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空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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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瀟本身給人的印象就有些冷傲,加上語氣又有點重,蕭語珩雖然眼圈紅了,卻沒敢再哭。程瀟見她垂著頭的可憐樣,忍了忍,到此為止。
顧南亭向主治醫生詳細了解了顧長銘的病情,確認父親雖暫時沒有大礙,仍然需要留院觀察幾天,於是他安排:“我回家一趟,給爸收拾些東西,晚上我留下陪護。蕭姨,等我回來讓司機送你和珩珩回去。”
顧南亭白天要工作,留下來陪護根本休息不好,蕭素執意留下。但顧南亭堅持讓她白天來替換自己。蕭素見顧長銘並不反對,深知他們父子體念她的身體,隻好答應。
程瀟和顧長銘說了幾句話,和顧南亭先走。回去的路上,她略顯納悶地說:“以前覺得她挺可愛的,怎麽現在看她不順眼了呢。”
顧南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這個“她”是指誰。
程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我竟然動了欺負一個對我沒惡意,又毫無戰鬥力的小姑娘的念頭,真是可恥。”
顧南亭微怔,“你說珩珩?”
“不是她還能是誰。以前她一口一個程姐姐的叫,還挺稀罕她的。現在隻想修理她。”程瀟瞪了他一眼,“我剛才趁你們不在,把她欺負了。”
顧南亭失笑,他好奇地問:“怎麽欺負的?”
“訓她唄,難道打她啊。老爹住院找老哥是沒錯,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哭個沒完沒了,以為眼淚是救命仙丹嗎?”回想蕭語珩清甜靈動的笑容,程瀟負氣似地說:“難怪葉語諾在她麵前能占上風,我隨口說她兩句就又要哭了,難怪不懂得反擊隻會任由人家捏!你說她要是像葉語諾那麽不知深淺,我也能下得去狠手撕了她。偏偏柔弱得像個小孩兒,讓我束手束腳無從發揮。”
顧南亭明白她還沒過勁,麵對蕭語珩時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別扭,卻控製不住骨子裏天生的那種保護弱小的善良。而她此時抱怨的樣子才是像個小女孩。他單手扶方向盤,騰出右手摸摸她發頂,“那你就多欺負欺負她,讓她學著堅強點兒,也好應對葉語諾。”
程瀟卻不準備讓他稱心如意:“我已經剝奪了你對她的愛,不能太過份了,她傻乎乎的不懂記恨,不代表馮晉驍會善罷幹休,我還是少給你惹點麻煩。”
她何時怕過事?現在卻願意為了他有所收斂。顧南亭欣慰之餘問她:“我說我願意像程總一樣為你善後,給你撐腰,你要不要試試?”
提到程厚臣,程瀟說:,“老程有點更年期,他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你看他昨晚那麽對你,今早還和我說別太作你。”
顧南亭點頭,“放心吧,他是長輩,還是你的父親,我隻會尊重敬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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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先送程瀟回家,見她沒有任何表示解開安全帶要走,他扣住她手腕,“沒忘了什麽事嗎?”
程瀟的視線落在他眼睛上,看見裏麵似有若無的笑意,她傾身過去,吻到他唇上。
非常溫柔淺淡的吻。她的唇貼著他的,一點點的輕觸,吮吸。他的手覆在她後腦上,輕而溫柔地撫漠她的長發。
程瀟本無意令這吻太過纏綿。然而,當他化被動為主動,一步步攻占她的唇舌。她伸出手,放開一切去擁抱他,並在他在輕吻她耳垂時,在他耳邊低聲呢喃,“以後這種事,還是要你主動。”
顧南亭唇邊有笑意,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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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收拾好顧長銘的東西帶去了醫院。
顧長銘睡著了,蕭素和蕭語珩坐在病房的外間休息。顧南亭見蕭語珩無精打采的樣子,他說:“馮晉驍不是晚上回來嘛,等會兒回家打扮一下,去約會吧。”
蕭語珩低著頭,小聲嘟囔:“爸爸在生病,我哪有心情去見他。”
“你去不去爸也得在醫院住一段時間。與其愁眉苦臉的在這,不如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想到程瀟,顧南亭說:“是因為程程說你了不高興嗎?”
“她沒說我。”蕭語珩否認,“她是教我,我懂。”
顧南亭拍拍她的小腦袋,“知道就好。她人是比較尖銳厲害,但她對待家人和朋友都是非常好的,你聽她的,不會有錯。”
蕭語珩點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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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顧長銘住院,馮晉驍直接從機場趕到醫院,在病房裏完成了拜見家長的程序。蕭素見他人穩重,待蕭語珩又體貼,自然對他是滿意的。所以,送蕭素和蕭語珩回家的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馮晉驍身上。
顧南亭送他們下樓,馮晉驍意識到他有話要說,讓蕭語珩先帶蕭素上車,他以上洗手間為名和顧南亭在花園裏聊了幾句。
顧南亭先發製人地開口道:“昨晚我和你的說的事,你不必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通過赫饒的事,你信我,就照辦,不信,一旦和珩珩發生什麽誤會矛盾,別怪我沒提醒你。”
事關自己和蕭語珩,馮晉驍難免沉不住氣,他說:“既然話都到了這份上,不如說得再明白些。”
顧南亭坐在長椅上,抽完一根煙才說:“很多事情都有出入,我無法說得更明白,唯一能提示你的是,葉語諾因為蕭姨在離婚時帶走珩珩來撫養心存怨恨,而這恨意她會選擇報複在珩珩身上。能讓珩珩受傷的,無非就是你。你不在g市,珩珩有事,你鞭長莫及。那麽,就盡量阻止珩珩和葉語諾見麵吧,尤其是她臨近預產期時,更要讓珩珩遠離。”
這對顧南亭而言,已經足夠直白。而他之所以還是有所保留,是因正常的時間軌跡裏,葉語諾本該在下個月末就會生下兒子圖圖,但顧南亭事後回想在機場與她見麵時她的樣子,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此時的葉語諾似乎才處於懷孕初期。
這樣的時間偏差不再是陽曆與農曆之差,顧南亭難以預料事情究竟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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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晉驍會怎麽平衡蕭語珩和葉語諾之間的關係,顧南亭此時不願再多想,他在病房裏看著顧長銘吊完水,用輪椅推著父親到花園吸引新鮮空氣。
顧長銘是過來人,發現了兒子與程瀟之間隱隱的不對勁,他問:“是和程瀟吵架了嗎?你是男人,寬容大度是必須的,別放不下身段哄她,向自己喜歡的女人低頭,不丟人。”
顧南亭點頭,“我知道,在她麵前,我從不拿喬。”
“那就對了。”顧長銘又說:“你和程瀟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要是彼此認定了對方,你就抓緊時間,求婚這種事,當然要我們男人主動。”
顧南亭笑了笑,對父親坦白道:“我準備在她通過二檢成為機長那天,向她求婚。”
顧長銘“嗯”一聲,“你有計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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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又在落日的餘暉中聊了很久,直到顧長銘有些累了,顧南亭才推他回病房休息。次日清晨,顧南亭剛剛起床洗漱完畢,就接到程瀟的電話,她說:“你別吵到顧總,悄悄下樓來。”
顧南亭抬腕看表,才六點不到,她竟然來了醫院。
程瀟不像他,送身去馬爾代夫,她之所以來這麽早,是給他帶來了早餐。
她說:“我不知道的顧總的口味,沒備他的份。”
顧南亭給她一個纏綿的早安吻,才說:“蕭姨會給他準備的,不用我們操心。”
程瀟給他遞筷子,“那我們還等什麽,開動吧。”
以往,他們都很忙,其實沒有什麽機會彼此照顧。除了她住院那次,和自己生病那晚。顧南亭坐在車裏,享受著女朋友送來的愛心早餐,眉眼之間皆是溫柔笑意。
程瀟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傻笑什麽呢,不會一頓早餐就把顧總的心收服了吧。”
顧南亭毫不避諱表達自己的愛意,“我的心早就被你收服了。”
程瀟哼一聲,不情不願地說:“沒辦法,此前隻以為有祁玉那種沒什麽競爭力的對手暗戀你,對你也沒怎麽走心,現在發現還有個天真無邪的小妹妹,再不對你好點,我也危險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她是否走心,顧南亭心裏是有判斷了。此時麵對她的調侃,他無奈又寵愛地叫了一聲:“程程!”
程瀟彎唇笑,“我開玩笑的。”
顧南亭問她,“昨晚有什麽收獲嗎?”
程瀟因他的惦記心中一暖,“沒有。我都快把老程的書房拆了,也沒發現什麽玄機,反而被他發現,把我罵了一頓。”
回想老程怒氣衝衝地罵她,“你是翅膀硬了,要和顧南亭一起氣死我是嗎?”程瀟忍不住笑,“我那個爹啊,要是能和顧總換換就好了。”
顧南亭也笑,“不必交換,你早晚也是要對顧總改口的。”
程瀟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忽然想起來,“老程和我媽的事你也能預知嗎?”
顧南亭神色微變。盡管有比別人多七年的記憶,但對於程瀟的父母,除了因中南與程安有合作,他與程厚臣有過一麵之緣,在正常的時間軌跡裏,顧南亭根本就沒見過肖妃。連程家夫婦處於離婚狀態他都不知,哪裏能“預知”他們的事?
在程瀟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抱歉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曾經對她的忽視。
對不起在她焦慮憂心時,竟然無能為力。
然而這個結果於程瀟而言,似乎是意料之中,她笑言:“是我不該拿你當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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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程瀟上航線執飛,晚上要在外場過夜。顧南亭在她不知情的狀態下,去了程家。
對於他的突然造訪,程厚臣不解,“你怎麽來了,程程有飛行任務你不知道嗎?”對老人家而言,顧南亭過來必然是要見他的寶貝閨女。
麵對他冷淡的言語,顧南亭說:“我是來找您的。”
程厚臣身為一個市值上百億的龐大集團掌舵人,有多精明睿智不言而喻,他幾乎是瞬間就在顧南亭的言語裏聽出了端倪。他起身,無意繼續,“我和你沒什麽好說。李嫂,送客。”
顧南亭在他轉身時說:“程程很擔心伯母的身體。”
程厚臣停步,背對他,“那又怎麽樣?她有多孝順不必你說,我和她媽媽心知肚明。”
“這是您的家事,我本沒有立場過問。可事關程程,我終究放心不下。”顧南亭以眼神懇請李嫂給他一點時間,才繼續,“程程懷疑伯母給她看的複查報告是假的。我當然希望是她多慮了。但未免日後發生遺憾,我想聽您親口證實。”
顧南亭沒有奢望輕易說服程厚臣,他隻能打親情牌,“我的母親因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經曆過多次手術,依然沒能挺過來,在我剛滿八歲時去世。我那個時候不懂事,我父親告訴我媽媽生病了需要休息,我就真的不打擾。我如常上學、做作業、和同學玩,從沒想過會在某一天突然失去她,而且此生再不能見麵。伯父,直到現在我也常常在想:如果她的病無力回天,至少給我多一些時間在她身邊盡孝,也不至讓我遺憾至今。”
他的話程厚臣似乎聽進去了。他沒有再讓李嫂趕人,也沒馬上離開客廳,就那樣保持上樓的姿勢站在樓梯上,許久沒動。
顧南亭也不著急,注視他的背影,安靜地等待。
寂靜的夜晚,兩個被命運稱之為宿敵的男人一言不發站在客廳裏,如同對峙。
直到李嫂受不了這種壓抑悄然離開,程厚臣才說:“你跟我來。”
顧南亭不願去想,但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書房裏,程厚臣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報告,沉著臉遞給他。
顧南亭接過來,他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但在程厚臣麵前,他以手按住臉,忍住了。
程厚臣像是沒發現他的異樣,隻是看著窗外的夜色,說:“她媽媽唯一的心願就是等她成為機長,坐一次她開的飛機。我作為丈夫和父親,幾乎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