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使者之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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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者指著門邊回答,“不信,你自己看看。”
    我看屋裏光亮如白晝,外邊卻漆黑一片,便往裏頭望去,卻看到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
    “你是說我死了?”我不敢相信。
    使者卻言,“你死了,快跟我們走吧。”
    “我才不。”我趕緊跑進辦公室裏,關上門,跑向椅子上的“自己”,眼前一道黑光,我卻發現自己還坐在椅子上趴著,趕緊起身來,有些頭昏目眩,才意識到方才是南柯一夢。
    不料,頂上的吊燈突然就滅了,頓時漆黑,門猛的一聲撞開來,那兩個使者持著暗色的花燈,怒目相向,“大膽,你已經死了,豈能回到自己軀殼中?”
    我摸摸自己的身子,還是肉肉的,說道:“我還是肉身,沒死,你們回去吧。”
    “混賬,”使者回答,“從來勾魂,哪有半途而廢?”
    我指著兩人罵道:“我明明沒死,你們卻要勾魂,是什麽道理?”
    “道理到閻王殿下那處去講,”使者指著我說,“如今由你不得。”
    我隨手拿起身邊一本較厚的書,直接丟向兩人,他倆果斷避開,我趕緊念“天地清、日月明,乾坤定,鬼神通”。
    卻毫無反應,我暗暗念叨“不會吧,關鍵時刻就失靈了?”
    “小賊,”使者發怒,“竟敢襲擊勾魂使者,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直接拋起椅子丟過去,使者又是趕緊避開,我撒腿奪門就逃,從辦公室衝出來就衝向樓梯間,不料一名使者卻飄到我的跟前,要拔出繡春刀,我又立刻跑到前台左邊的書架裏,拿起好幾本書一本本砸向他,他都一一避開,我為求自保,唯有繼續砸。
    不知砸了多少本,手腳開始酸麻,但使者毫發無傷,繡春刀還沒拔出來,我就已經想要歇歇。
    另一名使者從後邊偷襲,摟住了我,我正動彈不得,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胸間突然閃出一道白光,把兩名使者立刻撞開,兩人又繼續來抓,卻又被閃出的白光撞開,雙雙倒地。
    我掏出胸間玉佩,正在閃閃發亮,光澤瑩潤,“寶貝,你總算靈了。”
    兩名使者趕緊起來,拔出繡春刀要向我劈來,我捂著頭閉上眼睛想著自己必死,沒想“嗆”的一聲,我睜開眼看,地上卻有剛碎的兩柄短刀。
    使者看著自己斷刀,趕緊質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反唇相譏,“我還沒問你們,你們到問起我來了。”
    兩人趕緊作揖,“下官是閻王座下勾魂使者。”
    “閻王要你們來勾我的魂?”
    “非也,”右邊一位回答,“按照規矩,誰坐上那張使者之尊,就得牽引上黃泉路。”
    “什麽使者之尊?”我才意識到,“哦,原來那兩張官帽椅就是。。。你們的尊座。”
    兩人回答,“正是,敢問閣下何方神聖?”
    “我是淮王轉世之身。”捧著胸間玉佩,“有皇室傳宗寶物作證。”
    兩人拱手道,“還請殿下以後莫要再坐我倆尊座,卑職先行告退。”
    “喂。”還沒等我要問話,兩人便在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走回辦公室,按了下按鈕,頭上吊燈又恢複了光亮,我看著兩張官帽椅,不禁搖頭。
    翌日,珍姐和玲姐總算回來,開了自助機調試,卻發現正常使用。
    “昨天故障,”珍姐趕緊問,“讀者來得多嗎?”
    “不多,”我說,“還行吧。”
    “沒事了,”玲姐說,“趕緊給區館報告一下。”
    固話又響了,我趕緊接,“阿賢啊,”是伊館的聲音,“董隊長又來了,說有些事跟你說一下,你過來一趟辦公室。”
    “好。”
    我過了辦公室,伊館把我叫到平日裏開會的那個大室,卻看到董隊長拿著手提電腦在接了大屏幕,還有兩三個好像不是刑偵人員,伊館說:“我先出去了。”說完就把門關緊了。
    “董隊長,”我看著那幾個人,“這幾位是。。。。”
    “我們分局外聘協助調查的幾位教授,”董隊長站起來一一介紹,“這位是專門研究明清家具的李博士。”
    “李博士好。”
    “這位是專門研究民俗的戲劇院講習所朱所長。”
    “朱所長好。”
    “還有這位,是刑偵隊長期合作的法醫劉樂吉。”
    “劉法醫好。”
    我開門見山,“你這麽大陣仗,是要我幫什麽忙?”
    “先讓你看一下ppt。”董隊長開始放照片。
    她放出一張古畫卷軸來,是一副長條形狀,換了第二張是放大了的,隻見中間坐著兩個錦衣衛打扮的人,若看清楚些,就是昨晚來到的勾魂使者,再看細點,卻發現兩人所坐的就是那兩張四出頭官帽椅。
    “這幅畫,”我趕緊問,“是誰畫的?”
    李博士趕緊回答,“明末王宣文的作品。”
    “落款呢?”
    “大明天啟壬戌年冬月。”
    董隊長趕緊放了下一張圖片,正是行書落款,還有王宣文的鈐印。
    我立馬追問,“李博士,這幅畫你們是怎麽得來的?”
    “去年在一個鬼市上淘到的,”李博士回答,“我看你對古畫好像有些門道。”
    “門道算不上,”我又問,“照這幅畫來看,圖書館那兩張官帽椅肯定不是清中期的,而是明末就已經有的。”
    “沒錯,”朱所長趕緊解釋,“紫檀是清中期才開始流行的,所以一開始我們就以為是雍正或者嘉慶時,可這幅畫卻把時間推錢了。”
    我點頭,“紫檀在明朝不待見,因為當時的光照不好,光澤過安,為宗室和士族所不喜。”
    “你說對了,”李博士繼續說,“紫檀木在明朝不待見,所以作畫之人才用紫檀木貶損畫中這兩人。”
    我便問,“畫中兩人是何方神聖?”
    “兩個都是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左邊是永樂朝的紀綱,右邊是正德朝的江彬。”
    “紀綱和江彬最後都不得善終,還在史書上留汙名。”
    “原來你還有點功底,”朱所長說,“看來我們沒找錯人。”
    “董隊長,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劉法醫這才開口,“我給死者溫老太太驗屍,發現死者死前沒有任何傷口,”董警長又放了那張溫老太死前的坐像,“心髒是突然之間停跳的,沒有外物影響,這樣不合常理,最吊詭的是這笑容,”他指著溫老太的薇薇翹嘴,“好像是遇到什麽開心事一樣。”
    “原來你們一早就懷疑上了。”
    “伊先生,”董隊長改口,“不,叫你阿賢吧,你好象一點也不意外?”
    “不瞞你們,”我回頭看了一眼緊鎖的門,才說:“昨晚我就見過紀綱和江彬,怕說出來你們不相信。”
    李博士和朱所長嚇了一跳,忙問:“你是不是坐在那兩張椅子上去了?”
    “我昨晚坐了。”
    朱所長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
    朱所長解釋,“這兩張椅子是紀綱和江彬附魂在上的尊座,普通人隻要坐上幾天,就會被勾魂而去,你既然見過他們,不可能還在陽間。”
    “你怎麽知道我差點被勾魂?”
    他卻問,“你知不知道王宣文為什麽畫這幅畫?”
    “我哪裏知道。”
    “我在崇禎年的一本文人筆記中看過,紀綱和江彬死後,家人不敢用上好柳州木蓋棺,隻好用了時人看不上眼的紫檀木做棺木。可惜,兩人作惡多端,於是下葬時被木匠碎骨為榫,嵌入官帽椅中,供後人騎在頭上。兩人也都附魂到官帽椅中。”
    “原來是這樣啊。”
    李博士補充說,“民間原意是要騎在這兩個佞臣頭上,可反而被勾了魂魄。作畫的王宣文偶然之間獲得兩張官帽椅,便想一嚐騎在頭上的滋味。”
    董隊長又換了下一頁,是一行豎寫的題字,李博士繼續說:“據行文說,王宣文曾坐過椅子,有一晚突見居室闖入兩名錦衣衛,稱是閻王座下勾魂使者,王宣文以家中老小不得照顧為由求情,還說全家上下全靠自己賣畫為生。兩人自稱生平是紀綱、江彬,可以通融放過一馬,不過須將二人畫下,並發誓要把兩張椅子供奉起來。王宣文醒來後發覺南柯一夢,就畫下這幅畫,死前還把兩張官帽椅埋到自己墓中。”
    “也就是說,你們是在摸金手上收下來的?”
    “一點不多,”李博士說,“我問過你們館長了,這兩張官帽椅也是他從摸金手上收來的,剛好開了圖書館,就在圖書館二樓放著,後來時間久了就忘了。”
    “幸好摸金都以為不是值錢的東西,”朱所長點頭,“收回來不費力。”
    “這位伊先生,”朱所長卻問我,“你跟溫老太都坐過椅子,你怎麽脫身的?”
    “靠這個。”我掏出懷中玉佩。
    朱所長趕緊走過來,端起玉佩細細的看,還問:“這寶物怎麽在你身上?”
    “祖傳的。”
    “嗯,”朱所長點點頭,“這可是皇家的標配,難怪兩人會放你一馬。”
    李博士也走過來看,“你說是你祖傳的,可你明明姓伊啊?”
    朱所長卻敲他額頭,“榆木腦袋,我看這位先生應該是祖上改名換姓了,伊分開就是人和尹,尹有口就是君,人君是也。”
    “嗯,”李博士讚同,“這就沒錯了。”
    “找你們的意思,我應該姓朱,對吧?”
    “意會何必言傳?”朱所長卻說,“你可要貼身收好了。”
    “我明白了。”
    董隊長又說,“阿賢,我們想讓你把兩張椅子捐給研究所。”
    “又不是我的,”我說,“你們直接請示過伊館就行,找我做什麽?”
    劉法醫卻說,“李博士和朱所長跟我說是椅子勾魂的時候,我是不信的,就想著借椅子坐坐看看,破掉這個不實的傳言。”
    “你可別啊,”我勸著,“要知道我昨晚要是沒有祖傳玉佩,早就和你們陰陽永隔了。”
    董警長也勸,“劉法醫,傳言未必是虛,你看伊先生就試過,差點回不來,你還要以身犯險。”
    朱所長勸著,“別執拗了,這兩張椅子隻能和椅子放在研究所裏,免得出來害人。”
    劉法醫無奈點頭,“既然你們都這麽說了,也隻好罷了,看來溫老太太的死因確實是勾魂。”
    “結案的時候不能這麽寫,”董隊長又說,“還是寫心肌梗塞,突發心髒病吧。”
    “也隻能這樣了。”劉法醫說。
    “伊先生,”李博士問我,“聽說兩張官帽椅現在在你那兒?”
    “你們都跟伊館打過招呼了吧?”
    “都說好了,”董警長說,“所以才問你要。”
    “跟我來吧。”
    一行人跟我回到圖書館三樓辦公室,開了門,我說:“官帽椅就在那。”
    我光顧著他們幾位,沒往室內看,他們卻是詫異的眼光。
    我往內看,卻發現原來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哪去了?”我趕緊整個辦公室翻找,“哪去了?”
    董隊長趕緊過來問,“你是不是放到別的地方了?”
    “哪有?”我驚慌失措,“我明明昨晚就睡在這裏,難不成椅子自己有腳會跑?”
    “椅子真的自己會跑,”朱所長說,“錦衣衛對皇家最為忠誠,估計是怕誤勾了你,所以自己跑到別處去。”
    我問,“那現在可怎麽辦啊?”
    朱所長反問,“椅子平時好像不放在這裏吧?”
    “平日裏放在二樓角落,我是怕被賊人盯上才挪上來的。”
    “去二樓看看。”
    幾人下樓,到二樓角落去,仍是空空如也。
    “朱所長、李博士,”我便問,“典籍上有沒有記載椅子會自己跑的?”
    “這個倒沒有,”李博士說,“我記得沒有這方麵的記載。”
    朱所長又問我,“你們椅子以前放在這裏有沒有什麽異象?”
    “沒有,一直都在這裏,安好無損,知道溫老太派人把它們偷了。”
    “這倒奇怪,”朱所長搖頭,“椅子一直在此,也就是自己不會走。”
    董警長卻說,“要不查查監控,看是誰把椅子偷出去了。”
    “不可能的,”我反駁,“監控昨天就好了,這種龐然大物拿到前門後門都會太顯眼,傻瓜才會去偷。”
    “照你這麽說,”董警長點頭,“椅子肯定還在圖書館內。”
    “那還等什麽?”李博士說,“我們幾個發散去找,圖書館也就這麽點地方,總能翻出來。”
    “你們對圖書館不熟悉,”我說,“要不這樣,我去叫前台兩位同事一起找,你們幾位就坐在前台幫我們看一看。”
    “那可不行,”李博士卻說,“我們不會你們的業務。”
    “借還書都到自助機,”我卻說,“滯納金就說係統升級無法繳納,還有固話,如果打過來就說今天出了狀況,無法服務,請明天打來。”
    董警長點頭,“就這麽辦吧。”
    找了玲姐和珍姐,每人負責一層樓,玲姐查找一樓辦公室和期刊報紙室,還有少兒室;珍姐找二樓自習區和辦公室,還有親子閱覽室和貯藏室;我把三樓搜一遍,再去一邊辦公室,順帶上四樓去看,走出小陽台和外邊和盈盈約會的地方。
    三人翻遍全館,就是沒有任何端倪。
    一樓辦公室裏,董隊長和朱所長、李博士、劉法醫麵麵相覷,我問:“椅子難不成真的長腳了?自己會跑?”
    劉法醫又問我,“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椅子長腳了。”
    劉法醫突然點頭曾是,“椅子確實自己長腳了。”
    “啊?”聽的所有人一頭霧水。
    “老劉啊,你有屁就放,”朱所長按耐不住,“別賣關子了。”
    “那你們跟我來吧。”
    沒等我們反應,他就走上樓去,到了三樓辦公室,我拿鑰匙開了門,他走進去後,問:“椅子放在哪?”
    我指著空著的位置,“就在這裏。”
    他便趴下來,細細查看地上,學著警犬一樣嗅了嗅。
    我小聲嘀咕,“他在幹什麽?”
    “一會就知道。”
    劉法醫好像查到什麽,像四腳生物一樣爬行,他慢吞吞的往門口怕,眼珠子卻盯著地麵,似乎發現了什麽軌跡,我們隻好讓開。
    爬出門口,他突然起身來,順著書架的位置走過去,我們緊隨其後,進了書架群裏,琳琅滿目的書籍叫人應接不暇,我們幾人隨後,他卻饒了一圈,又再走了一圈,卻走出書架。
    他繼續朝電梯那邊去,然後停住,繞著電梯左走兩圈,細細的盯著裏麵的空空如也,又再右走一圈,好像靈光一閃。
    “跟我來。”他帶我們下了電梯,由於是觀光梯,內外透明可見,我們下到一樓,他卻帶著我們望一樓電梯的底麵,才發現,那兩張官帽椅居然在底麵上。
    “進去了?”所有人一看都驚悚不已。
    我卻顧沒上這個,忙說:“你們幾位趕緊上去攔住讀者用電梯,我趕緊去拿鑰匙過來。”
    “好。”
    鎖住了電梯,我又打電梯公司電話,他們派員過來,終於把那張椅子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