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節 接肘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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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嗚……嗚嗚……嗚……”

    清晨,低沉的軍號聲再次響遍了整個書院。

    一些正在路上的書生聽到聲音以後立刻加快了腳步,不一會,整個書院內的路上便空無一人。

    十一堂書堂內,一些書生正在翻看著兵書,還有一些書生正百無聊賴的聊著天,原本應該有夫子授課的講台上,上麵卻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

    “呯、呯、呯”

    伯考將雙手連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大聲的吼叫啊,“天啊,我要瘋了,這該死的夫子,每天隻知道給我們出這些該死的題目,還要讓我們坐在這個該死的書堂裏,等待著下半年該死的考核。”

    伯考實在是覺得自己有些抓狂了,這位叫王靖的新夫子到來後,除了留下一些題目給他們以外,他們不僅僅十八項必修課一節沒上,連剩下的九十科選修課也一節沒上過。

    “伯考,安靜些,我看現在不是很好麽?夫子不來,我們正好可以做我們喜歡做的事情,我早就想好了,如果這次考核不及格被書院開除,我就正好可以說服我的父親讓我從商,反正我對軍事自來就沒什麽興趣。”

    一旁的胖子白生安慰著他,不過他看著伯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後,立刻縮著脖子不敢再說話。

    胖子白生雖然體格較為肥胖,看著五大三粗的,但是他每次見到獨眼的伯考心中總是有一些恐懼。

    “木禎凡,你在幹什麽呢?”伯考看著木禎凡專心用小刀不停的雕刻著一塊木頭,好奇的問道。

    木禎凡拿起手中那塊已近粗見雛形的木頭,輕輕的吹了一下,上麵沾著的木屑瞬間被吹散,露出了木頭的輪廓。

    木頭的頂端微微突起,好像少女的長發,從整塊木頭的形狀上看,已經隱隱有了一絲端倪,顯露出一個窈窕女子的雛形。

    見到伯考湊了過來,木禎凡立刻用衣袖把木頭雕像蓋了起來,他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該幹什麽該什麽去。”

    “切~”

    伯考鄙視了他一下,又把注意力投在了木村辛和蘇青成身上,隻見兩人都坐在椅子上苦思著什麽。

    而他們的桌子上,正放著王靖昨天留下來的幾道題目。

    “木村辛,你是蘇青成、木禎凡我們四個人中,僅次於我最聰明的人,你不會真的把那個夫子留下來的題當真吧。”

    “……”

    “伯考,請不要打擾我的思路,該幹嘛幹嘛去,還有,請不要動不動就提你那比豬略高一些的智商好麽?那應該已經是做為人類最起碼的底限了。”

    木村辛連抬頭都懶得抬一下,揮揮手示意他別打擾自己,而後,他盯著前麵那張紙,仍然在琢磨著。

    在他麵前的紙上寫著,“如果你是一支千人隊的軍指揮使,正在行軍過程中,在前麵突然出現了敵軍的重要糧草輜重隊,不遠處又發現了敵軍的帥旗,防守人數都不多,應該如何選擇……”

    如果進攻糧草輜重隊,那麽對方主帥一定會趁亂逃跑,如果進攻對方主帥,沒有輜重的羈絆,一直追趕下去,很有可能會失去了扼製對方後勤的良機。

    木村辛集中精神仔細思索著,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此時他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缺點,理論豐富,實戰經驗不足,這位新來夫子雖然看似懶散,留下的題目乍一看也有些逗比,但實際上他布置下的每一道題目確實很有可能在戰場上遇到,而這些題目也包括著一些領兵將軍們需要製定的戰術戰略意圖。

    不要說是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十一堂裏的書生們有誰能夠將這些題目全部解答正確,木村辛甚至敢斷定,就算是在整個禦林書院,更往大一些說,就算在宋軍中,也不見得就有人能夠完全回答上來。

    他很清楚,假若他真是那支千人隊的軍指揮使,在戰場上根本不可能給他留下這麽多機會讓他來思考,就算是他現在的回答完美無缺,那也已經落入了下乘。

    戰場上的走向,其實往往就是雙方統帥電光火石般的那一瞬間所作出的決定。

    那麽,究竟是三軍中先取主將讓對方群龍無首更重要,還是說斷其糧草輜重對戰局更加的穩妥……

    木村辛心思完全用在了這道題目上,作為一個自認為兵法嫻熟的他來說,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有那麽一天,自己竟然會遇到這類型的問題,相比以往枯燥乏味的講堂,他總覺得這個新來的夫子雖然偷懶,幾乎沒有正式教過他們一天,但好像卻給他們帶來了一種新的東西。

    那是一種好像話就在嘴邊卻無法說出口的東西。

    這位新來的夫子,好像……並沒有別人想象的那樣不堪。

    “請問……這裏是十一堂麽?”

    木村辛還在琢磨那道題目時,忽然耳邊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他本能的把頭抬起來望向門口,門前正站著一位身著黑色錦袍的青年,臉上露出一絲陽光般的微笑。

    不單單是他,所有十一堂的書生全部都愣住了,他們的腦海裏幾乎同時浮起一個疑問。

    王圖木來我們堂做什麽?

    這位黑色錦袍的青年,臉上雖然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但是幾乎禦林書院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圖木,是二品參政知事王曾的二兒子,而王曾,是最有希望接替老丞相李沆的官員,他不但繼承了他父親那種老謀深算的心機,而且在劍術、蹴鞠等一些體修科目上同樣極為出色,曾經連續二年考核總成績均在書院前五名,被譽為宋朝青年新一代的領軍人物,頗受王曾的喜愛。

    而他一貫的作風也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溫和,一些和他發生過衝突和得罪過他的書生,在之後不是被人從後麵莫名在背後陰了一棒子,就是會不知不覺得得罪了其他人,被人狠狠地修理一頓。

    即便所有人都認為這事是他幹的,而他卻總能找到不在場的證據,身後又有父親王曾擺在那裏,和他發生衝突的人最後隻能自認倒黴,路上見到他很遠就躲到了一邊。

    因此他還有一個很響亮的外號,毒蛇。

    見到一臉微笑的王圖木站在門前,木村辛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在課桌下他的拳頭攥得格格作響。

    對於王圖木這個名字,木村辛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和十一堂其他人不一樣,木村辛雖然也是因為考核不過來到十一堂,但卻不是因為他的能力不行。

    他當初和王圖木在書院一次因為某事爭執起來,雖然王圖木當時並沒有什麽動作,但後來在年度考核開始後那幾天,他突然開始肚子絞痛,腹瀉不止,以至於無法堅持考試。

    而後來他才明白,這件事就是他在背後搞得鬼。

    當你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才發現事情才剛剛開始,當你已經放下戒備之心的時候,他才會突然露出猙獰的獠牙,這才是王圖木的一貫作風。

    但現在,為什麽王圖木會突然來到了十一堂,他到底想到幹什麽?

    木村辛注視著門前的王圖木,不多時,他後麵又出現了兩個侍衛,每人分別扛著桌椅進入了書堂。

    王圖木四處打量了一下,正好看到了木村辛注視他的目光,臉色稍微征了一下後嘴角立刻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徑直走向木村辛,一隻手很隨意的向前擺了擺,身後的兩個侍衛立刻扛著桌椅跟在他的後麵。

    “嗨,好久不見啊木村辛,你不介意我坐在你的前麵吧。”

    木村辛的位置是在書堂的第一排,王圖木的意思很簡單,是讓這一排的人往後挪動一下,給他帶來的課桌騰出一個位置。

    “王圖木,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在七堂麽?為什麽來到我們十一堂,你想做什麽?”

    木村辛並沒有挪動自己的位置,他緊盯著圖木的眼睛,身體卻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知道,人的情緒和體位有關係,通常人隻要坐著,哪怕有再大的脾氣,也可以忍住,但是人要站著,很難壓製住心中的怒火,三言兩語就會火冒三丈,甚至大打出手。

    木村辛的強項是謀略,對於劍術這些和體力有關係的學堂科目他並不擅長,而站在他麵前的王圖木卻很擅長,如果他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上去毆打圖木的話,最後被毆打的一定會是他自己。

    不但自受其辱不說,而且他並沒有證據來證明當初臨考核前自己的突發狀況和對方有關係,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嗬嗬,木村辛,你好像管的有點寬啊,我王圖木來做什麽需要向你匯報麽?”

    王圖木冷笑的看著木村辛,他臉上的譏諷之色盡顯,木村辛雖然來自一個中等貴族世家,但是和曆史上曾經出過二位丞相,現今擁有二位伯、四位侯的王家相比,雙方的差距還是比較大的,而且,就算是綜合能力,王圖木自信都不比麵前的這個據說是來大宋南方的天才青年木村辛差。

    在上次,王圖木隨意買通了一個人,在木村辛喝的水中下了藥,讓木村辛無法參加考核,吃了一個暗虧,哪怕是再傑出的天才,在他的算計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見木村辛還沒有動地方,圖木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陰毒,他正待發作,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呦,這不是我們王參政的犬子麽,還真是巧呢?”

    那句話將“犬子”二個字咬得特別的重,言外之意不言而喻,立刻引起了一陣哄笑聲。

    王圖木回過頭來,見身材魁梧的楊文廣和一臉淡然的曹棕站起一起,說話的正是楊文廣,他馬上將心中的怒火又壓了回去,笑容再次浮現在他的臉上。

    “嗬嗬,原來是文廣兄和棕兄啊,你們也是準備轉到這裏來的麽?”

    王圖木看到了這兩人身後也有幾名侍衛扛著桌椅,笑著問道。

    “王圖木,我姓楊名文廣,你或者叫我楊文廣,不要稱呼的這麽親切,我和你又不熟?”

    楊文廣絲毫不領情,他生平最看不管的就是王圖木這種笑裏藏刀,既陰險又卑鄙的小人。

    “文廣,我們是來這裏上課的,又不是來打架的,這第一次來要給夫子一個好點的印象……再說了你真打也不一定打過他。”曹棕在旁邊淡淡的說道。

    “……”

    “曹棕兄說的這是哪裏話,楊文廣兄弟武藝高強,我又怎能是他的對手呢。”王圖木一邊笑著說著,一邊在心裏暗罵,曹棕你個狗女良養的,你這特碼這也叫勸?

    對於楊文廣和曹棕,王圖木還是非常忌憚的,不但是因為兩人身後有著極強的軍部背景,更重要的是,這兩人的綜合能力每次考核均在他之上,尤其是那個楊文廣,表現上看大大咧咧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腦袋比猴都精,典型的扮豬吃老虎的那種人,如果誰要以為楊文廣忠厚老實的話,那他到最後一定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我和文廣一直以為是來的最快的,卻想不到還是被你捷足先登了。”

    “曹棕兄誤會了,我也隻是剛剛趕到而已。”

    兩人互相客氣著,像極了多年未見的好友。

    十一堂自成立開始,一直就被認為是即將取消的堂,每年進入十一堂的書生,十之八九會在最後一次考核中被唰下來,最後拿著不合格的成績單被迫離開禦林書院。

    而今天眼前的這一幕則讓十一堂的書生們感覺到不可思議,甚至一些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那個圖木、楊文廣、曹棕在大宋禦林書院都是風雲人物,都是以後院試後會進入殿試的人才,再然後將會被各部軍隊爭搶的優秀青年才俊苗子,但如今,他們卻先後來到了十一堂,這個集中了所有即將被淘汰書生的堂,而且每個人對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都避而不談。

    這時候,蘇青成站了起來,“大家把桌子向後挪一挪,給他們騰個位置……你們有人要坐我的前麵麽?”

    剛才他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著,已經確認了這三個背景極深的人確實不是在開玩笑,而他們的目的,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是總有一天,真相會浮出水麵的。

    “哦,那就謝謝了。”曹棕看著站起來的蘇青成,很客氣的向他點了點頭,雖然說他和蘇青成接觸不多,但是在禦林書院這麽多年,印象中也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哪怕是在人群中,那種獨特的氣質也很難讓人忽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