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拿菜刀的都是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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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禪房,許仙吃的好睡的好,法海送什麽來他都吃,絕對不虧待自己。
完事兒打坐蒲團,誠心禮佛,敲著木魚念叨:“佛祖在上,法海罪孽深重,犯了貪念,嗔戒,菩薩大慈大悲,善哉善哉,請念在法海乃得道高僧,輕罰輕贖,南無阿彌陀佛!”
法海聽聞,隻能隔著門框吹胡子瞪眼睛,看到身邊小和尚便問:“許施主今日來可曾怠慢?”
小和尚實在不好接話,撿著該說的說:“住持,許施主整日如此,單著一句念叨了整整三日……”
法海再看一眼許仙,氣的拂袖而去。
小和尚看不過眼,把飯菜端來放上桌:“施主,住持將您帶來寺中,是想您誠心思過,在佛祖麵前懺悔,您怎得如此冥頑不靈?”
許仙眨巴眨巴漂亮眼睛:“是啊!我是一直在懺悔啊!……替你們住持懺悔!且非常之誠心!他如此冥頑不靈,不懂人情,更不懂何為妖,何為人,我甚至懷疑他都不知道何為禮佛,不然怎會把我帶到這兒來?!我呀,也有禮佛之心,所以我誠心代你們住持悔過,求菩薩網開一麵,放過法海,阿彌陀佛……”
小和尚無奈搖頭,隻覺許仙無可救藥。
許仙趕緊堆笑,謝小和尚誇讚。
又過一天,太陽剛擦了個邊兒,露出紅紅的鴨蛋色,金山寺中伴著小和尚的練功聲,竟傳來了一聲爆吼:“法海!你個老禿驢!快把我內弟許仙放了!”
“放人!放人!”
“法海!你今兒要不放人,我就帶人把你這金山寺拆了!”
“拆寺!拆寺!”
小和尚都趴在圍欄處往下看,見一高碩男子帶著些許百姓,三五十人堵在金山寺門口,拿棍的拿棍,端槍的端槍,喊著口號來找許仙,好生無理!
小和尚害怕,忙去報告法海,法海眉心一皺,推開禪房窗戶往外看,一見那人冷眉豎眼,帶頭高喝,心思一轉,也知道是許仙的姐夫,杭州知府衙門的捕頭,李公甫。
法海無語,將窗子關上,對小和尚道:“讓他拆。”
小和尚得令,唯命是從,下了樓和其他人繼續練功,將口號喊的特大聲,怔怔蓋過了李公甫的叫喊。
李公甫咬牙,轉臉看著一同前來要人的王鳳山,道:“員外爺,這好像……沒啥用啊!”
王鳳山抬頭,見一處禪房還亮著燈,道:“小和尚都出來了,除了法海,想必隻有這裏住人,漢文定在這裏。”
李公甫瞥見,把心一橫:“兄弟們!救人!”
一聲令下,無論是善用公職跟隨李公甫的差人,還是得許仙恩惠被治好的病患,還有跟隨王鳳山一同行俠仗義的兄弟,紛紛亮家夥,拿棍的拿槍的拿掃帚的,鐵鍁擀麵杖加火鉗子,但凡能打人的器具都出了手,衝鋒在前的還是拿菜刀的,也就這東西還有點兒殺傷力!
然,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誰讓他們聽說和尚抓人也是頭一回,為了佛祖的臉麵不被歪和尚念了臭經,也要把許仙救出來,聊表禮佛之心。
至於拿菜刀這事兒佛祖認不認,這就另當別論了。
法海通過紫荊缽盂看外麵的景象,看到無知的人們衝上金山寺,便拿禪杖畫了一道結界,將許仙封在禪房中,其他不理。
這“其他”之中,自然是包括上前對抗的和尚,和金山寺的佛身,還有那些貢品,和香油。
嗯,為了許仙,法海也是舍得。
李公甫和王鳳山交代,無論如何,不可傷人。
所以眾人隻殺出重圍,並不傷人,目的也隻有一個……禪房中被囚禁的許仙。
但眼瞧著來到禪房外,那門,竟是如何敲都沒人開,如何劈,那門都嚴絲合縫,不留一點痕跡。
李公甫抓抓腦袋:“奇了怪了……”
王鳳山一蹙眉,讓李公甫守在這裏,他竟轉身,往另外一處禪房走去。
……
如此證明,白素貞即便心再大,也裝不下許仙被綁架的事實。
不知多少天,白素貞就這麽看著窗外,想透過薄霧看到金山寺,苦等著李公甫帶著許仙回來。
能做的,她都做了。
她求了李公甫,求了王鳳山,求了杭州知府杜恒,修書給吳人傑,蘇州驛丞郝江化,蘇州知府陳倫,但凡能出手相助的“人”,她都沒落下。
該讓“人”去辦的事,妖,就別參與了。
法海可以與妖對抗,但作為出家人,他可以對人怎樣?
杜恒不好出手,畢竟官家與佛家,不好正麵對立,所以杜恒派了人手,讓李公甫帶著去金山寺,千叮嚀萬囑咐,請務必穿常服。
沉淪和郝江化也一樣,不過眼尖的人還是能發現,在去救許仙的隊伍中,有那麽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人,帶著麵紗,行俠仗義!這人的眼睛跟郝江化一樣,小小的,卻帶著光。
許仙的為人,總能讓他在身處險境的時候,有很多人為他伸出援手,或許這就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回報。
白素貞躲在屋裏,不知多少次的看窗外,她多想看到李公甫帶著許仙回來,說他相安無事,毫發無損。
然,每每她等來的,都是小青叫她出來吃飯,或是許嬌容找她聊天。
今日,也一樣,許嬌容端著一筐絲線,要縫製深冬穿的棉衣,還來給她量了尺寸,笑話她的肚子,比自己大上一圈兒。
白素貞很喜歡跟許嬌容聊天,不過這幾天實在力不從心,因為想笑,太難了。
許嬌容興許也瞧出她心思,便笑語安慰道:“可是擔心漢文了?”
白素貞一怔,還以為她知道了。
許嬌容斜了斜眼睛:“哎呦,這才分開幾天呀,你這就滿懷心事了?瞅這個臉皺的,都趕上剛出生的娃子了!甭擔心,漢文做事有分寸,很快便會回來與你團聚的。”
白素貞呼了口氣,點點頭,接過她手裏的絲線幫著履。
許嬌容看她不怎麽會做這些活兒,竟打趣她道:“也是,漢文曾說過,你們白家在杭州的府邸又大又氣派,想必你也是個千金來著,這些活計,怕是有旁人幫你做吧?”
白素貞淺笑:“姐姐是笑話我幹不好?”
許嬌容搖頭:“倒不是笑話你,漢文來信,常說你的事,我對你呀,還算是了解呢!”
白素貞漫不經心,隻想跟許嬌容寒暄幾句,本就心不在焉,也隻管順口問:“他都說我什麽了?”
許嬌容咯咯的笑:“他呀,說的可多呢!那家書句句懇切,看得出你二人情投意合,恩愛非常,也怪不得你們才分開幾日,你就急的像熱鍋螞蟻。”
白素貞輕笑道:“他能說我好話?姐姐可不知道,許仙初到蘇州,看見我跟看見鬼一樣!那個清高啊!那個冷啊!我是拿劍劈那冰山,連個印子都劈不出來!”
“胡說!”許嬌容一瞪眼:“傻丫頭,要說以前你不知道漢文心意便罷了,我就不信你現在也不知道。”
白素貞傻笑:“現在自然知道,不過他剛去蘇州,確實對我沒什麽意思,我可是上趕著去追的呀!沒羞沒臊!沒皮沒臉!不過我認,能追到,也是我的本事,對吧?!”
“對什麽對?”許嬌容道:“如果要上趕著追才能追到的,那都不是愛,那是感動。這種感動維持不了多久,一但那人找到自己喜歡的,你這頭兒就涼了!”
白素貞一怔:“姐的意思是,許小仙要是遇上自己喜歡的,我就完事兒了唄?”
許嬌容一咂嘴:“這孩子,你傻的不成?我是說,以你和漢文現在的感情,漢文是一直心裏都有你的!隻怪當時他的處境,不允許他義無反顧與你連理,所以才會勞你一直那麽費心。”
白素貞一強鼻子:“姐姐說的輕巧,那是你沒看著!你要看見了,才不會這麽堅決!當初我可是一天到晚的纏著他,巴巴兒的追!”
許嬌容轉了轉眼珠,幹脆扔下手裏的絲線,回屋抱來一遝子家書,重重放上桌:“都在這兒了!你自己看!我還非給弟弟爭這口氣不行!”
白素貞也扔下絲線,一封封打開來看:“我也就非爭這個理兒!許仙當時就是……就是……”
許嬌容輕笑一聲:“得!你自己看吧!我煮飯去!……你想吃點兒啥?”
哎,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拌嘴也不過眨眼功夫。
然,白素貞吃飯是小,看信是大,誰讓她打開的第一封,就足夠她驚訝一陣兒的……
這家書,寫的真是……她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
初到蘇州,許仙對許嬌容說:蘇州城,遇清官,陳大人招撫有佳,吳師叔寬厚仁德。白姑娘跟隨,一顆糖蓮子,一碗涼茶。斷橋相會,魂牽夢縈,此人愚,焉知如何跟隨?
安頓落腳,許仙對許嬌容說:家姊安好,發配三年,顧念家中,無奈待罪,無德盡孝,願姐康泰,姐夫平安。白姑娘日日相見,逐不可愛之,隻怨高鎖加身,隻可遠望之,不配哉。
成為學徒,許仙對許嬌容說:聞家中安好,弟心安。師叔授人與漁,隻盼日後學之用之,不負師譽。白姑娘再揭告示,實在頭痛,然,焉知禍福,令人堪憂。
開藥鋪,按手印,許仙對許嬌容說:……吾愛素貞,誓死不渝。
吾愛素貞,誓死不渝。
白素貞覺得臉頰有液體流過,順手去摸,有點兒涼。
那家夥,果然一開始就喜歡著自己!從斷橋,西湖,到杭州,到蘇州!
他裝也裝的像一點兒啊!為啥這時候還讓她知道?!
白素貞將信捂上心口,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半晌,她丟下一封封寫滿了小字的信,飛身出屋,對後廚幫忙的小青大喝:“青兒!去金山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