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節 楞縣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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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特爾點了點頭,王靖說的沒錯,他現在別無選擇,他當初被擄到這裏,印象中至少顛簸坎坷的走了三個月,如果沒有王靖的幫助,在漠北草原自己這些人就算自由了也很難返回去。

    終於,巴特爾下定了決心,目光灼灼的看著王靖,“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放心,我以我全家的名義發誓……”

    “這個還是算了吧。”巴特爾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裴定方,這種說翻臉就翻臉,沒有任何實際約束的發誓和吃個家常便飯一樣,沒有意義。

    “我想和你歃血為誓。”

    巴特爾對這裏的文化有些了解,歃血誓言是他印象當中漢民最為虔誠的誓言,簽訂誓言的雙方,無論之後遇到什麽樣的困難,都必須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大膽,我們家大人千金之軀,怎能和你一個白蠻簽訂什麽歃血為誓。”

    “你以為我們在乎你那幾個白蠻麽?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蹬鼻子上臉,依我的脾氣,幹脆全部殺了得了。”

    在場的軍官全部都麵露不悅,紛紛大聲嗬斥著。

    巴特爾沒有理睬別人,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麵前的這個人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無妨,我就和你簽訂這個歃血之誓。”王靖擺擺手製止了周圍人的不滿,“你們所有人都退下。”

    “大人……”

    “不用多說了”王靖看了一眼巴特爾,“我相信他不會做出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更何況我覺得他的眼光不錯。”

    一個香案,兩個碗,一把尖刀,一壺清酒

    剛才還熱鬧的訓練場,如今隻剩下了巴特爾和王靖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當然並不是因為王靖有多矮,而是因為巴特爾……實在是太高了。

    “可以開始了吧?”王靖詢問著。

    巴特爾點了點頭,他拿過案子上的尖刀,輕輕在食指上劃過,暗紅的血液立刻湧了出來,不一會就流了半碗,他把指頭放入嘴中吮吸著,用手握住尖刀刃,將尖刀把遞給了王靖。

    王靖接過尖刀,看著那半碗鮮紅的血漿,咬著牙將刀刃用力在手中一握,一股殷紅的血液快速的從他手中滴出,幾乎連成了一線,不一會碗中就已經滴滿了近一半。

    巴特爾張大了嘴巴“想不到你竟然這麽豪爽?”

    “廢話,”王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邊用繃帶纏繞著手上傷口邊嘀咕著,“想不到你們這歃血儀式需要的血還挺多。”

    “沒有啊,其實隻要一滴就可以了啊?”

    “那我看你怎麽一下滴了半碗?”

    “我血管粗啊,一個小口就是半碗啊!”

    “我擦,那我剛才滴血的時候你怎麽不提醒我?”

    “我看你血液流的這麽快,一時驚訝就忘記告訴你了。”

    “……”

    “好吧,巴特爾,儀式下一步是什麽請快點進行。”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您虔誠的子民,巴特爾在這裏向你起誓,我願盡心去協助麵前的這位王靖,直至驅逐他麵前的敵人,而他也將護送我回遠方的故裏。”巴特爾大聲的吼叫著,雄厚的聲音在訓練場上空回蕩著。

    說完,他用手指頭捅了捅一旁發呆的王靖,看樣子對方沒有從巴特爾這種怪異的發言誓詞中反應過來,明顯這個巴特爾了解一些中原文化,但可能是哪裏記岔路子了。

    “該你說了。”

    “是說天靈靈地靈靈麽?”

    “嗯,沒錯”

    “好吧,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呃,如玉令,在下王靖,剛才這位白蠻的話您老人家都聽明白了吧,我和他是一個意思,你一定要多多支持我們哦。”

    “……”

    “下麵還剩下最後一步,我們的歃血之誓就算完成了。”巴特爾端過盛著自己鮮血的碗遞給王靖,倒滿了清酒,同時也將盛著王靖血液的碗上續滿了清酒放到了自己的麵前。

    “下麵我們隻要喝掉彼此的血液就可以了。”巴特爾紅鬃說完便一口將碗裏的液體倒入嘴中,他將碗底朝上示意已經飲盡。

    王靖捏著鼻子看了看碗中的鮮紅的血液,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巴特爾紅鬃,“巴特爾,是不是隻要象征性的喝掉一口,就可以了。”

    碗中猩紅的血液正散發出陣陣的腥氣,讓王靖看著就想吐。

    巴特爾搖搖頭,“這是儀式中最重要的部分,你必須全部喝掉才能表現出誠意。”

    “那麽,如果我在裏麵放些蔥花,放點鹽巴,放到鍋裏蒸一蒸再吃可以麽?”

    巴特爾眼睛寒光一閃,喉嚨深處頓時發出了野獸般的呼哧聲。

    “好吧,巴特爾別衝動,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王靖拿起碗放到鼻子前用力的嗅了嗅,又放了下來“對了巴特爾,我還想問一件事……”

    “還有什麽事”巴特爾沉聲吼道,他的耐心已經被王靖給磨光了。

    “好吧,我喝。”王靖身體顫抖了一下,慌忙捏著鼻子喝了進去。

    一股充滿腥氣的味道夾雜著酒氣立刻從王靖的胃部一直湧到了喉嚨上,王靖快速的拿過桌子上盛著清酒的酒壺,不停的用酒漱口……

    巴特爾鬃看著跑到一旁扶住牆幹嘔的王靖,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事實上,歃血之盟最後一步,也隻需要象征性的喝一下就可以了。

    外表粗線條的白蠻人,其實有時候也是會騙人的。

    ……

    楞縣城下

    一片片白色的營帳綿延數十裏,將楞縣城圍的水泄不通。

    城下十裏處,數百具碩大的攻城器械靜靜的趴在地上,在它們旁邊,一排排強壯的士兵麵色肅穆,靜靜的等待出發的指令,經過近十日不分晝夜的趕工,應州氏族的聯軍終於趕製出了這批攻城器械。

    營盤內,戰馬嘶鳴,寒光閃閃,一切都是在為今天的攻城做準備。

    項康站在城牆上,冷眼觀看著三族聯軍的動向,掐指一算,他已經成功拖延了對方整整十二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城下應州聯軍今天一定會發動大規模的攻城,而項翼所率領的大軍,仍舊沒有出現。

    “嗚……”一陣嘹亮緊急的號聲從對麵營帳中傳出,很快盤踞許久的應州聯軍開始行動了,城下一眼望去旌旗招展,一排排列著整齊方陣的士兵,密密麻麻緩緩蠕動著,盔甲兵戈相擊,在城牆上的項家士兵能夠很清楚的聽到應州聯軍沉悶的步伐聲,每踏出一步都讓他們心中不由自主的顫動一下,在這些漫長的長槍戰陣後,是一群推著沉重的攻城器械緩緩移動的攻城部隊。

    攻擊楞縣城還是放棄楞縣城向新州其他地區進軍,最近一直是應州聯軍內部爭議的焦點。

    主流觀點是放棄楞縣城,因為這樣可以快速用優勢兵力來摧毀項家的其他有生力量。

    另一種觀點是利用楞縣城,進行圍點打援,吸引項家主力軍隊決戰,利用人數優勢,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一勞永逸。

    烏鼎將極力主張第二種觀點,十天前應州聯軍屢次被項康偷襲得手,損失近五萬人,不過自從加強夜間防禦後,項康連續偷襲二次,不但沒有成功反而損失了近萬人,他就更加自信了。

    現在項家三虎將之一的項康已經被卸去了不敗的光環,再也沒有之前的那麽神秘,烏鼎將有理由相信,隻要應州聯軍陣腳不亂,不動如山,對方就會拿自己毫無辦法,勝利終將屬於他們。

    對他來講,圍攻楞縣城的戰略目的就是迫使對方盡早與自己決戰,不過如果運氣很好的話,他也不介意攻城部隊順手拿下楞縣城,楞縣城方圓幾十裏他早已經派出數千名斥候,隻要對方有援兵趕到,他就會出動一直在養精蓄銳的後備軍隊。

    麵對應州聯軍的猛烈進攻,小小的楞縣搖搖欲墜,雖然項康指揮得當,但楞縣這種地方,畢竟不是項家苦心經營的重鎮,因此當應州聯軍進行第三波攻擊時,楞縣之中的項家軍隊已經有些隻撐不住了,不過,也正在這時,東部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十騎烏鼎將派出的斥候慌張趕來,並帶來一個消息……項家的援軍終於趕來了。

    項家援軍的到來在烏鼎將的意料之中,他不急不緩的指示旗手打下旗語——迎敵。

    太陽高懸,平原上漸漸的起了風,早已等候多時的二十萬應州聯軍開始行動了。

    應州聯軍擺出的戰陣是,中軍十萬,兩翼騎兵各是三萬,總共十六萬大軍。

    這些應州聯軍士兵高舉著長槍,列著整齊的軍陣,緩慢的迎向項家援軍主陣。而正在攻城的四萬大軍此刻也如潮水般退去,大批新製造攻城器具孤零零的落在城下,被他們棄之如敝履,原來他們的目的,根本就是吸引項家主力進行決戰。

    隻要能夠在城下擊敗項家軍隊,新州所有的一切,自然理所當然的落到烏家、張家和劉家的手中。

    在遠處,戰鼓正有節奏的敲起,項家增援的八萬大軍快速向楞縣城衝來,他們行動迅速,大步如飛,他們赤裸著上身,露出健壯的胸肌,身後背著數根用來投擲的短矛,一手拿著戰刀,另一手端著重盾,邊用刀擊打著盾牌邊向前行進,刀背每擊打一次重盾,氣勢都會增大一些,纛旗在風中獵獵招展,殺伐之氣越見濃烈。

    這是兩支風格迥異的大軍:應州聯軍士身體素質較弱,但是身上穿著厚重的盔甲,兩翼還各有三萬騎兵相隨,反觀項家士兵雖然體格彪悍,動作敏捷,卻沒有騎兵進行側翼掩護。

    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密集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鐵騎洪流的呼嘯而過。

    兩支家族軍隊相遇後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廝殺在了一起,三族聯軍有六萬精銳騎兵,項家有數萬殺人如麻的鬥士出身的士兵,對於前麵的敵人,他們都一往無前,鐵漢碰擊,死不回旋,猙獰的麵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彌漫的煙塵,整個城外草原的生息全部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高處

    烏鼎將,劉開山,張闊海三位氏族族長在觀看戰局,

    “鼎將兄,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兒啊。”張闊海忽然說了一句,側過頭看到烏鼎將一直盯著戰場,見對方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兩支軍隊一接觸,烏鼎將就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這邊實在是低估了項家鬥士戰士的戰鬥力,當兩軍軍陣如同排山倒海般撞擊到一起時,被砍翻在地的卻大部分是三大家族聯軍士兵,麵對項家經驗豐富的鬥士士兵,他們身上賴以依靠的盔甲簡直就形同虛設,那些一手持刀一手拿盾,赤裸著上身的項家士兵,手中的戰刀就仿佛的身體一部分,總是會很詭異從不同角度尋找到盔甲間細微的縫隙中,彼此間又很默契的用盾牌抵擋住從不同角度伸來的長槍。

    龐大的戰場儼然已經成為這些來自項家鬥場戰士表演的舞台,他們默契配合著,三人一隊,五人一群,瞬間便衝垮了應州聯軍的步兵中軍。

    同時,負責兩翼衝擊的家族騎兵們也悲催的發現,明明自己這邊已經衝進了對方的陣營,明明對方已經有很多人就擋在鐵騎洪流前,明明自己的戰刀隻要揮舞一下就會碰到對手,但就是那一瞬間,自己就是感覺無法砍到對手。

    那些沒有任何盔甲防護的項家士兵,身手敏捷和猴子一樣,即使在衝鋒的騎兵麵前,竟然還不忘記互相配合,他們用一種很奇怪但卻很實用的方式,隻要見到騎兵衝到麵前,就會跪在地上舉著盾牌抵住疾奔的馬蹄,硬生生的將騎兵從馬上顛飛出去,當失去戰馬的騎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早已經準備好的項家士兵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戰刀向他們身上砍去,那些失去衝擊速度的落單騎兵下場更是悲慘,在項家士兵麵前,他們高高在上,卻成為了最明顯的靶子,無數戰刀朝著這些騎兵身上招呼過去……

    擁有二十萬之眾的三族聯軍嚎叫著衝進僅僅有八萬的項家軍陣,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群發了瘋的綿羊衝進了狼群中。

    現在在戰場上無數角落,都在上演著數名項家士兵圍殺一名應州士兵的場麵,而更多的應州士兵卻擠在後麵無法衝上來。

    這場麵,更像是應州聯軍被項家軍隊包圍了。

    正在這時,楞縣城的四個城門也被同時打開了,項康見到這個機會,立刻率領城裏的四萬人加入了戰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