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零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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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銘這才高興起來,側著臉緊緊貼在蘇瑗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頗像一隻歡天喜地的小狗,隻差沒有搖尾巴了:“皇嫂皇嫂,裏麵是阿銘的小侄子還是小侄女啊?”
唔,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啊!蘇瑗反問道:“你喜歡侄子還是侄女?”
裴銘歪著頭思索了好一會兒,甚是糾結地開口:“阿銘喜歡侄子,等他長大了還可以同阿銘一起騎馬射箭,不過侄女肯定會更乖巧漂亮一些,也很好啊......”
嘖嘖,不愧是阿銘,這番話說得忒合她的心意了,蘇瑗欣慰地揉著裴銘毛茸茸的腦袋,笑著哄他:“你不用糾結啊,不管是侄子侄女,你都是他們最親近的小皇叔,對不對?”
裴銘連忙點頭,包子臉上堆起笑容,大約是對“小皇叔”這個稱呼頗為滿意。因見蘇瑗伸手要去拿案邊的茶盞,連忙一把按住她的手:“皇嫂皇嫂,話本子裏說有娃娃的人不能隨意亂動的,你要甚麽阿銘幫你拿!”
他這副模樣倒與素日裏的裴釗很是相似,好不容易今日裴釗不在,卻又有個小阿銘屁顛屁顛地為她忙前忙後,端娘便笑道:“看到小殿下這樣歡喜,娘娘也該放下心來了。”
裴銘正撅著屁股去夠一旁的點心盒子,因見盤子裏的酥兒印隻剩最後一塊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來喂給蘇瑗,自己啃著一塊芋餅,含含糊糊地問端娘:“放心甚麽?”
端娘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正要想個說頭敷衍過去,蘇瑗卻率先開口道:“阿銘,你喜歡看到我和你皇兄在一起麽?”
在這座大明宮裏,她真真正正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其實並沒有幾個,裴銘就是其中的一個。蘇瑗向來最怕誤會和猜疑,她很不願意見到因為這件事讓阿銘覺得不開心,與其擔驚受怕,還不如幹幹脆脆地問一句,倘若他果真心存芥蒂,這個時候與他解釋倒也不算晚。
雖說阿銘還是個小娃娃,不過對於小娃娃來說,頂討厭的事情不正是大人們把自己當做不懂事的人來看待了不是麽?
果不其然,聽到她這一問,裴銘的臉紅了紅,有些不自在地扭著身子:“皇嫂不覺得阿銘是個小孩子,這些事情不用問問小孩子麽?”
蘇瑗理所當然道:“小孩子和大人都是一樣的啊,阿銘是我最喜歡的人,我很想看到你高興的樣子。”
裴銘喜出望外地打了個飽嗝,認認真真地看著蘇瑗:“皇嫂也是阿銘最喜歡的人啊,阿銘喜歡你,喜歡皇兄。所以不管你是母後還是皇嫂,隻要你高興,阿銘就很開心了。”
這個小胖子,還真是......人小鬼大。
蘇瑗心中甚是感動,阿銘見她像是含著眼淚的樣子,連忙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去擦她的眼睛:“皇嫂不要哭鼻子,雖然阿銘這番話說得很是感天動地,不過......”
話還沒說完,蘇瑗便捏了捏他的胖臉頰,紅著眼睛道:“小胖子,你老實說,方才是不是又偷偷用衣袖擦嘴了?!”
裴銘歪著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方笑嘻嘻道:“方才吃的蒟醬實在太辣了,所以我隨便擦了一下嘿嘿嘿嘿。”
蘇瑗簡直熱淚盈眶:“......”
裴銘在殿裏待了好一會兒,鬧著為蘇瑗作了一幅畫,又拉著她陪自己下了棋,童和見蘇瑗漸漸地有了些疲憊之色,便對裴銘笑道:“小殿下,娘娘累了,小殿下不如讓娘娘好生休息一番,老奴帶您去見陛下如何?”
裴銘早就忘記了自己早晨還斬釘截鐵地說過“不要見皇兄”,甚是乖巧地牽著蘇瑗的手走到床邊,又笨手笨腳地為她蓋好被子,這才跟著童和往延和殿走。
自從回宮後裴釗便一直在朝陽殿內批閱奏折,方便就近陪著蘇瑗,因今日與南宮烈所議之事十分重大,裴釗怕她擔心,便複又到延和殿裏。殿內的大臣除南宮烈外
,亦有林步、方世忠、何無忌等深受重用的臣子,裴錚亦在其中。此時已快要入冬,殿內的幾個人額頭上卻隱隱約約滲出了汗水。
“德王竟有如此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誅之!”何無忌向來說話爽快,在裴釗麵前亦是如此:“臣不通武藝,不能上陣殺敵為陛下鏟除逆賊,好在我大曌人才濟濟,有南宮將軍、林大統領等猛將,又有威名遠揚的玄甲軍,德王縱有謀逆之心,咱們也無需怕他!”
南宮烈笑道:“沒想到何大人看上去文質彬彬,竟然也同咱們這些武夫一般,有個爆炭似的急性子!”
裴釗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看不出甚麽情緒,隻沉聲問方世忠:“方卿以為如何?”
方世忠略略思索一番,謹慎道:“回陛下,德王固然可恨,但蘇相手中握有先帝密旨,倘若早早動手必然會被有心之人拿住話柄,令天下人以為陛下不敬先帝,對無辜蒙冤的德王痛下殺手。以臣愚見,陛下不如來一招‘引蛇出洞’,屆時德王造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蘇仕便是有一千道一萬道密旨,亦保不了這亂臣賊子了!”
裴錚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方世忠的肩膀,笑道:“方大人不愧是皇兄最器重的人才,這一番籌謀倒是深得陛下真傳。”
方世忠聞言眼睛一亮,連忙對裴釗道:“原來陛下早有打算,既然如此,便請陛下吩咐,臣自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裴釗淡淡道:“無需說得這樣嚴重,裴鈺這個人並非等閑之輩,卻也算不得甚麽強敵。朕今日召你們來,便是要告訴你們,待到事成那天,朕不僅要蘇家的罪證,也要裴鈺的罪證。”
幾名文官相互對視一眼,朗聲道:“臣遵旨!”
孫立乃是眾人之中年紀最長的一位,自然比旁人思慮得多,此時便憂心忡忡道:“陛下請恕臣多言,這德王有謀逆之舉已是昭然若揭,可他素來是個極要臉麵的人,想必不會無名無分地行造反之事。”見裴釗臉上毫無波動,南宮烈等又是一副雲裏霧裏的模樣,他咬了咬牙,低聲道:
“老臣的意思是,德王他想要坐上龍椅,自然會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這最好的法子便是從陛下身上找個罪名,有了這個罪名,他才能大大方方地昭告天下,他此番並非造反,而是......而是......”
何無忌的新婚妻子便是當日的孫家二小姐,與孫立的關係自然更為親密,見孫立遲遲不敢說出後半句話,便朗聲道:“哼,陛下治國有方雄才大略,我便不信他德王有能耐尋出陛下的錯來,妄圖取而代之!”
孫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嚇得臉色慘白,當即就要跪下來向裴釗認罪,裴錚卻笑嘻嘻道:“孫大人,你這個好女婿果然是個爽快人,你雖然是老臣,今後還是得向你家東床快婿多學學。皇兄看重的大臣,有哪一個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人?”
孫立連連點頭,卻依舊忍不住去偷看裴釗的臉色,裴釗不動聲色道:“朕知道了,時辰不早,你們且家去罷,莫要忘了朕讓你們做的事。”
待眾人告退之後,裴錚方收起了素日裏嬉皮笑臉的模樣,對裴釗正色道:“皇兄,孫老夫子既然能想到這一層,其他老臣自然亦想得到。皇兄可有籌謀過,倘若屆時蘇仕那老匹夫果真把皇嫂的身份拿出來說事,朝中有多少人會相信,又有多少人會因此事反戈,倒向裴鈺一方?”
裴釗淡淡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操心,你若閑得無事,不如帶你娘子多多進宮陪陪阿瑗,她向來喜歡熱鬧,有你們陪她說說話也好。”
裴錚點點頭,正要好生打趣一番,卻聽得外麵傳來一個極為熟悉的童音:“皇兄皇兄,阿銘來給您請安啦!”
裴釗便道:“今日阿銘回宮,你便回府去接你娘子進宮,晚上擺一場家宴也好。”
外頭的宮人輕手輕腳地將殿門拉開,裴銘“蹬蹬蹬”衝進來,見到裴錚倒是很開心:“五皇兄你也在這裏啊!”
裴釗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小阿銘這是往哪裏來?”
“當然是從皇嫂那裏......”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些甚麽不該說的,連忙亡羊補牢:“唔,我從來沒有見過皇嫂,好不容易回宮一趟,當然要去看看他啦!不過五皇兄你就不用去了,皇嫂懷著小娃娃,五皇兄長得又不是很英俊,還是不看為好。”
“......”裴錚的臉抽搐了一下:“笑話,你五哥我可是天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猶豫了一下,又有些懷疑:“難道在你眼裏,我長得果真......不怎麽樣麽?”
裴銘熱切地注視著他,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反正你先別忙著去見皇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