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師兄請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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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你們怎敢當街行凶!”
這聲指責來得太遲,蕭佑薇背對著來人,聽著這聲音莫名地覺得耳熟。
張雲海如同遇到救星一般,放聲大叫道:“爹,爹,救命啊!”
蕭佑薇略微詫異,這家夥斷了骨頭還能這麽精神地喊救命,要不是眼看著阿元動的手,她簡直要懷疑是不是放水了。
來人匆匆跑過去查看張雲海的傷勢,蕭佑薇看清楚他的臉後愣住了。
張知府!
張雲海居然是張知府的兒子?!
雖然知道兩人同姓,可她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是父子。
做父親的儀表堂堂,威嚴端方,兒子卻是個流裏流氣、酒色均沾的浪蕩子,都說虎父無犬子,這對父子……她可真不知道怎麽評價了。
蕭佑薇穩穩地站在那裏沒有逃的意思。
當街打人的確不太好,但是張雲海挑釁在前,她隻是給他應有的教訓,更何況她跟張知府還談不上什麽交情,就算傷了人家兒子,也不存在傷感情的說法。
張知府濃眉緊皺,臉皮重重抽搐了幾下,顯然是極心疼的,兩名隨從想幫他把張雲海抬走,卻被他護著不讓碰。
張雲海看有人撐腰,眼珠子一轉,喊疼喊得更歡快了。
張知府果然抬頭質問道:“這位公子,不知小兒何處得罪了你,竟要下此毒手?”
蕭佑薇臉上一片平靜,淡淡地說:“得罪談不上,他隻是說我爹娘無能,教出了我這麽個慫包罷了,大越崇尚孝道,如果是知府你被人辱罵全家都是慫包,不知道能不能耐得住。”
她望了陳二小姐一眼,不緊不慢地添了把火,“知府好家教,讓這紈絝把別人姑娘家的閨名掛在嘴邊,求親不成就往我一個路人頭上潑渾水,覺著是我勾了人家小姐的心。”
張知府大驚,低頭看向張雲海:“海兒,可有此事?”
張雲海支吾兩聲,隻顧著喊疼不敢應答,人群裏又是幾聲噓聲。
陳二小姐在剛才蕭佑薇解釋的時候已經按不住了,上前一步大聲說:“確有此事!”
“張伯伯,我爹拒絕求親是因為我娘親在世時已經指了一門娃娃親,這您是知道的,可是張雲海方才當著眾人的麵兒,說我,說我看上了這位公子!這,豈不是滿口胡言,汙人清白……”她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圈。
張知府單手撫額,嘴邊開合了幾下,羞愧地長歎一聲,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陳二小姐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接著說:“他說自己家境富庶,文武雙全,責問我憑什麽不願嫁,是以這位公子提議比試一番……”
蕭佑薇聽著小姑娘解釋事情經過,言辭間雖然氣憤張雲海所作所為,但話裏也透著對她的一絲不讚同,大約是覺得她讓打斷雙腿做得過了。
她心頭不耐,索性壞人做到底,冷笑兩聲道:“養不教,父之過,這世間萬事先有因後有果,張知府,您若繼續糾纏不休,他這兩條腿可就徹底耽誤了,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過。”
“你!”張知府被這話氣得渾身發顫,突然掃到一旁作保護姿態的阿元,登時瞪大了雙眼。
阿元心裏沒什麽彎彎繞繞,見他看著自己,耿直地說:“是你兒子先惹事的。”
言下之意,不是他們故意找麻煩。
張知府認出阿元後,正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男裝打扮的蕭佑薇。
這時樓上傳來一聲笑,有男子朗聲道:“張知府,京都一別已有數月不見,今天這事我恰好看了全程,若有空不妨上來一敘,用些茶點,疼惜孩子總要有個度才好,這小子也該吃虧學乖了。”
在場的人聞聲向上望,隻看到窗邊半麵側影,白玉為冠,眼角銀光閃閃,似是繪著什麽圖案,他悠閑地把茶杯就到嘴邊呷了一口,並沒有向下看。
張知府臉色微變,這人怎麽到了賀蘭城,聽這意思似乎是要給傷了海兒的人解圍?
可是當街行凶有違法理,他身帶官職,怎好輕易放過……
思索片刻,拱手道:“陶公子雅興,隻是下官公務纏身,不便相聚,還請海涵。”
蕭佑薇默默聽著,從中提取出了幾條信息。
第一,陶九知和張知府原先同在京都,互相是認識的,甚至連對方的家眷也十分熟悉,隻是關係不算很親近。
第二,張知府稱他為“公子”,卻自稱“下官”,說明陶九知身上也有官職,在他之上,而且需要保密,所以不能以官職稱呼。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她想到了明朝的錦衣衛,再想到陶九知的專長,莫非是皇帝手下的情報機構?
第三,陶九知是在用訓誡的語氣談論張雲海,絲毫不留情麵,張知府卻不計較,而是選擇轉移話題,言辭也客氣得很,兒子都傷了還能這麽理智地用公務當借口推脫,要不然是陶九知官職高他太多,要不就是有他什麽把柄,看這忌憚,可不輕啊。
她摸摸下巴,戲演到這兒該結束了,陶九知是什麽身份跟她也沒關係,該早些回客棧收拾東西動身才是。
白鳥不是簡單的地方,距離那個殺手任務失敗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新的指令也該到了,除非殺她的這一單撤銷,否則接下來等待她的就是無盡的追殺。
蕭佑薇轉身要走,張知府出聲喝道:“站住!”
“傷了人還想逃跑,你們視我大越律法為何物,視公理於何處?!”
蕭佑薇淡淡地瞥他一眼,按住阿元,右手緩緩抬高。
一切似乎慢了下來,在眾人屏息凝望中,她靈活的手指輕輕一挑,三兩下把發帶拆開。
如瀑的青絲脫離了束縛後滑落身後,映襯得側臉多了絲道不明的嬌媚,連著她刻意勾勒出鋒利形狀的眉眼也柔和下來。
“呀,她是女的!”
“居然是女人!”
“原道是風流才子,未曾想竟是個女嬌娥!”
人群議論紛紛。
陳二小姐也訝異地啊了一聲,臉上滿是驚訝,但是不見半點失落悲傷,顯然對她扮的少年郎並沒有動過心思。
蕭佑薇說:“張知府,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她麵容做了偽裝不假,但是現在換了真聲,張知府不會認不出來。
張知府心頭發苦,果然是她,為什麽偏偏是她?
他自從被貶調到賀蘭城,一心想做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好早些被調回去。本想興辦官學幫助輟學的讀書人,苦於地方開支不足,沒想到借蕭佑薇的幫助,離這個夢想近了一大步,心裏當然是記恩的。
可,為什麽偏偏是她當街違律,傷的又是他唯一的愛子?
海兒是夫人離世前最放不下的,他無能管教好兒子,如果放她走了,海兒能理解嗎?會不會……再也不肯認他這個父親?
於法,不能容她行凶後離開;於私,他作為尋常父親也該為兒子討個公道。可……
看在場人的反應就知道,今天確實是海兒先惹事,海兒說話沒遮攔,在京都就得罪過不少人,如果真是辱人父母又誣陷人家才招的惡果,那他有什麽資格討公道?
張知府僵在原地心亂如麻,蕭佑薇卻不管他怎麽想,朗聲說道:
“諸位都看見了,陳二小姐先前為我出頭,並非出於男女私情,我本女兒身,與她有金蘭之誼,萬望諸位口下留情,不要傷她閨譽。”
“至於這位張少爺,他已經得到教訓,算是扯平了。我有位師兄醫術過人,剛好就在附近,我這就喚他出來為其診治。”
蕭佑薇停頓了一下,微笑著說:“六師兄,還不現身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