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仇人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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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秀看著司馬倫,開始侃侃而談起來了。

    “第一,我們要轉變陣營,加入太子黨,改善與其他大臣的關係。”

    “第二,暗中向皇後泄露有人要廢掉她的消息,加重皇後的不安情緒,讓皇後對太子下手。”

    司馬倫聽到孫秀的話,眉頭卻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俊忠說笑了,汝之計策,豈不是要我腳踏兩條船?”

    腳踏兩條船,在大多數時間,都是直接淹死的。

    “是,也不是。”

    孫秀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出來。

    “若是太子贏了,大王自然是功臣,但日後權勢也就這般,隻要大王不做過分的事情,榮華富貴是不缺的。”

    這些東西,司馬倫他早有了。

    有了的東西,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若是皇後贏了呢?”

    皇後?

    “哈哈哈。”

    孫秀先是一笑,再說道“若是皇後贏了,便有臣下的第三步了。”

    “第三步?”

    孫秀點了點頭。

    “太子宮變不成,定然被廢,到時皇後也不會留太子的性命,待太子死後,大王可借著王公大臣的憤怒,與諸王一道反對皇後,乘著皇後對我們的背叛一無所知,裏應外合,定然能夠將其消滅,而且,從此以後,大王就可大權在握了。”

    “妙,妙啊!”

    到這裏,司馬倫也知曉了孫秀的計策。

    也就是說,無論是太子贏還是皇後贏,他司馬倫始終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區別是收獲得多,還是收獲得少。

    “如此說來,若是按照俊忠所言,那本王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不料在這個時候,孫秀確實搖了搖頭。

    “大王恐怕還不能高興得這般快。”

    “嗯?”

    司馬倫眉頭一皺,眼睛看向孫秀。

    “莫非,還有變故的。”

    “不是變故。”

    孫秀輕輕搖頭。

    “而是從長遠來看,大王即便現在得安生,日後也得不了安生。”

    司馬倫表情逐漸嚴肅起來了。

    “先生教我。”

    “太子,終究是靠不住的,若是皇後被廢黜,這天下,便是太子的天下了,太子隱忍至今,大王以為太子何許人也?”

    太子何許人也?

    趙王想了一下,之後才說道“原來本王以為,太子不足為慮,但是如今看來,太子並非你我表麵上看得那般簡單。”

    “不僅不簡單。”

    孫秀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大王可知漢之景帝武帝?”

    漢景帝漢武帝?

    司馬倫愣了一下,之後輕輕點頭。

    “這兩位,皆是青史留名的帝王。”

    漢武帝就不說了,秦皇漢武,作為漢朝與劉邦齊名甚至知名度還要超過劉邦的帝王,說是千古一帝也不為過了。

    當然,漢武帝有對有錯,但與秦始皇一般,他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

    沒有漢武帝,就沒有西域,後世也不會有新疆了。

    再者說,千年漢人。

    不論唐宋元明清,漢人一詞,源遠流長,一直到後世,國人依然以此為榮。

    漢景帝的知名度自然是不如漢武帝的。

    但是,作為秦昭襄王對秦始皇一般的人物,他漢景帝,就是漢帝國的秦昭襄王。

    沒有漢景帝為漢武帝打下的基礎,沒有他將諸王的力量消磨殆盡,也不會有後來漢武帝的功績了。

    “他們兩個都有一個共同點。”

    共同點?

    司馬倫愣了一下。

    “你是說削藩?”

    孫秀點了點頭。

    “大王若是援手太子,自然是有功的,短時間內,太子或許不會對大王下手,甚至在很多方麵,太子還會依仗大王”

    “但是!”

    孫秀來了一個轉折。

    “待諸王勢力被消磨殆盡之後,太子接下來要對付的,便是大王了。”

    “太子,為何要削藩?”

    “大王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孫秀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帝王,如何會容忍自己的權力不穩,並且受到他人的覬覦呢?”

    “先生想的太遠了,這一路上,變數無數。”

    “謀臣,便是為主君謀千秋,而不是謀當下之策,謀求當下之策之謀臣,不過爾爾罷了。”

    他孫秀,是千古謀臣!

    “大王得早下決斷。”

    “如何決斷?”

    司馬倫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諸王之中,不願被削藩的人,難道還會少?”

    司馬倫眼睛一亮。

    “俊忠是說齊王?”

    “不僅是齊王。”

    孫秀笑了笑。

    “長沙王,河間王,琅琊王,東海王,平原王,這些,可都是大王的盟友啊!”

    聽到此處,司馬倫的眼睛漸漸亮起來了。

    他司馬倫,乃是宣帝親子,生來,可不是來做什麽王侯的。

    他要做的,是皇帝!

    洛陽皇宮。

    王生從長秋宮主殿中出來,便馬上被內監帶到偏殿去了。

    這樣的情況,王生一開始也沒有料到。

    賈謐這廝,居然會讓郭彰陪同他一道去太子宮。

    這不就是明擺著要他的命?

    在這個時候,廣平公主已經是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剛要出聲,轉頭卻是看到王生輕輕搖頭。

    王郎不讓我說話,可是

    若是她此時不出聲,那王郎豈不是要遭那冠軍侯郭彰的毒手了。

    呼~

    廣平公主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皇後嫂嫂,既然上一次驤兒沒有將太子請過來,那這一次,驤兒一定要將太子請過來,冠軍侯素來與太子不和,讓冠軍侯去,可是不妥。”

    “這個”

    賈南風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你這句話,也並非是沒有道理。”

    賈謐卻是輕輕搖頭。

    “此行之重,在於洛陽王生,而不在於另外一個人選,至於臣下為何要冠軍侯前去,那自然是因為冠軍侯與洛陽王生不和,兩人定然沒有齷齪事,那麽,最後的結果才是最真實的,也是最值得皇後信任的。”

    “侍中所言,也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了。

    賈謐翻了翻白眼。

    “皇後嫂嫂~”

    廣平公主在這個時候,卻是開始給賈南風撒嬌起來了。

    放任王生的安危於不顧,這可不是她司馬驤的風格!

    “公主,此事可是正事,可不是公主殿下撒嬌就能解決的事情。”

    賈謐臉上卻露出嚴肅之色。

    他讓郭彰跟著王生去,原本就是不讓王生活著去太子宮的。

    但這件事若是廣平公主插上一腳,這事情就不簡單了。

    “皇後嫂嫂,驤兒雖然長在深宮,但也不是無能之輩,況且,驤兒想要為皇後做事。”

    “公主!”

    賈謐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了。

    平時的廣平公主,對他都是唯唯諾諾的,對他的話,自然也是不敢頂嘴的。

    但是今日為何卻強硬起來了?

    若是常日廣平公主都是這副模樣的,賈謐可不會讓她接近皇後。

    “公主要證明自己有用,日後有的是時間,但是今日的事情,公主還是不要插手得好。”

    這已經算得上是賈謐的威脅了。

    “皇後嫂嫂,驤兒”

    “好了好了。”

    賈南風輕輕歎了一口氣。

    “莫不是你這丫頭看上了那小子罷,處處為他說話,你可知,他是太子的人。”

    “驤兒知道。”

    廣平公主見頭低了下去,不敢與賈南風對視。

    她現在很緊張,而且這種緊張是直接表露出來的。

    她的手,此時緊緊的篡著自己的衣袖。

    “你這丫頭。”

    賈南風輕輕歎出一口氣。

    她之所以喜歡廣平公主,除了廣平公主能夠給她帶來樂趣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賈南風從廣平公主身上看到了曾經她自己的影子。

    同樣身份尊貴,但同樣身不由己。

    人人都羨慕她坐上了這個位置,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高處不勝寒這五個字的涵義,以及她身下這個後位所處的位置。

    後位所在之處,並非是一處好位置,不僅不是一處好位置,甚至她一不小心,就可能掉入萬丈深淵。

    萬劫不複!

    有時候賈南風會想,若是她不是皇後,不嫁入帝王家,說不定她的人生,又會是另外的一副模樣了。

    當然,這種想法,隻有無聊的時候才會從她心中冒出來。

    億萬富翁說他不愛錢,因為錢對他而言隻是一個數字,但這句話,並不可信。

    同樣的,賈南風想要另外的人生經曆,並非是她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隻是她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

    “便讓你與那洛陽王生一道去罷。”

    “皇後。”

    賈謐趕忙站了出來。

    “這萬萬不可啊!”

    “有何不可?”

    賈南風輕輕瞥了賈謐一眼,說道“那個寒素雖然嘴是厲害了一些,但是他說的話裏麵,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與太子的關係,還是要經營片刻,即便是要除去太子,也要等,現在,太快了。”

    對於賈南風來說,在聽了王生的話之後,賈南風對諸王的忌憚,卻是比太子司馬遹的更加深重了。

    “皇後”

    賈謐臉上還是有不甘之色。

    “洛陽王生此子不是俗物,如今他便如此難纏,若是皇後放過了他這一次,下一次,他可就沒那麽好對付了。”

    不想賈謐的這句話卻是觸動了賈南風心中的某根神經。

    “那寒素確實是有些本事,但你若是如此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那你這個侍中,也莫要再當了,橫豎不過是十多歲的少年而已,你便怕了?若是本宮今日怕她,明日可是要怕李生,趙生,劉生?”

    “這個”

    賈南風說的話當然是有道理的,但是,道理是這個道理,事實與道理,有時候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罷了,此事便如此了。”

    皇後擺了擺手,看起來是有些不耐煩了。

    在這個時候,賈謐知道即便他再如何說,結局也是改變不了的了。

    “哼!”

    賈謐揮袖而出,殿下隻留廣平公主一人了。

    “驤兒,你也退下罷。”

    賈南風輕輕打了一個哈欠。

    “諾!”

    廣平公主緩緩走出殿外。

    她剛要去王生所在的偏殿,不想走出長秋宮主殿,她卻是被賈謐給攔下來了。

    “公主殿下。”

    廣平公主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之色,不過這一絲絲的驚慌之色,被她完美的掩藏下去了。

    “侍中攔我作甚?”

    “公主今日,緣何要與本侯作對?”

    “驤兒如何是與侍中作對?”

    “如何不是?”

    賈謐嘴上綴著冷笑之色。

    “莫非公主要讓本侯以為,方才公主真的是為了證明自己?”

    賈謐深深的看了廣平公主一眼,說道“之前,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但是如今一見,你卻沒我想象得那般聰明。”

    “哼!”

    賈謐冷哼一聲,也不等廣平公主繼續說話。

    “公主以為自己的身份尊貴,冠軍侯不敢拿你怎樣,但是,公主需要清除,你這身份尊貴,是皇後給的。”

    “而且,你以為你去了,那小子就能活命?”

    “另外,公主殿下乃是堂堂大晉公主,若是看上了那小子,那真是天下第一笑話了。”

    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差不多了,賈謐直接離去。

    實際上,他就是心中不忿而已。

    王生在皇後麵前懟了他,是故他才對王生動了殺心。

    至於所謂的王生日後難對付。

    不過是他的一個說辭罷了。

    呼~

    廣平公主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頗有些心悸的拍了拍她剛剛發育的小胸脯,她側頭看著賈謐離去的背影,卻是很堅定的朝著長秋宮偏殿的方向去了。

    有幾點需要澄清一下。

    廣平公主心中想道。

    第一,本公主身份尊貴,非是因為賈南風,而是本公主身上的血脈,乃是帝血。

    第二,有本公主在,冠軍侯便別想對那冤家下手。

    別說下手了,就是動一根毫毛都不行!

    第三,本公主雖然是大晉公主,但是,看上那家夥,又會如何?

    我家郎君,可是比你賈謐要優秀得多。

    不!

    廣平公主用力甩頭。

    不是比你優秀得多,而是比你優秀千百倍!

    哼哼哼!

    廣平公主哼哼幾聲,總算是把心中的不快發泄出去,這才笑著走進長秋宮偏殿之中。

    隻是她剛走進這長秋宮偏殿,便是發現這長秋宮偏殿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此時偏殿中的兩個男人,卻是對峙起來了。

    其中一人,自然是廣平公主心裏裝著的那個人兒。

    而另外一個人,則是冠軍侯郭彰。

    郭彰在知曉王生再次入宮之後,雖然那時他還在美姬身上策馬奔騰,但是下一秒,他便拔槍而出,直奔皇宮而來。

    可見王生在他心中,已經是一個陰影了。

    不把王生殺了,他寢食難安!

    是故,便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冠軍侯,好久不見。”

    郭彰臉上點綴著冷笑之色。

    “不久不久,前兩日,你能從皇宮飛出去,今日,你卻是不能從本侯的手中再逃出去了。”

    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郭彰的模樣,像是要把王生生吃了一般。

    作為正主的王生,此時的臉色還算正常。

    王生確實是怕死,但是,在廣平公主出現的那一刹那,王生便把心放下去了。

    既然廣平公主跟過來了。

    那他的性命,該是保下來了才是。

    額。

    突然有一種吃軟飯的感覺。

    而且

    這種感覺還真不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