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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貴京西郊一個叫富陽縣的小縣城裏,  最近生了一件大事。被柳家老爺捧在掌心來寵的柳家大小姐,  下嫁給了城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這倒是不足為奇,奇怪的是,這柳大小姐才成親不足兩個月,  就哭著跑回娘家鬧和離。

    柳老爺在富陽縣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平素連縣令劉大人也得敬讓三分。但是這回掌上明珠受了委屈,  卻不見他去那新姑爺家討說法,這讓全縣的百姓都頗為好奇。

    又恰至年關,家家戶戶準備著過年,縣裏人多也熱鬧。沒事做,  便打聽了柳家的事情來,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今兒又得了一消息,說是那柳大小姐一時想不開,  竟然投湖自殺了。

    一時間,整個柳府炸了鍋。才幾個時辰過去,  全縣的大夫,  差不多都被請了去。

    柳老爺放了話,  誰能救活他閨女,  賞金紋銀百兩。

    事情鬧得這麽大,可那新姑爺顧家,  卻依舊沒有一點消息。柳大小姐從回娘家,  到現在跳湖自盡,  過去有幾天了,  別說是親自來接新娘子回去,  就是差人來問一聲,也沒有。

    *

    柳家大宅院裏,丫鬟來來回回的往芙蓉閣跑。天氣十分嚴寒,外頭還飄著鵝毛大雪,屋簷下掛著的冰錐,足有嬰兒手臂般粗。

    芙蓉閣的正屋裏頭,雕花大床上,安安靜靜躺著一位小娘子。小娘子芙蓉麵鵝蛋臉,柳葉彎彎眉,櫻桃小小嘴,露出來的一截脖頸潤白如玉……隻臉色慘白,少了些生氣。

    屋裏屋外都是大夫,一個個搖頭晃腦,都說沒得救了。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女子嘴裏突然嗆出一口水,然後就拚命咳嗽起來。

    坐在床邊繡墩兒上的大夫,被噴了一臉水,懵了片刻,才興奮的跳起來大喊:“啊啊!柳大小姐活了,被老夫一針給紮活了。老夫這醫術,在富陽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哈哈哈……”然後就是撚須笑。

    見原本呆在外間的柳老爺衝了進來,那老大夫起身,樂嗬嗬說:“這診金……”

    “你去找府上姚管家,他會取一百兩給你。”柳重山負手立在床邊,男人不惑之年,依舊英姿偉岸,他見躺在床上的女兒雖然麵色仍舊蒼白,但到底撿回了一條命來,心中十分高興。

    女兒跳湖自盡,險些丟了這條小命,這讓他愧疚不已。

    顧晏那個姑爺,是他看中的。他行商多年,走南闖北的,看人的眼光是有的。這個顧晏,也是個做生意的,才二十出頭,瞧著沒什麽成就,但是柳重山覺得,他將來必能成大器。

    至少,將來要比他這個老丈人出息。

    所以,柳重山自己拍板做主,將愛女許配給這個顧晏。隻是,出嫁前女兒沒什麽反常的,倒是三天回門的時候,女兒有些不太高興,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

    柳重山本來以為隻是女兒鬧小性子想家了,也沒當回事。所以,這回女兒回娘家吵著要和離,他也沒在意。

    竟沒料到,事情真的到了這種地步。若不是在顧家受了委屈,芙兒怎麽會跳湖自盡,還險些喪命。

    高興過後,柳重山臉立即沉了下來。顧晏這個臭小子,肯定是欺負了自己的女兒,他一定要替女兒做主,不然,他的芙兒也太可憐了些。

    “芙兒,你等著,爹會去顧家找姑爺問清楚,爹替你做主。”柳重山沒有立即離開,說完後,撩袍子在床邊坐下,換了語氣溫柔地問女兒,“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不想吃什麽,肚子餓不餓?”

    旁邊,郭氏隻抽了帕子擦眼淚,一句話不說。

    倒是蘇氏,很替柳芙打抱不平的樣子,隻見她秀麗的臉上頗為添了幾分淩厲之氣,怒道:“老爺,咱們家這位姑爺也實在是太不心疼姑娘了,姑娘這都回家多少日子了,也不見他來接人。這擺明了,根本就沒將咱們姑娘放在心上。您要是為了姑娘好,不如稱了她的心,和離算了。”

    柳重山之前是極力反對女兒和離的,但是現在,他有些猶豫。

    蘇氏見他麵有猶豫之色,緩了緩語氣,繼續說:“老爺,到底是芙姐兒的幸福重要。那個顧郎是好,長得好,瞧著也是個能成大器的,可如果他心裏沒咱芙姐兒,又有什麽用?”

    柳重山眉眼低垂,顯然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蘇氏又說:“知道老爺賞識他,覺得他非池中物,將來能有大才。不過,如果不疼咱們芙姐兒,再大的出息,也是沒用的。您瞧瞧,現在他還沒出息呢,就敢欺負咱們芙姐兒,將來若是出息了,豈不是不將柳家、將老爺您放在眼裏?”

    “到那時候,誰還能替芙姐兒做主……”

    言罷,看向一旁的郭氏,蘇氏問:“姐姐,你覺得呢?”

    柳重山娶了兩房,不分大小。不過,郭氏乃是妻,蘇氏再平起平坐,也得稱一聲姐姐。

    聞聲,郭氏道:“老爺,芙姐兒堅持要和離,你便遂了她的願吧。這富陽縣裏,好男兒多得是,回頭再尋一個芙姐兒喜歡的就是。”

    蘇氏道:“姐姐說得甚好。”

    柳芙身子虛,但是腦子卻十分清楚。短短片刻功夫,她算是明白過來,她這是回到了過去。

    她娘還活著,她爹爹也沒有被冤入獄,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太好了。柳芙心中又酸澀又激動,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郭氏忙抽帕子替女兒擦眼淚,自己卻哭得更凶。

    “不哭了,芙姐兒,不哭。”

    “娘。”柳芙下意識喊了一聲,卻覺得嗓子疼。

    郭氏緊緊握住女兒手道:“娘在,乖女兒,娘在呢。”

    柳芙心中高興,她隻想跟自己母親在一起:“娘,我想單獨跟你說說話。”

    女兒大了,有些體己的話,隻跟自己娘說不跟爹說,柳重山完全理解。所以,他忙道:“芙兒,你好好休息著。有什麽想要的,派了金雀兒銀串兒來,跟你蘇姨娘說。”

    蘇氏笑著,語氣溫柔和善:“是啊芙姐兒,有什麽需要盡管提。”

    “謝謝爹,謝謝姨娘。”柳芙笑笑,卻更顯柔弱,“爹,暫時別去顧家。有些話,我會親自跟顧郎說。”

    見原本嬌豔活潑的女兒,變得病怏怏的,柳重山心中萬分難過。

    “芙姐兒且安心養病,你說什麽,爹都聽。”

    蘇氏似是有話說,但是到底憋了回去。她望了眼柳芙,又親切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等一眾閑雜人等離開後,郭氏才抱住女兒,嗚嗚咽咽哭起來。

    柳芙也哭,但是哭了會兒就說:“娘,我沒事了。”

    郭氏說:“你放心吧,既然不想跟姑爺過了,娘答應你。”

    柳芙卻搖頭:“娘,我不想和離了。”

    “怎麽……”郭氏驚訝,“你這回鬧得這麽大,難道不是因為要和離嗎?”

    若是沒有多活那幾年,柳芙是要和離的。

    隻不過,既然預知到了一些事情,她肯定不會再重走老路。顧晏雖然冷漠,也嚴肅得不近人情了些,但是日後卻位高權重。於她來說,是一個強大的靠山。

    日後根除蘇氏,有顧四夫人這個身份在,也方便得多。

    她早該明白的,蘇氏這個女人進府不過才四年,就在府上紮穩了根基,她必然不是個簡單的。隻是,從前她隻以為這位蘇太太有些手腕,可是後來才明白,她到底有多可惡。

    但等她明白的時候,一切都遲了。那時候,家裏在各處的生意,都安插了她的心腹,她想動都動不得。

    蘇氏一再勸她和離,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其實她心裏有自己的算盤。以前她不知道,現在既然知道了,肯定不會如她所願。

    “芙姐兒,你怎麽了?”郭氏見女兒表情呆呆的,好似在想什麽,輕輕推了她一下,“在想什麽心思?”

    柳芙笑摟著母親脖子,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在想娘啊,我都好久沒有看到娘了,特別想娘。”

    她都好久沒有看到娘了,前世她和離後,原本是要嫁給父親的得力幹將秦忠的。隻是沒想到,不到半年功夫,那顧家便被一道聖旨宣進了貴京城。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顧家,原是京城裏的榮國公府顧家。當初因為得罪今上,故而流放的流放,貶斥的貶斥。後來顧家平反了,今上將原本屬於顧家的爵位跟榮譽,都還了回去。不但如此,沒兩年後,似是為了補償顧家一般,還特地封顧家四郎顧晏為異姓王。

    她父親被奸人陷害入獄的時候,顧晏任京兆府尹之職。她去求他,不但情沒求到,還被打了板子。

    到現在,她都覺得屁股火辣辣疼。

    顧晏那麽囂張厲害,爵位實權樣樣有。所為顧晏的前任妻子,誰敢娶?

    秦忠當然也不敢。

    秦忠不敢娶她,她娘又覺得柳家得罪了權貴。本就身子不好,又因為心中鬱結替她擔憂,就一病不起了。

    “這可就胡說了,昨兒咱們母女三個還一起吃飯的呢。”郭氏笑嗔。

    柳芙想起妹妹來:“蓉姐兒呢?”

    “你出了這種事情,娘怕嚇著她。所以,讓銅錢兒哄著她去睡覺了。”

    話音才落,就聽到外頭小姑娘甜甜喊著“姐姐,姐姐”跑了進來。蓉姐兒才五歲,是郭氏的小女兒。

    郭氏隻生了兩個女兒,柳芙跟柳蓉。

    柳芙笑眯眯衝妹妹招手:“蓉姐兒,你過來。”

    蓉姐兒虎裏虎氣的,猛地撲到床邊。

    “姐姐,你都生病了,姐夫怎麽不來看你?”蓉姐兒天真爛漫。

    柳重山剛要說話,柳芙便笑盈盈道:“胡媽媽是咱府裏的老人了,別說是沒做錯什麽事情,就算做錯了,念著舊情,也不會對您老怎麽樣。媽媽且放心吧,不會真讓您一輩子都跟著我。”

    “是這樣的,顧家老夫人上了年歲,近來胃口不大好。媽媽您有一手的好廚藝,我就想著,能不能委屈媽媽跟我去一趟顧家。時間不會很長,最多到除夕,也就讓媽媽回來了。”

    柳芙態度十分好,倒是叫胡媽媽聽得愣住了。

    正愣神的功夫,外麵蘇氏蓮步款款走了進來。胡媽媽見蘇氏來了,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似的,兩眼冒光。

    柳芙抿了口茶,目光沉甸甸的,似笑非笑。

    她倒是也不著急走,腰背挺直了些,竟有些看好戲的心思。

    蘇氏笑著朝顧晏福了下身子,這才走到柳重山身邊去,有些嗔怪道:“老爺,姑爺來了,您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匆匆趕來,好生失禮。”

    柳重山道:“聽說你病了,便沒派人去打攪你。怎麽起來了?”

    “我哪裏有什麽病,就是近來累著了,不礙事。”蘇氏在柳重山旁邊坐下,目光流轉間,盡顯算計,“芙姐兒,好好跟姑爺過日子。若是再受了什麽委屈,你回來,姨娘替你做主。”

    蘇氏這話,明顯是有些挑撥的意思了。當著顧晏的麵,說什麽委屈不委屈的,不擺明是說柳芙在她跟前說過自己夫君的不是嗎?

    看似關懷,實則挑撥,當真毒婦也。

    “姨娘您說什麽呢?我何曾受了委屈?”柳芙擱下茶盞,端坐,眼珠子朝顧晏方向瞟了下,然後梗著脖子開始表忠心,“我跟夫君好著呢,他出門在外的時候,我天天想著念著。夫妻間拌嘴,那也是情趣。都說‘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小吵小鬧,還更能增進夫妻感情呢。”

    “夫君,您說是不是?”柳芙獻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顧晏抬眸睇了她一眼,眉眼冷清,隻道:“時間不早了。”

    柳芙便特別賢惠的站起身子來,挨了過去,主動去牽住他暖和的大手,搖啊搖:“那走吧,以後咱家都聽你的。”轉身看向胡媽媽,“媽媽跟著。”

    蘇氏心裏冒火,忙問:“怎麽?胡媽媽也跟著?”

    柳重山道:“親家老太太胃口不太好,芙兒帶著胡媽媽去住幾天,也算是盡點孝心。”

    蘇氏臉上笑容僵硬得難看:“芙姐兒孝順,原我不該拒絕的。隻不過,柏哥兒吃慣了胡媽媽做的菜,現兒媽媽走了,怕是柏哥兒會……”

    “柏哥兒最懂事了,他要是知道,肯定會同意。”蘇氏話沒說完,便被柳芙打斷了,“再說,小孩子家還小,不能總這麽挑食,挑食容易營養不良。柏哥兒不懂這些,姨娘怎麽也不懂?還由著他。”

    蘇氏臉上笑容僵得有些麻:“怎麽非得是胡媽媽?大廚房裏,不是好幾個廚娘。”

    柳芙反問:“是啊,大廚房裏好些大廚跟廚娘,怎麽姨娘就非得要留下胡媽媽?”

    胡媽媽:“……”怪我做菜太好嘍?

    蘇氏還不肯死心:“要不讓趙大廚跟著去吧,趙大廚的廚藝,可比胡媽媽好很多。而且,在府上的資曆也老,做出來的菜,想必是更能合顧家老太太的胃口。”

    “多謝姨娘費心,不過不必了。”柳芙堅持,“胡媽媽就很好。”

    蘇氏牙齒打顫,卻有些無可奈何,她盯著胡媽媽眼睛看,說:“胡媽媽,既然大小姐賞識你,那你便好好跟去伺候。且記住了,一定要多做事少說話,別惹大小姐不開心。”

    胡媽媽知道蘇太太這是在敲打自己,忙說:“奴婢省得。”

    柳重山跟蘇氏送柳芙夫妻、主仆到門口,郭氏帶著蓉姐兒也趕了來。

    蓉姐兒拉著姐姐手,舍不得:“姐姐,你什麽時候再回來?”

    郭氏嗔她:“小孩子,不許亂說話。”

    隻有女兒女婿感情不好,女兒才會回娘家來,她可不希望這樣。

    蓉姐兒耷拉著腦袋,有些蔫兒。

    柳芙俯身來,捏她圓臉兒:“臘月十六是麥哥兒滿周酒,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啊。”

    “臘月十六?”蓉姐兒掰著手指頭數,眼睛賊亮,“那還有不到十天!”

    “對啊。”柳芙說,“所以,咱們很快就可以見麵嘍。”

    蓉姐兒扭扭小身子,一下子就眉開眼笑起來。

    “姐姐跟姐夫要好好的。”蓉姐兒小大人似的,皺著臉說,“可不能再鬧脾氣了啊,再鬧脾氣,蓉兒可得傷心了。”

    說罷,將兩人手放在一起,讓他們十指相扣住:“你們是夫妻,大手牽著小手,這樣才好。”

    柳芙嘿嘿笑,“吧唧”親妹妹一口:“在家好好照顧娘。”

    “我知道。”蓉姐兒眨眨眼。

    柳芙轉身,笑眯眯望著顧晏,一臉自豪:“我知道的,夫君是想抱我上馬車去。”

    顧晏如點漆般通透的黑眸,直直盯著柳芙看,肅容冷漠。無需吐出一個字,無形的威嚴便嚇得柳芙自己麻溜鑽進車裏。

    仿佛隻要對上那雙眼睛,她就又要挨板子似的。

    她覺得自己完了,那頓板子打得她真的有了心理陰影。往後還得朝夕相對,可怎麽是好?

    不過柳芙又覺得,自己好歹多活了那四年,比起他來,有些前瞻性。他是打過自己,可現在的他,還不是四年後的他啊,她不跟他生氣,也不能怕他。

    這樣一想,柳芙便鼓足勇氣去看顧晏的眼睛。

    顧晏坐馬車來的,一路上無聊,便帶了本書,算是打時間用。

    一進馬車,他便捧著書來看。

    感受到了那兩道火辣辣的目光,顧晏頭也沒抬一下,素白幹淨的一雙手輕輕翻開一頁,清冷的聲音才響起來。

    “你父母已經看不見,你也無需再演戲。”

    柳芙泄了氣,捧著臉,跟他道歉:“我錯了,我不該鬧脾氣自己跑回娘家,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顧晏皺眉,合上書,終是抬眸看向了眼前這個小女子。驟然抬眸的那一瞬,一張雪白的臉兒便出現在眼前,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顧晏記得,當初新婚不久的那個年,她是不管不顧不聽,堅持要和離的。

    怎麽這會兒,倒是放下了身份來,刻意討好了?

    顧晏腦海中立即閃過一個念頭,故而扯唇輕笑一聲,隻道是命數。

    “今天有些晚了,衙門怕是關門了。等明兒一早,我們再過去。”顧晏重新又夠過書來,隨意翻看起來。

    柳芙心一跳,而後裝傻問:“咱們又沒吃上官司,去衙門幹什麽?再說,人劉縣令忙得很,沒空招待咱們的。”

    顧晏道:“別裝傻,不是要和離的嗎?趁我這兩天有點空,趕緊把這件事情辦了。”

    柳芙忽然彎腰,緊緊捂住肚子:“我肚子痛。”

    顧晏冷冷看著她,表情嚴肅得有些嚇人。

    柳芙不是裝的,是真的肚子痛。她到了小日子,加上之前落了水,寒氣加重,這回反應更厲害了。

    “我是真的肚子痛,不是騙你。”柳芙憋紅了臉,吱吱嗚嗚的,還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我……我我來了月事。”

    顧晏沒說話,隻將一個湯婆子遞了過去。

    柳芙接過來,軟綿綿說了一聲謝謝。

    馬車在顧宅門前停下的時候,天已經呈了黛青色。

    街上早沒了人,街坊鄰居也都點了燈。漸漸刮起風來,顧宅門口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隨風飄來飄去。

    銅環黑漆的小門開了,探出一個圓溜溜的腦袋來,是允哥兒。

    允哥兒見是四叔接了四嬸回來了,忙喊著說:“四叔四嬸回來了,爹,娘,四叔四嬸回來了。”

    很快,從宅院裏走出一個雙十年華的婦人來。

    此婦人,便是顧三夫人宋氏。

    宋氏道:“芙兒,你可算是回來了。晚飯都做好了,就等著你們回來一起吃呢。”

    顧晟也走了出來,懷裏抱著皎姐兒,男人穿著身月白的袍子,越顯得清風雅月般凡脫俗。

    “怎麽不下車來?”顧晟問了一句。

    車上,柳芙身子虛得不行。以前每每來月事,也會不舒服,但是這回因為身子入了寒氣,越厲害了些。

    外麵自己三伯還在,她羞於讓他也知道。所以,遲遲不肯下車來,隻磨磨蹭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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