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色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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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岸後我就朝家裏趕,一路上我是忐忑不安,說不出心裏什麽感受。

    等到了家門口,就見一群人圍在我家院子外麵,伸手對著院子裏指指點點,這一刻,我的心跳的特別快,根水叔也同我一起回來,他走上前,對著擋路的那幾個村民嚷了聲:“都給老子讓開,揚子回來了。”

    聽到我回來了,村民們全都讓開了路,穿過人群,我進到院子,瞧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大門站在院中,而我媽,則坐在一張板凳上頭,笑盈盈的看著那男子。

    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梳著板寸,一副都市白領的模樣,光是看著背影,就給我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心中一股熱流湧動,就在我張嘴準備喊出那聲遲到了十幾年的爸爸的時候,男子轉過了身來,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與現如今的我幾乎是一模一樣。

    “爸……”

    “楊子,叫二叔!”

    我的第二聲爸字還沒喊出口就被我媽打斷。

    她的這句話,讓院子外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村民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就連我,也是呆愣在了原地。

    根水叔這時候走上前來,看著場麵尷尬的院子,對著我媽喊道:“靜雅,你搞錯了吧,揚子哪來的二叔啊……”

    “大山是我哥,我叫李小山。”男子總算開口,而他嘴裏的大山,是我爸的名。

    這句話,如同掉入平靜水麵的石子,激起千層水花,原本寂靜的村民中立馬爆發出一個老人的聲音,

    “國強他明明隻有大山一個兒子,你這個小山,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隨著聲音擠出人群的正是爺爺生前關係最好李三叔。

    男子還是一臉和善的笑容,他說:“我的養父母說我剛出生,就被我爸送去了他們家,所以……”

    “一派胡言!”李三叔氣憤地打斷了男子的話,走上前來,指著男子的鼻子就罵道:“國強和我是過命的交情,當年上山剿匪的時候,我還替他擋過刀子,要真生了個娃娃寄養給別人,我怎麽會不知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大山,想騙我們逃避當年做錯的事!”

    “別吵了……他就是小山,揚子的二叔,李三叔,你認錯人了。”一直以來沉默不語的我媽在這個時候開口道。

    對於我媽的話,李三叔不信,依舊是罵罵咧咧的,說我爺爺隻生了一個小孩,我不可能有一個二叔,但此時的我,早已腦袋斷片,一片空白。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周圍圍觀的村民,包括李三叔,根水叔他們都已經走了。

    男子正徑直走向院中一間閑置的臥房,而我媽,則起身來到我跟前,在我臉上擦了把淚,低聲說了句:“揚子,回屋吧。”

    當天中午,根水叔召集全村的村民開了個會,我媽和二叔都去了,可能是希望破滅帶來的後勁,讓我一整天窩在屋子裏哪都沒去。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商量的,反正最後村民們是認了我這個二叔,而他,也在我們家住了下來。

    而我,在這之後的幾天,對於這個神秘的二叔秉承著能不見就不見的態度,甚至吃飯都要自己端了飯菜回屋去吃,也不能說我心裏有問題,試問誰能接受一個長得跟自己老爸一模一樣,卻隻是自己二叔的男子就住在自己對麵。

    我甚至在一天晚上去到我媽房間問我這二叔的事情,但我媽卻隻是笑著跟我說道:“你爸外出打工了,這人是你二叔,別想太多。”其餘的,我媽隻字不提。

    開始是別扭,但這時間一長,我也就慢慢釋懷了,主要是我這個二叔和村民口中的我爸相差太多了。

    在村民的口中,我爸是個倔人,脾氣也不咋地,但我這個二叔卻文靜地跟個村裏的大閨女似得,每天臉上都掛著一副笑容,還有另一點,我這個二叔特別勤快,回到村裏的第二天就找了我,要我帶他去捕撈隊裏幫著做活。

    誰能想到,前一天還西裝領帶的二叔,第二天就能光著膀子,穿著條褲衩跟著捕撈隊下海撈魚。

    二叔的身材很好,一身腱子肉,黝黑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甚至能反著光。

    捕撈隊的人一般都是沒經曆過我爸那件事情的小年輕,再加上我二叔這人極好相處,對待每個人都是笑臉相迎,雖然他話不多,但沒幾天的功夫,就和捕撈隊裏的人混熟了,特別是根水叔,他倒不像村裏的其他老人對於當年我爸犯下的那件事耿耿於懷從而疏遠我二叔,相反的,特別欣賞我二叔這個人。

    二叔給人的感覺不像城裏人,原因是他學活特別快,不論是捕魚還是耕地,都是一教就會,這十天半個月下來,他甚至比我這個地道的農村娃表現地還要地道。

    漸漸的,我也就從心底裏接受了我這個二叔,有這樣一個男人在家裏,並不壞,加上我媽也說了,他隻是我的二叔,心中的芥蒂慢慢放下,我開始嚐試著主動和二叔說話,二叔的話不多,那是在別人不和他說話的前提下,他從不主動搭話。

    一天傍晚,我和二叔一同從河岸邊回到家,蹲在家門口,二叔取出一隻卷煙遞給我,這種煙,是二叔跟著村裏賣卷煙的老頭學的,這種煙特別嗆,換一個抽慣了城裏香煙的人來抽一口,絕對鼻涕眼淚橫飛,但二叔卻是立馬就習慣了下來。

    雖然好奇,不過二叔這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從頭到尾的神秘,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也沒人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可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的二叔,放在外頭,根本就是農村隨處可見的摳腳大漢形象,除了那張臉,長得跟我一樣帥!

    點著火,我吧嗒吧嗒抽了幾口,吐出煙霧後,感受著落日的餘暉灑在身上。

    “二叔。”我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了句:“你,為什麽要回這裏?”

    二叔同樣吸了一口煙,在這之前,二叔對於我過問他的身世之類的話題一縷都是給予沉默回應,可今天,他卻開了口。

    “揚子,二叔問你個問題。”

    “你說。”我丟下煙,看向他。

    “二叔人好不好。”二叔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麽一句。

    我愣了一秒鍾,之後點頭道:“好。”

    “既然二叔是個好人,那關於二叔的事,希望你不要過問太多,就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不好嗎?”

    二叔的這番話,讓我琢磨了一個晚上,我猜不透這句話中的含義,又或者說是,我無法接受二叔給予的答案,就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日子,真的可以嗎?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二叔已經來到村裏一個多月時間了,這一個月內,就連對爺爺的死最無法釋懷的李三叔,都是默默接受了二叔這個長相和我爸一模一樣的存在。

    按照他的話說,二叔和我爸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隻不過皮囊生地相同罷了。

    可這鄰水的村落,想要過太平日子,太難。

    大家都知道,黃河的水,凶!即便在我們村旁的隻是黃河的一條支流,可依舊的,每年有不計其數的人被滔天的黃河水卷入其中。

    這裏頭傷亡最為慘重的,當屬我們捕撈隊。

    即便捕撈隊裏的漢子個個身強體壯,水性極強,可照樣的,每年都會有人因為各種古怪奇特的原因被那河水卷走,屍骨無存。

    捕撈隊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正好八個,一天一輪班,一次四人。

    記得那天,一大早的,太陽高掛,河麵平靜,是個出船的好時機,我,二叔,李熊,還有根水叔四人踏上了一搜木船,帶好裝備,由根水叔劃槳,慢悠悠地滑向那河岸中心。

    一路上,二叔就坐在船心四處眺望,我則和李熊坐在船頭聊鄰村的姑娘哪個最漂亮,根水叔站在船尾劃槳,木船慢悠悠地來到河中心,根水叔停了手裏的動作,感歎道:“真是個好天氣啊,今天一定能撈一筆大的。”

    誰知他話音剛落,天空驟變,原本高照的太陽頓時被一片烏雲所籠罩,而平靜的河麵也開始卷起點點浪花。

    轟隆!天空中,一聲炸雷響起,我,李熊,根水叔的臉色立馬就變了,而根水叔也是快速調頭,推漿劃向岸邊。

    由於我們已經接近河心位置,再回到岸邊,至少得四五分鍾,回岸的過程中,空中猛地一道閃電劈下,如同白色巨龍一般,隨即周圍的河水便開始劇烈翻滾起來,天氣變化如此之快,是大家所都沒想到的,我和李熊焦急地拿上兩根竹片,幫著一起劃船。

    整艘木船上的氣氛變得格外緊張,唯獨我二叔,依舊氣定神閑地坐在木船中央,隻是平日掛在臉上的那一抹笑容,消失了。

    根水叔回過頭看到二叔,見他這模樣,催促道:“小山,你還愣著幹嘛?趕緊幫著劃船啊!”

    二叔卻對根水叔搖了搖腦袋,接著,他抓起放在一旁殺魚用的匕首,站了起來,船身猛地一顫,根水叔也是急了,直接罵道:“小山,你他娘站起來幹啥?不想死就給我坐下。”

    可就在根水叔說完這番話之後,我聽到二叔很是嚴肅地說了四個字:“等我一下。”

    之後,縱身跳入了黃河水之中。

    我們還在船上的三人都是傻了眼,誰也沒想到,二叔會就這麽跳進水裏。

    我更是紅了眼睛,丟下竹片,就想著跳下去救二叔,好在一旁的李熊及時拉住了我,隻聽到船尾的根水叔對著河麵就是破口大罵:“李小山,這個傻逼……操,別管他了,趕緊劃!”

    最後,我們幾人拚了老命,總算在河麵大變之前將木船劃回了岸邊,在岸邊,早就圍了一堆的村民,他們在得知天氣變化之後,早早地等在了這裏,期待我們平安歸來。

    見到木船回來,岸上的村民都是鬆了口氣,但這時,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揚子他二叔呢?剛才他好像也跟船出去了!”

    “對啊!李小山呢?”

    村民們的議論聲充斥我的耳膜,我們三人下船上了岸,或許是看到我們的表情之後,村民們都沉默了,這麽多年居住在黃河岸邊,遇上這種事不用說,他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眾人沉默數秒之後,突然,人群中又一個人大喊道:“你們快看,河水是……怎麽回事?”

    被這麽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河麵,我也轉過身去,眼前的一幕,讓人震驚。

    隻見在翻騰的黃河水中心,居然騰空升起了一道紅色的水柱,那水柱至少四五米寬,如同在河底裝了水泵一般,水柱升到十幾米高的空中,傾瀉而下,轉瞬間,就將河麵全都染成了血紅色。

    河岸邊寂靜無聲,就連一句感歎聲都沒有,村民們眼睜睜地看著那紅色水柱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鍾後才慢慢停下,而伴隨著水柱停下的,還有波濤翻滾的河麵以及電閃雷鳴的天空。

    烏雲漸漸散去,河麵上的血紅色也隨著水流被慢慢衝刷,就在河岸邊的所有人都震驚於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時,我兩眼一眯,就見河麵上漂浮著一個黑色的影子。

    我立馬認出了那個人就是我的二叔,當即跑向河岸,推動一艘木船,向著二叔的方向劃去,跟著我一同前來的,還有根水叔。

    我們劃到二叔身邊,他漂浮在河麵上,渾身是血,而腹部的位置,不知被什麽尖銳物劃出一道碗口大的疤,如同一個嘴巴一樣,不斷吞吐著澄黃的河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