟你貧呢。”
    “寶寶,”我淋上烤汁,“潘叔那個老頭嘴刁,不好伺候,虧他還整天把出家人掛嘴邊。”
    “出家人?”盈盈來了興致,“潘叔沒成家啊?”
    “他是個道士,不能成家。”
    “難怪,”盈盈順口一句,“把你當親兒子來看。”
    “我才不當他兒子,”我沒注意好手上的活兒,“這老家夥天天就會數落。”
    “小心。”伊話音一落,木炭冒起一縷焰火,我隻得馬上退開,將手中架子、生蠔丟棄。
    “沒事吧?”伊趕緊走過來,抓住我雙手看了看,一邊囑咐:“都叫你小心點啦。”眸子裏滿是心疼,抓起我雙手輕輕地吹。
    我回過神來,看著火盤上的生蠔,是時候加點烤汁了,望著徐姐姐那邊,伊仍目不轉睛的看過來,我看伊的眼神,腦海裏卻還是盈盈的一幕幕。
    “有好東西啦?”潘叔突然走進來,趁我不備一雙筷子夾過我手中的生蠔,張開大嘴就咬開,漬漬點頭,“這手藝還有點長進哦。”
    “去你的,”我很是不滿,“你這老道怎麽總是奪人所好?”
    “別這麽小氣嘛,”潘叔咧開大嘴,“年輕人,不就吃你一個,犯得著跟老人家計較嗎?”
    “那是我做給徐姐姐的。”我慍氣不消,“你要吃自己不會弄啊?”
    “人家是女神,不食人間煙火。”潘叔突然轉身對徐姐姐說,“神女,貧道想讓你家姑爺一起為龍女守護。”
    徐姐姐識相點點頭,“道長隻管吩咐就是。”
    潘叔急急忙忙拉著我就走,我不情願卻拗不過老道的蠻力,隻得對姐姐喊話:“等我一會。”
    出了中心,已是夜幕降臨,海上生明月,嗖嗖涼風徐來,水上波光粼粼,可惜身邊不是佳人作伴,而是糟老頭。
    潘叔一句,“小子,貧道是故意叫你出來的。”
    我不情不願的,“真掃興,本小爺正在享受美好時光,你就進來搗亂。”
    “你的美好時光不在這裏,”潘叔卻說,“再說了,你才來了沒兩天,這麽快就忘了舊愛,真是夠沒良心的。”
    “你。。。。”我差些說不出話來,“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哪曉得我忘沒忘?”
    “沒忘就好,”潘叔繼續揶揄,“你這女神姐姐要是跟前任比,哪個好?”
    我下意識左顧右盼,才回答,“明知故問,當然是在樹下見麵那個好。”
    “我就知道,”潘叔笑了笑,“你這家夥啊,就是舍不得盈盈,可是人總要向前看,畢竟你已經有徐芷鈺了,以前那個就忘了吧,沒有後悔藥吃。”
    “唉,”我仰天長歎,“當時隻道是尋常。”
    “瞧你這德行,”潘叔不屑的說,“人家在的時候不好好的對人家好,現在走了,一頭吃著新花,一頭想著回頭草,真服了你。”
    “你別說了,”我不由得望著海上明月,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潘叔,你年輕時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廢話真多,”潘叔極不耐煩,“我這出家人三生都得斷情絕愛,哪裏有愛過的人?你想多了。”
    我還是噘著不放,“真遇到了,喜歡了,可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潘叔盯了我一眼,“發乎情止乎禮唄。”
    “真有你的。”
    “小子,”兩人不經意走到那陳少襦護身的高塔前,“今晚你跟貧道在此守夜。”
    “為什麽啊?”
    “以防海裏的東西不安分。”
    “敖欽不是說過不再追究了嗎,難道還能出爾反爾不成?”
    “難說,”潘叔看看平靜的水麵,“就怕水族不靠譜,還是防著點,盡量別讓你那徐姐姐牽扯進來,畢竟人家不諳世事。”
    我這才曉得,“你不說我倒不察覺,徐姐姐眼睛清澈,毫無雜質。”
    “跟了我這麽久,總算你有點慧根。”
    唯有和潘叔打坐在沙灘上,望著陳少襦的高塔,漸漸入睡。
    睡夢中,卻是在圖書館馬路對麵那顆藍楹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明眸皓齒、素裙明潔,手捧著一本書坐下來看,“盈盈。”我抑製不住心中歡喜,朝伊走去,卻看的,那人卻是徐姐姐,心有失落,可不好表現出來,隻好陪著笑臉,“姐姐,你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啊。”伊眸子清澈的隻容下我,“阿賢,快坐下來。”
    我不正經的,躺到伊大腿上,嗅著那撲鼻的香氣,“姐姐,你看的什麽書?要不,讀給我聽吧。”
    徐姐姐拿開書本,不料頃刻換了一張臉,成了盈盈,我立馬起來,見伊紅顏一怒,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果然沒心沒肺,這麽快又好上新歡了。”
    “寶寶,”我隻好躺在伊右肩上,“人家可是日夜想你呢,剛才沒看清楚。”
    “走開。”伊推開了我,我猛然倒在沙灘上,才意識到方才是個夢,自己還在海邊,頭發已經沾上沙粒。
    隻好坐起來,拍拍腦袋,閉目又掙開,見到陳少襦的高塔上有盤旋著兩條黑龍,像是要襲擊,靠近著卻不敢邁進一步。
    我再看看潘叔,他仍打坐在地,紋絲不動,“潘叔,”我趕緊去叫,“不好啦,水族想對陳少襦的龍身不利。”
    潘叔應該是元神不在,依舊紋絲不動。
    “潘叔,潘叔。。。。”我連叫了幾聲也沒反應,正要去推他,卻怕他元神回不來。
    “豈有此理。”隻好自己騰雲而起,飛身到高塔前,朝兩頭巨龍頭上踩了一腳,引到一邊去,二龍受到如此折辱,便盤著身子朝我追來,一起落到海邊上,化作人形,原來又是那兩條龍母家的侄孫。
    “你們殿下可是發過誓的不再追究,”我開門見山,“難道還想違背誓言不成?”
    “殿下不追究是真的,”其中一條龍說,“可我倆沒說要放過龍女。”
    “勸你別多管閑事,”另一條也說,“這龍女開罪的人太多,不值得幫。”
    “朋友有難我卻袖手旁觀,於理不合啊。”我又問,“你們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這龍女心腸歹毒,我們不打算放過,我看不如你高抬貴手,我們欠你的人情,以後必當奉還,這樣對你我也有好處,何必為了一個沒有仙氣的散仙費心費力?”
    我又說:“雖說是散仙,可怎麽說我們也有交情,不如你們高抬貴手,我欠你們的人情,以後必當報答,如何?”
    “不成,不成,”左邊的龍陰陰咧出笑嘴,“隻怕我們想要的,你給不起。”
    另一條龍借著笑說,“我們想要的,已經被你拿下。”
    “什麽意思?”
    “風神家的神女,可是天界豔羨的美人,”龍又說,“我們兄弟倆慕名已久,可是天海相隔,未能得手,你這個凡夫俗子竟然能得垂青。”
    “小子,”另一條龍不再拐彎抹角,“原本你得了神女,這筆帳我們就該跟你算,可要不是看在神女麵上,才不會跟你好聲好氣的說。”
    “小子,別得了便宜就賣乖,我們還算客氣的,這事你隻要不插手,我們兄弟算欠你個人情。”
    “你們。。。。。”我也意想不到,“你們何苦要跟一個潑婦一般見識?”
    “哼,龍女野性難馴,天界早有不滿,”龍又說,“玄帝天後一直有懲處的意思,就是玉皇和王母一直不允。”
    “那,”我看了看高塔,“隻好得罪兩位了。”
    “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二龍馬上露出原形,朝我咬來。
    我騰起雲,往海麵飛去,雙腳踏過水波,飛著上天,二龍卻潛入海裏,冒出擎天的好幾根水柱,逆時針的盤旋著,朝我這邊襲來,空中烏雲密布,不見天日。
    少頃,我繞過一根水柱,卻被迫趕緊躲開另一根,剛要閃開,海裏的龍身卻直打上來,我下意識朝高空上飛,空中才隱隱出現龍身,龍頭朝下向我一聲吼,我躲到一旁,卻被水柱碰到,渾身濕透,瞬間全身沒了力氣,又被另一條龍龍頭迎麵撞來,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不知要到何處,覺得自己必然沉入深海去也。
    霎時,有人抓住我的衣角,將我拉回上來,才看到是潘叔踩在銅錢劍上,飛了過來,往著海灘而去,我才鬆了一口氣,“你總算醒了。”
    潘叔解釋,“我入定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你說對了,這倆小子就想對少襦兄不利。”
    “早就料到了。”潘叔瞄了身後,兩條龍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他突然一掌將我拍打出去,我不由自主的飛了出來,落到一棵大王椰的樹頂。
    而潘叔引著二龍,又飛回海上,繞過一根根的水柱,我才意識到,潘叔是要我看好陳少襦的龍身,便立刻下樹,跑到陳少襦的高塔那裏去。
    喊了一聲:“少襦兄。”
    “聽到了,”高塔傳話出來,“那兩小子想對付我。”
    “你好點沒?”
    塔身回話,“跑了一身的椰子水,老子身上傷口都愈合了,就是想安生一下,卻被兩小子攪得不得安寧。”
    “潘叔現在引著兩小子出去,你啊,就好好靜養,等哪天再收拾他倆。”
    “你倆還挺周到的。”塔身突然爆裂開,幾十幢的茅草屋破裂成一塊塊的木板,灑向海麵,竟鋪成一條浮橋搭向了幾根水柱。
    陳少襦幻成人形,臉色似乎好了些,走到我跟前,“愣小子,看我的吧。”
    見她腳踏浮橋跑去,所跑之處都有浮橋跟上,到了第一根水柱前,浮橋在腳下一鋪,水柱便散成珠子般灑落海麵,接下來一根一根,都是如此。
    我也試著踏上浮橋,不料木板左搖右擺的,想要多走一步都得緊身著點,不敢逾越雷池。遠處,陳少襦已經收拾了一根根水柱,空中烏雲也漸漸消散,潘叔和二龍還在追逐,一看海麵平靜,潘叔趕緊飛回岸上,二龍見了陳少襦在浮橋上走,立馬撲打而來,卻被浮起的木板狠狠抽了一巴掌。
    陳少襦飛身而起,方才的木板也合成蓮花狀,不久木板條圍成圓球,將陳少襦包裹起來,朝海龍打去。二龍見到木板圍成的圓珠,竟張口去咬,卻被圓珠牽著上下盤旋,出海又入海,一副雙龍戲珠的畫麵。
    我回到岸上,跑到潘叔那裏,“少襦兄在搞什麽啊?”
    “看來椰子水功效不錯,”潘叔解釋,“陳少襦已經想到製服海龍的法子了。”
    “這是哪門子的法子?”
    “管他的,”此時,半空中才透出一縷陽光,映照在海麵上,“小子,趕緊回去,還沒吃早餐呢。”
    “吃什麽吃,”我盯著海麵,“少襦兄還沒打完呢。”
    海上,圓球漸漸裂開,呈花骨朵的蓮花形,卻圍著二龍的脖子緊箍起來,陳少襦飛到這邊來,把二龍拖著離開海麵,拉到岸上,立馬現了人形,被木板圍成了箱子插在沙灘上,隻得露出頭來。
    陳少襦得意洋洋,走到二龍麵前,各自抽了他們一巴掌,“跟老子作對,你們還嫩著點。”
    “龍女,”一條龍問,“你才不過半天時間,恢複挺快啊。”
    “那是椰子水起效果了,”潘叔解釋,“你們要是昨天來清算,就算我倆在也回天乏術。”
    另一條龍反問,“道長,昨日殿下在場,我倆豈敢下手?”
    我驚奇地問,“你們殿下現在不在南海?”
    “一早上天述職去了,否則,哪輪到我倆大動幹戈?”
    “述職也不叫上我?”陳少襦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吧你,”潘叔譏諷,“你小子就快被革去仙籍,還要你做什麽?”
    二龍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什麽笑?”陳少襦又給他們抽耳光。
    “龍女,”龍笑著說,“你早被仙界孤立了,就算我們現在弄死你,也沒有仙家給你說半句好話。”
    “這麽說,”我才想起,“她就快變成凡人了?”
    “不錯,”龍說,“老子要是能打她個魂飛魄散,就怕她連人都做不了。”
    潘叔這才正經起來,“龍女,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老子天性樂天,”陳少襦滿不在乎,“要不,老子去你們武當掛單清修,重頭開始?”
    “本派向來不收女弟子,”潘叔拒絕,“我看你不如回崆峒山去。”
    “別,崆峒山渺無人煙,沒有香火。”
    “我就奇怪了,”我又問,“陳少襦就快變凡人,怎麽法力比以前還高深?”
    海麵上卻浮出一個侍者身影,手持塵拂喊道:“龍母娘娘懿旨,崆峒山龍女陳少襦跪接。”
    少襦兄隻得下跪,侍者讀:“娘娘懿旨,崆峒山龍女法力高深,在世八百年餘,奈何香火不盛,不入上流。今上天好生之德,本宮姑念龍族同根,特收龍女為義女,晉封東海安德郡主,欽哉!”
    “臣女領旨謝恩。”陳少襦接受。
    侍者將絹旨放到她手上,囑咐:“懇請郡主克日啟程,順道放過兩位龍子。”
    “嗯。”陳少襦揮手一拍,二龍的木板就地爆開,二龍趕緊跑到侍者身後。
    “郡主,”侍者又言,“老奴要回娘娘處複命,”袖中掏出一個銘牌,“郡主可持此物,到東海水晶宮去。”
    陳少襦禮貌性回了一句,“替我多謝母後。”
    “老奴告退。”侍者帶著二樓瞬間消失。
    “你升仙啦?”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是升仙,”潘叔批到,“是恢複地仙身份,由山龍變為海龍。”
    “真有你的,”我笑了笑,“都成郡主了。”
    “你還是個親王呢,”陳少襦反說一口,“你是風神家姑爺,可比我大一級。”
    “這倒也是,”潘叔解釋,“你是半個天仙,她還是個地仙呢。”
    “我要真的成仙,”我隻好問,“凡間的爸媽怎麽辦?”
    “白頭人送黑發人,”潘叔解釋,“你這身皮囊需得蛻掉。”
    陳少襦怕我聽不清楚,“就跟蛇蛻皮一樣。”
    “不行啊,”我搖頭,“爸媽養我這麽大,我還沒盡孝,怎能說走就走?”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潘叔解釋,“要成仙就得拋棄人間的東西。”
    “我才不成仙呢,”我趕緊說,“我不要,我還沒照顧好爸媽,還沒結婚生孩子呢,怎麽可以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