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浮生若夢 第一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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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 他左右思量後,雖知不合時宜,卻仍是起身, 語重心長地誘哄著周如水道:“兕子, 你便信我一回,如今你國破家亡,無依無靠, 也隻能信我了!你該曉得,劉氏今時不同往矣,是決計容不得身份低賤之人攪亂皇統的,卻也隻有你, 能讓我違背君父的諄諄叮囑,一味疼愛護佑。近日, 君父因你之事待我日益嚴苛, 朝中微詞也是頗大。我再三思量,才不得不舍下這孩兒。但……”言至此, 公子崢的話音卻是一轉,他語氣放軟了一些,繼續徐徐地說道:“但其實,我知鳳闕玉在你手中!不若, 你將其獻予君父!君父曾聖口逾言, 獻鳳闋者, 萬事可準。想來你若獻出了寶玉, 龍顏大悅之下, 即便保不住這孩兒,卻定也能保我倆一世雙棲!”
周國初立時,周聖帝曾請八方異士自立寶庫,其中金銀典藏無數,又有可利子孫萬代/的/連/城/之寶。之後,為掩世人耳目,周聖帝以酬謝之名大擺宴席,將毫無戒備的眾異士集體坑殺於洞口。從此,少有人知周國寶藏的位置,隻是依稀有傳,開啟寶庫的鑰匙,是一塊喚作“鳳闋”的絕世暖玉。
秦滅周後,公子崢才輾轉得知,原來世人心心念念的鳳闋玉,竟一直在周天驕處。
再遇周如水,公子崢是欣喜激動的,他想要她的人,亦想要她的玉。但這些時日,他搜遍了周如水這六年來在府中所有的可棲身之所,卻仍是毫無頭緒。左右無法,箭在弦上,他才隻得如此逼她。但他發誓,這會是最後一次了,往後,他是真的會好好待她的!
“鳳闋?若真有此物,我怎會國破家亡?”周如水淒然抬眼,那清透的目光,直刺得公子崢別過了臉去。
這話實是淒涼,但公子崢再等不得了,他心口一硬,又道:“兕子,事到如今你就莫要再狡辯了!你心中最是明了,當年周王賜你的那塊隨身暖玉,便是打開寶庫的鑰匙,‘鳳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如水輕笑著,眸光乍冷,抬眸,她一瞬不瞬地直盯向公子崢。那一眼,有恨,有怨,有瘋狂,卻再無半分往昔裏的傾慕愛意了。
待她再啟唇,語氣更是冷如寒霜,滿含憤怨,她怒斥道::“莫要再喚我兕子了!是我癡傻,瞎了眼!才會輕信於你,助紂為虐,白白斷送了周氏江山!當年,我二兄皆薄命,我見你秦元劉崢待我甚好,便對你傾心相許,棄了眾多好兒郎,隻一心許你做駙馬!當年,我舅父大司馬婁安參你秦元劉家有造反之心,卻是我為你劉家奔走,救下你一家老小性命,還叫公子詹革了舅父的大司馬之職,給了你劉家至高兵權!當年,你秦元劉氏隻不過是世家中的末等家族,亦是我次次不顧阻擾不顧名聲出手提攜,才叫你劉氏一朝間,幾乎成了與王謝兩家齊平的名門望族!當年,更是我信了你的話,給公子詹送去毒酒,這才鑄下了今日大錯!使得我父自刎殿前!我族人身死名破!我周氏鬼神無著!我國破家亡,卻隻能,含恨苟且!”
說著,周如水已落下了淚來,待她再抬首,濕潤的眼底卻已是清明一片了。她太明白,也太清醒,她輕撫著小腹,一字一頓,悠悠地說道:“現今,吾命孤寡!我自是可將鳳闕給你,但我要這腹中的孩兒。你所言的,是你的子嗣,非是我的子嗣,更不是我周氏的子嗣!如今,我已沒了親人,便隻要這孩兒!生下這孩兒,我自會將鳳闕給你。”
公子崢愕然了,他從未想過,一向對他從無二話的周如水會斷然拒絕他。他更沒有想到,她會用這般溫順柔軟的語氣,威逼利誘著與他談起了條件。他沉黑的眸裏漸漸便升起了怒意,但周如水根本不再理他,一語言罷,已緊閉著眼背過了身去。
如此,公子崢緊握成拳的手掌握了又鬆,直過了良久,他才強壓下怒氣,陰沉地,確定地問道:“若是留下這孩兒,你便交出“鳳闋”?”
“自然。”周如水點了點頭,半晌,忽而又道:“我要見琅琊王五。”
“王氏家主?”聞言,公子崢頓足,麵色微沉,隱怒漸甚。直過了半晌,他才終是念著往日情分,念著鳳闕能給他帶來的潑天好處,沉聲應道:“然,便如你所願。”
未幾,她朝車外問道:“阿英,瞧那車軸所刻,可是王氏族徽?”
眼見劉氏車隊越行越近,夙英一詫,她轉過臉往小道望去,細細瞧過後,才回稟道:“然,確是王氏族徽。”目光定了定,夙英又道:“如此派場,車中人,想是琅琊王氏的某位庶子罷。”
“琅琊王氏的庶子麽?”周如水聽得一喜,如畫的眉目輕挑,不等夙英再答,便拊掌笑道:“甚好!隻要是琅琊王氏便好!”
前世她癡蠢,明明與琅琊王氏淵源頗深,卻從不知與王氏走近。她兄長幾次三番請琅琊王三入仕,她卻覺得,琅琊王三“數歲能韻語,風華天下知”的盛名實在太過。
直到周亡族滅,鄴都被攻破,掌朝多年的陳郡謝氏與劉氏裏應外合狼狽為奸,眾多世族高門都因此受了不同程度的損礙,琅琊王氏卻因早已洞悉乾坤,本家盡數都移居去了夏地,半點損傷也無。
那時,長街當歌,都在哭嘯:“若是玉溪公子在此,周國決不至於如此!”那時,她才明白,自個是多麽的愚蠢。
想著那素未蒙麵的琅琊王三,周如水悵然若失,低聲道:“阿英,琅琊王三你可見過?”未曾與他好好打過交道,是她,也是周氏一族,甚至是周國的遺憾。
聞言,夙英又是一怔,她納悶地盯著隨風輕揚的車帷,實是想不出主子問這話的所以然來,詫異道:“女君怎提起王三郎來了?王家天人般的玉溪公子,阿英如何能識得?”說著,她又一滯,眼睜得大大的,一拍腦門,咧著嘴,後知後覺道:“女君,奴前次送小五郎回府時,倒似是見著琅琊王三了!”
“可是風玉俊秀之姿?”
“奴隻瞅著了個背影,月白的衣裳似那天邊的雲,奴都看得癡了。”
“正臉亦未見著,不過一片衣角,卻叫你看得癡了?”周如水莞爾,實在忍俊不禁。
“女君,您別不信,琅琊王三的風姿太好,隻看見一片衣角,也是無人能及的。”
“連吾二兄也遜了他去?” 聽她這樣講,周如水撇撇嘴,倒是真好奇了。
一聽要與公子沐笙作比,夙英麵上一窘,卻是無從比對,再答不上話了。
見她半晌沒聲,周如水嫣然一笑,也未再多問了。
晴空朗朗,浮雲淺淺,人聲越來越鼎沸,圍觀的姑子郎君們都翹首以待地等著劉氏車隊的走近。周如水再次掀起車帷,卻是極其淺淡地瞥過劉氏車隊,攏了攏衣袖,撇過臉,雙目晶亮地望住了從小道駛來的王氏車隊。她輕輕一笑,指著王氏車隊的方向悠悠道:“策馬過去。”
馭夫一怔,夙英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女君,您可是弄錯了麽?那頭才是秦元劉氏的車隊啊!這劉氏車隊已近在眼前了,您怎又去再尋他人了呢?”
周如水卻搖了搖頭,她不欲多加解釋,放下帷簾,幾分緊張地長長吸了口氣,將頭往車壁上輕撞了一下,才咬著唇,揣摩著用詞,一字一句,慢吞吞地對夙英說道:“阿英,你快上前去,當著眾人傳話,就道’周氏天驕久仰三郎風華,為見三郎,夜不能寐。此行唐突,卻隻盼見郎君天顏。’”
“女君,那車中怎會有琅琊王三?”夙英曉得各中利害,不禁窘然,直急得跳腳,小聲勸道:“女君,那隻是琅琊王氏的馬車,並不曉得裏頭的人是誰呀!便不提那車中是何人,隻談今日,整個鄴都都曉得您是來接秦元劉崢的,可您這麽一鬧,傷了劉崢的麵子是小,您的閨譽名聲可如何是好?更何況,如此此事定會沸沸揚揚,若是傳進了琅琊王三耳中,他日後追究了起來,事出無因,您實在不好辯白啊!”
“追究?不至於。二兄曾言,他是摯誠君子,隻可惜不為我用。”周如水隻遲疑了一瞬,但見秦元劉氏車隊步步逼近,她再沒了退路,便無暇與夙英好言相說了,她雙目一瞪,已是凶喝道:“速去!”
平日裏,周如水是極少發氣的,她這一斥,夙英麵上已是煞白。當下,她哪裏還敢作聲,忙是應諾,擰著眉上了前去。
不一會,車外便傳來了夙英的朗喝聲,她的聲音一落,眾人都是嘩然,亦都不由自主地跟著看向了那毫不起眼的一小列車隊,實是不知所以然。
未幾,她朝車外問道:“阿英,瞧那車軸所刻,可是王氏族徽?”
眼見劉氏車隊越行越近,夙英一詫,她轉過臉往小道望去,細細瞧過後,才回稟道:“然,確是王氏族徽。”目光定了定,夙英又道:“如此派場,車中人,想是琅琊王氏的某位庶子罷。”
“琅琊王氏的庶子麽?”周如水聽得一喜,如畫的眉目輕挑,不等夙英再答,便拊掌笑道:“甚好!隻要是琅琊王氏便好!”
前世她癡蠢,明明與琅琊王氏淵源頗深,卻從不知與王氏走近。她兄長幾次三番請琅琊王三入仕,她卻覺得,琅琊王三“數歲能韻語,風華天下知”的盛名實在太過。
直到周亡族滅,鄴都被攻破,掌朝多年的陳郡謝氏與劉氏裏應外合狼狽為奸,眾多世族高門都因此受了不同程度的損礙,琅琊王氏卻因早已洞悉乾坤,本家盡數都移居去了夏地,半點損傷也無。
那時,長街當歌,都在哭嘯:“若是玉溪公子在此,周國決不至於如此!”那時,她才明白,自個是多麽的愚蠢。
想著那素未蒙麵的琅琊王三,周如水悵然若失,低聲道:“阿英,琅琊王三你可見過?”未曾與他好好打過交道,是她,也是周氏一族,甚至是周國的遺憾。
聞言,夙英又是一怔,她納悶地盯著隨風輕揚的車帷,實是想不出主子問這話的所以然來,詫異道:“女君怎提起王三郎來了?王家天人般的玉溪公子,阿英如何能識得?”說著,她又一滯,眼睜得大大的,一拍腦門,咧著嘴,後知後覺道:“女君,奴前次送小五郎回府時,倒似是見著琅琊王三了!”
“可是風玉俊秀之姿?”
“奴隻瞅著了個背影,月白的衣裳似那天邊的雲,奴都看得癡了。”
“正臉亦未見著,不過一片衣角,卻叫你看得癡了?”周如水莞爾,實在忍俊不禁。
“女君,您別不信,琅琊王三的風姿太好,隻看見一片衣角,也是無人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