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節 護龍堂之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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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三百騎兵擊潰十倍於己的平涼城烏家軍隊的軍隊的消息早已經在應州城傳開了,猶如一支穿雲箭讓長久受著氏族統治的當地百姓感覺到眼前一亮,應州府衙聲勢大振,而烏家沒有人想到平涼城這次竟然敗得這麽慘,他們原以為王靖拿過來的血書有些誇大其詞,沒想到竟然是真事。

    “裴定方,這下你可風光了,三百騎兵擊潰足足四千人,可以啊!”,俞子期誇獎著裴定方。

    裴定方哈哈一笑,“當我在府衙得知大人有難的時候,我身上就有一種莫名的躁動,以前還不懂這是怎麽一回事,當我擊潰那些烏家軍隊的時候,我這才意識到,這是老裴與生俱來的英雄血在燃燒……”

    “切”餘玠,俞子期,朱衝三人立刻噓了起來,在裴定方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謙虛二個字,不善言談的童清也在一旁微笑。

    ……

    回到府衙,王靖簡單的吃了口飯,便把裴定方、朱衝等人叫進了書房,此次王靖前往雲州,而朱衝等幾人則分別去了蔚州、新州和武州,這三州距離應州距離更遠,原本王靖應該比他們晚回來,因為除了平涼縣這件事,反而他是最晚回來的。

    “朱衝,這次你們前往這三州,可有什麽收獲。”

    “大人,這三州距離遼境頗近,當地漢民與契丹等蠻夷族混居,不比寰州、朔州和應州這幾州的當地百姓還有回歸之心,較為麻煩。”朱衝略微思考,回答道。

    “現在雲州、蔚州和武州簽訂了一個暫時聯盟,而新州和琢州、莫州和瀛州卻在觀望,若可以從武州和蔚州中間穿插過去,到達新州,不但可以扼守住雲州、蔚州和武州與遼國之間聯係的通道,同時也可以對這三州從戰略上形成一個包圍圈,更能夠吸引琢州、莫州和瀛州的盧氏注意力,所以,新州的這枚釘子必須要釘進去。”

    王靖來回踱著腳步,裴定方、趙普等人緊盯著他,也皺著眉頭思考著。

    “長官,那屬下事不宜遲,明日起早我就親自前往新州收集情報。”朱衝說道。

    “暫時不用,朱衝。”王靖看了一眼朱衝,囑咐道:“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這次你要先去琢州、莫州和瀛州,若要真正拿下新州,控製這三個州的盧家態度很重要。”

    “可是大人,新州兵強馬壯,如今我們兵力不足以對抗新州,我們應該如何說服原應州這三大氏族去與新州為敵呢?”趙普好奇的問道。

    王靖微笑著,說道,“這就是我們下一步應該要做的事了。”

    清晨,當第一線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頓時將應州城的城牆上映出一片紅色,

    左丘、李科這些來自雲州的鏢師們輕輕的牽著馬,從府衙走出,朝著城門走去,早在三更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整理好行裝,將沉甸甸的酬金放入腰間的背包中。

    大街上除了打掃街頭的更夫,隻有寥寥幾個往來的行人,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

    “哆,哆”

    馬蹄磕在青石板的路麵上,聲音格外的清脆。

    沒有榮耀,沒有信仰,用生命和鮮血來養家糊口,這就是這些來自應州鏢師們的人生軌跡。

    每一次接到護鏢任務,都有可能讓他們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每一次的血腥廝殺,都讓他們中的很多人埋骨他鄉,都有可能身邊又少了一個兄弟。

    這次任務,他們收到了來自應州府衙原定三倍以上的酬金,這樣一大筆錢至少二年之內可以讓他們的妻兒老小過得很好。

    李科此刻正眉飛色舞的向左丘描繪他老相好的風騷,這時,從他們隊伍後麵突然奔過來一個騎兵,他剛一接近隊伍立刻跳下馬大喊,“你們誰是左丘。”

    “我是”

    左丘很詫異的看了看這個騎兵。

    “請您稍微等一下,知府事大人馬上就到。”那個騎兵看樣子好像鬆了一口氣,幸好這些人還沒有出城,自己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不一會,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奔來。

    “太不夠意思了,走了怎麽也不和我們打招呼。”府衙的騎兵還沒有到,裴定方的大嗓門已經傳了過來。

    “是啊,難道怕本官把酬金要回來不成。”王靖輕輕的從馬上跳了下來。

    左丘把目光投向剛剛下馬的王靖,走上前去“知府大人,在下……”

    “左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王靖笑嘻嘻的打斷了他的話“走了也不說一聲,是不是太見外了?”

    “這個,大人您地位尊貴,事務繁忙,我們這些下人走了實在不敢給您添麻煩。”左丘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他想不到王靖聽到消息後,會親自策馬追來,之前鏢局的雇主就算平時相處的時候態度很和藹,但是雇傭關係一結束,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表情很冷淡。

    “左丘,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庸俗了?我們難道不是朋友麽?”王靖大笑道。

    “老沐,你要是有什麽困難就告訴我,我們家大人能夠解決的肯定幫你解決。”裴定方在一旁嚷著。

    左丘猶豫了片刻,他看了王靖一眼,終於說道“我有一件事……”

    “你不會真的有事要我去做吧,左丘你這個人也真是太實在了,我隻是隨便說說的。”

    “大人,左丘難得開一次口,你就這樣直接拒絕了,連我裴定方都實在看不下去了。”

    “滾粗,我剛才隻是問我們是不是朋友,並沒有答應要幫左丘做什麽事……對啊,剛才是哪個兔崽子替我答應下來的……喂,裴定方你怎麽跑了?給我回來!”

    “大人,我突然感到肚子有點痛,我先回去養個三五天就過來,你們要是很急就先走不用等我了。”

    裴定方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王靖狠狠的朝著裴定方逃跑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義憤填膺的對著左丘,“沒義氣的家夥,左丘,你放心,我這就替你把他追回來。”

    說完他把手伸向了韁繩,也想爬上戰馬溜掉。

    “大人,您可不可以像拍裴定方他們一樣,拍拍我們的肩膀呢?”左丘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要求,當他看到王靖和裴定方這些人的關係,說實話心裏真是非常羨慕,這是一種用語言難以描述的兄弟情義。

    他的話還未說完,王靖的手已經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來是個要求啊,剛才真嚇我一大跳,我還以為是要錢呢,哈哈哈……”王靖高興的說道。

    “……”

    “一路順風,多多保重啊。”王靖高興的和“殘忍鏢局”這二十多名鏢師挨個的擁抱著,握著手,就像是一個老朋友在送至交好友出遠門一樣。

    眼淚在這些鏢師眼眶中打著轉,他們這一輩子,護鏢這麽多次,從來沒有一個雇主這樣用心對待過他們,從來也沒有。

    也許對於王靖,這隻是一次普通的送一下朋友,但對於左丘這些人來講,意義卻完全不一樣,他們第一次覺得,這一回他們不再是殺人兵器,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還算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這一次是在為朋友而戰鬥。

    ……

    平原上,左丘二十多騎一邊呼喝著一邊拍打著快馬加速趕路,而應州城的輪廓早已經落在他們的身後,越來越模糊,一片朝陽的光輝映襯在他們黝黑的臉上,隱約可見一絲很難察覺到的笑意。

    後世很多曆史學家研究王靖這個人時,經常不理解為什麽他的手下諸如裴定方、餘玠、童清、俞子期、朱衝、曹堅、趙普等一批手下在巨大利益麵前都不曾背叛過他,曆史學泰鬥司馬冉認為這個最重要的原因都在裴定方說過的一句話——我們努力,我們披荊斬棘,我們浴血奮戰,我們絕不後退一步,我們想象著當大人看到我們,然後高興的拍著我們的肩膀,這世上,再沒有比贏得大人的讚譽更讓人覺得美好的了。

    有人說,王靖的個人格魅力已經超過了物質追求的境界,已經超過了無數帝王和將帥,在他麾下所有的追隨者曆經千難萬難,披荊斬棘,甚至很多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內心深處中最想得到的,不是顯赫的地位,不是巨量的財富,不是美豔的女人,而是希望王靖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眼中能投來一個讚許的目光,僅此而已。

    府衙門前的一個小茶館裏,在一個靠窗的桌子邊,一位臉色黯黃,顴骨上還有一顆很明顯黑痣的人正悠閑的喝著茶,不時的還朝著府衙門前望去,一身非常普通的裝扮,但身形卻顯得很嬌小。

    沒過多久,王靖帶著兩名侍衛從府衙走了出來,這個人放下茶錢,遠遠的在後麵跟隨著。

    應州城裏,不少人都認識這位平易近人沒有一點架子的知府大人,紛紛向著王靖打著招呼,而王靖仿佛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人跟蹤,一邊微笑著回應著一邊和身邊衙役聊天,偶爾無意的回頭,更令身後那位跟蹤他的人手腳慌亂。

    跟隨著王靖漫無目的的在城中轉了一上午,烏岩此刻已經有點按捺不住內心的煩躁了,從上次在酒樓中吃了一個悶虧以後,她就總有一種想要報複的衝動,之前她打聽到王靖每天上午都要在外邊轉轉,她特意喬裝打扮了一下,想摸清楚王靖的活動軌跡,至少,能夠了解王靖最近都在和什麽人接觸。

    不過她很失望,跟在王靖身後整整一上午,王靖都是在城中無目的的遊蕩,剪紙人、裁縫店、酒鋪、賣藝的,哪裏熱鬧哪裏就有他,甚至還在路邊饒有興致的看著一群羊角兒童玩耍停頓了一會。

    當王靖停在一個雜耍藝人麵前時,連烏岩也被雜耍表演中的不可思議技法吸引住了,在雜耍藝人手中,憑空冒出了一隻兔子,兔子又變成了一把鮮花……

    等烏岩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跟蹤的目標,王靖已然失去了蹤影。

    在某個角落裏,王靖麵無表情的看著四處張望著的烏岩,眼中精光一閃,他不清楚這個跟蹤了自己一上午的人到底是誰?

    “原來是王大人啊,妾身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看到你了,怎麽今天終於舍得來了?”紅館前,一位體態豐盈的中年女子用手帕捂住嘴巴笑道,肩膀上那幾乎勒進皮膚的絲帶給人一種隨時有可能崩斷的感覺。

    這家迎春院是應州城規模最大,也最為有名的風月場所,裏麵有不少清倌人賣藝不賣身,也有一些紅塵女子賣身不賣藝的,隻要你出得起價格,任何你想要的服務應有盡有。

    “前段日子出了一趟遠門,近幾日剛剛回來。”王靖說完後,又驚訝的看著她,“春秀,你好像瘦了很多啊!”

    “真的嗎?”春秀驚喜的低頭看了著自己的身材,“知府大人,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是感覺到自己瘦了些呢。”

    王靖笑了笑,“春秀,青雨在麽?”

    “在在在,知府大人您就自己進去吧,反正路您也熟。”春秀一臉曖昧的看著他,青雨是這家迎春院裏賣藝不賣身的女子,但王靖卻經常進入她的屋子裏半天也不出來一趟。

    “呸,登徒子,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道貌岸的人,臭不要臉的,”在這家迎春院旁不遠處,烏岩終於發現了王靖,但此刻對方已經走進了裏麵。

    她恨恨的跺了一下腳,氣鼓鼓的轉身走掉,看來爹爹說的對,男人都一樣,沒有一個好東西。

    紅妝台上,青雨輕輕的梳理著自己的瀑布般的長發,她一身淡粉色的長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紗衣,顯得清新優雅,修長的玉頸下,肌膚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以她這樣的身材,走到哪裏都會有無數的男人為之瘋狂,但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竟是宋朝護龍堂在應州城裏的負責人。

    青雨從小就被護龍堂選中,經曆過無數次常人難以想象的殘酷訓練,也曾經數次在死亡線上徘徊,在她的手中早已沾滿了鮮血,有敵人的,還有同伴的……

    漁翁江中垂,暗香天際追,鬥氣山河醉,冷豔無情雨。這是描寫宋朝護龍堂四大高手的句子,而冷豔無情雨指的就是青雨。

    隻是沒有人知道青雨如今竟然在燕雲十六州的應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