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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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生把頭轉回去,知道她們兩個人方才說的話,肯定是有什麽貓膩的。

    不過

    就算是與他有關,他又何必在意呢?

    不管如何,廣平公主總不至於害他就是了。

    女人的心思,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

    懂得太多,頭疼。

    王生輕輕搖頭。

    走了許久,也到了小亭子這邊了。

    小亭子中,停著一板車的書冊賬本也被搬下來了,王生金穀園原管事還有賬房先生似乎在做一些整理。

    “大郎回來了。”

    倒是亭子裏麵,眼尖的張氏一眼便看到了王生的身影。

    張氏這麽一說,金穀園原管事以及賬房先生連忙把頭轉過來。

    “拜見主君。”

    現在可是巴結王生的好機會,也是在王生麵前表現的好機會。

    石崇倒了之後,他們也是要吃飯的。

    重新攀附一根大腿,就很有必要了。

    “都起來罷。”

    王生揮了揮手,徑直走了進去,在這個時候,廣平公主也變得老實起來。

    步伐也十分端莊,臉上,更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可愛模樣。

    “這位是?”

    張氏指了指王生身後的廣平公主。

    “她啊?是孩兒的一個朋友。”

    “哦?”

    張氏輕輕哦了一聲,看著廣平公主,大有一種探尋之意。

    這位郎君,看起來有些不一般啊。

    倒是像大郎上次帶來的那個衛叔寶一般。

    不過

    上次衛叔寶是男扮女裝,這次這位卻是女扮男裝。

    畢竟廣平公主雖然是穿著一身男衣,但是一舉一動,眉眼神色,都不像男人一般陽剛,反而有些秀氣,更像女子一般。

    尤其是那臉龐。

    哪有男人長得這般紅嫩的。

    便是那美男子衛叔寶,也隻是長得白嫩而已。

    張氏一眼便看出了廣平公主的男女身份。

    “驤兒”

    廣平公主剛要對張氏行禮,但是她被身後的碧玉宮女推搡了一下,連忙改口道“在下王不生,見過尊長。”

    王不生

    這名字可算是太隨意了。

    張氏對王生也有些了解,對王生今日來做的事情,也是知曉一二。

    原來的平頭百姓,變成了位高權重的洛陽少年。

    便是她,都有一種濃濃的不相信的感覺。

    便是戲劇,也不敢這般演的。

    那女扮男裝的女子,想來就是廣平公主。

    或者是

    王家的那位?

    據說大郎還曾與琅琊王氏說過親,隻不過是沒成功罷了。

    張氏心中不確定,臉上當然是不把這些情緒表露出來的。

    “既然是貴客,便入座罷。”

    此時小小的亭子外麵,已經布置了好幾個鑲金軟墊,配有如意酒樽,每個鑲金軟墊後麵還有一個小家碧玉的青衣侍女,侍候在側。

    妥妥的高門大族的氣派。

    便是廣平公主,見到此幕也是將嘴巴張得老大。

    “郎君這金穀園,當真是氣派。”

    “不過是撿了便宜而已。”

    若真弄這些享受的,王生才不會弄呢。

    他現在正少年,正是奮鬥的好年華,怎麽能被這些虛浮的東西腐蝕心中的鬥誌呢?

    當然

    其實王生也不想鬥誌。

    若是換個朝代。

    漢前中期,或者其他朝代的前中期,王生估計也就這樣了。

    做一條安分守己的鹹魚。

    人活一世,本來就是享受來的。

    奮鬥,本來就是為了活得更好。

    在吃的方麵,住的方麵,還有人與人時間的交際方麵。

    可這個時代不行啊!

    王生若是混吃等死,下一秒,那砍刀便會高懸在他的頭顱之上。

    亂世之中,隻有依靠自己的。

    王生緩緩的坐在主位上,張氏則是坐在亭子上沒下來,廣平公主也靠著王生的位置跪坐下去。

    “今日我喚你們來,可知為何?”

    王生這句話,是對著麵前這桃柳園的管事還是賬房先生說的。

    “小人當然知曉了,主君如今是這金穀園的主人,主人當然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東西了,就相當於清點自家的財物一般。”

    黑衣管事老樹皮一般的臉上,擠出了獻媚的笑容。

    “極是,小人乃是原來園內的賬房先生,管的就是賬本,金穀園的流水,在下也一一在冊。”

    還算上道。

    王生麵無表情。

    而在一邊,廣平公主臉上頓時露出感興趣的模樣來。

    作為喜歡王生的人,廣平公主是把王生的東西當做是她的東西了。

    加之這金穀園的財富,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便是她作為大晉公主,恐怕也沒有見過這般多的財帛。

    若將來她為大夫人,這後院的事情當然是她說了算了。

    “對了,還不知曉二位名號呢。”

    既然是要他們辦事,總得知道姓名才是。

    “小人劉航,因小時候曾蒙學幾年,加之做事兢兢業業,這才得了原主人的信任,與我管事之責,這十數年來,小人也是將金穀園打理得有條不紊的。”

    這黑衣管事劉航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推銷一下自己。

    王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轉而將目光定格在賬房先生身上。

    “小人傅青主,原是寒門之後,可惜家道中落,小人也沒有什麽本事,便在金穀園謀了份生計,維持一家老小的支出。”

    在用他們兩個之前,王生也是將他們的身份底細了解得差不多了。

    這兩個人都不是石崇親族,是故才幸免於難。

    加之金穀園雖然是石崇的巨大財富,但並不是所有。

    石崇的大頭,還是做搶劫營生的,那些財富,可不是放在金穀園中的。

    金穀園,說白了,隻是石崇的別苑而已。

    隻是尋常人的別苑,頂多是一處莊園田產,而他卻是巨大的金穀園,小半個洛陽城這般大小。

    田產果園仆人,更是不計其數。

    “先前紅袖與我說,有不少下人貪墨了財物,可是?”

    王生話鋒一轉,眼神也是開始淩厲起來了。

    黑衣管事劉航臉上笑得很勉強。

    “主君,前幾日府內大亂,金穀園原主人的幾個郎君見他父親死了,便卷了大量的財寶逃命去了,在如此亂局之下,那些下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生的臉色依然不變。

    “我可沒有問你這些。”

    “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麵前這個少年郎,可比之前的那個紅衣管事難對付多了。

    黑衣管事劉航額頭上漸漸冒出細汗出來了。

    “啟稟主君,是。”

    “多少人貪墨,貪墨了多少?”

    王生接著再問。

    “這個數字,小人實在不知。”

    劉航的手都開始發抖起來了。

    “方才你不是說你將這金穀園管理的很好,如今怎麽不知起來了?”

    “這”

    黑衣管事劉航是笑得是比哭的還要難看。

    “這金穀園數千人,小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無法一一看顧過來啊!”

    “那大概的數字?”

    “這個”

    劉航臉上有著苦笑之色。

    “這也不知?”

    “主君,小人”

    王生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說下去了。

    後者當即露出麵如死灰的表情出來。

    “傅青主,名字倒是很好聽。”

    劉航被王生三言兩語之下,心都被嚇得半死了。

    傅青主在一邊,心也是涼了一半了。

    這少年人年紀輕輕,但有如今的地位,可不是運氣而已。

    這手腕,看起來也是不差的。

    賬房先生傅青主當即收起自己原本想要忽悠的想法。

    “多謝主君誇讚,小人區區賤名,如何值得稱道。”

    “管事不知道金穀園的明細,你作為賬房先生,總該知曉了罷?”

    傅青主很勉強的點了點頭。

    “田產,土地,奴仆,侍女,美姬,還有尋常寶物,小人這裏都有一一登記在冊,但是,原來主家的珍貴珠寶還有原來諸位郎君的財寶,小人便沒有資格統計了。”

    你這個賬房先生,可是做的不夠好啊。

    不過想到石崇這樣的人,也不會將自己的好東西全部讓他一個區區賬房先生看去了。

    再者說,珍惜寶物,恐怕都被太子的人搬到了東宮才是。

    怎麽說,輪到他王生的,也少了許多。

    不過

    那一般的物件。

    譬如珍珠,譬如寶石,譬如珊瑚瑪瑙玉玩這些東西,總該是有一一登記在冊的。

    “原來有多少?”

    “田產三十頃,果園二十頃,奴仆兩千,侍女三百,美姬兩百,侍衛五百人”

    賬房先生還想繼續說下去,不想王生卻是揮手打斷他的話了。

    “先不急著說人。”

    人

    王生現在不缺,尤其是當他處在高位之上之後,就更不缺人了。

    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巴結王生了。

    不說人,當然是說物了。

    傅青主會意。

    “原本有玉器三百件,銀器五百件,金器六百件,銅器三千件,其中編鍾等樂器,也是百餘件,不過,這都是三年前統計的結果了,現在,那些物件總有毀壞的,或者是被人頭去,或者是被原來主家送人了的。”

    “這些難道你沒有記錄?”

    “這個”

    “原來有的,不過,那個賬本,不見了”

    說完這句話,賬房先生傅青主直接把頭低下去,不敢直視王生,他額頭上的細汗,是像在夏日酷暑中奔跑了一個時辰一般,流水一般滑落。

    頃刻間,整件青衫都濕透了。

    “偏偏就有這般的巧合,其他賬本都在,獨獨缺了那一本?”

    王生眼神都有些發冷了。

    “那你,總該記得罷?”

    “小人愚鈍。”

    “罷。”

    王生揮了揮手。

    那傅青主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王生下一句便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我記著二位皆是奴籍,賣身與石崇,如今二位的身契皆在在下手中,若是二位再不說出實情,就休怪我做出讓二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這句話,已經是帶著殺氣了。

    在一邊,廣平公主眨巴著眼睛,目光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在王生身上的。

    果然,男人在做正事的時候,永遠是迷人的。

    比他是榆木疙瘩的時候可愛多了。

    廣平公主撅了撅嘴。

    不過

    看著傅青主與劉航,廣平公主也有些擔憂起來了。

    橫豎不過是些許財物,便是不追究了,又會如何?

    如今家大業大,也不差這些東西了。

    當然

    這是她的想法。

    廣平公主素來知曉王生是最有主見的,也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免得攪了王生的局。

    禦下,從來是需要手段的。

    廣平公主有自己的手段,而現在,顯然就是王生的手段了。

    “主君,我等”

    傅青主麵如死灰,他剛要開口,王生卻是輕輕揮手。

    “想明白了再與我說,我給你們一刻鍾,記住,你們隻有一刻鍾的時間。”

    這些人貪墨的財物,對王生來說,當然是無足輕重的。

    王生不愛財。

    加上,他有開源之法,也不拘泥於這些死板的財物。

    但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

    王生今日不把這件事情整頓好了,這些下人估計便會覺得他好欺負。

    那日後,恐怕就不是少幾件財物的事情了。

    禦下無道,下人上房揭瓦,那你這個主人,也做的跟下人一般了。

    在亭子中,張氏美目也是異彩連連。

    原本他倒是沒看到王生處理過事情,如今看見了,果然是進退有據,將這兩個人把握得死死的。

    便是夫君

    恐怕也不及大郎。

    張氏幽幽一歎。

    而一邊,借著這一刻鍾的空檔期,廣平公主的屁股朝著王生這邊挪了挪。

    “王郎,驤兒聽說你還有七八歲大小的妹妹,現今如何沒有見到她?”

    囡囡?

    王生輕輕搖頭。

    “這個光景,那丫頭怕是在午睡罷。”

    小孩子都嗜睡,囡囡也不例外。

    尤其是到了金穀園之後,是沒日沒夜的瘋跑。

    比起桃柳園來說,金穀園要大太多了。

    “怎麽?為何要見那丫頭?”

    廣平公主臉頰一紅,趕忙撇過頭去。

    總不能說提前認識一番,加收買一下人心,免得日後不好相處。

    歲的小女娃,應該是很貪吃的。

    她從皇宮禦房之中,可是帶了不少糕點零食過來的,此時這些糕點零食,可都在碧玉宮女手上的如意食盒裏麵,這一趟,可不能白來。

    “驤兒想見嘛~”

    “這事之後,便帶你去見,放心,那丫頭會喜歡你的。”王生可受不了廣平公主的撒嬌。

    司馬驤重重點頭。

    一刻鍾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賬房先生傅青主還有管事劉航兩人眼神交流了無數次,最後傅青主搖了搖頭,他站了出來。

    “主君,小人有話要說。”

    “青主,不可!”

    劉航連忙搖頭。

    見這一幕,王生要是看不出來這件事有貓膩,那就太傻了。

    看來這金穀園,也是有些意思的。

    下一章一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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