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唯一的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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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郡城奔馳而出,已經是過去了兩三個時辰了。

    王生暗自估計一番,以他們的速度,應該是走了快十裏地了。

    所到之處,甚至可以聚攏到一些湖縣的百姓。

    這些百姓都是在夜裏逃過一劫的人。

    現在遇到王師之後,連忙聚攏過來,借著這些人的嘴,王生也算是真真正正的了解了昨夜發生了事情了。

    確實是與他想的一般。

    齊萬年焚城,卻不是屠城。

    將湖縣的人口裹挾出去。

    從這一點來看,這齊萬年倒還是有一些野心的。

    若是單純的屠城,隻能說這家夥是一個梟雄,狠辣。

    但想著帶著人口回他的梁山,證明這家夥是一個不滿足現狀的人。

    這就有些厲害了。

    可惜。

    即便是齊萬年再厲害,現在也隻能是成為他王生的功勞。

    在河間王與王生眼中,這齊萬年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關鍵是

    這條人命是輕鬆拿到,還是要費一些波折。

    再行十裏地,便是到了湖縣了。

    入目,是一片狼藉。

    殘破的殘垣斷壁,上麵也沾染著些許黑灰。

    偌大的城郭,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原本住著上萬人的城池,一朝變成一片廢墟。

    處地於此,便是王生也忍不住感歎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在一邊,陸機也是深以為然的點頭。

    他一路上衝東吳一路到洛陽,其中見過的淒慘場麵也不少,也見過了不少的人間冷暖,但是,像是麵前這種慘狀的,倒是少見。

    殘垣斷壁陸機也見的多了,但是像麵前這般徹底的殘垣斷壁,這般新的殘垣斷壁,給他的震驚,是來的更多了。

    四下,也開始出現了低沉的啜泣聲。

    那些跟著王生到湖縣的生還者,此時見到自己的家園變成了廢墟,一時間心死莫大於哀。

    更有的人想著自己妻兒都被那些胡人抓去了,這心中的怒火,便更盛了幾分。

    甚至不少人想要加入王生的隊伍。

    麵對這些群情激奮的人,王生也隻能出言阻止。

    所謂天下大亂,對於那些勳貴人來說,對於那些下棋的人來說,天下再亂,與他們也沒有多少關係。

    他們依然每天山珍海味,依然每日妻妾成群。

    唯一遭受苦難的,還是這些底層百姓。

    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都是這樣的。

    “本侯明白諸位的心意,但打仗,是我們這些當兵的人的任務,殺胡人,也是我們的職責,你們便好好在湖縣罷。”

    說著,王生還分出一支千人隊伍,暫時駐守在這廢墟一般的湖縣之中。

    “這些人可以保護你們,也可以幫你們恢複家園。”

    收心。

    是王生要做的事情。

    弘農郡現在被齊萬年禍害了一遍,人是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大半,現在也是百味交集,王生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些人中建立威望。

    這安民司畢竟是他的產業,如果他在弘農郡的聲名不好,這安民司也很難繼續開展下去。

    留下一千人之後,王生穿過湖縣廢墟。繼續朝著前方進發。

    而前麵,就是潼關了。

    在王生離潼關還是十多裏地的時候,遠處卻是出現了一支遊騎。

    這一支遊騎不過百人,這人數雖然可觀,但是在王生三萬人麵前,相當於是池塘裏麵的一滴水,根本算不了什麽。

    緩緩靠近,這一支百人遊騎也不抵抗,任由王生的軍隊如同一隻巨獸一般將他們吞入腹中。

    少頃之後,才有士卒前來通報。

    “啟稟將軍,前麵的是胡人的使者。”

    使者。

    這兩個字倒是讓王生愣了一下。

    齊萬年這是要和他搞什麽?

    王生心中稍稍有疑問,但想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將那些人請過來。”

    “諾。”

    士卒領命而去,片刻之後,便有一個身穿錦服的異族人緩緩走上前來。

    他對著王生行了一禮,這禮節非是中原禮節,倒像是羌氐匈奴那邊的禮節。

    在這個時候,王生也沒有過分的要求這些禮儀了。

    王生直入主題。

    “你是使者?”

    那錦服大漢輕輕點頭。

    “啟稟將軍,我是使者。”

    “誰的使者?”

    “郝度元將軍的使者。”

    郝度元?

    王生再次愣住了。

    “難道不是齊萬年的使者?”

    那使者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家大王,已經被漢人刺殺了,現在主事的,是郝度元將軍。”

    這個使者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很是平靜。

    而王生從他話中得到的信息就太多了。

    這說明齊萬年的死,並非是正常死亡。

    很可能是因為兵變。

    也就是說,郝度元兵變,將齊萬年殺了。

    心裏得出這樣的結論,王生心中也感到十分荒謬。

    這齊萬年如此梟雄,居然會被手下人造反了,這死法,還當真是窩囊。

    同時,王生對河間王也是深深忌憚起來了。

    從開始到結束,齊萬年的命在一日之內就結束了。

    這河間王的勢力在這支異族人軍隊裏麵的實力比他想得更加強大。

    甚至王生都可以做這樣一個猜測。

    這個齊萬年,說不定原本就是河間王扶持了。

    隻是齊萬年的翅膀硬了,所以

    換一個代理人?

    王生心中思緒翻騰,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多少變化。

    “看起來你家將軍倒是厲害,他讓你來,有何事要說?”

    那使者顯得落落大方,顯然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將軍可認識廣元侯的人?”

    廣元侯?

    聽到這使者的話,王生已經確定了。

    這郝度元的背後,必然是河間王!

    “本侯便是廣元侯!”

    這使者已經有猜測了。

    傳聞中的廣元侯十分年輕,與麵前的這個年輕人倒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確認身份之後,這個使者也是開口說話了。

    “既然閣下便是廣元侯,那我便將我家將軍的說與你聽了我家將軍說了,他如今跟了河間王,便是將軍,也不能隨便對他動手,希望君侯對我家將軍網開一麵。”

    這話,說的還真是直白。

    還好王生在召見這人的時候將張泓帶來的那五人支開了。

    不然這話要是給他們聽去了,指不定會掀起什麽風浪出來。

    “要我放了你家將軍,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需要齊萬年的首級,還要有一些人頭。”

    人頭就是功勞。

    既然麵前這個人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王生要是藏著掖著得說,就說不過去了。

    而且

    王生害怕自己說話太隱晦了,麵前這家夥還聽不懂。

    “齊萬年的屍體,自然是會給君侯的,至於人頭,我家將軍在明日下午將會派遣五千人前來攻打君侯,這五千人,便是我家將軍的誠意。”

    所謂這五千人,恐怕就是齊萬年的親信罷。

    這些是郝度元收服不了的人。

    既然收服不了,那自然就是要鏟除的了。

    而借助王生的手去鏟除,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謂是一石二鳥啊!

    這個郝度元,心思也不純啊!

    不過

    王生還真的不得不鑽入這個郝度元的算計裏麵。

    他確實是需要這五千個人頭。

    其次

    郝度元有要清理的人,王生也有。

    而且,借助這五千人,王生也可以起到一些練兵的效果。

    兩人算是一拍即合了。

    這個使者傳完消息之後,王生也很是大度的放他回去。

    使者離去之後,張泓麾下五人才得以回到王生身邊。

    “將軍,方才那人是?”

    “是河間王的使者,他邀我等一同合擊齊萬年軍。”

    實話,王生自然是不會說的。

    “合擊?”

    這五人聽到王生的話,原本的懷疑,立馬被這個勁爆的消息給吸引過去了。

    “可有說時間。”

    王生輕輕點頭。

    “三日後。”

    王生自然是沒有和河間王通氣。但是三日時間,足夠這郝度元撤出弘農郡了。

    要是這三天沒撤出去,也隻能說這個郝度元倒黴了。

    王生雖然不會對他狠下殺手,但是從他身上刮下來一塊肉,那是再多難免的。

    對於功勳這種東西,沒有人會嫌多。

    王生亦是如此。

    得到了郝度元具體的口信,王生也沒有朝著潼關方向去了。

    而是原地紮營。

    他現在要等著五千人頭進賬。

    若是這個郝度元敢放他鴿子的話,王生說不定會直接打上梁山的。

    連日趕路,士卒也沒有得到幾日休息,現在正是他們修整的好時機。

    同時此地遠離弘農郡城,躲過了很多人的眼睛,王生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將有家室的人與沒家室的人區分開來。

    當然,在此地紮營,王生也是放出了十隊斥候,前去探查消息。

    要是被偷營了,那才是笑話。

    這郝度元要送五千個人頭給他,但要是他這五千個人頭沒本事拿到,反而是被重創,那就真的是一個笑話了。

    等待是很漫長的事情,但漫長的等待總是有盡頭的。

    清晨十分,王生便得到遠處斥候的消息了。

    有一支五千人的胡人騎兵在西麵朝著營帳的方向來了。

    王生聽到這個消息,將早已經演練好的戰術實行下去了。

    到這個時候,陸機陸雲,還有張泓麾下的五個校尉才明白為什麽王生要做如此多拒馬的原因。

    這是防備著這些異族人狗急跳牆。

    廣元侯,果然是廣元侯!

    當然,要是王生知道這些人是這樣想的話,估計會被笑死。

    三萬大軍,頃刻間便從臨時駐紮的營帳中撤出來。

    王生也到了營寨外了一座小土丘上。

    在雪地上站著有一段時間,王生終於是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

    西麵,有一支騎兵緩緩靠近。

    若不是現在是冬日,那場麵,定然是會激起一陣黃煙的。

    唏律律~

    馬蹄聲不斷。

    營寨外一支駐守的誘餌軍隊。

    那胡人軍隊見到這一支軍隊,當即像是蝗蟲一般蜂擁而至。

    他們昨日接到郝度元的消息,說有三千漢人從王生弘農郡城開撥,這是先鋒部隊。

    三千漢人,對上他五千精銳騎兵,是沒有任何勝算可言的。

    尤其是湖縣到潼關一帶,基本上都是平原。

    至於這五千人之所以會聽郝度元的話,自然也是因為郝度元有手腕了。

    郝度元雖然殺了齊萬年,但並沒有將齊萬年的小兒子殺了。

    他便假名輔佐齊萬年的小兒子,讓齊萬年的小兒子給他們下令。

    若是郝度元的命令,這些人自然是不會聽的。

    但若這個人是齊萬年的繼承人,以他們對齊萬年的忠誠,便不能不做。

    更何況

    三千人。

    也並非是應付不了。

    他們恐怕是沒有想到,麵對他們的,不是三千人,而是三萬人。

    忠誠是一個好的品質,但這種品質也很容易比外人利用。

    若是這些人有先見之明,恐怕是不會出來的。

    一旦他們這五千精銳折損,齊萬年的小兒子,也基本失去利用價值了。

    他的下場,不言而喻。

    可惜

    齊萬年身邊的聰明人,還是太少了。

    五千騎兵轟然而動,而守在營寨中的三千人則是原地列陣。

    這樣的畫麵,倒是讓對麵的騎兵稍稍愣了一下。

    但是

    三千人,再如何列陣,也是很難擋住他們的。

    衝垮他!

    近了。

    更近了。

    五百米。

    三百米。

    突然,慘叫聲響起。

    這不是對麵的慘叫聲,而是自己這邊的慘叫聲。

    向前奔馳的駿馬萬萬沒有想到麵前居然是坑坑窪窪的一片,這坑坑窪窪裏麵,還有竹刺。

    這人與馬一旦落入其中,算是死得透透的了。

    麵前三千人朝著後麵退了二十米,便將他們身後的拒馬露了出來。

    陷阱!

    這是漢人的陷阱。

    但是,即便這些人都知道前麵是陷阱,但也不得不一頭栽下去。

    速度對於騎兵來說,是殺伐的利器,但也是阻礙他們停下來的最大因素。

    在空間不夠的情況下,勒住韁繩,隻會讓自己被後麵奔騰的馬匹踩成碎肉。

    齊萬年的騎兵硬著頭皮的栽下去,再被拒馬阻礙,用前麵騎兵的生命,開出一條道路。

    近了。

    再近一點,便能將前麵的漢人全殺了。

    但讓他們絕望的是,四麵八方,突然射出如同蝗蟲一般的箭矢。

    嗖嗖嗖~

    這三千人?

    有這麽多箭矢?

    到死,他們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在土丘上,看著這五千人的屍體,王生也沒有和他們解釋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