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假的圖書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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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叔不知念了什麽咒語,不知不覺的我就覺得自己超出三界外,飄飄乎不知何處去也,隻看得白蒙蒙的一片,好似在空中,俯瞰下去,是一片片方塊割成的田畝,青翠養眼,我下到去,卻看到一個女子踩著腳踏車走在鄉間小路上,白衣素裙,長發飄飄,突然好像方向不對,腳踏車倒了,我趕緊跑了過去,扶起伊,才見到伊的真麵目,“寶寶,”我看到是伊,不禁喜色悄然臉上,“怎麽樣了?”
伊卻推開我,“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想到潘叔的入夢術是不能相告的,就編了個藉口,“傻瓜,我是你男票,就要好好嗬護你。”
“你才不是,”伊還是抗拒,“我跟你沒有瓜葛了。”
“怎麽會沒有瓜葛?”我起身來,抱起伊,“咱們現在就回家去,結婚生孩子。”
伊捶打我胸口,“我才不要,你這個沒良心的。”
我放伊坐下在平地上,背後摟緊了伊,“寶寶,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哼,你靠不住的,別礙著我,我還要去教書呢。”
“教書?”我湊到伊麵前,“你在哪裏教書?”
“就在前邊的學校。”我往伊指的方向去看,卻白茫茫的什麽都沒有,回過頭來卻不見了伊的身影。
“盈盈,盈盈。。。”我不停喊著,“寶寶,別離開我,寶寶。。。”
久久沒有回應。
翌日,我起床來,潘叔閉目打坐在椅子上,看樣子還沒醒,我悄悄走下床,正要出門口,他突然一聲:“醒了?”
我回過頭來,“是啊,您老。。。”
他掙開瞳孔,說:“小子,可有什麽收獲?”
“盈盈說她在教書。”
“在哪個地方教書?”
我隻得回答,“我剛想問,她就。。。。就不見了。”
“看來這道行還不深啊。”潘叔卻說。
“那她說得在教書可信嗎?”
“這個可信,”潘叔卻說,“可要追蹤到具體位置,還有些困難。”
“夢境還能追蹤到位置?”
“當然可以,”潘叔說,“貧道現在卻還沒有這麽深厚的功力,要不,昨晚就該跟到。”
“既然這樣,不如今晚再來?”
“美得你,”潘叔卻說,“這玩意需九十天一次,過猶不及。”
“你這什麽道術,九十天?”
“你自己有本事自己去找?”
“不不不,”我隻好陪著笑臉,“潘道長,您老有話好好說嘛。”
“出去看看吧。”
“看什麽?”
沒等他回話,他就走出門去,下了樓,我趕緊跟隨在後,出音樂廳大門,看到一個個雪堆起來的雪人,一個個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露出的眸子像極了人眼。
“哇,”我一個個去查看,“還推的有模有樣的。”
潘叔卻說,“如果是他們堆得,那他們又去哪了?”
我突然發現雪地厚了一層,自己還要打了兩個噴嚏,然而回到門口,卻不見了昨晚的讀者們,“這麽快就回家了?”
潘叔卻說,“你去推推那個雪人看看。”指著靠近門口正在捧雪的一個。
我推一下,卻發現是硬邦邦的,再推,卻看到雪人倒下,露出衣角來,我趕緊蹲下,朝他頭部抹開雪堆,才看到那是其中一個讀者,不由得心驚肉跳,“這麽說,他們都是。。。。”
潘叔隨手推了一個,那人倒下,露出一張人臉,閉目安詳,我起身來看,一個個的雪人動作各異,皆動彈不得,“他們都被凍死了。”
“什麽?”潘叔趕緊說,“昨晚大雪,沒能留住他們。”
我突然想起昨晚,他們一個個玩雪的情景,趕緊想著:“幸好自己先進來,要不就跟他們一個樣了。”
潘叔卻說:“昨晚早就提醒過了,不要出去,就是不聽。”
“現在可怎麽辦?”
潘叔指著圖書館大門,“進去再說。”
我們隻好走回圖書館內,在辦公室裏拿好茶杯三個,放好茶葉,一會,消防警鈴響起來,鍾文粹和方傑一起進來。
“潘道長、伊先生。”兩者作揖後就坐下。
“兩位大人,”潘叔忙說,“昨晚門口的五十四人,是不是被地府勾魂去了?”
“確有此事,”鍾文粹解釋,“此事乃鬼差接到上界命令辦事。”
潘叔便問,“上界何人?”
鍾文粹不遮掩,“道長想必知道,下雪者何人?”
“雪神騰六?”
“正是,”鍾文粹又說,“雪神奉命要凍死某者。”
潘叔點頭,“我看他不是奉旨,隻是奉了風神徐家的命令吧?”
鍾文粹點頭,“此次是風神下令,並無玉皇手諭。”
我也好像明白了一些,“這麽說,風神是想凍死某人?”
潘叔點頭,“我看風神的意向就是你了。”
“我?”我此時坐如針氈,“難不成。。。”
潘叔點頭,“你讓他寶貝女兒受委屈,就得遭殃。”
“我。。。。我的過失,何必要連累無辜?”便問鍾文粹,“大人,可否請將昨夜勾走的魂魄回複肉身?”
“既無玉皇旨意,本是可以,但是,風神家可是以權壓人,本官不好開罪,”鍾文粹解釋,“天界四品比陰間二品還高。”
潘叔卻說,“貧道找二位來,求的是讓二位代為通傳,請風神洽談事宜,免無辜者受罪。”
“要見風神不易,”方傑便說,“還請道長在樓頂搭一個十丈高台,登台呼喚,擺上五盤鮮果、三寸燭台、一方寶鼎,焚香三支,即可呼喚風神到來。”
“多謝大人。”
“不必客氣,”方傑說,“二位若無別事,我倆就此告辭。”
“先別,”我叫住他們,“被勾走的魂魄能不能還陽?”
“風神願意放,”方傑說,“地府豈敢不放?”
“明白了,多謝大人。”
我開了三樓的一個逃生的玻璃幕門,潘叔一念咒語,將三樓大半的桌子使喚起來,一張張飛出去,堆在樓頂,一張張疊起來,合十丈長,又按吩咐擺好鮮果、燭台和寶鼎,燒香而起,我和他隻得騰起雲來,駕到半空中,看著地下的景色,有些恐高。
天色銀灰,百裏都是皚皚一片,潘叔和我看著滿眼無人,而高台築起,不是滋味,忽而,天中出現兩個身影,都戴烏紗帽,身著素雪盤領袍,手持折扇飄了過來。
潘叔趕緊作揖,“貧道武當道人,參見風神、雪神。”
兩人都頗有官家氣派,見了潘叔行禮,回道:“免禮。”
“在下見過兩位神仙。”
左邊一個美髯長須,折扇指著我問:“豈有此理,見了本官,為何不拜?”
“我為什麽要拜?”
潘叔說:“快,玉佩拿出來。”
我隻好將懷中玉佩掏出,兩人見了都有些吃驚,潘叔說:“凡間帝王所賜,此人前身為宗室子弟。”
“既然如此,”右邊一個作揖,“本神騰六見過皇子。”
美髯長須的風神卻“哼”一聲,“還有臉說是宗室子弟,始亂終棄,算什麽宗室?”
“風神恕罪,”我隻好賠禮,“在下確實對不住徐姐姐,還請風神降罪。”
“你還挺實誠,”風神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會推三阻四的。”
“下界的平民無辜受害,還請大人令其還陽,”我便說,“至於我怎麽處置,任由大人責罰便是。”
“那可是你說的。”風神收起扇子,伸出右掌,正要像我打來。
雪神卻拉住,“息怒息怒,有話好好說。”
風神不肯罷休,“這小子都說了,任由本官處置。”
“畢竟是宗室,”雪神勸說,“凡間帝王都自稱天子,天子後裔自然就是玉皇的子孫,你打了玉皇子孫,就不怕犯大不敬?”
“這。。。”風神猶豫了。
雪神繼續說:“你是天仙,卻也是臣子;他雖未凡人,卻也是宗室,何苦要以下犯上?”
“哼,”風神收起手掌,責問,“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女委身給你,這筆帳該怎麽算?”
潘叔插嘴就說,“直接入贅你們徐家就是。”
“喂,”我趕緊說,“這怎麽行,我對徐姐姐不是那種感情。”
“什麽?”風神大怒,“這麽說你還不願跟小女成婚?”
“你這凡人別不識抬舉,”雪神忙說,“風神家的女兒有哪點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徐姐姐,”我才解釋,“從來仙凡有別。”
“徐小姐委身給了你,你就不是凡人,”雪神又說,“何況你可是玉皇子孫,和徐小姐般配的很。”
“我在凡間還有父母要養,”我忙說,“還沒留個一兒半女,怎麽能跟你們走?”
“這個是你種下的果,”風神卻說,“由不得你。”
“風神大人,”我央求,“能否讓在下盡孝道,照顧好人間的父母,再與徐姐姐完婚?”
“那要多少時日?”風神卻說,“你父母一日健在,小女就要多等一日,小女等你,不知要等多久。”
“可否讓徐姐姐陪我到陽間一同過日子,”我說,“等父母百年以後,一定返回天上。”
“不可,”風神搖頭,“仙家不得下凡。”
潘叔又說,“要不,把法力返還神女,如何?”
“小女對你情根深種,返還又有何用?”風神又說,“你再不與小女成婚,本官就不撤這風雪陣。”
“你。。。。”我氣不打一處來,“你隻顧徐姐姐的婚事,卻置平民百姓不顧,算什麽天神?”
“由不得你來教訓,”風神撂下狠話,“本官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入夜時分,你若還不肯,莫怪本官心狠。”說罷,拂袖離開。
回到圖書館內,我在窗邊望著漫天白雪,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潘叔取來了暖爐和鐵壺,還有一套茶具,開始煮水泡茶。
微信上又有語音,是母親的,“孩子,現在外邊下雪了,你爸和我都有得吃,不怕的。”
我趕緊回音,“你們現在別出來啊,有什麽想吃的就叫外賣。”
一會,又回音來:“知道了,你們領導說了,等雪停才放你回來。”
“你們不用擔心,圖書館對麵有家可以吃的。”
“知道了,我們不擔心,你要小心啊。”
聽著一條條的千叮萬囑,又想著那些無辜的魂魄,還有不知何去的盈盈,百感交集。
潘叔說了一聲,“幸好,我出家了。”
“你就不寂寞?”
“有啥寂寞的?”潘叔開始品茶,“貧道了然一身,無牽無掛。”
“我要是學你最好,無牽無掛的,”我說,“哪像我?”
“小子,”潘叔卻說,“這是你命中所遇,逃不掉也躲不過,即使重來,也會如此,你要好自為之。”
“自打來了這裏,就沒幾天過得順心的,”我慨歎,“真懷疑,我來的是不是真的圖書館。”
“這不笑話嗎?”潘叔給我斟茶,“你都幹了一年了,還說自己來的不是真的?”
“是可兒托夢給我的,”我忙說,“這裏沒有真正的館長,沒有公章,連上班的人都是外行。”
“哈哈哈哈,”潘叔仰天大笑,“還是這丫頭片子看的透徹。”
“可兒投胎了,”我便說,“下輩子還得跟她糾纏不清的。”
“逃不掉的,”潘叔卻說,“上天既然要你在圖書館,你就順天意,切莫逆天抗命。至於那丫頭跟你今生無瓜葛,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神女成親吧。”
“我爸媽尚在就要我走,算什麽道理?”
“誰叫你桃花朵朵?”潘叔教訓道,“難道你還想找新歡?”
“別胡說,”我苦惱著,“現在不知道怎麽跟爸媽說好。”
“說什麽啊?”
“告訴他們兒子快要不在了,”我垂頭喪氣,“無法盡孝。唉,以前這麽好的日子,怎麽就不懂好好陪陪他們二老?”
“後悔了吧?”潘叔笑笑,“你們這些後生就是這樣,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失去了才來追悔。”
“我爸媽養我也不容易啊,畢竟二十四年了,突然兒子要走,誰割舍的來?”
“小子,”潘叔卻告訴,“其實我想告訴你,當初你跑上樓來,是我叫盧旺達去找你的。”
“什麽?”我大吃一驚,“你說什麽?”
“實不相瞞,”潘叔才解釋,“其實早在打地基的第二天,盧旺達就已經現身了,我也詢問了他的情況,他口裏含沙,言語不清,我就替他化去泥沙,他才告訴我下地府不成,我本想直接找地府,奈何武當門規森嚴,不可多管閑事。盧旺達卻說,他看到你身上有靈物,就想拉你進來,好讓你出麵,我回去見了世尊,也好說是你發現,我不過動了惻隱之心。”
“原來,就是你騙我進來的。”我笑了笑,看著幕牆對麵那顆被凍僵的藍霧樹,此時枯枝根根,更添愁腸,禁不住就涕泗橫流。
“命裏應有,”潘叔解釋,“你注定要來,擋也擋不住。”
我看著枯樹,滿腔湧泉,“你知道不?我和盈盈,第一次就在那裏見麵。”
“你還是忘了她吧,”潘叔勸話,“把她傷的夠痛的,再說,她要是想看你,何必遠走?”
“潘叔,”我卻說,“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上天以前,再見她最後一麵?”
“貧道愛莫能助,”潘叔搖搖頭,“除非她自己現身,否則很難找到。”
“原來你倆在這裏,”伊館卻突然喊了一聲,走了過來,“我找了你們半天了。”
我趕緊擦幹淚水,起身來,“伊館。”
伊館吩咐:“阿賢,老潘,這幾天天氣不穩定,你們今晚還是別回家,晚上還是住在音樂廳,那些沒回來的同事我也打過電話了,這幾天停工,等電話通知上班時間。”
“知道了,伊館。”
伊館聞著茶香,說:“也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喝喝茶,不談工作。”
“可是伊館,樓下那些雪人怎麽辦?”
伊館反問,“什麽雪人?”
“就是凍僵了的讀者啊。”
“我剛睡醒,沒看到什麽雪人啊。”
我和潘叔警覺起來,趕緊跑下樓去,跑到大門口處,卻已經見不到那些雪人的蹤跡,卻發現腳下有許許多多走過的腳印,都是朝大馬路一個方向去的。
潘叔鬆一口氣,“這麽說,那些人都還陽了。”
“還陽了?”我也鬆了一口氣,“還好,風神還是準他們回來。”
“看來風神有意要給你小子一個警告,”潘叔解釋說,“下次你再有什麽惹他不高興,說不定他又故技重施。”
“唉,”我短歎長籲,“看來,隻能乖乖的陪徐姐姐上天了。”
“阿賢,老潘,”伊館也走了出來,“你們出來幹嘛呀?趕緊進來喝茶暖和暖和。”
我倆隻好走回去,伊館邊走邊說,“這麽大的雪我也是第一次見,要說上回看到雪啊,是在我爺爺那個年代,距今也有差不多一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