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看到劉開山時還是在二年以前，自從劉家和張家和烏家達成協議，離開應州城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

    王靖幾人在那位軍士的帶領下，穿過幾個院落，來到了一個看著比其他房邸明顯寬大的庭院。

    “王大人，這裏就是以前劉家家主的住所，我已經通知人把他帶過來了。”

    王靖朝旁邊的楊延昭一拱手，“楊將軍，咱們一起進去看看。”

    楊延昭點了點頭，又有兩名軍士上前去推開正堂房門。

    房門被推開後，饒是王靖見多識廣，還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了。

    整個寬敞的大廳，全部都是一片絢麗的紫金色，門柱、屏風、牆壁、地板、花瓶、包括桌椅和茶具，廳內所有的一切，都是用純黃金所打造。

    宋真宗趙恒平時批閱奏章的崇政殿和這裏比起來，到更像是一個乞丐窩，

    “王大人，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裏應該是金庫吧。”楊延昭咽了一下口水，艱難的說道。

    “就是大宋的金庫也沒有這麽多黃金啊，我敢保證，這裏的黃金至少有幾百萬兩，恐怕還遠遠不止。”裴定方在一旁感歎道，他的眼睛直冒藍光。

    “我隱隱仿佛感覺到這裏有一股殺氣，來人，把這裏封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沒。”王靖立刻做出決定，快速的把門關上，門關上的一刻，他感覺到他的小心髒在“噗噗噗”的直跳。

    “實在是太刺激了，寰州不虧是產金大省，底蘊竟然如此之足。”王靖強行壓抑住內心激動的情緒。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這件事關於寰州的命運，你們先退下，楊將軍和裴定方將軍留下。”王靖正色的說道。

    見其他士兵退下之後，他立刻向裴定方和楊延昭二人招了招手，二個互看了一眼很疑惑的望著他。

    “楊將軍、裴定方，裏麵的情況你們剛才也看到了，現在寰州這麽亂，我們應該如何為大宋保護這些貴重財產？”

    “王大人，不如我多派遣一些士兵，在這裏留守，等戰亂平息後運往汴京城？”楊延昭沉思了片刻說道。

    “恩，楊將軍的話我也讚成。”裴定方在旁邊插嘴。

    “問題是，如此貴重的這些東西，價值萬萬金，萬一中間出了什麽差錯，好事反而成了壞事了，如果中間絲毫閃失，我們三人都將是大宋的罪人啊。”王靖一臉凝重之色。

    “王大人，那你說怎麽辦？”

    “你們看這樣好不好，為防止消息泄露，我會找人悄悄把這些東西藏起來的，待幾百年以後，塞北真的穩定了，到那時候，我就可以放心的交給大宋了。”

    一縷陽光照在王靖的身上，讓滿臉正氣的他看上去是那麽的神聖。

    “……”

    “大人，當初在新州你也是那麽說的，但最後這筆錢都揣入你的口袋了，作為一個未泯滅良心的大宋準武將，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向汴京城……”

    “一百萬兩銀子”王靖淡淡的說道。

    “哼，你真以為我裴定方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為了正義，我……”

    “二百萬兩銀子。”

    “嗬嗬，你實在是太不了解我了，對於我來講，錢根本就是一個數字而已，小時候我母親就教導我，一個人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骨氣，尤其不能既窮還特麽沒有骨氣……”

    “五百萬兩銀子。”

    “大人，你難道還不明白麽？我裴定方根本不就是那種俗人，為了宋，我寧願去死，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是可以用五百萬銀子就能夠收買的嗎？”裴定方滿臉悲憤，他看王靖的眼神充滿著失望之色。

    “五百五十萬兩銀子，不幹拉倒。”

    “好吧，我同意。”

    “……”

    裴定方態度轉變之快，完全超過了王靖的意料。

    “裴定方，你不是一個未泯滅良心，甚至還可以為大宋可以去死的充滿正義的軍官麽？”

    “大人，這些的前提是沒有五百五十萬兩銀子放在我眼前好嗎？而且您不是說過嗎，隻有錯誤的執行，沒有錯誤的命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就算您不給我錢讓我保守這個秘密，我裴定方也一定會做到的。”裴定方解釋著，不過看他剛才的表現解釋起來好像有些蒼烏無力。

    “楊將軍，裴定方已經同意了，你的意思呢？”王靖笑著問向一旁呆若木雞的楊延昭。

    “啊？我……我還沒有想好。”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王靖淡淡的說道，“裴定方，準備一下訃告。”

    “訃告？”

    “沒錯，訃告，雁門關守將楊延昭大人，在攻打土城戰役中，作戰勇猛，身先士卒，但讓人遺憾的是，在劉家府邸突遇刺客，不幸身亡……”

    “王大人，您這是在威脅我啊。”楊延昭苦笑著，不過他心裏清楚，如果他不接受地方的“建議”的話，後果及有可能像王靖訃告中所說的那樣，被刺客暗殺。

    楊延昭沉思了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王大人，我楊延昭這一生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宋的事，但今天，我就破例一回……”

    王靖拍了拍楊延昭的肩膀，“楊將軍，這就對了，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這五百五十萬兩銀子，本官會以其他方式送給你，你能理解吧。”

    楊延昭點了點頭，王靖考慮的這麽周全，看來他像這樣的事幹過不止一次，如果他憑空多出五百五十萬兩銀子的話，確實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且他楊家的那位佘太君和楊繼業老爸也不會放過他。

    他向王靖看了一眼，王靖眼中滿是鼓勵的眼神，他終於放下了心，為宋朝奮鬥一輩子，就任性這一回吧，楊家將那麽多軍士為了大宋舍生忘死浴血奮戰一輩子，朝廷都沒有拿出多少銀子給他們撫恤，這次也能夠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裴定方。”

    “在”

    “等我們路過張家府邸的時候，記住一定要好好的尋找一下，本官隱約覺得，張闊海那邊也一定會有這麽一個充滿殺機的地方。”

    “……”

    涼亭中，王靖和楊延昭、裴定方三人坐在石凳上悠閑的喝著茶水，旁邊站著幾名軍士，葉朝雲此時並不在涼亭中，剛才有士兵稟報，被打開門的劉府庫房，裏麵堆滿了數不清的珠寶，王靖便讓葉朝雲前去選幾件自己喜歡的，剩下的還是按照他的習慣，還是準備暫時先存放到他那裏，等大宋幾百年穩定以後再拿出來。

    “快走，別磨蹭。”涼亭外不遠處傳來了嗬斥聲，王靖抬頭一望，看到劉開山被五花大綁，嘴中被塞著一個髒兮兮的東西，正被身後的二個士兵推攘著。

    “不得對劉家主無理，快把他嘴裏的襪子拿出來，你們真是太不像話了。”王靖一臉嗔怒，嗬斥著那二個士兵，不過他隻提及了把劉開山嘴裏的東西拿來，絲毫未提及鬆綁的事。

    劉開山隻覺得嘴邊一鬆，裏麵的填充物被人抽了出來，他立刻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幾口口水，剛才的臭襪子的味道差點讓他暈厥過去，到現在他的嘴裏有一種酸臭酸臭的味道，他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他感覺自己至少一個星期之內心情都不會再好了。

    “劉家主別來無恙啊。”王靖微笑著看著他，如今站在他麵前的劉開山比起兩年前身材到略顯得發福了。

    “原來是應州知府事王大人，我倒是說誰這麽卑鄙呢，我早就應該猜到是你。”劉開山看到王靖後表情明顯一怔，稍後就明白過來了，原來麵前的這個王靖才是這次這支宋軍的幕後人物。

    “慈不掌兵，兵不厭詐，劉家主這是在誇我啊，今天看到您，二年前的場景我還曆曆在目啊。”王靖並不在意劉開山的話，現在他是勝利者，劉開山是失敗者，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哼，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老夫今天落在你手裏，也就認命了。”

    “劉家主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我相識一場，不知道劉家主何以對我成見這麽深啊。”

    “成見這麽深？”劉開山悲憤的望著王靖，“王靖，我劉家十萬好兒郎命喪你手，你問我為什麽對你成見這麽深？你毀我劉家百年基業，我恨不得食你肉喝你的血啃你的骨，方能消我之恨……”

    “噗通”

    劉開山被身後的宋士兵狠狠地踢了小腿一腳，他立刻跪到了地上，拚命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是卻被身後二個軍士狠狠地按住。

    王靖揮了揮手示意放開他，對著躺在地上怒目圓睜的劉開山淡淡的說道，“劉家主，本官叫你一聲家主，是看你老朽年邁的份上，今天我心情好，否則像你這種老不死的老頑固，你真的以為我會和你多說一句廢話麽？”

    “以前燕雲十六州隸屬於中原以來，曾經的塞北氏族確實曾經做出不少貢獻，不但協助朝廷穩固邊關，還曾幫助朝廷抵抗過蠻族的入侵，但前朝燕雲十六州歸附遼國至今，，每次中原遭受入侵時，你們這些本該為關內臂膀的家族為了各自的利益，寧願看著關內飽受戰火的塗炭，也不願意出手相助，生怕引火燒身，否則，沒有了邊陲要塞屏障的大宋，又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步，現在的塞北勢力早已經不是大宋的臂膀，早就變成了助紂為虐的毒瘤了。”王靖淡然說道。

    “宋宗一七三年，西夏入侵，一路高奏凱歌，血洗雁門關外圍，三月後，劉猛等五位宋將在應州身負重傷，最後不治身亡，次月，數萬西夏騎兵從燕雲十六州燒殺搶掠，一路暢通無阻……”

    王靖嘲諷著看地上的張闊海，“請問劉家主，當時你們劉家又在哪裏呢？”

    地上的劉開山麵如死灰，一眼不發，王靖的眼神讓他回想起了當時原應州知府田德看著他們三個家主時那種不屑的眼神。

    當時田德苦求他們的情景他到現在還曆曆在目。

    “烏家主、劉家主、張家主，如今塞北宋危在旦夕，你我都是大宋的子民，還請您看在列祖列宗的麵子上，出兵吧。”

    “田大人，不是我們不出兵，我們連看家護院的人手都不足，宋朝的事情，還是讓宋朝自己去解決吧。”

    “各位家主大人，本官田德在這裏最後一次懇請各位，如果你們再不出兵的話，我也隻能返回汴京城了，殺一個賺一個，我死而無憾。”

    “好吧，既然田大人這麽說，那我們商議一下，每個家族湊一些人馬，聊表寸心吧。”

    “真的嗎，這實在太好了，感謝三位家主大人，汴京城有希望了。”

    ……

    田德走後

    “這個田德實在是老頑固，平時看著那麽老實，想不到老實人也有強的時候。”

    “讓他獨自返回汴京城，這不是明擺著給我們告狀麽？”

    “好吧，既然田德執意如此，我們隻好……”

    “唉，原本以為可以和他相安無事的。”

    “沒辦法，隻有死人才是最老實的，要怪隻能怪他自己，竟然敢威脅我們。”

    劉開山想到這裏，才突然感覺到後怕起來，劉家在原應州做的如此過分，汴京城如果不和他算後賬，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我不妨告訴你，朔州地界如今早已經被烏家攻占了，而從現在起，寰州全境已經被大宋收複了。”

    “什麽？”劉開山驚詫的望著一臉從容的王靖，聽到他的話，之前無數個謎團全部都解開了。

    難怪張家軍隊和秦氏騎兵前往應州邊界設伏沒有任何回信，難怪昨天城下突然出現很多烏家士兵，原來烏家軍隊早就侵入到寰州潛伏下來了。

    劉開山本來還對張家軍隊和秦氏騎兵懷有一絲的期盼，這樣看來，就算張家軍隊和秦氏騎兵再返回土城，那也於事無補了。

    想到這裏，他頓時心灰意冷，臉上的神色也黯淡了，看來劉家這次算是真的完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