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你的恩,有你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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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白素貞生前的時代,也不一定真有讓你說理的地方,如今這唯有朝廷才可理事的世界,更是沒有小老百姓活的權利。
    許仙不知跪了多久,也不知道聽聞這事兒的百姓來送過多少次飯,也不知道多少人代為求情,那法海始終不見露麵,他跪了多久,法海就消失了多久。
    許仙望著雷峰塔心如刀絞,看向金山寺卻義憤難平,許嬌容帶著孩子來,讓許仙多少看一眼,而許仙卻抱都不抱孩子,別過頭去道:“姐姐,我要出家。”
    許嬌容大驚,一拳拳錘著許仙肩頭:“你瘋了吧你啊!這個時候出什麽家啊!孩子不管了嗎?藥鋪不管了嗎?!”
    許仙遙望金山寺,眸中充滿敵意:“他避而不見,不過是感覺孽緣深重,我即便出家,也要出在金山寺,讓他法海日日見到我的臉,夜夜夢到我妻離子散。自此後,我許仙拜在法海門下,無論多少年,隻為金山對雷峰。”
    “漢文!你……”
    許嬌容話沒說完,雷峰塔上光芒萬丈,白素貞還在塔中哭泣,突見白光透過塔頂,猛然一怔,道:“呀!塔裏來電了……”
    觀音降世,帶著童男童女,端坐蓮花台,對許仙一言:“許仙,白素貞水漫金山,自食惡果,必要在此修行,靜思己過,你回吧。”
    許仙許嬌容跪拜,但沒回話,觀音已不見蹤影。
    許嬌容一拉許仙手腕:“娘娘讓你回!就是不許你出家!跟姐回去!”
    許仙不動,道:“觀音降世,還是聽得到百姓訴說,我不走!”
    許嬌容氣的眼淚直流,恨不得打昏許仙往家裏拖。
    觀音白光一轉,便進到雷峰塔內,白素貞還在為頭頂的白光納悶,一想佛光普照定有神仙降臨!當即大喝:“觀音!是不是你!我知道是你!就你愛管閑事!你給我出來!”
    觀音無奈搖頭,在白素貞麵前現身,雖是責罵語氣卻緩和:“你就是這樣跟我說話的?”
    白素貞轉過身來,憤恨瞪著她:“事到如今,你還想讓我畢恭畢敬?”
    “放肆!”
    “我放肆又不是一次兩次了!”白素貞直視觀音:“你既然來,就知道我說話肯定不好聽!你把我折騰的夠慘了!我任務也完成了,找許仙開藥鋪報恩生娃!我已經做完了!你還想怎麽樣!”
    觀音笑了:“是啊,你做完了,現在,跟我走吧。”
    “啊?”白素貞眨巴眨巴眼:“這麽順利嗎?……你不是應該說,我什麽不尊,什麽不義,我替白素貞報恩,自然也替白素貞修行……什麽的?”
    觀音上前,第一次對白素貞和顏悅色:“說話不好聽,也在情理之中,我若這點兒難聽話都受不住,又何稱上神?世人口中念佛,心卻不在佛上,背地裏說了多少穢語,不如你,說在麵兒上。”
    白素貞眉宇輕皺:“您倒真能發現人的好啊……”
    觀音並不怨她,隻把淨瓶中柳枝拿開,晾出瓶口:“你且來淨瓶中,隨我走吧。”
    白素貞看看淨瓶,在遙望塔門,並無動作,隻在原地停留。
    觀音淺笑:“你做完了你該做的事,報恩你替,但修行,還是讓她自己來吧。”
    白素貞心頭一震:“她……不是死了嗎?”
    觀音看她不動,便收回淨瓶,道:“她肉身不能在世間雲遊,但雷峰塔有神明庇佑,在這裏她可以自己修行,待許士林高中,自然救她出塔。”
    禾苗笑了,笑的幾近苦澀:“原來如此,我隻是替身而已。”
    觀音明白禾苗的心思,卻沒多說,隻把淨瓶再開:“走吧。”
    禾苗再看塔門,雖看不到許仙的臉,但他的樣子,卻在腦中出現的十分清晰。
    要走嗎?
    若走,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若不走,十七年後,是否還能相見?
    十七年,她來此一遭曆盡千辛,是否還要為了當別人的替身,再枉費十七年?
    她想著想著,突然發現是不是有點兒多餘,苦笑過後,她看著觀音:“我有的選嗎?”
    意外的,觀音點頭:“有,但要你隨我去紫竹林,再做定奪。”
    白素貞再看塔門,心亂如麻,但也知道即便是選,也不是現在。
    腰身一轉,禾苗進了淨瓶,觀音撫過瓶口,再倒出一束白光。
    光暈染了白素貞肉身,也靡靡睜開眼睛。
    白素貞醒來,看觀音立在麵前,飄飄下拜,與當初的禾苗行為大相徑庭,一個不尊不敬,一個尊師重道:“弟子白素貞,謝觀音大士救命之恩。”
    觀音執手,念道:“你無辜受牽,幸有禾苗替你渡劫,你且潛心修煉,待許士林高中,必救你出塔。”
    白素貞微微蹙眉,這一皺眉也與禾苗不同,姣好麵容配上女子纖柔,她連說話都比禾苗輕上幾分:“大士,如此姻緣,就果真無緣自己來報嗎?”
    觀音唇角微翹:“是你的恩,自然要你來報。是你的緣,自然有你來結。”
    白素貞不懂,可還沒問,人已不見。
    觀音轉身,化為白光讓出雷峰塔,卻在塔尖停留,拿淨瓶對上許仙和許嬌容懷中的孩兒,禾苗一見三人,當即淚雨如注,手扶瓶身,卻如何也無法跳脫。
    ……
    紫竹林,觀音放出禾苗,她容顏不見,露出的是那張她既陌生,又醜陋的臉。
    幸好,禾苗自己看不見!
    但以如此真心對待世人,又以真心對許仙,對小青,對許家夫婦,禾苗,也醜不打哪兒去。
    這裏是紫竹林深處,想來是最隱蔽的地方,觀音在她麵前,畫了兩個圈。
    一邊是躺在醫院中自己的身體,病床慘白,父母蒼老,也是短短時間,他們就生出了這麽多白發,眸中無神,好似再看不到希望。
    一邊是跪在雷峰塔外的許仙,心無旁騖,隻求菩薩顯靈,還他妻子歸來。
    膝下有血,冬天也不知道多穿些,岩石僵硬,這樣跪下去,怕腿就廢了。
    許嬌容懷中的許士林,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娘親在做艱難的選擇,竟在此時大哭起來,而許仙還是一樣,忍痛別過臉去,死都不肯抱上一抱。
    觀音看此情景,問道:“禾苗,你知許仙為何如此嗎?”
    禾苗撇她一眼:“白素貞囚禁雷峰塔,許仙出家金山對雷峰,他若多看孩子一眼,還舍得走嗎?”
    觀音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若你多看一眼,還舍得走嗎?”
    禾苗懂了,觀音大士說的“多看一眼”,是病床前的父母。
    “很難選嗎?”觀音問。
    禾苗靜觀兩邊,實在難以選擇。
    觀音不緊不慢,淡問:“你知道三聖母楊嬋下界之事嗎?”
    禾苗隻看枉生鏡,漫不經心的回:“名字挺熟,這又是那個神仙思凡了?”
    觀音道:“三聖母楊嬋,乃二郎神楊戩之妹。”
    禾苗這才想起來:“哦,知道,下界愛上劉彥昌,生個孩子叫沉香,後來封在山裏,沉香拿寶蓮燈劈山救母。”
    觀音淺笑:“你知道的傳說倒是不少。”
    禾苗冷哼:“就是知道的太多,才會被你弄到這兒來,不是嗎?”
    “即便知道傳說,但三聖母回到天庭的事,你可知曉?”
    禾苗不耐煩:“要說就說,我怎麽會知道。”
    觀音不急,道:“玉帝曾讓楊嬋在心裏列出所有愛之人的名字,丈夫,孩子,兄長,親朋,然後一一抹去,隻留一人,楊嬋抹去了親朋,抹去兄長二郎神楊戩,抹去大帝,最終含淚,抹去沉香,唯獨留下劉彥昌。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禾苗看看父母,再看看許仙,本想點頭,卻沒忍心點下。
    觀音知道她此時無心談論,便說:“楊嬋知道,若在人間,人心會變,而父母也會仙逝離去,孩子會長大成家,唯有愛人才是陪你一生之人。”
    然,禾苗聽聞隻是冷哼一聲:“謬論!”
    “哦?”觀音好奇:“你可是另有想法?”
    禾苗轉身,怔怔看著觀音:“玉帝讓三聖母留下一人,三聖母自然選擇劉彥昌,如果一個都不留,你覺得三聖母會怎麽選?”
    觀音淺笑,仿佛知道禾苗已經有了答案。
    禾苗撇她一眼,此時恨意難消,被動的選擇實在不爽,便悄悄來到枉生鏡前,隔空撫著父母的臉龐,道:“女兒不孝,不能給二位養老送終。在世一天,二老也從沒想過許士林會是你們的孫子吧?你們定能原諒女兒的選擇,若我連孩子都不管,還配做你們的女兒嗎?”
    話音一落,禾苗兩行清淚,卻忍著不許掉,轉過身對上觀音,斬釘截鐵道:“送我回去,找許仙。”
    觀音笑了,好似知道她會這樣選擇,柳枝一甩,將畫麵收回,再畫一圈,露出一美貌女子:“雪山玉兔,當年文曲星下凡,見世間湯圓美味可口,品嚐過剩一顆,見攤主養的白兔雪白可愛,頗有靈性,文曲星起側心,在湯圓裏放了一顆仙丹,放在白兔麵前,文曲星知道白兔本不吃人食,吃與不吃,就看白兔自己的造化了。誰知那白兔與文曲星對望一眼,竟將湯圓吃下,平添多了五百年道行,再過雪山修行,吸日月靈氣,化為玉兔,隻等報文曲星一丹之恩。而許士林……”
    禾苗擺擺手,明顯不願聽:“知道了,許士林是文曲星轉世,早有耳聞,送我下去吧。”
    觀音點頭,但沒想到禾苗心智如此成熟,便一揮手,送禾苗下界。
    禾苗不知多少次墜落,隻為這一世剪不斷理還亂的緣。
    唯有一人陪伴左右,那人就是許仙,若不留人,陪伴一生的,就隻有自己。
    她不需要人陪伴,她隻想陪伴需要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