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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南市旁邊有一條小巷，打遠處看好似羊角的模樣，所以取名“羊角巷”。

    按照白毛蝙蝠的描述，“羊角巷”大槐樹下，便是白福的住所。

    可當兩人來找這裏，頓時嘴角一抽。

    媽的！兩排槐樹啊！家家房屋旁邊兒都有啊！一大串兒啊！

    白素貞看小青一眼：“妞，咱倆是不是被耍了？”

    小青小牙一咬！當即凶紅了眼：“敢玩兒你祖奶奶！我找他去！”

    白素貞趕緊抓她一把：“得了吧，有找他的功夫，咱們也找到白福了，不如嗅嗅妖氣，看能不能尋到。”

    於是乎，這倆姐們兒開始豎起鼻子聞，但世人皆知，蛇的嗅覺在舌頭上，這大半夜的若是蛇妖吐信，怕是一路要嚇死幾個。可隻靠人形鼻子去聞，別說妖氣了，但凡誰放的屁文雅一些，她倆都不一定能聞的真切。

    無奈，兩人隻好豎起耳朵聽，瞪大眼睛看！但一盞茶時間過去，他們隻發現了誰家的看門狗拉了屎，哪兒來的野貓撒了尿，誰家的娃子半夜哭鬧，還有誰家的媳婦兒半夜軟綿綿的叫……反正該不該看的都看了，該不該聽的也都聽了，最後小青一跺腳：“姐，你也知道鬼若上了人身，那妖氣就被蓋去了大半，若不離進，幾乎察覺不到嘛！”

    白素貞想了想，慢慢走到房屋後牆，順著一路低頭找著什麽，直到一間極小的磚瓦房外，她才停下腳步，躡手躡腳的蹲下身子，仔細瞧著地麵。

    小青也跟著蹲下，輕問：“姐姐，你發現什麽了？”

    白素貞指指地上：“你瞅瞅，這貨本來就是個餓死鬼，一天到晚的吃東西！這吃的房子都流油了，肯定是這裏！”

    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白素貞轉轉眼珠，貓著腰趴上窗子，將窗紗戳開個小窟窿，向裏端詳。

    屋中很暗，隻有一盞小油燈點著，燈芯被壓的很短，光線微弱，白素貞隱約看到有個背影坐在桌邊，油燈的光暈隻夠照亮桌子四周，看不到屋裏的陳設，那人究竟是不是白福，還不能確定。

    白素貞思量片刻，對小青擺擺手說：“你在門前弄出點動靜來。”

    小青點頭，輕輕轉了轉手指，隻聽木門悶響一聲。

    “誰？”屋裏人抬了抬頭，詢問一句，卻沒起身，白素貞還是看不到他正臉。

    小青有些著急，更是想不通白素貞要做什麽，便問：“姐姐，咱們不如直接衝進去，幹什麽偷偷摸摸的！”

    白素貞揚揚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神魔鬥法的故事她聽多了，從西遊記到白蛇傳，再從聊齋到濟公傳，她自然知道丟了妖身還能修煉小鬼的都不是善茬兒，那白毛蝙蝠雖說被雄黃劍一招製敵，但憑內力也能感覺到他功夫頗高，這樣的靈妖都能被白福收入旗下，可見他不是等閑之輩。

    “青兒，再敲一次。”

    白素貞吩咐，小青照做，動動手指再敲那門，隻聽屋裏人又問一聲：“誰？”

    小青趁機，再敲一聲。

    屋裏人坐不住了，微微偏了腦袋站起身來，慢慢向門邊移動。

    他很瘦，瘦到走路幾乎沒有聲音，整個人好似飄起來一般。

    白素貞盯緊了那人的腦袋，隻要他轉過來，一定能看到臉！

    然而，門離油燈有些距離，那人走到門邊就暗了一圈，白素貞看不真切，忙擠擠眼睛醒醒神兒，死命的盯著他慢慢轉過來的臉。

    那人在門邊停了許久，卻始終沒有開門，隻在門裏問道：“誰啊？”

    門外安靜，那人靠近門縫往外瞧，但見不到有人，他放鬆了肩膀，這才轉回身往桌邊走。

    雖然是轉過來了，可油燈昏暗，白素貞實在看不清，隻能睜大眼睛等他靠近光源，才知道這是不是那餓死鬼白福！

    近了，近了……

    可就當油燈照清楚那人的樣子時，白素貞竟渾身一抖！喉頭猛然發緊！嚇的整個人向後跌去……

    小青趕緊扶上她，見她張大嘴喘著氣，整個人都呆住了：“姐姐！”

    小青輕喚，白素貞這才回過神來，但想起那人的樣子，生怕自己喊出聲來，索性捂上嘴巴，坐在地上穩定心神。

    小青著急，低聲問道：“你怎麽了啊！是不是他？”

    白素貞呼吸急促，一雙大眼中驚出了淚水，閃閃的泛著恐懼之光，半晌才鬆開手，顫巍巍的抓上小青，小青隻覺她渾身發抖，接著聽她極小聲的道一句：“青……青兒，他沒有……他沒有臉！”

    小青猛一皺眉，自己湊去窗下瞧，正巧那人轉回來時就坐在對麵的椅子上，小青看的真真切切，那人淩亂的黑發下是一張空白的臉皮，像一塊暗黃的布裹在臉上，眼窩處有兩塊塌陷，鼻骨隆起，沒有五官，隻有形狀。

    而那張不大的桌上，正放著一隻死鹿的屍體，那人……哦不，那鬼正用極其消瘦的手撕扯著血肉，往嘴裏塞！

    對，那張麵皮上還有嘴的位置，但也隻有東西遞過去的時候，才會詭異的裂開一條縫，隨著食物的大小變換著形狀，再將吃食生吞下腹。

    他的下巴和雙手沾滿了鮮血，和那死鹿屍體上的一樣。

    這副場景若非親眼所見，誰都無法感受到這種超然的詭異！

    試想，一個沒有五官的男人，在油燈下默默的吃屍體……

    在膽量這方麵，顯然小青略勝一籌，她將小鬼的模樣記在心裏，再轉動眼球，看向屋裏其他的地方。

    她眯著眼睛，盡力去看屋內陳設，正巧桌上的那盞油燈芯爆了一下，她忙借助這一瞬光輝，打量了房屋四周。

    那牆上……掛著……

    小青的心驟然收緊！第一反應是幸好白素貞沒看到這些，不然就不是嚇傻這麽簡單了。

    然而，話說回來，小青在確定眼前人就是餓死鬼的同時，又覺得白素貞有點奇怪，或許再抓白福之前，她是不是要先搞清楚另外一件事……

    “姐姐，咱回去吧。”

    白素貞這時才醒了醒神兒，問一聲：“青兒，你能確定他是白福嗎？”

    小青沒說話，隻是微微一笑道：“咱先回家。”

    白素貞眉宇一皺：“可是，咱們不是要抓……”

    “先回家。”

    ……

    回到白府，小青端了杯熱茶給她，白素貞冰涼的手指碰到茶碗時，依舊還在顫抖。

    小青細細打量著她，給她披了件衣裳。

    不知過了多久，白素貞終於靜下心來，問道：“青兒，你還沒說，那是不是白福？”

    意外的，小青淺笑了一瞬，並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反問一句：“姐姐，他是不是白福不重要，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白蛇。”

    白素貞一愣，眼眸稍顯微動，反應過來才心虛一笑：“你，你問的這是什麽話啊！”

    小青本不確定，但看她閃爍的眼神，也猜到了幾分，可她並不生氣，隻問：“你若真是修煉了一千七百年白蛇，那修煉期間怎會沒見過鬼怪？昨兒個你看到那白毛蝙蝠，已經嚇的胡言亂語了，如今餓死鬼生相醜陋，又把你嚇成這副模樣！我覺得，這不是修煉多年的異類該有的反應。”

    白素貞嘴角一陣抖，笑的十分不自然：“這……哈哈，也不是所有修煉的妖精，都要見過鬼的嘛！再者說，你也看見他那個樣子了，沒有臉啊我操！他要不說他是餓死鬼，我都以為麻將牌裏的白板成精了！我能不害怕嗎？還有這個……”白素貞抓著脖頸上的小葫蘆：“這個真的是觀音的法器啊！還有，我當初可是用普普通通的長劍，就把你紮了個落花流水！怎麽，你現在不相信我了？要不……我再紮你一回？”

    “你少來這套！”小青突然一喊，倒是把白素貞嚇一跳，當即握了茶杯不說話，也不敢頂嘴。

    一時間的沉默，讓白素貞有些無所適從，她偷瞄了小青好幾眼，卻不知道如何化解尷尬。

    幸好，小青思量過後，終於開了口：“我叫你一聲姐姐，也算你我有緣，我看中的是你我的情誼，並非你與我是不是同類。這些天看你對我有情有義，我小青也對你真心了幾分，現在我來問你，隻想要一個真實的答案，你懂嗎？”

    白素貞低著頭，雙手一直摳著茶杯，半晌才說：“青兒，我不說，並不是因為我不想說。你隻要知道，我是白素貞，是修煉了一千七百年的白蛇，觀音大士讓我來這裏報恩，我別無他想，可以嗎？”

    小青的眉宇慢慢皺起，對這個答案十分失望。

    她以為白素貞對她好，是真心拿她當姐妹，不料就連這一個簡單的答案，她都要不來。

    “罷了。”小青起身：“夜深了，你歇著吧。”

    眼看小青要走，白素貞忙喊一聲：“等下！”

    小青以為她反悔了，這是要說真實身份了嗎？索性轉過身來看她，再給一次機會。

    然，誰能料到那口口聲聲說自己修煉了一千七百年的白蛇，竟眼眸一怔閃爍無數淚光，顫巍巍的對她開口：“那啥……我特麽被嚇著了，有點兒不敢自己睡啊……”

    小青聽完心髒驟停，恨不得一口鮮血噴死這膽小如鼠的白素貞！

    不敢睡是吧？好！

    小青壓下心中怒火，慢慢走去白素貞身邊，慢慢彎下身子，湊過她耳邊輕言：“別怕，那不過是個鬼而已……哦對，忘了告訴你，那人確實是白福，我看的清清楚楚，他附在了人身上，吸了那人的陽魂，所以白福的這個肉身已經死了，他現在就是個活死人，所以我們才聞不到妖氣……”

    “你別說了！”白素貞捂上耳朵，可小青卻沒想輕饒她，一把抓下她的手道：“還有，我借著燈芯爆的空當，看到那白福家的牆上，掛著無數的……頭……”

    “啊啊啊！！”白素貞一陣慘叫，嚇的在屋裏亂跑。

    小青看著驚嚇過度的白素貞，心中冷哼：把你嚇死！誰讓你特麽不跟我說實話！（m.101novel.com）