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女歸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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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醒來,天地一片茫茫,百裏鳥飛絕,方圓無人煙,顯得無聊,隻好去拿本書看看,潘叔卻備好筆墨紙硯在窗邊,準備抄抄經念念道。
“你在做什麽?”
“為你祈福啊,”潘叔磨好墨,蘸著狼毫就要寫字,“你小子黃昏後就要往生去也。”
我趕緊問,“就沒有辦法了?”
“你還是想想有什麽遺言要說的,”潘叔說著就遞給一遝熟宣,還給羊毫一支,“全部寫下來,我帶給你父母。”
“你。。。。”
潘叔繼續抄寫著《上滴感應篇》,不再搭理我。
“阿賢,”忽而伊館又上來,“董警長打電話來,問我們要不要去避寒中心?”
我有些疑惑,“白皎哪來的避寒中心?”
伊館回說,“文化中心後麵那個就是。”
“後麵?不是還沒開放的嗎?”
“反正也沒有開放,”伊館說,“董警長想讓我們體驗體驗,好等將來投入使用避免不必要的投訴。”
“說白了就是趁機找我們當白老鼠罷了,”潘叔邊抄經邊吐槽,“那個避寒中心我經過,好像比文化中心還要大?”
“你放心,”伊館解釋,“可不是要我們在大堂像難民一樣席地而睡,我跟他們要了幾個辦公室暫住。”
我搖搖頭,“去避寒中心和對麵音樂廳有什麽區別?”
“以防不測,”伊館又說,“我總感覺躲在這裏不安全。”
“也就過了今天就安全了,”潘叔卻說:“隻不過少了一個伊紹賢。”
伊館不解,“什麽意思?”
“你別胡說,”我駁斥,“老子才不會少呢。”
“弄不懂你們想說什麽,”伊館又說,“總之你們想來的話,我就給你們安排在辦公室裏。對了,你女朋友回去了?”
“對啊,回去了,”我趕緊說,“免得她有什麽不安全。”
“好了,我不說了,先過那邊去。”說罷就走。
“潘叔,”我又問,“那個避寒中心怎麽沒聽過?”
潘叔隻是抄經,我本以為他不會理會,怎知他卻另外抽取白紙一張,寫下:臨時起意。
我便問:“以前不做避寒中心,那是做什麽?”
潘叔又寫下:康樂中心。
“為何臨時改成避寒中心?”
潘叔寫下:風水作患,陰地難成。
“後麵是陰地,”我突然才意識到,“那文化中心和後麵連在一起。。。。”
潘叔寫下:同屬一畝。
“文化中心也是陰地?”
潘叔寫下:本就如此。
“難怪剛才伊館找你你都不去呢。”
潘叔這才收起經卷,說:“當初真的不該招惹你來。”
“隻是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是陰地,為何還要來此,還做了四年。”
潘叔才說:“你身上的羊脂白玉龍紋玉佩,真的是祖傳?”
“那還有假?”
“玉佩是你的不錯,”潘叔卻說,“可你別忘了,這可是淮王一脈的傳家之寶,你前身是淮王,本該屬你,可你家裏卻姓伊不姓朱。”
“說的也是,”我這才想起,“會不會我們祖上隱姓埋名,故意改成姓伊的?”
“說不定,”潘叔點頭,“要知道這玉佩還有一塊青玉的,和你那白玉是一對,現今不知去向。”
我才明白,“你來這裏,是要找青玉的?”
“沒錯,”潘叔解釋,“青白二玉互為感應,既然白玉在此,青玉也不會遠在天邊。”
“那你找了這麽多年,有沒有什麽線索?”
潘叔竟說,“我看就在避寒中心裏。”
“那剛才伊館叫我們搬過去,你怎麽拒絕了?”
“我要是滿口答應,恐怕這事不好幹。”潘叔詳說,“要知道找到青玉素來靦腆,要找到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隻能暗自潛入,負責向伊館那樣大搖大擺,青玉早就溜走了。”
我遂問,“我的白玉會不會這樣?”
“傻瓜,”潘叔詳說,“白玉從前世就跟了你,何況你今生又貼身帶著,性子早就隨了你,不像青玉,一向是無主的,留不住。”
“那,”我看看周遭沒人,才說,“現在就去找青玉?”
“正是,”潘叔趕緊說,“青玉集合武當曆代真人靈氣所幻,功力深厚,與你那白玉配合,要想逼風神就範就容易得多。”
“原來風神是忌諱我身上的白玉?”
“這個當然,”潘叔點頭,“你要是成了他的女婿,他就能早日借著白玉的功力再提升一級,成為上仙。”
“那青玉和白玉配合會如何?”
潘叔忙說,“就算風神雪神合一起,也不是對手。”
我迫不及待的,“那我們趕緊去找青玉啊。”
“別急別急,”潘叔卻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聽我安排。”說著,卻拿著一遝身邊的白紙,以手為刀割下一半,散到周遭白色飄飄,突然幻作一個個男子,表情木訥,表情僵硬。
“你是在做什麽?”
潘叔卻說,“避寒中心周邊都有姓董的人馬看守。”
“你是要引開?為什麽?”
“估計青玉已經感到外邊危險,我們就算潛進去,青玉也會有意避開,隻有讓外邊的警察都離開,青玉放鬆警惕。”
“你直接跟姓董的說一聲不就得了?”
“姓董的不會聽我的,”潘叔卻說,“你也知道她一向自以為是。”
那些個男子,還是扁扁的薄薄一張,有些飄逸,畢竟改不了紙人的毛病。潘叔開了窗,那些紙人順著窗口飛了出去,一張張的往外飄去。
我和潘叔騰雲起,飄到後麵的避寒中心上空俯瞰:紙人們飄落地後,不會走路,隻會飄走,溜到門口的警察旁邊,警察喝道:“什麽人?”
紙人假裝逃跑,警察趕緊去追,避寒中心有五六個門,各兩人把手,都被紙人引出去,可當警察們兩兩追到一個地方,紙人就變軟滑到地上隱身了,警察沒看到,等發現的時候已經飄到遠一點的地方,“別跑,”警察又追回去,當然早就中了圈套,一個個都被引著遠離了避寒中心。
潘叔這時才說:“警察都走了,先進去再說。”
我倆這才降落到眼前這塊還沒開放的建築群,通體紅磚堆砌而成,中間有一個大煙囪高約七層,煙囪周圍是空地一片,一覽下去是“卐”字型的結構,空地旁則是一大塊藍色鐵板圍蔽起來,各分幾個門進出。
降落到空地上,看看周圍無人,潘叔便說:“你小子快把青玉引出來。”
我慢慢掏出胸口的白玉,這通靈寶物突然朝著煙囪靠左的地方閃了一下,“這邊。”就跟潘叔往那邊跑去。
行到樓邊,白玉又閃了閃,我倆隻好往樓梯口走去,跑了上去,白玉又閃了閃,“這邊。”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樓道,左邊追去右邊跑去,來來回回卻好像在一個樓層打轉,“潘叔,你看,這裏我們是不是剛才走過?”
“不用看了,”潘叔搖頭,“看來青玉是故意不讓我們給找到,故意亂指方向。”
“那現在該怎麽辦?”
潘叔從身上取出白紙,蘭花指一撚,萃成人形一個,飄到空中,變成紙人,“阿賢,把白玉套在紙人身上。”
“好。”我摘下玉佩,紙人漸漸飄來,我帶在他身上。
潘叔解釋,“白玉跟你通靈相依,青玉自然是感受到的,隻有找無靈性的紙人戴著,青玉就會以為白玉是無主的。”
果然,紙人帶上白玉後,往上漂浮去,我們隻好跟著,紙人往東邊去,到了角樓地方,突然貼上天花板,潘叔意識到人在上邊,於是和我穿身上樓,紙人也浮著上來,剛到五樓,卻看到一個男子站在走廊,約莫二十出頭,著一件直身黑袍,短削發,胸口處閃了一下。
紙人身上的白玉也閃了閃,我給潘叔打個眼色,“青玉在他身上。”
潘叔嬉皮笑臉起來,忙問:“不好意思啊,我們這裏還沒開放,請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看這那人,有些眼熟,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是誰,身邊的紙人緩緩漂浮到我身後,玉佩放到我手上。
那人看著我倆,半響才問:“你們二位,好像不是這工地的把?”
“誰說?”我立刻打起官腔,“我們是市政局過來督察的,你小子在這裏做什麽?”
那人有些驚訝,“市政局的?”
“沒錯,”潘叔咧開大嘴,“我是市政局巡查處的處長,今天突擊檢查,你小子是做什麽?鬼鬼祟祟,是不是想搞什麽破壞?”
“你們兩位就別裝了,”那人便說,“還不是跟我一樣溜進來的?”
“哼,”潘叔直接說,“小子,快把青玉交出來,那可是我們武當的傳世寶物。”
那人竟說:“誰說是你們武當的?誰能證明?”
潘叔質問,“你交還是不交?”
那人擼起袖子,“不交又如何?”
“找打是吧,”潘叔罵了一句,“貧道打你個半死。”一聲話下,潘叔突然衝到那人身邊,一拳揮起,那人巧妙避開,潘叔踢起左腳,那人也是一下子閃開,突然往下跳去,潘叔也跟著跳下,兩人在地上使了個“蜻蜓點水”,騰空一翻,潘叔追著那人討打,卻被那人逃的順暢,潘叔緊跟其後,朝我喊話:“小子,還不快過來?”
“好。”我騰起雲駕到那人身邊,順勢扯起他的衣角,將他拉到潘叔身邊,兩人按住他的手腳,將其製服,潘叔果斷掀開他的領口,掏出那塊青玉,扯下他胸口的繩索。
“你。。。。”那人央求道,“東西歸你們了,兩位,我賤命一條,還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
潘叔把青玉弄到手,鬆開了他雙手,我也鬆開了雙腳,“放過你可以,”潘叔又說,“不過你得告訴我,這東西你這麽來的?”
那人站起身來,“是去年,我從鬼市上買回來的。”
潘叔又問,“告訴我,哪來的鬼市?”
“興州的夜光鬼市。”
潘叔搖頭,“不對,我經常去那邊,怎麽就沒買到?”
“說不定你沒這機會,撿漏不成。”
潘叔又問,“花了多少?”
那人回答,“實不相瞞,我是直接搶走的,分文不用。”
我才點頭,“難怪你被搶了玉佩一點都不擔心。”
潘叔又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那人回答,“想來看看有什麽值錢的,過來淘淘。”
我譏笑道:“這裏是避難的,哪有好家夥給你?”
“這邊聽說要建康樂中心,我想康樂中心會有些貴重的器材,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呢。”
“別胡說了,”潘叔指責,“以你的身手,不像高買,還不快說實話?”
那人這才說,“我是神霄派門下,專門來找白玉的。”
潘叔這才滿意,“你們神霄要白玉,我們武當要青玉。”
那人才說,“現在青玉白玉都歸你們了,看在同道一場,放我一馬如何?”
潘叔點點頭,“現在外邊的條子還沒回來,你要出去最好現在就跟我們走,等會條子回來,有你好受的。”
“多謝老伯。”
我倆帶著那人,從靠近文化中心的那個門出去,出了門,那人趕緊奪慌而逃,不顧雪地裏冷冷颼颼。
我們聽到警察回來的腳步聲,趕緊跑開,找了個空地潛伏起來,兩個警察跑回到門口來,罵道:“媽的,你說咱們是不是撞邪了?”
“八成是,”另一名回答,“要不怎麽會突然不見了?”
警察又說,“說不定跟圖書館一樣,陰氣重。”
“這也難怪,”另一名又說,“我跟你說,這個圖書館去年來消防誤報就有286次,可每次消防中隊檢查都沒問題。”
“這不明擺著嗎?邪乎。”
“隻要人沒事就好。”
我和潘叔這才偷偷溜回圖書館,跑回三樓辦公室,“這兩塊通靈寶物該怎麽用?”
潘叔把青玉帶上,念了遍“天地清、日月明,乾坤定,鬼神通”,那青玉遂發光閃爍,我也念了遍“天地清、日月明、乾坤定、鬼神通”,白玉也閃閃發光。兩塊玉佩突然飄到空中,回旋式盤成一個圓形八卦,周轉不止。
潘叔換了身金斕道袍,青白二玉周轉混成,突然變成一頂斑斕的純陽冠,戴在潘叔頭上。
“你這是。。。。。”
潘叔解釋,“貧道借陰陽二氣,足以與風神雪神一爭高下。”
兩人走到樓頂處,潘叔指天轟出一掌,將空中射出一個大窟窿,天色變幻起,時而白虹貫日,時而晴天霹靂,時而大雪起,狂刮歪風,我也險些站不住,此刻天色漸漸成暖,大地回春,枯枝長出新芽,藍霧樹的紫色花穗布滿,地上的雪水慢慢消融,白雪皚皚成了過去,連同鳥兒、蝴蝶翩翩飛來,人群也慢慢走上街來,個個歡快。
潘叔收起掌心,天地早已恢複緩和,冰天雪地瞬間成入冬失敗。
天際,風神和雪神才緩緩駕霧飛來,降落到樓頂,風神望著潘叔,一臉不悅,“道長好生厲害,居然破了我倆的風雪陣?”
雪神作揖道,“潘道長功力深厚,本官佩服。”
潘叔擺袖,作揖道:“二位大神,貧道隻是個出家人,豈能和兩位作對?”
風神卻說,“潘道長不必謙虛,既然道長功力不淺,本官要討教一番。”
“慢著,”徐姐姐也騰雲飛來,著了素色褙子,盤發狄髻,“爹,這事因我而起,無謂再多生事端。”
“你給我下去。”風神朝伊擺了衣袖,射出一道光,徐姐姐猝不及防竟跌落下來,我趕緊接住了伊,“你沒事吧?”
“沒事。”伊點點頭,摟在我懷裏。
“風神,”我朝眼前說道,“你怎麽對我都行,可徐姐姐是你女兒,你不能。。。。”
“你閉嘴,”風神罵道,“沒良心的小子,你敢褻瀆小女清白,卻不肯娶她,有何資格說三道四?”
“我也說了,讓徐姐姐留在人間,跟我盡孝,盡孝完畢我們立刻回天庭。”
“不可能,”風神卻說,“你必須放下一切,陪小女回天。”
“我若是不從呢?”
風神威脅道,“本官就要你沿海一百裏內冰雪連天,不見天日。”
“做夢吧大人,”潘叔卻說,“你們風雪陣已破,就算再擺也於事無補,你何必如多此一舉?”
雪神調合說,“各位,本官以為,不如坐下來慢慢談,如何?”
風神擺袖,“有什麽談?這事沒得商量。”
“爹,”徐姐姐喊話,“這事可由不得你。”
風神取下烏紗,狠狠摔地,罵道:“臭丫頭,胳膊往外拐,白疼你了。”
我立即走到風神腳下,捧好烏紗拿起,言:“大人在上,有話好好說。”
“你這天家的子孫倒有幾分修為,”風神奪過烏紗戴好,“小女還算有些眼光。”
潘叔卻突然把一件縞衣披在我身上,稱:“大人,淮王殿下可是投生在人間一戶夫婦家中,按照人間的規矩,必須贍養父母終老。”
“既是天家子孫,就該回到中天,”風神還不鬆口,“待我奏明玉皇,回複天家仙籍,位列仙班。”
“那人間的父母怎辦?”潘叔反問,“養兒二十餘年,到頭來無兒無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