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謀士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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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宮中,王生靜靜的站立其間。
賈南風則是與賈謐對視一眼。
“嗬嗬,洛陽王生,果然詭辯,難怪郎君小小年紀,便在洛陽揚名了。”
賈謐輕輕一笑,在一邊說道。
“是不是詭辯,在下不知,不過在下方才之言語,皆是肺腑之言。”
“皇後。”
賈謐轉身看向賈南風,說道“此人之言語,不過一家之言,況且,他之所言,不過虛妄。”
“是否虛妄,得由皇後定奪了,皇後說是虛妄,那這便是虛妄,聖皇後說不是虛妄,那便不是虛妄。”
賈南風深深看了王生一眼,唇齒微張。
“本宮覺得,你說得,好似有些道理。”
“皇後”
賈謐看著賈南風,看起來有些著急。
“洛陽王生方才之言,確實是有道理,若是聖皇後如他所言,或許事情發展有這個可能,但太子此時不來,可會是有些奇怪,皇後難道忘記方才你我之言了嗎?”
太子謀逆,是故才不敢來長秋宮的啊!
但是
這個洛陽王生說了,是他不讓太子來的。
如此,可否說明太子沒有謀逆之心?
這下子,又有些難判斷了。
而且太子不來長秋宮,這個事情的主動權,便是不在她手上了。
賈南風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郎君,你之所言,本宮覺得非常有道理,中宮與太子宮,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情,我信你言,不對太子下手,但在陛下百年之後,還請太子放我一條生路。”
“皇後何必將話說得如此淒涼,太子何許人也,皇後不知,太子乖巧,豈會害皇後性命,再者說,皇後乃天下之母,便是太子宮屬官,也不會讓此事出現的,況且我大晉是以孝立國的,太子豈能不知?”
賈南風輕輕搖頭。
“本宮是婦人,僥幸為我大晉之母,然則別人的話,本宮是不信的,本宮想要親自聽太子言語,太子親自承諾。”
“當然可以。”
王生哈哈一笑,說道“在下立即讓殿下手書與聖皇後。”
“本宮要他親自來長秋宮,不然,本宮心中難平,更不會信。”
說著,賈南風的眼神也深幽起來了。
“或許你確實有詭辯之才,但本宮在這個皇宮中,經曆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信任,與本宮而言,分文不值,但承諾,有時候還是有些作用的。”
“原來聖皇後還是不信太子。”
“本宮說了,本宮是不信“信”這個字。不是不信太子。”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王生雖然心中是這樣想的,但是口中可不會表露出這樣的話語出來
“若皇後欲讓太子前來,今日,臣下是願死也不會讓太子前來的。”
“方才你說,你怕死,如今卻不怕死了?”
“士為知己者死,怕死也不怕死。”
賈南風嗬嗬一笑,不知是感歎還是如何,說道“有時候,本宮倒是羨慕太子宮有這般多的俊才願意追隨。”
“長秋宮臣屬,不比太子宮差多少。”
王生這句話是實話,別的不看,光是金穀二十四友,這個品質,就很高了。
金穀二十四友,大半個西晉的文人泰鬥,都在其間。
“罷了罷了,你下去罷。”
賈南風似乎有些累了。
“諾!”
王生心中一喜,對於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語,王生知曉他已經說服賈南風了,但是沒想到事情這般順利。
果然
嘴炮無敵。
就在王生準備後退的時候,賈謐卻是冷哼一聲,道“慢。”
“皇後欲讓此子離去,不妨讓臣問他幾個問題。”
問幾個問題?
不就是幾個問題嘛。
賈南風輕輕點頭“你問罷。”
而在賈謐這句話說完之後,王生的心卻是提起來了。
事情果然沒那麽簡單。
“侍中發問,在下自然回答。”
“哼!”
賈謐越看王生,是越不爽,話也是直接說出來了。
“我的第一問,便是要問你,這南營之中發生的事情,你可知道,太子可知道?”
來了!
王生心往上一提,臉上的表情卻是風輕雲淡的。
“南營的事情,在下自然知道,太子自然也知道。”
“那好。”
賈謐嘴角一勾。
“那太子今日在南營換將,加之他不敢來長秋宮,其中的原因,不知是否如本侯所想?”
“侍中如何想?”
賈謐深深看了王生一眼,直接了當的說道“太子欲謀逆!”
“哈哈哈哈哈哈!”
王生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直接大笑起來了。
“你笑什麽?”
“我笑侍中的這句話可笑。”
“如何可笑?”
“太子乃東宮,東宮乃君儲,這大晉的天下,遲早有一日是太子的,他為何要謀逆,謀自己的逆,這樣的事情,侍中說出口,豈不可笑?”
“胡攪蠻纏!”
賈謐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太子為東宮不假,但九五之位,他坐不坐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侍中此語,豈不更像謀逆之人所言?”
“我不想與你玩這文字遊戲,另外,皇後雖然讓你走,但是本侯讓不讓你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比郭彰,賈謐在長秋宮的勢力,可是根深蒂固的。
郭彰要王生死,王生有活的一線生機,但是賈謐若是要王生死,那王生就是真的死了。
“南營的事情,是太子的意思,今日在來長秋宮之前,在下已經去了南營一次了。”
“你便是承認太子換將?”
“在下何時否定過了?”
“哼!”
賈謐再次冷哼。
“那太子為何換將?”
“南營之卒,為太子四衛率,可是?”
賈謐輕輕點頭。
“便是。”
“太子四衛率,原本便是護衛太子宮的,可是?”
賈謐再次點頭。
“便是。”
“既然如此,那太子換將,有何不可?”
“太子換將,自然不無不可,但他今日不來太子宮,與南營換將,卻是來的有些巧合了。”
當然巧合了。
就是要搞你們的。
“侍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太子是君子,在侍中眼中也是小人罷。”
“你說我是小人?”
“在下沒有這般說。”
王生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皇後,侍中,你們可知道今日在下去南營,見到了什麽事情?”
賈謐搖了搖頭。
這南營的事情,他了解的並不多,隻知道換將,之後的事情,在王敦的封鎖下,南營沒有消息泄露出來。
“因不滿太子換將,潘伯武司馬詡將太子使者王處仲綁了。”
“有這樣的事情?”
賈謐眉頭一皺,而在主位上,賈南風臉上也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出來。
“最後,潘伯武與司馬詡內訌,互相殘殺,兩人皆死在南營。”
“什麽?”
賈謐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司馬詡死了?潘伯武也死了?”
王生輕輕點頭。
“前後衛率尚且以死抗爭,不讓太子換將,侍中如今可知太子為何要換將了?”
“太子前後左右四大衛率,乃是先帝為護衛太子而設的,如今這四大衛率不聽太子,太子便是換將,有何不可?”
說罷,王生輕輕瞥了賈南風一眼,發現後者陷入深思之中,再說道“況且,太子生母如今就在皇宮,太子仁孝,若是有謀逆之心,豈不是將生母之名,置之不顧?”
這個
確實是有些道理。
便是賈謐,也無話可說。
自知說不過王生,賈謐眼珠一轉,對著賈南風拱了拱手,說道“皇後,廣平公主乃是去太子宮的使者,不如讓廣平公主過來,這般事情便也就明了了,若是此子有半句謊話,哼哼哼。”
賈謐望向王生,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此也好。”
賈南風輕輕點頭。
“便讓驤兒進來罷。”
長秋宮正殿門口侍立的內監連忙點頭,朝著殿外去了。
王生此時雖然是麵無表情的,不過他這一刻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好。
若是別人,王生現在當然是要擔憂一二的。
但廣平公主,那就另當辯論了。
踏踏踏~
沒過多久,廣平公主便過來了。
“驤兒拜見聖皇後,侍中。”
賈南風輕輕擺手,賈謐則是給廣平公主回了一禮。
“驤兒,你來了。”
“皇後嫂嫂要驤兒到此,可是有事?”
說著,廣平公主側頭看了王生一眼,王生對著廣平公主低頭行禮,可不敢與廣平公主對視。
這是怕兩人的眼神不對,讓賈南風還有賈謐看出什麽來了。
若是如此,那今日的事情,就功虧一簣了。
“公主,你今日去太子宮,將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的與我說來罷了。”
“莫非驤兒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
廣平公主嘴角微彎。
“不是,公主莫要多想,隻是要你將事情的始末仔仔細細的與我說一遍罷了。”
廣平公主輕輕點頭。
“今日驤兒去太子宮,也沒發現什麽異常的事情”
在來之前,廣平公主已經與王生對好話了,因此廣平公主這番話說出來之後,賈謐雖然眉頭緊皺,但卻找不到什麽破綻出來。
難道
這家夥說的話是實話,太子,也沒有謀逆之心?
但是
賈謐心中有些不甘。
“罷了。”
就在賈謐要繼續說話的時候,賈南風卻是輕輕搖頭了。
“今日的事情便到此處了,若是侍中不放心,大可去太子宮,或者找人去太子宮。”
賈南風是倦了。
她思來想去,也覺得太子應該是不會謀逆的。
畢竟太子在她心中的印象,一直都是那麽懦弱的。
謀逆的事情,恐怕太子還不敢做。
“皇後”
賈謐還想說話,不過當他看到賈南風那不耐煩的神色之後,最後還是輕輕歎出一口氣。
看來今日,這太子是逃過一劫了。
“既然如此,那臣下便讓冠軍侯郭彰,與洛陽王生一道去太子宮罷。”
王生原本心中已經是笑開花了,但是現在聽到賈謐的這句話,臉色卻是驟然陰沉下去。
讓郭彰隨我同行?
這不是要我王生的命?
在一邊,廣平公主雖然極力抑製自己的情緒,但是她的眉頭還是緊緊的皺了起來,袖口中的手,也是緊緊的篡著。
“如此,那在下便謝過侍中了。”
雖然是說謝,王生的語氣可沒有多恭敬,這是一字一字咬著讀的。
在這個時候,賈謐也不在意王生這話的語氣了。
既然是一個死人了,讓死人說句硬氣的話,那又會如何?
“小郎君,不用客氣哦。”
洛陽。
趙王府。
偏院中。
“皇叔,今日便到此處了。”
司馬略起身,臉上微紅,也有些微醺。
這烈酒喝多了,就是不行。
“世子不與我多喝幾杯?”
“不了不了。”
司馬略嗬嗬一笑,說道“希望皇叔莫要反悔,不然的話,這差事,可能就不是給皇叔了,而是與平原王了。”
平原王司馬幹是司馬懿的第五子,論資曆的話,與司馬倫半斤八兩。
“本王清楚。”
司馬倫麵帶微笑。
“那在下便告辭了。”
司馬略搖搖晃晃,出了這偏殿,之後整個人突然正經起來了。
他回首望了這偏院一眼,輕輕搖頭,便是再不留念。
比起平原王司馬幹來說,趙王司馬倫更無能,所以太子願意將功勞給他。
這才是司馬倫的機會。
司馬略走後,在司馬倫身後的屏風之後,卻是走出了一個中間文士。
“俊忠,方才這司馬略言語,你可聽出了什麽?”
“如今高密王世子與大王謀劃除掉皇後,為太子做事,大王身為皇後黨羽,不知道如何應對呢?”
站在殿中,孫秀不僅沒回到司馬倫的問題,反而是給司馬倫出了一個問題。
“本王觀之,高密王世子之言有理,不如我等和諸位親王,大臣們一起,廢黜皇後,你看如何?”
孫秀搖搖頭。
“大王是皇後黨羽,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即使我等除去皇後,為太子立下大功,那也是權宜之計,隻能苟且一時,日後殿下稍有不慎,便有遭太子毒手。”
“那麽我等幫助皇後,設法除掉與皇後敵對的大臣,這樣,可否自保?”
孫秀頭搖得跟一個撥浪鼓似的。
“大王也萬萬不可與反對皇後的王公大臣敵對。”
司馬倫眉頭緊皺,忽而這個眉頭又施展開來了。
“反對皇後不行,幫助皇後也不行,想必先生是有什麽妙計了。”
孫秀嘴角一勾,點了點頭。
“大王如今處境微妙,但是要變,也不是一件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