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幾上堆滿了空的啤酒罐,  這些啤酒都是黃仙在同錢雨潼喝酒後買來的，想著倘若哪天錢雨潼又不開心了，她還可以繼續陪錢雨潼喝酒,  哄她開心。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並且這麽快就都喝光了。

    黃仙偷偷看了一眼錢雨潼,  錢雨潼今天一直都沒有喝醉，而且目光冷靜，更不要說是哭了。這反而讓更擔心了,  哭是一種宣泄情感的方式,  當一個人不想哭或者哭不出來的時候那才是最難受的。

    心受傷了還有愈合的一天，可如果心死了那就都完了。

    白雪也察覺到今天詭異的氛圍,  一直躲在籠子中不肯出來。

    黃仙看著錢雨潼喝掉最後一罐啤酒，她剛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  錢雨潼便站了起來：“有吃的嗎,  我餓了。”

    “有,  可能需要點時間。”錢雨潼的嘴唇一抿,  黃仙立刻說道,  “但是我們可以吃火鍋,  冰箱裏還有羊肉片，還有一些魚丸蝦丸，本來打算過兩天吃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這個快。”

    最後黃仙和錢雨潼麵對麵地坐在火鍋前,  向上升騰起的霧氣遮住了錢雨潼的臉,  讓黃仙看不清她的臉。

    錢雨潼吃的是狼吞虎咽，肉片剛燙熟就被她夾到碗裏，醬汁沾到嘴角都無暇顧及。黃仙幾乎沒怎麽吃，一直幫她下肉下菜，偶爾看到她的盤子空了，還會幫她續上。

    直到錢雨潼夾肉的頻率慢下來後，黃仙才猶猶豫豫地開口：“你今天……”

    “你不用這麽吞吞吐吐的，其實今天也沒生什麽事情，我隻是剛剛知道我有了一個弟弟而已。他都不嫌丟人，我還怕什麽。”錢雨潼幹脆利落地說。

    黃仙說：“弟弟？你爸爸才不是剛出來嗎？”

    “是啊，一個瞞了我將近二十多年的弟弟。如今他剛剛出來，就迫不及的把這個兒子往公司塞了。我真傻，我以為他會坐牢隻是因為一念之差，其實他還是一個好父親的。今天我才知道，他是從本質上就爛掉了。”錢雨潼自嘲的說。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當初錢家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親人圍攻時，那個弟弟在哪。奶奶一家人苦苦維持乾鑫的時候，他們又在哪。憑什麽我辛苦打拚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把乾鑫展成今天的模樣，他一句把弟弟帶進來，就讓我把乾鑫的大門敞開，憑什麽，就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嗎？”

    錢雨潼接著說：“讓我最難過的是連奶奶都瞞著我這件事，她也不肯告訴我，是不是她也覺得我不適合當這個總經理。”

    黃仙立刻反駁道：“肯定不是，在你奶奶的心中你的分量一定比你弟弟重，三十年的感情呢。”

    “他才不是我弟弟，我是不會認他的，除非我……”錢雨潼咬牙切齒地說著，卻被黃仙捂住了嘴。

    “不要亂起誓，老天在看著呢。”黃仙皺著眉說，然後她把手放了下來，“好吧，他不是你弟弟。如果你奶奶真想要這個孫子一定會在你們小的時候就把他接回來。而且你奶奶一直沒有告訴你，肯定也是不想讓你胡思亂想，假如你爸爸不說你就一直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也就不會像今天這個樣子。”

    錢雨潼又開始胡吃海塞，無論是菜還是肉都被她塞進了嘴裏，一時不察居然吃到一片用來做鍋底的生薑，嗆得直咳嗽。

    剛回來的時候，她是很難過，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但是喝酒的時候，她心裏卻越來越清楚。

    好不容回來的父親並不想當她的避風港，而是開始給別人保駕護航，前麵還有怎麽都甩不掉的極品親戚，周圍還有那些競爭對手虎視眈眈。

    可正是因為這樣她就更不能退縮了，要堅強起來。她會告訴他們，想要從她錢雨潼手中拿東西一定要征得她的同意，用搶的沒用，她就算是扔了也不會施舍給別人一分一毫。

    眼瞅著錢雨潼眼裏的黑色越來越濃，黃仙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錢雨潼看了一眼黃仙的手，目光又掃向黃仙的臉，你在做什麽？

    黃仙肩膀一縮，但是沒有鬆開手：“我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去什麽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黃仙笑得很神秘。

    錢雨潼挪開了黃仙的手：“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不是我不想去，如果太遠的話，你的身體又不能坐車去。”

    黃仙剛想把等天黑了你可以騎著我去的那句話說出口，便又聽見錢雨潼說：“但是我們可以坐地鐵去，你坐過地鐵嗎？”

    黃仙搖了搖頭，她每天的活動範圍就是那一畝三分地，連地鐵站都沒有看到過。

    錢雨潼說：“所以你把目的地說出來，我幫你查一下地鐵然後再一起去。”

    “你答應了，就是山蔭村啊。”黃仙說。

    “山蔭村有什麽好看，那裏都拆了，正在打地基。”錢雨潼看著黃仙期待的眼神，不忍心再說出拒絕的話，“好，那裏正好有直通的地鐵，一會兒我帶你去。”

    終於又可以回家看一眼了，黃仙很是開心：“那你繼續吃，吃好了以後我收拾一下就出。”

    錢雨潼放下了筷子：“我吃的差不多了，你一直照顧我，你也吃。”

    “啊？”黃仙看著桌子上剩下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錢雨潼拿起一盤青菜放入鍋中：“放心，我吃菜，你把剩下的肉吃了就好。”

    “好！”

    這是黃仙第一次坐地鐵，因此充滿了新鮮感。她看著安檢人員在她身上掃描著，然後跟著錢雨潼一起買票，最後走上地鐵。

    地鐵什麽都好，平穩車快，唯一的確定就是人太多。

    幾個中轉站過後，地鐵上擠滿了人。錢雨潼一臉不耐的偏著頭，她不喜歡當罐頭裏的沙丁魚，尤其是當你不知道身邊的人是做什麽的，去過那裏，多久之前才洗過的澡。

    這時候她現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接著一點點地帶著她往角落擠去。最後錢雨潼卡在了一個小角落裏，一低頭便現黃仙正抬著頭對她笑。

    黃仙雙手撐在錢雨潼的身體兩側，身體微微向後仰，給錢雨潼隔絕出來一個小空間。因為她比錢雨潼矮，隻能仰著頭看著錢雨潼，看著看著錢雨潼就臉紅了。

    “誒？”黃仙出了疑惑。

    錢雨潼側過身子不再去看黃仙的臉，然後凝視著地鐵門窗戶玻璃上的她和黃仙的身影。

    下了地鐵以後，錢雨潼一句不，黃仙以為錢雨潼是因為地鐵過於擁擠才導致的心情不佳，她拉起了錢雨潼的手：“來來來，隻要再走幾步就到了。”

    錢雨潼點了點頭，然後回握住黃仙的手。

    她們路過了山蔭村的舊址，那裏已經堆滿了鋼筋水泥，還有不停工作的起重機。

    “如果你不怕觸景生情，我可以帶你進去看看。跟我來。”

    幸好錢雨潼有著事必躬親的習慣，工地上的工頭見過她，以為是大公司的老板過來視察了，給錢雨潼和黃仙兩個安全帽便放她們進去了。

    因為黃仙當時是守護一座山的安寧，甚至有一絲鎮守的意味，所以山神廟蓋在了村口處，黃仙一進來就看到那片土地。

    “我記得在規劃書上，這裏將會蓋一個噴泉，然後再養上一些錦鯉。”錢雨潼也認出來她和黃仙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時候的黃仙在她眼裏就是一個土丫頭，雖然現在也是，但卻是不一樣的土丫頭。

    “那真是太好了，會和中心公園的錦鯉一樣肥嗎。”

    黃仙並沒有觸景生情，她隻是有些感慨。現在的工作她很喜歡，但也可以偶爾回來看看錦鯉。

    不愧是黃仙會說出來的話，不關心花色隻關注大小。

    錢雨潼笑著說：“隻會比那裏的大。這裏已經被拆的七七八八了，當初應該拍下點照片的，也能給你留下點念想。”

    “沒關係，我已經把最寶貴的東西帶走了。”黃仙握住了脖子上的佛像，有它就足夠了。

    錢雨潼也是見過這個小佛像，也現這是山神廟裏的神像縮小版。其實從她第一次見到神像就對那個神像很感興趣，可是她看得出這個佛像對黃仙很重要，於是也就從沒說過讓黃仙把佛像摘下來給她看上一看，而且也不急於這一時。

    “你說要帶我看好東西，總不會是這一片廢墟吧？”

    “不是，跟我來，這裏有些不太好走。”黃仙又朝著錢雨潼伸出了手。

    錢雨潼藏住了嘴角的偷笑，把手放在了黃仙的手心。

    走過一片小樹林，爬上一個小山坡，踏過一片青草地，最後黃仙帶著錢雨潼走到一個豁然開朗的地方。

    而錢雨潼則已經累的氣喘籲籲，她彎下身子雙手撐在膝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段路豈止是不好走，簡直是又長又難走。我也沒看見你怎麽鍛煉身體，為什麽能走得這麽快。”

    “你快抬頭看。”黃仙說。

    錢雨潼抬頭一看，頓時驚呆了，千言萬語都隻化為了一句：“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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