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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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積壓著的怒火, 更加熊熊燃燒起來。她一雙手緊緊攥成拳頭來, 牙齒也打顫, 一雙眼睛裏, 含著惡毒的光, 仿若想立即將柳芙碎屍萬段一般。
她來柳府有四年時間, 這四年來,她處心積慮去經營,好不易一點點抓住老爺的心、一點點漸漸掌控柳家的生意。為了達到目的,四年來,她是日日夜夜都在算計, 都在演戲。
柳重山是生意人,精明得很, 一般的小把戲,根本逃不過他的法眼。而且, 她進柳家的門, 還並不是因為得柳老爺喜歡,不過是因為一個錯誤。
正因為這個錯誤,柳重山起初對她也避而不見。起初懷身子的那一年,她一個人呆在一間屋子裏,不得老爺寵愛,身份又不明不白,不知受了多少冷落跟白眼。
日子漸漸一點點好起來, 是她生下柏哥兒的時候。所謂母憑子貴, 她正是這樣的。
她從來都不是甘於向現實低頭的人, 日子不好過,她會絞盡腦汁想辦法讓日子好過起來。所以,生下柏哥兒後,她便步步為營。對老爺欲擒故縱,卻適當裝可憐博同情,再利用兒子拴他在自己房裏。之後,找個適當的機會,她開始插手他外麵的生意。
老天對她不公,讓她從小就被父兄賣給董家為童養媳,嫁一個比自己大了十多歲的男人為妻。但好在,老天爺也算是公平的,至少讓她擁有野心跟膽識。
她倒是也沒有自負到真覺得自己多聰明,但至少比起郭氏那個繡花枕頭窩囊廢來,她自認為是好太多的。
她也慶幸,柳府的太太,是那樣一個棉花團子,任她捏扁搓圓,任她當猴子耍,卻還跟她稱姐道妹。
這幾年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甚至就在前幾天,最難對付的柳家大小姐,也差點如願喪命。
可沒想到,命運真會捉弄人。柳大小姐不但奇跡般的又活了,而且一醒來後,便開始與她敵對起來,而且態度手腕都特別強勢,一再的連連反擊,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蘇氏實在想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麽?
難道,柳芙一早就現了她的心思?從前之所以維持表麵的平和,是故意的?就想找個機會將她連根拔起?
還是說,有人在她跟前說了什麽,而她又非常信任那個人。
蘇氏漸漸安靜下來,坐在桌邊,皺著眉心,她忽然想到了顧晏來。
柳重山慧眼識珠,覺得顧晏絕非池中之物,蘇氏也這樣認為。所以,蘇氏根本不願柳芙嫁給顧晏。
她暗中派人去調查過這個顧家,顧家不是本地人,十年前才搬來富陽的。再往前查,卻查無可查。有關顧家十年前的一切,根本是一片空白。
所以,她覺得顧家不簡單,顧晏更不簡單。
這個顧晏,臨危不亂,深藏不露,絕非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絕非僅僅隻是一個不冒頭的生意人。還有顧家那個顧晟,明明才華橫溢,卻不去考科舉,而隻呆在一個私塾裏做教書先生。
蘇氏想,或許是這個顧晏察覺了什麽,是他告訴了柳芙。
那麽,他也現了柏哥兒的真實身份嗎?他接下來又想怎麽做?
姚媽媽的死,的確是讓她從困境中解脫了。但是她並不認為,顧晏會就此陷入這樁命案中,他遲早會被放出來的。
蘇氏腦子裏很亂,她想,不管怎樣,事已至此,她都必須另想辦法。
蘇氏忽然抬眸,看向安安靜靜立在身邊的女兒董繡春。
蘇氏恨毒了董家人,也恨毒了她那個死鬼前夫。所以,對跟死鬼生的兩個孩子,她也都不怎麽上心。
帶女兒在身邊,也是想著,自己孤身一人在柳家,凡事都束手束腳的。有女兒在,也能多一個幫手。
秦忠是老爺外麵生意的得力助手,正值盛年,且尚未娶妻。蘇氏對秦忠,早就懷了心思,想著跟他成為一家人。女兒過完年就十五了,若是能夠跟秦忠結為夫妻,有這樣一個姑爺在,她辦事也會輕鬆很多。
不過,這個秦忠為人也是極為謹慎,辦事情井井有條且滴水不漏。他眼光也高,若不是柳芙那死丫頭嫁了別人,怕是就得嫁給他了吧。
“娘,您怎麽這樣看著我?”董繡春被自己母親看得心裏毛。
蘇氏卻笑起來,拉過女兒的手道:“春兒,別怪娘這些年冷落了你。娘需要照顧你弟弟,還要幫著老爺管鋪子裏的事情,畢竟精力不足。不過,你的婚事,娘會替你好好做主的。”
董繡春臉紅,低下了頭。
“你們都下去吧。”蘇氏遣散了屋裏的丫頭婆子,這才問女兒,“喜歡秦公子嗎?”
董繡春忽然臉更紅了,雙手揪著自己衣服下擺,低聲說:“秦大哥年輕有為,春兒不敢喜歡。”
“你是我的女兒,你不需要自慚形穢。”蘇氏見不得女兒貶低自己,她沒什麽低賤的,“春兒,娘會想辦法,讓你嫁給秦忠。”
“娘!”董繡春匆匆抬眸,望著自己母親,眼裏漸漸蓄滿淚水。
“好了,別哭,有什麽好哭的。”蘇氏繼續道,“你要是能嫁給秦忠,對娘也是一方很大的助益。你要記得,將來做了秦太太,別忘了娘跟你弟弟。”
雖然董繡春知道娘心裏隻愛弟弟,對自己利用的成分居多。但是,隻要能讓她做秦太太,她什麽都願意去做。
“娘,不但你恨柳芙,女兒更恨。”董繡春緊緊咬牙,一雙細白的手攥得死死的,她看向遠處。
她嫉妒柳家大小姐,明明差不多大的年紀,但是她的命卻比她好很多。從小就錦衣玉食,還有疼愛她、願意寵著她的爹娘。
每回見她們姐妹手牽手笑嘻嘻回來,她心就如針刺般疼。
她越是想她消失,越是不想看見她,她就越是晃在她跟前。她跟娘費盡心機得到的一切,她隻隨隨便便三言兩語,就把什麽都弄沒了。
若是她嫁了秦忠,她便可以揚眉吐氣。
*
柳芙徹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起來,就頂著兩隻熊貓眼。
允哥兒跟皎姐兒不懂家裏生了什麽大事,看到自己嬸嬸眼睛下麵青了一塊,還笑話她。柳芙順勢揉了揉兄妹倆的團子臉,然後抱著皎姐兒在院裏轉圈跑,嚇得皎姐兒叫著喊爹娘。
顧晟站在廊簷下,倒是也不擔心,隻說:“弟妹,皎姐兒都要哭了。”
柳芙跑得氣喘籲籲的,走到顧晟跟前:“三哥,你怎麽也不擔心啊?”
“擔心什麽?”顧晟笑著,他相貌絕不輸顧晏,瞧著十分溫柔雅潤,接過女兒抱在懷裏,一身素色衣袍,說不出的雅致清貴,這才對柳芙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弟妹也無需擔心。”
柳芙想,到底是出身大家族的公子哥兒。見過世麵的,遇事就是鎮定。
“四嬸真討厭,皎兒都要不喜歡你了啦。”皎姐兒哼哼,嘴噘得老高了。
柳芙笑眯眯湊過去說:“你不喜歡我,可我還是會繼續喜歡皎姐兒的。沒辦法,誰讓皎姐兒這麽可愛呢。”
皎姐兒被哄得高興,就又朝柳芙撲來。
“四嬸嬸,你抱抱我了啦。”
宋氏拿了顧晟的書箱出來,遞給自己夫君:“時間不早了,你得去私塾了。”
顧晟接過書箱背上,衝妻子笑了笑,將女兒遞給妻子抱著,才又對柳芙道:“弟妹最近變化挺大的,跟澄之之間關係好似也好了不少。之前你們吵架的時候,你都恨不得他一直在外麵做生意,一年回一趟家才好。”
“有嗎?”柳芙眨眨眼睛,裝作不記得的樣子,“三哥你記錯了,我才沒有,我跟夫君好著呢。一天不見,我都想得緊。你沒瞧見,他出了事情我很著急嗎?”
宋氏也搭腔:“就是,他們小夫妻好著呢,夫君你別挑撥。”
顧晟笑著搖搖頭,搞不明白的事情,他也不願多費心思去想。再說,四弟跟弟妹恩愛,這也是好事,至少家裏清靜了不少,他夜間看書,也再沒哭鬧聲打攪他了。
“允哥兒,皎姐兒,爹爹要走了。你們在家乖乖的,聽你娘的話。”
允哥兒皎姐兒異口同聲:“爹爹早些回家哦。”
顧晟走了,宋氏在家帶孩子。顧二夫人做好了飯菜,裝在食盒裏,柳芙也溫了一小壺酒來。
外麵的馬車備好,金雀兒跟著去趕馬車,銀串兒留在家裏幫忙做事。
劉聰一家三口就住在縣衙,他就知道顧家今天會來人探顧晏,所以一早便等著了。等到顧老夫人跟柳芙到了後,他親自帶著人去大牢。
顧晏穿著囚服,被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裏。顧老夫人跟柳芙去的時候,他正端坐著捧著卷書在看,倒不像是進來吃牢飯的。
劉聰命獄卒來開了牢門後,便將獄卒打走了。
等獄卒走後,劉聰才抱拳朝著顧老夫人作揖道:“還請老人家放心,澄之清者自清,要不了幾日,就能出去了。這些日子,怕還是得委屈他。”
顧老夫人扶起劉聰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還信不過你嗎?”
柳芙知道劉聰將來會升遷為京官,跟顧晏成為同僚。不過此刻,她裝作吃驚的樣子:
“噢!原來你們是舊識!”柳芙嗔,又抱怨,“那夫君昨天怎麽不說?害得人家擔心你一夜。你瞧瞧,人家一夜都沒睡好,今天精神狀態都不好了。虧人家心裏有你呢,你都不心疼人家的。你真討厭,人家都不要理你了啦。”
柳芙學著侄女皎姐兒撒嬌的口吻,加了點火候,對著自己夫君,半怨半嗔。一邊說,一邊還拋了個媚眼。
顧老夫人不說話,望著孫媳婦。劉聰一臉懵,目光不停在顧晏跟柳芙臉上打轉。旁邊,金雀兒更是驚得目瞪口呆,這還是她的那個行事風風火火的大小姐嗎?
顧晏正襟危坐,倒是還算能消受得起。
柳芙見忽然間大家都不說話了,她眨眨眼睛。是娘說的啊,女人就該適時撒撒嬌。
她自覺得剛剛那樣說,挺好的,嬌滴滴的,聲音也被她控製得十分柔媚,簡直堪稱完美。柳芙自鳴得意,心裏挺高興的,覺得自己現在裝小女人漸入佳境,往後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顧老夫人想,既然孫媳婦都百般討好她孫子了,她不能寒了這丫頭的心,她得誇一誇她,再順便罵一罵孫子。所以,老人家想了想,就開始嚴肅斥責孫子。
“這件事情,是澄之做得不對。瞧你媳婦,多擔心你,昨兒回去哭了好幾回,眼睛都哭腫了。”
“是嗎?”顧晏睇著妻子,“孫兒覺得她看起來挺高興的,不像哭過的樣子。”
柳芙得到了老夫人的誇讚,覺得自己方法可行,於是趁熱打鐵再接再厲:“夫君,你好沒良心的啦,你竟然這樣冤枉人家,人家……”
“夠了。”顧晏實在是受不了了。
顧老夫人也有些受不了了,她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個孫媳婦打從這回娘家回來後,就變成了這樣。她想,他們小夫妻私下再怎麽黏糊都沒事,但是當眾這樣膩著,總有些不太妥當的樣子。
有些怪,但老夫人又不知道哪裏怪。平時瞧老三夫妻膩歪在一起,倒是挺和諧的啊。
老夫人岔開話題:“芙兒,你親自給澄之帶的酒菜呢?拿來,給澄之吃。”
柳芙忙從金雀兒手裏接過食盒來,一一打開,將酒水跟熱乎的飯菜端出來,擱在顧晏跟前。
菜擺好後,柳芙就順勢坐在了顧晏旁邊,一點都不避諱還有人在場,隻親熱挽起顧晏手臂來。她將腦袋靠在自己男人肩上,繼續說:“真的很想你的,一天見不到你,人家都過得不踏實的。”她一副又委屈又難過的樣子,都要哭出來了,“夫君,我會天天盼著你回家的。隻要你一天不回家,我就天天來牢裏給你送酒送飯。”
柳芙想,他這怎麽說也算是遭了難。她與他共患難,將來他騰飛了,總不能拋下她吧?
而且,她就得當著旁人的麵好好表現出對他的好來。隻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她對他好,將來他飛黃騰達了,才更有所顧忌。
拋棄糟糠之妻,可是要遭雷劈的。
劉聰本來還想再關顧晏幾天做做樣子的,但聽柳芙說她要天天來,劉聰忙說:“你放心,澄之出去這事,我會盡快安排。牢裏晦氣,夫人身嬌體貴,不必天天來。”
柳芙不聽,繼續靠著顧晏:“要不是怕大人您為難,依我對我家夫君的愛,必須得跟他同甘苦共患難。”
顧晏實在受不了,將筷子往旁邊一扔,斜睇著妻子。
“你要是真的想一起住進來,這件事情,倒是不為難。”
以前在家裏,她還有些臉麵。但是現在在明秀村,大家認可的都是郭氏,她也不想自討沒趣。
所以,吃完中午的筵席後,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了。柏哥兒午後都是要午睡的,蘇氏借著兒子要睡覺的由頭,從堂屋出來,去了柳老二家給她安排的一間房間。
蘇氏坐在炕上,正抱著兒子哄著他睡覺,姚媽媽輕手輕腳推門進來了。
“怎麽樣?你跟胡媽媽碰頭了嗎?”看到姚媽媽進來,蘇氏隻抬眼看她一眼,隨口這麽一問。
繼而又低下頭去,身子輕輕晃著,哄著柏哥兒。
姚媽媽站在炕頭邊上,微彎著些腰,湊在蘇氏耳邊說:“奴婢見著了,也問了她。她說,她沒跟大小姐說,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奴婢不信,就問她,如果沒告訴大小姐實情,為什麽大小姐會無端給她五十兩。她說,她也不清楚。”姚媽媽一字不落的都告訴了蘇氏,“胡媽媽還說了,說大小姐在她跟前根本沒提落水的事情。叫她去顧家,也真的就是給顧家老太太做飯吃的。”
蘇氏輕哼一聲,滿臉不屑:“不知道她是真蠢,還是裝蠢。”
姚媽媽道:“太太,那晚上您還要不要親自見她?”
蘇氏說:“我讓你跟她說,晚上我要親自再去問她一遍。這個話,是說給那丫頭身邊的人聽的。我若是真去見了胡媽媽,再跟她說之前那丫頭落水的事情,保準老爺立即就會出現。”蘇氏一臉精明算計的樣子,那雙不算太大的眼睛很亮,閃著光似的,“從當初她堅持要帶走胡媽媽,我就猜得到,她肯定是曉得些什麽了。”
“她想玩離間計,我便配合她。隻不過,自己玩砸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就不怪我。”
蘇氏想了想,說:“你約了胡媽媽在哪裏見麵?”
“不敢在宅裏,怕有人偷聽,約在了外麵。”姚媽媽道,“但是也不遠,東邊的那棵銀杏樹下。”
“好。”蘇氏應著,“那到了時辰,咱們便去那裏。”
姚媽媽有些沒反應過來:“太太真的打算去?”
蘇氏笑,斜著睨了姚媽媽一眼:“不去的話,怎麽引那丫頭上鉤?哼,你放心吧,她會請著老爺去偷聽。她想抓我的錯處,那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
姚媽媽這才笑起來:“奴婢明白了,還是太太您高,這叫引蛇出洞。”
“去吧。”蘇氏給她使了一個眼神。
“是。”
*
晚上的筵席散了後,天已經黑了。柳宅門前掛著大紅燈籠,柳老二一家站在門口,親自送那些親戚朋友。
堂屋裏,柳老太太還沒有睡意,便拉著兒媳婦孫媳婦還有孫女們說話。柳芽搬了張矮凳,坐在老太太跟前。柳家三房,加上奴仆,也得三十好幾口人。
烏泱泱擠在堂屋裏,熱鬧得很。
柳芙趁著眾人聊得歡,一時沒在意,便悄悄帶著金雀兒跟銀串兒兩個離開了。
柳芽見狀,也立即跑出去一趟,而後又匆匆跑了回來。柳芽再次跑回來後,站到了柳重山身後,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話。
柳重山望向侄女兒,麵色有些凝重:“真的?”
柳芽說:“真的!”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我是親眼看見蘇姨娘出去的,其實在下午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不對勁了。咱們一家子聚在一起說話,偏她一個人呆在屋裏。我想,蘇姨娘不至於想不開吧?可是,我剛剛出門,真的瞧見她往村裏那條河的方向去的。”
柳重山倒是不以為蘇氏會因為這點事情想不開,她不是那種心思重又悲觀的人。再說,還有柏哥兒呢,她不會舍得丟下柏哥兒的。
可這大晚上的,大家坐在一起說話,偏她一個人跑了出去。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
“我去看看。”柳重山立即站起身子來,跟自己母親打招呼,“娘您接著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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